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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竹词-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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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事情够乱的,春闱刚过,六公主又在驸马府火上添油,指责傅长泽照顾不周,曾经对顾青竹千依百顺,到她这便是冷冷淡淡。

    傅长泽如今听见她老调重弹就没耐性,说来说去,更扯回玉佩上去了,傅夫人为缓和公主态度,重新拿出件压箱底的翡翠镯子,当着众人面儿套在李珠手腕子上,这才勉强消了她的怒气,没再闹到宫里头去。

    太子那事许是真有猫腻,查了许久也没定论,几位皇子重新陷入夺嫡的争战中。

    不过这些对顾府影响不大,老太爷属忠君一派,素来不在立储上站队。顾青竹养在深闺,每日学课也还自在,外头再风雨飘摇均与她无关,唯一挂念的就是西北战况,百川居的书童来时,便吩咐颂平跑腿儿去问问,是否有信寄来。

    五月及笄礼请的宾客不多,却不失隆重。

    老太君亲自为她上的发簪,姑娘家成人礼的簪子俱由长辈所赠,顾青竹用的白玉簪还是卢氏生前早早准备下的。

    赵怀信身为未婚夫,送了她整套的头面和裙衫。

    头面是请浊河对岸真阳县的能工巧匠打的,而样式纹路由他自己设计,那套头面放在托盘上捧出来时,众人看的连连惊叹,有位不知情的夫人当场还询问赵怀信是从哪个铺子定的,也想制上一套。

    而沈昙身在西北,也在当日傍晚,差人将东西送到顾青竹手中。

    那是枚小小的玉指环,不知沈昙如何记的尺寸,她试着套在指根处时,发现竟然是正好的。

    他临走时都没流泪,可顾青竹对着指环,竟哭的止都止不住,眼泪毫无声息的连串落下,带颂安掌灯进来,人已经沉沉入了梦,脸颊边儿还挂着泪珠。

    一晃又是一年秋,太子被罢黜,只说是德行有损,圣人无意草草立下储君,要另行考虑。

    吐蕃和西夏骚乱不断,西北边疆半刻消停不得,北辽竟又搀上一脚,近三万的骑兵大举朝南压境。

    西北大营有沈原坐镇,北边可没第二只沈家军。

    战火连天而起,这年春闱入仕的贵族子弟,有的自荐前往,有的是圣人钦点,均想在此战中有番大作为,赵怀信在户部任职半年,行事作风老辣,圣人便命他与田桡前往京兆府,辅佐当地官员抵抗外敌。

    赵怀信离京半年,吐蕃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沈昙更是以寡敌众,用两千兵力将敌军五千大军打的落荒而逃,少年一战成名。

    圣人看西北平定的差不多,便下令让沈原领军支援北疆,而就在京城百姓欢呼大捷期间,噩耗传来,西夏探子突袭京兆府,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临时掌管大军的沈昙和一名副将。

    足足半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青竹捏着书童带来的半张纸条,耳边轰鸣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时间的话,直接跳过去一年多,距离沈大离开京城,也有一年半了,最后季节是冬末。

    唔,不知为嘛,对时间轴耿耿于怀(摊手)。

    配角们的近况暂时交代的差不多,朱凤珊的戏份差不多算杀青了,剩下顽固BOSS瑞和县主。

    下章开始,基本是主角对手戏了~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回

    重新收复岷州及周围几座城池; 近些日子西北倒是太平的很,被迫离乡的百姓们逐渐回到家中,有耕地在; 眼下又逢春种,只要不怕吃苦,日子不愁过不好的; 沈昙上一封信里头还说; 估计四、五月份便能返京。

    哪知道盼了这么久,居然是祸从天降!

    西北大营驻兵万万,探子怎可能混进军营拦截主将; 还一路顺畅的逃出大宋疆土; 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且沈昙武艺高强; 赤手空拳便能击倒四人,能被人掳走简匪夷所思。

    桌儿上的甜羹彻底凉掉了; 颂平咬着嘴唇半天不敢吭声; 盯着仿佛失了魂的顾青竹,委实不知道开口劝说什么好。

    颂安得信儿便往长松苑探消息; 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 恨不得生四条腿的跑,进屋和颂平递个眼色,而后镇定道:“府上人多眼杂,姑娘千万别慌了头,方才我听后院的婆子说; 大老爷、老爷从宫里回来,正和老太爷说话呢,长松苑都开始摆晚膳了,您不妨先过去陪着老祖宗用饭,兴许能有更细的消息。”

