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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一方面又觉得心中有些疼惜,又回忆起春生刚出生之际,也是这般小小一团,却是整日昏睡不醒,只混混沌沌地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身心健康的长大了,却还得入得那府里伺候人,心中一时怜惜。
林氏眼中渐渐地多了一抹深思,只看着春生道:“你若是不想在府里待了,娘便想法子将你领了回来可好?”
春生有些惊讶,直道:“娘亲,这个怕不是件易事吧。”
据说,府里的家生丫鬟若是想要出府,一般唯有两种。一种是要到了年纪才会放出来的,这二嘛是犯了事被主子发落出去,只是如同那红裳那般被轻易送出去的实属狡幸,至于这犯了什么事情,被怎样处置,却并不是由自个说了算的。
林氏只道:“毕竟这在府里当差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这里,便也未做多提了。
她也只是心中隐隐有这个想法,她从未曾打算将春生送进府里,只是没想到当时事发突然没得选择,又加上自个有了身子,一时无力筹划。一方面又觉得春生自己的人生路得她自己去历练,自己至多引导不便干涉,一方面又担忧会重蹈当年自己的覆辙,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只是此番听闻那沈府里繁复杂乱更甚当年,尤其是那斗春院中更是显得水深火热,此番春生年纪还小尚且不觉得,若是往后长大了,生了那样一张脸,怎能避得了那勾心斗角的宅门阴诡呢?
林氏心中暗自思量,便想着让春生先在那沈府里头待上一段时日,到时候在另想法子将她领出来。只又怕她到时胡思乱想,便一时止住了,暂且未表。
第58章 不行
春生将包袱中为陈相近做的鞋垫拿了出来,一试大小刚好,陈相近很是高兴,直捏在手中不松手。又挑了几个小金裸子给大伯母姚氏的孙子她的侄儿阳哥儿,及秦氏家的小壮儿把玩。
后又拿了一对珊瑚珠花送给二房的堂妹陈香儿,那陈香儿胆小,两眼直直的盯着却又不敢收,春生一把拉起她的手便放了上前,见那陈香儿小声的对她道了声“谢谢”,便双眼弯弯的盯着捧在手心里的珠花,又抬眼羞涩地对春生笑了一下,春生对她回笑了一下。
春生与林氏商量,又拿了二两碎银子私底下偷偷塞给祖母张婆子,道:“祖母,您年纪大了,可不要再到那园子里捡着烂瓜果偷偷腌制拿去卖了,万一闪着了身子骨可如何是好,往后祖母只顾着安享晚年便是,反正家里头有大伯还有爹爹与娘亲了,再不济还有孙女我呢。”
那张氏直欢喜得合不拢嘴,直道:“还是我的宝贝孙女贴心,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婆子,老婆子果然没少白疼你。”
春生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祖母的银钱可得自个攒着花,可万不许偷偷塞给二伯呢,省得他又去输了个底朝天···”
张婆子直道:“我省得我省得···”
一时又拉着春生的手悄悄地进屋,像往常般偷偷摸摸地将她藏着的零嘴拿与春生吃。
林氏在屋里坐月子,春生便跟着张婆子一同忙进忙出,家中的事情琐琐碎碎,无非是围着柴米油盐打转。只是临近了年底,家中便又比平日里更为忙碌几分。倒是园林中的瓜果皆已收了贩卖了,除了薛管事一家得需做好账目上交到府里比较忙碌外,庄子里的其余男人们倒是难得清闲了几日,是以,那陈相近便得空整日待在屋子里照看孕妇及小娃儿,倒是省了那林婆子不少事。
春生在屋里待了三日,到第四日便寻思着得到灵隐寺去探望归逸大师,便让陈相近送她过去,只去了便听那小沙僧圆智道:“师叔已经外出游历去了···”
春生听了一阵惊讶,直问道:“师父怎地突然外出游历去呢?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心道自个打小便跟着那归逸大师,也从未见他往外游历过,此番怎地这般突然。
又追问道:“师父何时去的?可有说过何时回么?”顿了顿,又道:“可是有交代过什么?”
