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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宋研竹握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转身,只见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一双动人的眸子,此刻眸光潋滟,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颤抖着声音道。
宋研竹红了眼眶,反过身来,只看他幽深的眸子里全是红色的眼丝,那一张不熟悉的脸她已经浑然不在乎,她只想到她不在的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备受煎熬。
“陶墨言……”她颤抖着双手搂住他,狠狠将他抱在怀里,生怕此刻还在梦里。可就在她搂住他的那一刻,他忽而低呼出声,“唔!”
宋研竹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后背挨了周青一鞭子,忙让他做下来,褪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只见一道长长的红印子,从肩膀一直延续到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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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这个畜生!”宋研竹不由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总有一日他会有报应的!”
“已经上了药,不碍事。”陶墨言轻笑着,言语里带了几分冷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宋研竹问到。
一想起昨日那屎尿满天飞的场景,她便觉得惊奇。“你这脸……”宋研竹忍不住戳了戳,陶墨言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别戳,戳坏了可就露馅了。这可是赵戎花了大价钱请了易容的大师为我做的□□。”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自个儿都不敢看镜子,想来定然很丑?”
不过是一句戏谑的话,却让宋研竹成功红了双眼。望望他两鬓苍白的头发,想起被绑走那日瞧见他站在台阶上落寞的样子,心下如一记重锤落下,闷闷的疼,又怕他瞧出来,牵扯着嘴角笑道:“丑是丑了点。你老了以后一定比这好看!”
“好看你还哭什么,傻丫头。”陶墨言红着眼眶替她擦了眼泪,揉揉她的脑袋道:“我还以为你是被我丑哭了。”
“噗嗤。”宋研竹破涕为笑,抹了泪,这才后知后觉地起身出门,吩咐宝禅望风。
陶墨言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笑道:“不用担心,周明、周青和周玉娘三人这会怕是在商量要退到哪儿去,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怎么知道?”宋研竹惊奇道。
陶墨言莞尔一笑,道:“猜的。”当下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朱起镇将宋研竹转走之后没多久,陶墨言便查到了蛛丝马迹,一路派人追查到了未州,却在未州的崇山峻岭里失了方向。好在赵铁树及时将信息传达给他,他才有了眉目。当时他心急如焚,便同赵戎、周子安两人商量好兵分两路,他先混入周家庄,赵戎和周子安带兵赶往末州。
“周明怕是得了风声想要跑,咱们这几日也得赶紧走。”陶墨言低声道,见宋研竹发怔,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别怕,过了今夜,我就能带你回家。”
“庄子里这么多人,你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宋研竹轻声嘱咐,陶墨言点点头,正想告诉她,门外“咚咚咚”三声响,宝禅慌张道:“夫人,大奶奶朝这儿来了!”
宋研竹面色一变,站起来道:“你怕是不晓得……”
“来得正好。”陶墨言抢先道:“我正好要寻她。你且安生在屋里休息,夜里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等我来寻你!”一壁说着一壁冲了出去。
那一厢赵思怜怒气冲冲走过来,正想着如何找宋研竹不痛快,身旁不经意走过一个人直直撞到她的肩膀,也不知手上是些什么,她的白裙子立时黑了一大半。
她面色铁青正要发脾气,撞她的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赵思怜望过去,只瞧见他白发苍苍,身子佝偻着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一旁的丫鬟了忙道:“这就是牛大叔。”
“倒夜香那个?”赵思怜忍不住反胃,想起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裙子,更觉恶心,当下啐了一口,正要转身换衣裳,就听“牛大叔”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头些时日吩咐奴才送些海棠与您,奴才挑了几株,正想给夫人送过去。”
赵思怜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摆着两盆鲜艳欲滴含苞欲放的垂丝海棠,她招了招手道:“大爷既允了你在庄子里养老,你就好生呆着,往后这些活计都不用你。”一壁唤了身边的丫鬟将花带走。
