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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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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中听着哈小井逐客的话头,纳九爷在草棚子里左右踅摸了半天,却是连个能搁下手中蜡烛的地方都找不着。无可奈何之下,纳九爷只得弯腰将手中蜡烛搁在了地上,这才直起了腰身,朝着哈小井抱拳说道:“哈掌柜的,您且容我把话说完。且不论这场火到底是怎么个来由,可这火头毕竟是打从我火正门堂口里起来的,还连累得街坊四邻都遭了灾。打从根儿上头说,我火正门堂口怎么着也是难辞其咎。因此上。。。。。。哈掌柜的您也瞧见了,眼面前我火正门堂口也叫烧成了一片白地,也就只能先把存在洋人银行里的那点儿公帐本钱拿出来,凑合着先让遭了灾的街坊们应急用度。”
  嘴里说着话,纳九爷却是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拳头大的小布包,双手捧着递到了哈小井的眼前:“哈掌柜的,这儿有二十块大洋,您先拿着寻个住处安顿下来。您买卖铺面上叫这场火烧了多少家当物件,您也报个数目给我纳九。等我火正门缓过手来,哪怕是砸锅卖铁,我火正门堂口也不能叫街坊邻居吃这挂落!”
  瞠目结舌地看着纳九爷捧到了自己眼面前的小布包,哈小井喉头咯咯作响,憋了老半天方才难以置信地讶然叫道:“纳九爷,您这可是。。。。。。就这场大火,珠市口儿大街上叫过了火的商铺买卖家就得有小二百家,就算是没啥大本钱的买卖,可您这么。。。。。。。哪怕一家先给二十块大洋,那您这一下子可就撒出去好几千大洋了不是?”
  把捧在手里的小布包塞到了哈小井的手中,纳九爷抱拳朝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哈小井连连拱手:“甭管怎么着,哈掌柜的您可千万包涵、多多恕罪!等过了眼面前这节骨眼,我火正门一准把这事儿办个全须全尾!哈掌柜的,不知道您荣景老号里头这回。。。。。。。。”
  眨巴着眼睛,哈小井倒是没接应纳九爷的话茬,反倒是试探着朝纳九爷问道:“纳九爷,我这儿说句不知深浅的话,您可别当真朝着心里去——老话都说无笔不盘数、无凭不结账,就凭着我这么一张嘴说个数目您就应承下来。。。。。。您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微微摇了摇头,纳九爷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模样朝哈小井应道:“哈掌柜的,您这话可就说岔了。我这儿都不瞒着您,打从今儿下半晌起,我跟我两位师弟可着四九城里寻访那些位珠市口儿大街上遭了火灾的街坊邻居,一家家走到了您这儿,也就只剩下二十来家没寻找的。这么一路数算下来,还真没有一家街坊邻居搁在我纳九面前胡乱开口的,全是实打实的数目!话说到头,我火正门里也是遭窄犯难的苦主,这人心。。。。。。。可都是肉长的。街坊邻居们,也都体恤着我火正门呢!”
  重重地点了点头,哈小井小心地将纳九爷塞到自己手里的小布包揣进了怀里,这才朝着纳九爷一拱手:“纳九爷,您仁义,我这儿也不能不守规矩、不论礼数!我荣景老号里头实打实叫这把火烧了的玩意,拢共算计起来也都不值几个,也就是可惜了这多少年传下来的铺面。我这儿。。。。。。倒是有个事由,想要求着您给操持?”
  诧异地看着满脸期待神色的哈小井,纳九爷拱手朝哈小井应道:“哈掌柜的,您吩咐?”
  很有些愤愤地一跺脚,哈小井指着自己扔在地上的那空木头匣子说道:“我打从大火里头抢出来的几件值钱玩意,那才是我荣景老号里头当真要紧的东西。可。。。。。。。家里头两只白眼狼,也就趁着我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愣是卷了那几件值钱玩意跑了!纳九爷,我可听说您火正门里头有不少能人,场面上的路子也都走得四通八达。您要是。。。。。。。您要是能把这几件要紧东西给我寻回来,那我哈小井也就只求您缓过手来之后,再赏我一铺面。就凭着那几件值钱玩意当本儿,再加上我身上这谁都偷不走的手艺,我还就不信我戳不起荣景老号的招牌!”
  “这事儿。。。。。。。哈掌柜的,我可还真不敢在您面前拍胸脯子、打保票儿!可只要您这几件值钱玩意没出了四九城,我倒是能替您留神瞧瞧?”
