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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当真有这般多。”金尚宪不禁磕绊起来。
“金大人既然去过大明就该晓得,大军开拔,军兵每人得发下三两银子得开拔银子,这是规矩,这就是三万两银子,加上为出征征集火铳兵甲钱粮,向西夷人租赁海船运送,十几万两银子真是一点不多啊。”
韩建又开始进入他的角色。
“再有,损失的近四百名军兵每人二百两抚恤银子,还有五十亩田产,这又是十万银子,有帐不怕算,金大人你说是不是。”
金尚宪一合计,确实得有近三十万的开销,只是朝鲜国实力弱小,对于这么大笔银子一时恐怕也拿不回来。
“此事本官即刻报秉王上,由王上定夺,还请赵总兵见谅。”
金尚宪一看,得,这事如今太大了,他是决定不了,上呈王上吧。
这就是将难题上送,得,大王你看着办吧。
赵烈当然是端茶送客,你们君臣回去商量吧。
金尚宪将赵烈得要求回报,立时朝鲜朝野大哗,这简直是不可想象。
要知道在壬辰倭乱得时候,除了米粮外,其他军饷兵甲抚恤银两都是大明自掏腰包支付的,大约花销了大明数百万两银子,之所以朝鲜感谢大明数百年,甚至明亡后对大明君主还是念念不忘,年年祭拜万历帝,说白了就是对救护朝鲜的恩德以及大明为了朝鲜洒下的海量钱财感恩戴德。
而赵烈所统带的不过是登莱镇一镇之兵,近万人援军的驰援就要让朝鲜付出三十万两银子的代价,真是太沉重了有没有。
很多大臣纷纷呱噪向大明天子上书,让大明天子约束其麾下总兵,说白了朝鲜就是希望如同上番壬辰倭乱时一般,大明自己能买单。
但是,李倧等人可是晓得今时不同往日,大明如今财政极为困难,能派军援助已经是太大的面子,如果不拿出平乱的银子,这关恐怕过不了。
此事就此拖宕起来,过了两日,朝鲜西道节制使金自点回朝廷交令,西道就是负责抵御建奴来犯的这一路,但胡虏一路轻装南下,不攻坚城,金自点说实话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他就是西道节制使,抵御胡虏是其职责所在,如此让胡虏大军长驱直入,金自点也该到了回朝待罪的时候了。
李倧也知道他有些冤枉,意图将其责罚得时候延后,如今就是待勘。
李倧之所以优待金自点,那是因为金自点是亲清派的主要人物,说白就是胡虏势大,朝鲜不敌,大明也是有心无力,不如虚与委蛇,顺从胡虏一时。
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先降了吧,要不胡虏总是来范,朝鲜就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对朝鲜王室极为不利。
这个说法其实同李倧的想法极为得类似,但是基于民间和士林中对大明一贯亲切和好感,这个说辞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也就是可以做,但是不能说。
李倧对于金自点这个同他心思接近的大臣还是极为看重的,不迂腐、有担当,因此对于金自点他是要力保的。
金自点一回朝立即反对对明军平乱,也反对对赵烈封赏,理由就是此举瞒不过胡虏,这会极大的刺激胡虏,胡虏为此还会大举入寇朝鲜,得不偿失啊。
这个理由够强大,如此做,胡虏深恨之是肯定的,为此因怒兴兵再犯,也是极为可能的,这让朝鲜君臣又开始为难摇摆起来。
为难也得将事情办出个眉目,否则登莱军不走不是。
这日,李倧召集了几个主要大臣,并且派人请来了赵烈,他想采取车轮战,让赵烈降一降这个平乱款,朝鲜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毕竟胡虏留下的烂摊子没有大量的钱粮应付,绝对是解决不来的。
赵烈在余大宝和赵达的陪同下步入大殿,在门口按照规矩,他们将随身的佩刀交给了王宫宿卫。
这个所谓的主殿在赵烈看来不过就是大明巡抚衙门官厅的大小而已,毕竟朝鲜国的规制国力就在这里,没有实力如同大明般在宫殿上过多的破费,更不要说还有南京畿北京畿之分。
“拜见王上。”赵烈向李倧拱手施礼道。
李倧和煦的笑笑,“赵大人无须多礼,来人,看座。”
一旁的太监急忙将椅子送上。
看到赵烈没有跪拜见礼,其他的大臣都是习以为常了,这些天都是如此,赵烈就是不跪拜,你敢拿刀威胁他不成。
