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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怎么回事。”
宋研竹恭恭敬敬地跪下,挺直了背道:“研儿无话可说,只求祖母应了我,让我一辈子陪着祖母,若是祖母不应,便让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研儿只求不要再收到那些腌臜的信件,不要再受到这样的羞辱!”
她说着,身子慢慢伏下去,依旧是笔直地线条。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宋老太太厉声道:“老婆子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要你陪着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说绞便绞?罢了,今日你也累了,你先行回去……”
“娘!”金氏还要说话,被宋老太太断了话头道:“玉儿,还不扶你二姐姐回屋好好休息!”
宋玉竹迟疑地应了声“是”,宋老太太扫了一眼荣氏,荣氏会意,起身告退。金氏原还不肯走,被宋玉竹软声轻语地哄走了。
几个人将将走出门,宋老太太脸色大变,举起茶盏就往袁氏的身上砸去,一下子失了准头,正好砸在袁氏的脸上,泼了她一脸的水,宋老太太尤不解气,站起来指着她鼻子骂道:“老婆子我还没死,还不到你当家做主的时候!”
袁氏哭道:“娘,那话不定是喜儿说的,即便是喜儿说的,她也只是个孩子,不懂事,您怎么能把这话当真!”
“孩子?”宋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一个孩子,先是推弟弟下水,后又想害死姐姐?一个孩子,想尽法子买通丫鬟搬弄是非?一个孩子,想尽法子埋汰姐姐还想陷害于她?就仗着我宠她,就敢这样无法无天?”
门外扣扣作响,宋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走进来,低声道:“老太太,芍药那丫头都招了……”她在老太太耳旁低语了几句,默了轻声道:“三小姐这是想让芍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塞到二小姐的房里,再引咱们去搜屋。说是……让二小姐不嫁也得嫁!”
“好,好个糊涂东西!”宋老太太左右踱了两步,叉着腰对暖阁喊道:“牡丹,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叉出来!鬼鬼祟祟猫在后头,只当我眼瞎瞧不见么!”
第46章 九王
暖阁里静悄悄的,宋老太太气得不成样子,自己从黄花梨太师椅上走下来,推门进入暖阁,就见牡丹无可奈何地站在床边,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包,宋喜竹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
“孽障!”宋老太太大喝一声,亲自上前想要将被子掀开,无奈宋喜竹包的太紧,连同牡丹也上去帮忙,宋喜竹耐不过两人,一个咕噜从床上跌坐在地上,慌慌张张又爬起来,抱住宋老太太的腿哭道:“祖母,喜儿知道错了,喜儿真的知道错了!喜儿不是故意的,可是二姐姐却是真的想要让我死,她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水里按……”
她说话颠三倒四,宋老太太失了耐性听她胡诌,一脚踢开她骂道:“平日里我纵你容你,却没想到养出你这样恶毒的东西!我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你一个玉扣就要将你二姐姐卖了!你的丫鬟不够么,还把手伸到你二姐姐房里去!合哥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他!”
宋喜竹哑口无言,只坐在地上哭,袁氏从外头爬起来扑在宋喜竹身上哭道:“娘,是我教得不好,您打我就是了!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宋老太太抬手要打,却是放下手来冷笑道:“你当这是护着她么?你这会护着她,想没想过欢儿?”
袁氏道:“这同欢儿有什么干系?”
“蠢货!”宋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骂着,脸色渐渐沉下来,“前些时日你不是还想着与陶知府结亲么,我着人去探了口风,你道如何?”
袁氏面露欣喜,道:“娘若愿意开口,陶夫人自是愿意的。上回我就瞧出来了,她待欢儿同他人大大不同!”
宋老太太哼了一声,摇头道:“建州城里想要嫁给陶大少爷的姑娘没成千也上百,你猜她是如何回答,她一应只回‘功名未成,何以为家’,但凡熟稔一些的人去问,她应‘年纪尚小,容后再议’,我想,她的眼界儿高着呢,怕是瞧不上咱家的丫头!”
袁氏不由大失所望,“那欢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道除了陶家,咱家的姑娘就不能嫁人了?”宋老太太反问道。
“那……赵家?”袁氏急急道:“赵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宋老太太面色大变,冷笑道:“惜儿来信了,赵老太爷在外头不知听说了些什么,一味躲着。建州城不过这么大,哪里有透风的墙!”
