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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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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拿出了沾有荣盛子孙后代的汗巾子,荣盛也供认不讳。

    小丫头家人的意思是,要么赔钱要么娶人。

    荣大婶看着满屋子衣衫褴褛的汉子,心想娶这个丫头不难,难的事她身后这个无底大坑,得多少银子填补。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说赔钱。

    小丫头家人张口就要二百两银子。如果不给也好办,小丫头是个烈性子人,立马就要撞死在荣家门前以明心志。

    如此,荣盛这事就兜不住了,就永远不能寻到个体面亲事。

    荣大婶流着泪把二百两买荣盛名声的银子给了小丫头。

    白花花的二百两纹银,两个儿媳妇辛辛苦苦做好几年锦缎荷包才能赚出来。

    荣大婶气怒交加,问荣盛,“儿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荣盛斜倚在靠枕上恹恹地说:“谁让娘不早点给我娶个媳妇进门,这么大一铺炕,没个人搂着夜里睡不着。”

    荣大婶一下子想起易楚来了,若不是她非得退亲,赶年底荣盛不就搂上媳妇了?

    眼下荣盛日子不好过,她也不能让易楚的日子好过了。

    盛怒下的荣大婶又做了一件让她悔之不及的愚蠢事,到处宣扬易楚命相不好。

    荣家名下有三间铺子,一间瓷器铺给大儿子打理,一间点心铺给二儿子打理,另一间茶叶铺现下是荣大叔在管,以后要交给荣盛。

    荣大叔早年在南边种过茶,对茶叶颇多了解,加上他勤快,并不通过茶叶行进货,而是亲自到田间地头直接跟茶农买。如此一来,就能以极低的价钱进到极好品相的茶叶。

    这几年,瓷器铺跟点心铺都只是略有盈余,而茶叶铺却是收入颇丰。

    荣盛出事的空当,荣大叔正在杭州一带跟人交涉明前茶,故此没有及时回来处理。

    两个月后,荣大叔已定妥了不少明前茶雨前茶,踌躇满志地赶回京都,正准备大干一场赚个盆满钵满的时候,茶叶出了点问题。

    万晋朝不似唐人或者宋人喜欢团茶,这里流行散茶。

    人们把茶叶焙干后通常放到宜兴产的紫砂罐里贮存,紫砂罐底下铺上干燥的箬叶,铺一层茶叶,再一层箬叶一层茶叶,最后衬上箬叶,罐口用烘干的尺八纸封上六七层,再压上一寸多厚的白木板一块,放在架子上。需要时,取出一小罐来,其余的原样放好。如此保存上两三年不成问题。

    荣大叔回到京都,将茶叶铺重新布置一番,准备将带回来的明前茶摆出来时,发现封着罐口的尺八纸上出现了好几个绿色的霉点。

    荣大叔骤然心惊,连忙打开罐子,揭开上层的箬叶,箬叶潮乎乎的,带着霉味。

    毫无疑问,整个紫砂罐里的茶叶全都霉了。

    霉茶是不能饮用的,喝了之后会腹痛或者腹泻,甚至可能会要人命。

    这就意味着这一罐子两斤多的茶叶白费了。

    市面上上好的西湖狮峰龙井茶约莫五百两银子一两,荣大叔是在茶农地头上收的,八十两银子一两,这罐茶本钱就接近两千两。

    如果再加上卖出去的盈利,一罐子茶几乎损失了五千两。

    荣大叔急忙打开另外的两罐品相稍差的茶叶,毫无例外,也都发了霉。

    四五十岁的汉子蹲在茶叶铺里捶胸顿足。

    他不明白,他亲眼看着茶农焙干了茶叶,又是亲手一层一层封好的。这一路来,除了吃饭如厕,他的眼就没离开过这三只罐子,甚至睡觉的时候也放在床边,唯恐出了什么闪失。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荣大叔呆呆地在茶叶铺坐了一下午,直到暮色降临才行尸走肉般回了家。

    家里冷锅冷灶的,根本没人做饭。

    一家人都聚集在客厅唉声叹气。

    荣大叔强打起精神来问道:“怎么回事?”