那圆智不过才六七岁,被春生一番话给问得懵懵地,直道:“我去唤慧智师兄与你说···”一转眼便麻利的消失了。
过了会子,便见慧智师兄双手合十,对着春生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缓缓而来,看着春生笑着道:“你总算来了,这是师父吩咐我交给你的信件。”
说着便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了一封手书。
春生接过,见信封上无墨无字,便一把打开了,只见里头写着这样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既受之何患之,既得之则惜之,既弃之何念之。
春生细细默念着,只觉得一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
待回到家中与那林氏说了,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
待到第五日一大早,春生便又由陈相近驾着马车送回元陵沈府了,春生心中一时不舍,却是万般无奈。
一同前往的还有那薛管家及他的大儿子薛伯伯,薛管家的二孙儿桂圆儿也在府中当差,被派到那二房在外院跑腿,春生在府中与他见过两回,直与她偷偷吐过两次苦水,直抱怨过二房的不是,那二房没得一个省心的,想来确实也是糟心。
春生晌午便回了府里,尚且还早,这日又不当值,便琢磨着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下。春生绕着从后门进入,一路走过,整个院子里安安静静地,没得一丝多余的杂音,心道:许是主子们正在睡午觉,这外头天气寒冷,许是皆藏在里头偷懒呢。
春生一路来到屋子里,把从家里带的自家腌制的果脯拿出来,还有些自制的糯米糕,地瓜蘸麻虎皮等零嘴吃食一一摆出来,心道,等下得往各个屋里送点过去。一时又拿出母亲为她亲自缝制的里衣及两件亵衣,春生一一叠好放入柜子里边。
又见天色尚早,外头天气阴冷,便窝在床榻上睡了一个午觉。感觉才刚睡着,便被外头噪噪杂杂的声音给吵醒了,春生睡眼朦胧间,好似听见外头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直扯着嗓子叫喊道:“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小少爷快要不行了···”
一时,春生还有些神志不清,心中模模糊糊地想道这打哪里冒出来个小少爷啊?
一时又听到那外头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了出去,直断断续续听到有人喊道“您当心”,又有人道“爷——”,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惨叫声。
春生只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院里好似出了大事般,便立即穿戴整齐,又梳好了头发,顺着吵闹声摸到了前院。
便瞧见整个院里的丫鬟婆子几乎皆在呢,一个个围在那三两成群热切讨论着好不热闹。有的就立在院中央,有的站在廊下的柱子后边,又见那正屋门口有一丫鬟躺在地上起不来,夏铭姐姐正吩咐人将她扶起来,这才瞧清那躺地上的人乃是负责与蝶依一同打扫主屋的小蛮。
大家均在议论纷纷,春生正准备走过去,便听到夏铭姐姐忽地严肃地摆起了脸色,直数落道:“这一个个都在嚼什么呢嚼,也不怕烂了舌头,主子们的事情也是能够由着你们在背后能瞎编排的么,还想不想活呢?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将来传了出去咱们斗春院的脸面还往哪搁?还不赶快散了去,再叫我听见哪个还在唧唧歪歪地,便准要她好看!”
众人见那夏铭忽然发威,一时有些发憷,又深知确实不该这般聚众嘴碎,便纷纷散了。
春生见那蝶依扶着小蛮过来了,便立马上前帮忙,只一脸迷惘的小声问道:“这是发生何事呢,小蛮这是怎么呢?怎地一个个这般···”
蝶依只牙门里小声挤出了几个字,道:“天大的事呢!”说着又往后头看了看,便压低了声音道:“等下回屋再与你说去。”
一时二人将小蛮送回来屋中,这才知道原来小蛮是被人撞倒在地,一时起不来了,两人检查一番,见无甚大碍,春生又回屋中将上回剩余的药膏与她抹了,伺候她休息了这才离开。
只一同回到自个屋里,便见那蝶依先是倒了杯水气喘吁吁地一口干了,这才缓了缓道:“小少爷只怕是活不成呢!”