所谓的皇家威仪前提就是无上的暴力,如果不从如果不跪拜就是殃及家族的结果,因此人们才遵从,不敢反抗。
但是这条对赵烈全无用处,赵烈根本就是无惧朝鲜君臣的威胁,不说他是大明的二品大员,就说如今近万的破虏军就在城中,比城内的朝鲜军兵都多,那么暴力压服谁呢。
但是金自点是头一遭看到,金自点此人极为的现实,他对于局势的判断就可以看出来,建奴强大,他就建议朝鲜依附建奴,看到大明强大,他就建议朝鲜依附大明,不会因为以往的恩仇行事,他只看如今。
但是这不意味着金自点不是一个忠臣,相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鲜的利益,他之所以建言向建奴称臣,也是为了让朝鲜国以及王室存续。
此时他看到赵烈如此跋扈,心中大恨。
“赵烈你不过是大明一个总兵罢了,见到我王竟敢不跪,在我朝鲜王宫还敢如此目中无人乎。”
金自点戟指赵烈吼道。
“本官乃是天朝大明的来使,只可跪拜大明的天子,其他君臣一概不行跪拜。”
赵烈傲然道。
第538章无信无义无耻之徒
李倧仿若没有听闻,脸上毫无表情,其实他心里也是憋屈,但是憋屈也得忍着,说白了大明军将拜见他,跪拜是给他面子,不拜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属国王上不可能对大明的重臣逞威,那不但毫无用处,还是自取其辱,李倧这个事拎得清,但是如果手下人为其出出气,倒也未尝不可,万一明将屈服了呢。
果然,下面的一些大臣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事是这么个事,但是说出来就不同了。
李弘胄、李圣求、金自点都出声斥责,尤其是金自点。
“大胆,虽说你是大明的总兵,但是上面坐着的是我朝鲜大王,你怎敢如此无礼,果然是骄横的大明来的军将,一贯的蛮横粗鄙,遇到胡虏就是一败涂地,遇到强敌甚至即刻溃散。”
金自点大声喊道,这是他如今心里的想法,对于大明他早已死心,大明最强的边军对上胡虏一败涂地,何况其他地方的明军。
何况他自身也被大明登莱水师摆了一道,当年攻打济州岛他可是督师,结果登莱水师临阵脱逃,导致大败亏输,他也此被弹劾去职,其后的复职相当的艰辛,毕竟恶名在外,就是李倧看中他,也得寻个好的因由才能豁免并重新启用,这不是个容易的事。
这个过程金自点可是耗费了不少钱粮打点,这还是王上看重的前提下,从此事中他对大明的一怨念深重。
他如今对大明的国力军力充满疑虑,虽说面前这个赵烈名头不小,但是大部都是守城战,看不出真本事,他金自点如果手里军兵充足据守坚城,胡虏也是无可奈何。
“听闻金大人一向的主张是同建奴和谈,甚至说可以劝大王臣服建奴,摒弃大明,可有此事吗。”
赵烈沉声道。
他对于这个朝鲜的亲清派的旗帜性人物金自点可算是耳熟能详,杜立的朝鲜军情里时常提到金自点和金尚宪,这个金自点妥协投降建奴的言论很是影响了一些朝鲜大臣,其中就包括如今的领议政金鎏。
如今见面,金自点处处针对他,可见是个铁杆的反明的人物。
反明,赵烈不在意,但是扰乱他对朝鲜的布局同他的战略就是大的冲突了,赵烈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他辛苦十年的奋斗。
赵烈没有谈及朝鲜王以及礼节,将话头瞬移到金自点的身上,让他微微诧异,看来这个赵烈对他很是关注,对他的主张清清楚楚。
“大明对胡虏连战连败,辽东千里江山沦陷,百万辽民遗弃,胡虏对我朝鲜日益欺凌,不断入寇朝鲜北疆,大明却是不管不顾,反倒是纵容东江军不断勒索我朝,如此局面下,我朝鲜就是同胡虏虚与委蛇,也不无不可。”
金自点瞪着赵烈,大声回道,他是全无惧意,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也是朝鲜如今必须做的,否则就会遇到胡虏不断入侵的局面,永无宁日。
“唉,我甚为神宗陛下不值,耗费数百万两白银,出动大军十万,历经数年帮助朝鲜驱除倭寇,我甚为阵亡在朝鲜的大明军不值,他们为朝鲜流尽了鲜血,大明付出种种就是养出了你这般背信弃义无君无父之辈。”