    谁都不说话,好半天老二媳妇才颤颤巍巍地说,“是点心铺子,有人说吃了咱家点心上吐下泻的,看了好几家医馆花了无数银子都不见效,人瘦得没了形……说要咱家赔三百两银子的药钱,二爷没答应,跟人争执起来。那家人找人把铺子砸了,又到官府告二爷图财害命,现在二爷在官府押着呢。”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荣大叔晕头转脑地找不到方向,一头栽倒在地上。

    荣家接二连三发生的倒霉事像是长了翅膀般,没几天就传遍了晓望街周遭。

    有人就冷笑,“不是说易家姑娘命硬,妨着荣家了吗?按理退了亲,荣家该兴旺发达才对,这怎么反而更倒霉了。”

    接话茬的人笑道:“看来是荣家前世作孽报应到今世了,以往仗着易家姑娘福运旺,才顺风顺水的。这不退了亲,荣家就镇不住了,没准以后的祸事更多。”

    周遭的人闻言虽觉得玄乎,可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这话经过口口相传,辗转传到了济世堂。

    正提笔写药方的易郎中手腕一抖,一钱的一就弯了半边。倒并不妨碍抓药。

    送走医馆的病人,易郎中琢磨起这件事来。

    对于命相,他原本是半信半疑,可自打外头人说易楚命硬,易郎中就彻底不信了。

    他自己养的女儿自己清楚,那么乖巧听话还会是克夫命?

    笑话!

    这几天,竟然又来了个大翻转,易楚不但不克夫,反而旺夫,嫁到谁家谁兴旺。

    易郎中只是冷笑,这背后若没有人推动,他还真不信。

    可那人能为了易楚的名声动这些心思,易郎中心头到底是有些触动。

    背着手,没头苍蝇般在医馆转了几圈,易郎中重重叹口气,快步走到东厢房,敲敲屋门,“阿楚,爹有话问你……”

 第72章 请客

    易楚笑盈盈的迎出来,将易郎中请进屋。

    易郎中环顾一下屋子,见原来摆放的大红色喜帕喜帘以及布料都不见了,摆在墙角架子上的是新近买的布匹,罗汉榻上还搭着件象牙白的长衫,看样子易楚刚才就是在做这个。

    易楚见父亲注意到长衫,伸手抖开,在身上比划着,“快做好了,就差袍边绣上几竿翠竹,领口这边绣上水草纹就行了,爹觉得好看吗?”

    针脚细密匀称,领口袖口处缀了条宝蓝色的宽边。

    宝蓝色配象牙白,看上去非常和谐。

    就是太费工夫了,做这样一件费的工夫,可以做不缀牙边的长衫两件。

    易郎中本想开口劝她不用如此费事,可看衣衫的长短,估摸着是给卫珂做的,便没多言语,只点点头,“不错。”

    易楚笑道:“那我也给爹做一件?用浅灰色的,浅灰陪宝蓝色也好。”说话间,双眼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粉色的脸颊像是初春枝头绽放的桃花,娇嫩动人。

    这样花骨朵般水灵的女儿,难道就这么便宜那个厚颜无耻的恶徒了?

    易郎中万般不舍得,可回想起前两个月女儿死寂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女大不中留。

    易楚半晌没听到父亲回答,不解地眨了眨眼。

    易郎中恍然回神,“不用,我的衣物足够穿,先紧着你外祖母跟舅舅。”

    “行,等给外祖母做完就给爹做。”易楚乖巧地答应声,又问道,“爹说有话问我,是什么?”

    大大的杏仁眼忽闪忽闪的,眸光清澈黑亮,隐约带着讨好之意。

    易郎中愣了下,他本来是想问,易楚跟辛大人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如何凑到一块去的?她既然知道辛大人的身份,可曾想过将来面临的艰难?

    只是看到易楚这般情状,顿时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便掩饰般笑笑,“是想问你端午节做香囊,要不要放些甘松?”

    父亲竟然会在意这种小事?

    易楚不信,却笑着回答,“我看家里的甘松不多,不如给外祖母的香囊放些好了,别人的就不放了。”

    甘松有种苦辛的香味,闻着有清凉感。

    眼瞅着到夏天了,外祖母上了年纪容易犯困,香囊里放点甘松便于提神。

    易郎中自东厢房出来,思量片刻,转而去找卫珂,“能不能抽空去枣树街找一下杜公子,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卫珂眼珠转了转,满口答应,“好”。

    临出门前,却到东厢房门口转了转。

    易楚正坐在窗前绣花,冷不防抬头看到一双狡黠的眼,吓了一跳。

    卫珂四下瞅瞅,小声道:“姐夫让我去枣树街。”

    易楚不由竖起了耳朵。

    卫珂得意地笑笑,“你给我二两银子。”

    竟然跟她讲起条件了?