    顾青竹混乱半晌,耳朵里刚能听到些旁的声音,叠放在膝上的手使劲握了握,勉强道:“知了,帮我把外衫拿来,咱们这便过去。”

    大房和三房的主子们加起来也不少口子,仆妇换上了大桌,再添几样菜,顾青竹在门前遇见四哥和程瑶,便一同进去给长辈请安。

    沈昙这两年因战功扬名,不但光耀门楣,也给顾氏长了颜面,顾老爷子在朝中的至交好友曾多次羡慕说,这门生收的好,而老爷子本就对沈昙满意,文武双全不骄不躁,是以这次出事很是挂心。

    “怎么好好人会没半点儿消息呢!”老太君心里头难受,捏着帕子不住的往眼角按。

    顾明宏春闱中了二甲,现如今在尚书台就职,对朝中动向也是清楚的,便劝慰道:“祖母莫要伤心,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倒是好消息,若真有不测,西夏早早就以此来做文章了。”

    历来擒住敌军将领,若生可以要挟,若死也能打击对方士气,沈昙失踪那么久西夏都毫无动静,说明八成没捉到人,至于其中是否有其他意外,均待进一步探查。

    顾青竹稍微冷静下来后,想法与顾明宏不谋而合,但西北那么大,假如受了重伤无法移动,继续拖延也是不妙,她想了想,旁敲侧击的问:“既然如此,圣人还要拍官员去西北操持寻人么?”

    顾明宏颔首道:“已经点了我那上峰范大人,不出意外的话,我也要跟着去京兆府。”

    此番腹背受敌,圣人一反常态,破格提拔选用年轻将领及官员,由经验资历老道的大臣掌舵,共同务事。有机会施展抱负是好,可乍一听自家孙子要去那种地方,老太君半捂住胸口,朝顾大爷瞅了眼,说话声儿都紧了:“宏哥儿也去?”

    “听圣人意思像。”顾家大爷喝了口酒,微笑道,“倒也不妨事,他是文官,怀信在那边不是也平安着。”

    “那孩子受苦了,宏哥儿过去也好有个照应。”老太君叹了一声道,“咱家这是怎么了?孩子们一个个都往西北的跑。”

    晚膳用到很晚,顾青竹忧心忡忡的回屋坐在床边,颂平张罗着兑好热水,让她泡泡解乏,冬末还很冷,浴室的热气没多会儿就散了,得不断加水进去。往常她不想让丫鬟们麻烦,都是紧着时间清洗好,这次却泡在浴桶里足有一刻钟。

    顾明宏去京兆府不是一两日,程瑶是会跟着去的,她若想不在家中干巴巴的等着,只有去央求长辈,让四哥四嫂带着自己。

    于是次日,她先和程瑶透了意思,又去和父亲请示一番,顾同山虽说担心女儿安危,可见顾青竹那眼神,心知是犯了倔脾气,便只好应允下来。

    老太君舍不得,举着巴掌照她掌心狠拍了好几下,恨声道:“没个让我省心,还没成婚,这心思就全扑在人家身上了?”

    家中长辈错以为她是想探望赵怀信,顾青竹便将错就错,直接承认道:“孙女儿去去就回来,一到地方就给祖母报平安。”

    兵马粮草不断向京兆府运送,圣人这次委派官员前去,另外也备上三十多车的米面和盐油,许芸做了皇商,这两年销往西北的盐好大一部分是经她手收购的,趁着形势,许家产业也不拘于泸州和南方,眼下京兆府也将设上铺子。

    官道上车队络绎不绝,连日运送,路况比顾青竹上次经过时差了很多,四处都是坑洼,马车行的颤颤巍巍,行至半道程瑶晕的不行,停下来歇息一日,顾明宏派人把车上铺几层厚垫,干脆让她躺下能舒服些。

    队伍赶到地方花了小半月,进城时是半夜,车外呼呼的烈风将压紧的布帘都掀了起来,顾青竹顺眼看向窗外,高耸的城墙在夜色中隐隐现出个轮廓。

    知府给他们安排的院落在衙门旁边,转两个巷子就到,范大人和顾明宏他们去衙门叙事,舟车劳顿的,顾青竹和程瑶没再折腾,先挤着睡了一宿,醒来后才差遣丫鬟布置好两间屋子,把箱笼里用的东西拿出来。