春生一愣,只疑惑问道:“这小少爷是···”
蝶依见春生一副迷茫无知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这几日告假回去了,只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不知道,这几日府里简直是翻了天了,这小少爷便是咱们爷的长子也就是林姨娘肚里的那个!”
春生只越听越糊涂,诧异道:“林姨娘身子不才六七个多月么?怎么?这会子就生呢?”
蝶依道:“可不是嘛?就是你告假回去的那一日,你走后没多久,便见那揽月筑的丫鬟匆匆跑来,说是她们主子身子不好了,直疼得死去活来的,那稳婆说许是前几日摔着呢,动了胎气,这会子将要提前生产呢。”
顿了顿,又接着道:“爷急急忙忙的赶过去,又派人请了大夫,据说当时各种凶险在里头,一会子说许是有危险,一会子跑来问保大的还是保小的,气得爷将桌子都摔烂了,直指着那济世堂的徐大夫骂道‘若是两人中哪个出不来,你便也不必出来了’,直吓得那徐大夫一大把年纪战战兢兢地,好在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母子平安,一举得男呢!”
春生听得一阵心情起伏,好半晌才从曲曲折折的故事中回过神来,直问道:“既然母子平安,那怎地这···这小少爷又不好了呢?”
蝶依连连摇摇头,啧啧道:“虽顺利生了下来,可是毕竟是早产儿啊,身体虚着呢,生下来才这般大——”蝶依用手比了比,直道:“据说只有二斤多呢!徐大夫直摇头,说孩子小,营养不足,又历经难产,只怕是不好养活···”
春生心中一阵须臾,又想到那小少爷与自个弟弟乃是同一日生产,自家弟弟粉嫩可爱,可是那小少爷却···,春生心中一时不忍,只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盼着那小娃娃无事才好啊!
蝶依却是接二连三地感叹道:“那林氏也是个可怜人,听说这几日是急得滴水未沾,这才刚生产完身子本就虚得很,若是那小少爷···这林姨娘将来可怎地熬过去啊!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到这里,蝶依又到春生面前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据说那林氏是被太太推得当场狠狠地摔了一跤,当日便动了胎气,府里都私下传开了,便是上回袭云姐姐脸被抓坏了那次,你记得不,皆说是太太容不下林姨娘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皆是有预谋地···”
春生听了一愣,直不敢相信道:“这不能吧!”
蝶依道:“这有何不能的,太太憎恨那林姨娘是人尽皆知地事儿,这婚后头一日便到那揽月筑开闹呢,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啧啧,只是没想到她胆子竟这般大,竟然般这么明目张胆的···”蝶依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只是向她努了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春生只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事情远非这般轻巧,心中觉得有股子怪异在里头,却又一时说不清道不明。心道:虽这后院有千般万般算计在里头,可即便那苏媚初再怎么憎恨林月茹,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姨娘而生生的毁了自己吧,一个姨娘兴许算不得什么,可是那肚子里的可是沈家的子嗣啊!
春生与蝶依二人好是感叹一番。
整个府中笼罩这一层阴霾。
待到晚间,便得来了消息,小少爷去了。
一条生命逝去。
一场战争开始。
第59章 三年
三年后。
江南暮春之际,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元陵沈府之中,丫鬟绣心翘着二郎腿坐在屋子里正在欢快地嗑着瓜子,只见那小嘴一张,两颗牙一嗑,小舌儿一勾,一颗饱满的瓜子进入嘴里瞬间变成了两片薄薄地瓜子儿皮出来被吐到了地面上,如此反复。
那绣心将瓜子嗑得咯嘣直响,碟艳躺在床榻上被吵得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滚蹦了起来,五步做三步地走到绣心跟前,一把将她手心里的瓜子拍落在了地上,一通憋气窝火直甩脸子道,:“嗑嗑嗑,要偷嘴你往别处去,别在老娘跟前制造噪音扰人清梦,成天好吃懒做,屁事不干,只知道吃吃吃,回头等爷回来,看我不禀了爷叫你好看!”
却见那绣心直瞅了她一眼,却是半点不怕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