果然还是如宋喜竹所言,因着一个宋盛明,一家子的名声都受他连累!
袁氏心里恨恨,宋老太太却换了个轻松的神色,道:“也不全是坏消息……惜儿来信问,欢儿前些日子是不是做了一副‘兰竹图’,当日赴宴的夫人中不知是谁遇上了九王爷,拿这当做趣事说了出去,九王爷与姑爷甚是相熟,便问起了欢儿。”
“九王爷?”袁氏大喜过望,“听闻当今九王爷是先皇末子,生的是风流倜傥,龙章凤姿,皇上也甚是倚重他!老爷从前在京师为官,见过九王爷一面,说他甚是出众!”
“皇族贵胄自是不同!”宋老太太点头应道,一眼瞥见宋喜竹,不由怒从心中来,“皇家手眼通天,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没有!一个老二已是拖累,若是让他们晓得欢儿有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妹妹,再坏了欢儿的好事,我瞧你如何是好!”
宋喜竹哭道:“孙女儿知道错了,可大错已经铸成,祖母要孙女儿如何?二姐姐和合庆不是没事儿么!?再说了,二姐姐难道就没错么?她那样掐尖要强也不见祖母责罚她,为什么就单单罚我一个?”
“我要你静思己过!”宋老太太吼道,烦躁地瞪了她一眼,道,“莫非真要你二姐姐和合庆死了你才舒坦?谁将你养得这样恶毒,这样小家子气?”
宋喜竹哽咽了一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宋老太太,眼泪啪嗒直掉。
宋老太太叹气道:“眼下正是要紧时候,你不能再留在家里!今儿你就收拾东西,去岭南你舅老爷家好生待着,等何时你大姐姐婚事定下,你再回来!”
“岭南?”宋喜竹瞪大了眼睛,随即大哭道:“祖母,喜儿不去!岭南那么远,还是蛮瘴之地,到处都是虫子,喜儿会受不了!”
“若是不去,我就送你去做姑子,省得你留在这祸害姐弟!”宋老太太喝道,宋喜竹瞬间没了声响。
袁氏还要开口,却被宋老太太瞪了回去,袁氏赶忙闭嘴。
宋老太太拿出那封信看了两眼,只“亲亲研竹吾妹”几个字便让她酸倒了牙,气愤之下便将那信揉成了团,垂了眼威胁袁氏道:“往后若是再敢将荣正与研儿凑成一对,我即刻就把喜儿嫁给他!我说到做到,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袁氏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很晚时候,芍药被送回宋研竹的院子,人是竖着从屋子里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趴着的,面色苍白,发梢凌乱,背部至臀部还带着血。
人是牡丹帮着抬进去的,见了宋研竹行了礼,指着芍药道:“挨了家法,痛得都晕过去了,老太太不让请大夫也不让上药,说是抬回来任凭二小姐处置。”
宋研竹懒得抬眼看她,挥挥手道:“抬来我这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往后她就是三小姐的丫鬟,我这庙小,容不下她!”
牡丹犯了难道:“奴婢原是要抬去三小姐那,只是三小姐那现下也是乱成一锅粥……老太太罚她去岭南静思己过,原是晚上就要动身的,大老爷求了好一场,才拖到了明天,三小姐躲在屋里哭,谁也不见。大夫人气得牙根痒痒,只怕人到她跟前,她还得打她一顿!”
“去岭南?”宋研竹有些意外,老太太这回倒是肯对宋喜竹下狠手。想岭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怕是宋喜竹再回来,宋欢竹也该出阁了。到时候时过境迁,大伙只怕都要忘记这回事了……这未尝不是出于疼爱而对她的一种保护,真是煞费苦心。
芍药人虽趴着,嘴却是一开一合,似是要说些什么。宋研竹琢磨了片刻,让牡丹把人留下了,人搁在院子里,一干丫鬟婆子瞧着,宋研竹让初夏喂了她一颗药丸,又往她人中一掐,她才清醒一些。宋研竹这才冷声道:“你不是个明白人,我却不能让大家糊涂,即便要走,我也让你走得明白。”
第47章 送别
“花妈妈……”她招了招手,初夏搬了个绣墩让她坐下,花妈妈自上前清了嗓子,对众人道:“贪婪耍滑,平日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明明身子康健,却总称病,只想着休养,此为一;妄议主子,一壁称病一壁私下里总与小丫头嚼舌根,挑拨是非,致家宅不宁,此为二;背主求荣,拿着二小姐的月银,却整日往旁人屋子里跑,一心想要攀上三小姐那只高枝儿,总背地里透露三小姐房里的事儿,险些酿成大祸,此为三!以上三点皆是大错,余下小错种种更是数不胜数!”