    赵怀信奉命到西北负责调配军需,战事吃紧连着几天无法阖眼的情形多的是,好容易调整月余,沈昙的事情一出,又是黑白颠倒的忙碌。

    顾明宏跟他说七妹跟着来了,他拧眉没回过神,慢半拍的恍然意识到指的正是顾青竹。

    “我这当哥哥的还没见她那么急切过。”顾明宏感慨道,“祖母起初没同意,她竟跪在地上求,吓的老人家一跳。”

    赵怀信震惊之余,瞬间就明白她是为着沈昙而来,心中微酸,笑了下道:“明宏兄一路费心了。”

    “自家妹子操心不是应该的么?”顾明宏瞥他一眼,挺不是滋味的说,“青竹对你可谓掏心掏肺,若欺负她,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赵怀信半低着头,认真道:“我护她还来不及。”

    从前听闻边关紧急,并不知怎样的急法,初到西北两日,顾青竹着实深有体会。

    范大人和四哥从当夜进了衙门便没回来过,直到第三日才现身,赵怀信披着纯黑大氅跟在后头,在汴梁时总一尘不染的鞋靴,如今也泥泞斑驳。

    程瑶晕车尚没缓过劲儿,饭食俱由顾青竹打点,这样的天气,吃些热锅子最暖身,左右银子管够,六合去集市买的新鲜牛羊肉,大个儿的萝卜番薯,两样青菜,配上厨娘手工团的圆子,又包上几屉饺子煮了,热腾腾的摆满一桌。

    范大人看的直瞪眼,直说幸亏没喊人回来,不然这满桌子菜指不定不够吃呢。

    虽然一直拒绝赵怀信的示好,但她懂得人情世故,两人也有半年多未见,看他神色略有憔悴,动手舀了碗清汤,配上葱花递过去道:“喝下暖暖身子。”

    当着众人面,赵怀信没说其他话,单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接过碗。

    屋子既然整理好,程瑶便搬过去和顾明宏同室,这宅院统共两进,前头是堂屋和书房,后面挨着几间卧房。

    顾青竹临睡前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想来赵怀信并未休息,心内有些想去问问寻找沈昙的近况。她下床换了双夹棉的软绣鞋,围上斗篷顺着连廊到书房前,门半掩着,刚刚站定里面就传出赵怀信的声音:“就知道你等不到明天,进来吧。”

    屋子不大,两面墙都置着书柜,靠窗的地方摆着张书桌,书籍舆图散乱的哪儿都是,罗汉床的一角堆着锦被,约莫经常在这小憩。

    赵怀信背对着她,立在书桌前,正凝视着舆图沉思,顾青竹抿嘴走了进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还在忙?”

    “冲着你辛辛苦苦置备一桌饭菜,我也要出点劳力不是?”他这话说的极是有礼,但也掩饰不住其中的酸气。

    顾青竹呆了呆,随即了然,轻声解释道:“那饭食是单纯想给你们补补身子,和他没什么关系,我现在来才想问下情况的。”

    “是我胡言乱语了。”赵怀信头疼的捏捏眉心,也不知怎么回事,从知道顾青竹来就心神不宁,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燎的胸口憋闷难忍,他伸出食指点着图上几个用红笔圈出的地方,“这是排查过的,目前剩下与西夏边界处南的一片山林,那片林子没个六七天走不出去,山中倒有村落,但均以捕猎为生,冬日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

    顾青竹顺着他指的看去,图上确是树林标记的模样,周围延绵广博,似乎还有条河流穿越而过:“也就是说,最大可能是困在山中了?”

    “怕被奸细探听,所以有些消息并未公布。”赵怀信沉吟道,“当日营中将士跟踪过,对方有十多人,马蹄印清晰,直到过河进入通往西夏的官道,才无法继续,目前只可确认,西夏也没找到人。”

    顾青竹看似冷静,心却始终是悬着的,听赵怀信亲口确定沈昙没落到敌军手中,腿脚猛然软了下,稳不住身子向书桌歪倒过去。

    赵怀信余光见她晃了晃,瞬间伸手拦腰一接,将人拖住没再继续倾倒,而回眼觉察顾青竹唇瓣失色,眼角生烟的迷茫模样,不禁下意识的摸向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说话间,更将顾青竹整个的抱在怀中,禁锢的她动弹不得,那点儿软绵绵的推拒如同挠痒痒一般,在赵怀信眼中,比奶猫还不值得一提。

    “先放我下来。”顾青竹觉得耳朵像糊了多层的宣纸,面对面还听不清楚对方说的话,浑身的气力被抽的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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