待她沐浴完毕,换一身衣裳出来,天色近了黄昏。那两株海棠花正好放在窗户边上,染上一层金黄,格外好看。凑近了一低头,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不以为然地笑笑,拿了剪子将那花剪下簪在鬓边,看镜子中的自己,只觉美艳不可方物。
空气中氤氲着醉人的香气,她照了一会镜子,只觉自己两鬓发红,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她想压都压不住。她忍不住喝了一口水,踱了两步,那种感觉却越发强烈。
“真是怪了。”赵思怜自言自语着,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支着头在眯了一会,一睁眼,月亮已经爬上了当空。不知是谁在屋子里点起安神香,博山炉里的烟气袅袅娜娜往上飘,到了上空,渐渐消散,就像赵思怜此刻的*,弥漫开来,无处躲藏。
“唔……”她忍不住吞咽口水,门外忽而哐哐哐响起敲门声,她挣扎着爬起来,只见“周明”含笑站在门口,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低声唤她,“怜儿……”
赵思怜咧嘴一笑,抬手攀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屋子里拉,娇滴滴叫了声——
“夫君,我要。”
第148章 鱼蒙
“杀人啦!”宁静的夜空里,一声惊恐的叫声划破天际。宋研竹原本便只是闭眼假寐,闻声赶忙下了床,开了门只见赵思怜院子方向灯火通明,照亮了黑暗的天际。不多时便有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
她牢牢记住陶墨言的话守在院子里,宝禅冲了出来,同宋研竹面面相觑,不多时又见院子门口几个小丫鬟惊恐的奔跑着,宝禅冲出去拦住一个,宋研竹瞬间便认出她是赵思怜的贴身丫鬟。
“怎么了?”宝禅低声问着。
那丫鬟惊恐地指着赵思怜小院的方向哭道:“周大爷……杀……杀人了。二爷全身都是血……血……”
“你别哭,你好好跟我说!”宝禅将她拉进院子里,丫鬟仍在畏惧中,哆哆嗦嗦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晚本不该我值夜,我半夜爬起来,见到大奶奶屋子里亮着灯,还有个男人在里头,我以为是大爷,可是不是……大爷怒气冲冲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把斧头冲进屋子里,二爷光着身子,身上都是血,就这么跑出来了……大奶奶也是光着的……姐姐,快跑,大爷像是疯了一样,提斧砍死了值夜的小厮!”
“二爷从大奶奶的屋子里出来?”宋研竹正在惊讶,忽而瞧见门口有一道身影快速跑过去,过不多时,远处的光束渐渐靠近了,宋研竹站在院子里就能见到花园里周明凶神恶煞的黑脸。他的右手提着一把车*斧,右手像是提溜着小鸡一般拎着赵思怜,再看赵思怜,只见她此刻头发散乱,脸上是深深的五指印记,内里着一件鸳鸯戏水肚兜,下着一条同色绸缎中裤,外头只罩着一件轻纱,雪白的胸脯在等下一览无遗,显然是刚刚从被褥里被人揪了出来。一张脸泪水斑驳,说不出的狼狈。
“大爷,这是个误会。”赵思怜苦苦求道,“我以为那人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二弟。大爷,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
周明的黑脸在灯下晦涩不明,可是周身的怒火便是宋研竹都能感觉到。一旁的几个男人略略偏开头,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大哥,周青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我只信自己的眼睛!”周明的声音低沉黯哑,用力薅起赵思怜的头发,赵思怜“嘤”一声低呼,周明混若未觉,凝眉环顾四周,冷冽道:“周青,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你出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你若还要她,我便把她送给你!你这么藏着是几个意思!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
“大爷!”赵思怜“嘤”地一声,正要告饶,周玉娘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低声道:“大哥,咱们和二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今晚的事儿错绝不在他,要也是这赵毒花勾引在先!我这就替你杀了她,省得让她离间了咱们兄妹感情!”
周玉娘抬手要打,周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周身戾气越重。
“我的女人我处置,轮不着你。”周明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只一个眼神便让周玉娘望而却步。
“你出来,只要你出来我就既往不咎!”周明的声音洪亮,响彻在周家庄的上空,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一片的静寂。
宋研竹隐约觉得这片宁静有些不对劲,过不多时,黑暗处忽而冲出一大批人来,直直奔着周明而去,宋研竹隐约听到周青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哥,是你逼我反的!”