一干丫鬟婆子平日见芍药这样嚣张,敢怒不敢言,私下里也议论是宋研竹太过软弱才纵容她,这一下却是大气不敢出,只看着宋研竹。
芍药身子如筛糠一般发抖,眼泪扑簌往下掉,哑着嗓子道:“小姐,芍药知道错了,您别把我送到三小姐那去……奴婢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求留在您身边。”
宋研竹叹了口长气,悠悠道:“芍药,前前后后我给了你多少机会,只愿你回头……说你不是明白人,你心里头却比明镜亮,你这样子,不论到三小姐身边还是去大夫人那,都是个死,回我身边却也是万万不能了……我不要不忠之仆。念你我主仆一场,我留你在我这养伤,等养好了,你自去吧。”
一转身,算是断了这缘分。
芍药抖着身子跪着,头抵在地上,悔不当初。余下众人皆面面相觑,私下里议论,只说宋研竹为人厚道,以理服人,下人好坏她自己心里头有一把称,糊弄不得。再看老太太的态度,下人们越发不敢轻视眼前这位二小姐,做起事来越发尽力。
第二日,宋喜竹便被袁氏送上了马车,老太太下了禁令,谁也不许送,宋喜竹抱着宋欢竹哭了一场,又同袁氏依依惜别,走时掀开帘子看袁氏,泪眼婆娑地直挥手。
宋欢竹一个劲儿的抹泪,把袁氏送回屋后,在路上遇见了宋玉竹,忍不住用眼剜她。
宋玉竹低着头嘀咕,“昨儿个那样大的场面,你自个儿称病躲在屋子里不肯为三姐姐出头,今日却出来做这姐妹情深样子。”
“谁教你说这样的话!”宋欢竹喝道。
宋玉竹梗着脖子回道:“我又不是傻子,我自个儿不能看啊!”
怪不得娘说你两面三刀,丝毫没有姐妹情谊呢,自私!宋玉竹心里碎碎念,扭头就要走。
宋欢竹被她吼了一句竟愣住了,想着自个儿的心思,一个小孩都懂,也不知老太太如何好,这一厢赶忙又跑到老太太跟前哭了一场,只说自个儿身子不争气,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也不能为喜儿争辩一二,又说自个儿没照顾好妹妹云云,老太太垂了眸子看她,不似往日热情,悠悠道:“你若是有心,就该去看看你二妹妹,到底是她受了惊吓。”
宋欢竹被老太太噎了个面红耳赤,打屋里出来就去了宋研竹屋里,走到院子口,听见宋玉竹、宋合庆围在宋研竹身边打打闹闹,时而传出宋妍竹无可奈何却又带着宠溺的言语,“你们可慢一些,别撞着才好!”
宋欢竹想起刚刚被自己送走的宋喜竹,顿觉得形单影只。其实当时她听见宋喜竹事儿时便明白宋喜竹只怕这次逃不过罚,只是没想到她会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当时她一味想着不能被宋喜竹牵连,此刻却恨自个儿当时没站出来求情。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到底没脸进屋子里去讨好宋妍竹,转头去了袁氏跟前,袁氏那会还在抹泪,宋欢竹忍不住悲从心中来,将老太太的话告诉袁氏。
袁氏抹着泪恨恨道:“从前就听人说起来,论起相机行事的本事,没人能胜得过老太太。今日她送走喜儿,一半是为了你的婚事,可是大半却也是要安抚二房的。你只怕是不晓得,研儿她外祖父他被提为两淮盐运使,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你二婶因着老太太纵容二叔受了多少委屈,此刻只怕就想着怎么弥补回去!可怜我的喜儿,生生做了筏子,年纪这样小却要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言语里只道老太太见风使舵偏心眼儿,却丝毫没想到宋喜竹的过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欢竹感叹着,又有些心有戚戚,“老太太想要要抬举二房的人,那娘您……”
她的话戛然而止,担忧的望着袁氏,袁氏会意,冷笑道:“无论如何咱们都是长房,二房想要扳倒咱们哪儿有那么容易?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