    而且张嘴就是二两银子。

    易楚瞪他一眼,不理会,抽了根丝线,对着光纫到针眼里,低头绣袍摆上竹叶。

    卫珂跺跺脚,破釜沉舟般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我告诉你原因,你可不能跟我娘说。”

    易楚装作没听见,头也不抬一下。

    卫珂通过洞开的窗扇将布包伸到易楚面前,“我想把它镶起来。”

    易楚撇了眼,布包上是根白玉簪子,玉的品相并不好,而且簪头也断了,便道:“镶它做什么?回头我给你买支新的戴。”

    卫珂嗫嚅低语,“是当年我爹戴过的簪子……不小心弄断了。”

    易楚了然,起身到里屋翻出荷包来,上次因买地给了易郎中一百两,又给了易齐二十多两,现在里面只有零零碎碎七八两银子,易楚将几块稍大点的给了他,“镶只能在外面箍上层金线,不如你到玉器铺里找找有没有差不多的簪子。”

    卫珂估摸着差不多有五两,感激地看了眼易楚,“以后我会还给你的,”说着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姐夫让我叫杜公子改天来吃饭。”

    易楚愣了片刻,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忽喜忽悲地吊着一颗心,好半天放不下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卫珂回来了,对易郎中道:“杜公子前天去济南府了,约莫三五天就能回来,大勇说保证将话带到。”

    易郎中点点头,思量着辛大人此去也不知干什么,可否有风险。

    自打正月闹出先太子的事后,这两个月京都倒是太平,没有大风波,可谁知平静底下藏没藏着暗涌。

    杀戮太多煞气重,会损阳寿,而且不利于子嗣。

    易郎中摇头叹气,眼角瞥见东厢房对着窗户做针线的易楚,心情愈加沉闷。

    易楚听说此事亦没作声,只是临睡前,在观音像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上了三炷香。

    第二天,照样早早起了床,卫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自打卫氏来到易家,就把做饭和洗衣服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她说眼神不好,做不了针线活,但是洗洗刷刷还是没问题的。易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不能把家务活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而且,洗衣做饭这种活干久了,关节会变得粗大,皮肤也会粗糙。她一个女孩子,娇娇嫩嫩的,又是快出阁的年纪,哪能长一双糙手?

    易楚争不过她,况且最近确实有许多针线活要干,便没坚持,但每到饭点,还是习惯性地到厨房帮忙。

    吃过饭,易楚仍是到集市上买菜。到了夏天,菜蔬的种类多了许多,易家讲究饮食,易楚在这方面也从不苛刻家人,每天换着花样买,并不单挑便宜的菜。

    买菜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胡玫。

    胡玫又是那副怯生生,要讨好的样子,易楚不想理她,装作没看见,转头拐到另一边卖鱼肉的摊位去了。

    买鱼肉的人比买菜的人要少得多,易楚停下步子喘口气,冷不防瞧见个人向她招手。

    竟然是大勇。

    易楚吓了一跳,莫名地就联想到辛大人身上,心顿时提了起来,可瞧大勇的脸色又不像有坏事的样子。

    易楚小心地四下环顾一番,见没人注意到她,遂假装不经意地挪到大勇身旁。

    大勇倒不像她这般谨慎,从脚前的木盆里拎出一条鱼,麻利地用草绳拴在鱼鳃上,递给易楚,一边笑着说:“易姑娘,宅子已经找好了,晓望街没有合适的,就选在前头的白米斜街……是处两进的宅子,很好认,门口有两颗梧桐树,西院墙那边有一丛竹子,隔着墙头就能看见。姑娘得空去瞧瞧,到时候添什么摆设,小的也好去置办。”

    辛大人添置的宅子,怎么找她去布置,她又不是他什么人,被人知道了岂不说闲话?

    易楚连忙推拒,“我去不合适,还是等你们东家回来自己看着收拾吧。”

    大勇很认真地说:“东家走前交代过,宅子是姑娘要住的,一切布置姑娘说了算。”

    他竟然当着底下人的面说这种话?

    易楚涨红着脸,又是羞又是气,也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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