“原来你早有预谋!”周明讶然失望里,依旧稳重。
“二哥,你疯了么!”周玉娘惊慌失措。
眨眼之间,花园里双方厮杀起来,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句,“二爷反了,快来人啊!”整个庄子的灯火忽而亮起来,一盏盏延续出去,庄子外似乎都亮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庄内参战,双方瞬间成掎角之势。
“别打,”周玉娘生出不祥的预感,拦住周明道:“大哥,事情有些不对劲!”
周明一怔,周明忽而提刀砍上来,与此同时,双方的人加入混战……
混战中,庄子里的丫鬟们乱成一锅粥,四处逃窜时,好一些冤死在刀下。宋研竹紧紧抓住宝禅宝娟的手藏在屋子里,对她们道:“时候不到,你们别出去!”
“我们会死么!”宝禅道,宋研竹摇摇头,眼前忽而出现一个男人的影子,宝禅宝娟下意识发出尖叫,男人低声“嘘”了一声,声线黯哑低沉,却让人信服,“一会出了后门,你们径直往南跑,不到回头!”
足足半个时辰,双方成掎角之势,争斗不休,半个时辰后,周青渐渐示弱,带着残余的十几人逃出周家庄,临走时,周青不忘带上赵思怜。
周玉娘一身红衣上血迹斑驳未干,身上脸上都是伤,扶着周明道:“大哥……”
周明抿着唇,黑俊的面庞现出一丝疲倦,缓缓吐出一个字:“追!”
“大哥,不能追!咱们的兄弟……”一回首,死的死,伤的伤,周明怔了一怔,忽而又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冲上来,对周明道:“当家的,不好了,咱们的粮草被烧了!”
周明倏然望去,只见粮仓方向火光冲天,浓浓的烟雾随风飘过来,空气渐渐变得呛鼻异常。他的心哆嗦了一下,只听身后有人骂了句娘,“二爷这是要断了咱们的绝路啊!”
“不是他……”周明摇摇头道:“他绝不会这么做!”
“大哥,咱们怎么办?”周玉美头一回觉得无措,周明心里头划过一丝异样,想想今夜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只觉头痛欲裂,他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将指尖放在鼻尖轻轻“嘘”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在宁静的夜里听见整齐的“踏踏踏”马蹄声,过不多时,便见门房冲进来,一脸惶恐道:“大爷,门口来了好多……官兵,好多官兵!”
周明一把提起门房的衣领又将他丢开,大跨步走向宋研竹的屋子,抬脚一踹,那门咿呀呀落了地,他的眸子不由收紧——整个屋子都空了,就连那两个丫鬟都没了去向。
“□□!”一声怒骂,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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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星光点点,宋研竹紧紧抓着陶墨言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奔走在山路里。林子里时而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喊叫,宋研竹的心揪在一块,身旁的小心道:“墨言,小心。”
“别怕,有我!”陶墨言反手握住她的手,见她气喘吁吁,忙道:“累了吧?咱们歇歇再走。”
寻了块石头,他仔仔细细地扫了几遍,这才让宋研竹坐下。
“我不懂,”宋研竹问道:“你让宝禅和宝娟往南面跑,咱们为何要往北面跑?方才来的官兵是救咱们的么,咱们为何不寻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来救?”
陶墨言的眸色在夜色中星光熠熠,褪去那张苍老的□□,他原本丰神俊秀的脸露出来,只微微一笑便让宋研竹心生欢喜,他搂住宋研竹的肩膀,言语都是轻松愉悦的,丝毫没有逃难应有的紧张,“傻丫头,你真当咱们已经逃出生天了么?”
“来的……不是官兵?”宋研竹问道。
陶墨言摇摇头道:“是官兵,但是只有不到一百个人。”赵铁树找到他时,他半刻不曾停留便随赵铁树来到了末州,若是大部队要来,至少也要两天之后。所以,前头那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