赵烈怒指金自点,他身材高大气势威猛,如今怒发彭张的戟指金自点,金自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颇有些狼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明自身难保,无力护佑朝鲜,我国当然要未雨绸缪,总不能坐以待毙。”
金自点马上反应过来,绝不能被赵烈的气势吓住退让,这可是干系朝鲜国政,以及他这个派系的声望。
“此无耻之尤能代表大王的意思吗。”
赵烈怒极反笑,他用手点点金自点,看向了李倧。
李倧面上羞惭,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呢,说是,那么就要担上背信弃义的罪名,这对一国之主的威望是致命的打击,这年头,哪个君王不披上一件伪善的外衣。
说不是,他还真不能放弃同建奴媾和的念头,否则胡虏老是这么几年来回,朝鲜当真是永无宁日,动不动就直捣汉阳,他这个朝鲜王的日子太苦逼了吧。
李倧为难的看看四周的大臣,特么的孤王不能直接回答颇为尴尬好不好,你们这帮子混蛋也不知道解围。
“我朝鲜绝无同胡虏媾和之意,金大人所言都是其一家之言,绝非我王和朝野之意,可能金大人被胡虏铁骑吓破了肝胆,有些胡言乱语。”
看到金自点被赵烈斥责,颇为狼狈,金尚宪这个酸爽,多长时间没这么畅快了,朝鲜士林虽说对大明感恩戴德,但是掌权的大臣甚至王上已经是颇有媾和之意,只是碍于士林以及百姓的舆情不敢明目张胆的推进罢了。
今日他金尚宪正好借助赵烈的威势发作一番,涨涨他这一系的声威,要不这几年也是太过憋屈了。
金尚宪话一出口,李倧立即用手扶额,呃,这个金尚宪啊,太不知道变通,太不会体会孤意了。
看到局势不妙,金鎏不能不发话了。
“赵大人有所不知,胡虏此时不断的入侵我朝,尤其是此番直达汉阳,劫掠百姓和钱粮,我国同胡虏商议一番也是迫不得已不是,倒也不是背弃大明,万望赵大人明察。”
“大明对阵胡虏接连败绩,京畿数次被围,无力护佑朝鲜,我朝不过是尽力自保罢了,怎的,大明还能携恩要挟不成。”
金自点恼羞成怒道,赵烈狮子大张口、对王上无礼、对他步步紧逼的种种让他极为的愤恨,金尚宪的狐假虎威可是真的激怒了他,最紧要的是他感觉他把稳了李倧的脉络,李倧还是希望同胡虏媾和,好让朝鲜的局势平静下来,俗话说就是花钱买平安吧,实在是不愿意折腾了。
正因为有了李倧的暗中撑腰,他金自点才能扩大他的影响,很是聚拢了一批人,此时他当然不能让赵烈的气焰更炽,否则从此刻起,亲清派还有没有活路了。
赵烈闻言趋前两步,细细端详了金自点两眼,金自点倒是全然不惧,他挺着只到赵烈肩头的小身板,仰头回盯着赵烈,他有肆无恐,你个外邦军将能将他如何。
“朝鲜王,此獠言语间对我大明万分不敬,我意将其锁拿归大明交由天子处置,朝鲜王可否应允。”
赵烈指着金自点的鼻子看向李倧道。
李倧闻言大惊失色的看向赵烈,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赵烈如此强硬。
“你怎敢对我王如此无礼,这是我朝内政,就是大明天子来了也不能干预吧。”
金鎏不满道。
“赵烈立即向我王谢罪,否则你就不要想步出大殿。”
金自点面目狰狞道,他如今想的是既然赵烈如此跋扈,激怒了大王,不如趁此机会拿下赵烈,让明军群龙无首,正好也断绝了同大明的关联,这是逼迫大王立即决断。
“这是大王的想法吗,如此背弃大明难道就是朝鲜所为吗。”
赵烈不理金自点,继续问向李倧。
李倧心里大骂,金自点,这是逼孤王决断啊,按说同建奴媾和最符合如今朝鲜的利益,但是绝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何况还是当着大明总兵的面前,这个金自点又犯了老毛病,不能审时度势啊。
李倧不是一个当机立断的决绝人物,面对赵烈的诘问他只能犹疑,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烈长叹一声,看看站在殿口的赵达,赵达点点头返身出去。
赵烈返身一把掐住了金自点的脖子,将其拽起,金自点的小身板在赵烈的神力下被举在半空。
金自点脖子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他试图用双手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