  “那我这儿可先谢过了纳九爷了!这几样玩意,一件是镂金嵌玉琉璃鼻烟壶,是当年乾隆爷赏给我荣景老号前辈的。还有。。。。。。。”
  耳中听着哈小井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个值钱玩意的来路、模样,纳九爷一边微微点着头,一边却是仔细把哈小井所说的那些值钱玩意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瞒天过海 (上)

  半躺在一张热炕上,赛秦琼敞着大袄前襟,手里头捏着个镂金嵌玉琉璃鼻烟壶,对着炕桌上的烛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嘴角上禁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打从跟菊社扯上了勾连开始,赛秦琼就没少借着菊社里面的门道朝着自己腰子里捞好处。过手的白面儿掺墙皮、采买的玩意报花账,这才小半年的光景下来,赛秦琼已然在四九城里收了好几家暗门子当了外宅,背静的胡同里更是添了两座小四合院。拿着几块老城砖、破木板的隔出来几个小独门屋子,光租钱一个月就能得着不少实惠。
  眼瞅着眼面前这场大火毁了不少人家,平日里无事都要讹出三分利的赛秦琼自然不能错过了这发财的机会。手底下百十来号青皮混混可着四九城里撒了出去,兵分几路蹲在各处当铺左近的街口、古玩字画、金银首饰买卖家左近,但凡是见了失魂落魄、满脸尘烟的主儿抱着个破布包袱、木头匣子朝着当铺或是各种买卖家里边撞,立马就连拉带拽地把那要进当铺的人物挟进了街边胡同中。
  也都不用多说个旁的片儿汤话,明晃晃的小攮子朝着脖子上一顶、沉甸甸的板儿砖照着后脑勺一拍,那苦主身上带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就成了赛秦琼腰子里的好处。
  等得那苦主回过神来,腰子里可都还塞着一张皱巴巴的文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把自己那点值钱玩意仨瓜俩枣的卖给了赛秦琼赛爷,中人旁证一样不缺,手指头上的红印泥都还没干,哪怕是想找人说理。那可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天的功夫下来,拢到了赛秦琼手中的值钱玩意已然是在炕席上铺了厚厚一层,别说是赛秦琼看着这些个玩意俩眼放光,就是身边新收的那唱粉戏的野戏子也是撒娇扮痴地缠了赛秦琼好几回,明面上已然得了赛秦琼赏的好几件首饰。暗地里可还捎带手的摸了个金手镯揣进了肚兜。
  似乎是被透过了镶金嵌玉琉璃鼻烟壶的烛光刺着了眼睛,赛秦琼一双眼睛猛地一闭,这才朝着半哈着腰站在炕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炕上那些个值钱玩意的一个青皮混混叫道:“这物件。。。。。。。啥来路呀?”
  叫赛秦琼吊着嗓门的吆喝声一惊,那原本只顾着打量炕上那些值钱玩意的青皮混混顿时回过神来,谄笑着朝赛秦琼应道:“这物件是打从荣景老号里头俩伙计身上抄出来的,且费了一番功夫呢!那俩伙计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那股子劲头。脑袋上都叫板儿砖拍了好几下,可手里头还死死攥着这物件不放。。。。。。。”
  像是不经意地,赛秦琼猛地开口打断了那青皮混混的话头:“就这么一件?”
  微微一缩脖子,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飞快地应道:“是了您呐,就这么一件。。。。。。。。”
  双眼猛地一睁,赛秦琼探身抓过了炕桌上搁着的茶碗。劈头盖脑地砸到了那青皮混混的脑门上:“你们他妈是活腻味了不是?还敢跟你赛爷这儿打马虎眼、吃偏行黑食儿?俩伙计攥着这么一样物件,这他妈倒是防着你们抢呢?还是分窝头怕对家掰多了一块?”
  捂着脑袋上叫茶碗砸出来的豁口,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压根都顾不上满脸鲜血流淌,忙不迭地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翡翠扳指搁到了炕席上:“赛爷。。。。。。赛爷您别动真格的。。。。。。。这儿还一件呢。。。。。。。”
  “你他妈还敢。。。。。。。”
  “还有个玛瑙镯子,可那物件真不在我这儿,在牛三儿手里攥着呢!”
  “牛三儿呢?”
  “这时候怕是在他那相好的那儿猫着抽两口。。。。。。”
  “麻溜儿叫牛三儿把那物件给我送过来!要敢再出丁点儿差池,赛爷我叫牛三儿上永定河底下跟王八攀亲戚、找相好的去!”
  “我这就去。。。。。。。这就去。。。。。。。”
  “回来!”
  “赛爷您。。。。。。。”
  “那俩荣景老号里头的伙计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当场就叫打死了一个。尸首已然扔城外边去了!”
  “还一个呢?”
  “也扔城外边去了,估摸着活不过今儿晚上!”
  “滚吧!”
  打发走了那满头是血的青皮混混,再叫那新收的野戏子锁好了门户,赛秦琼随手扯过了一床被子,三两下变将被面撕扯下来,将炕席上搁着的那些值钱玩意全都用被面裹了起来,再朝着炕头一推,这才斜着眼睛看向了那踅摸到了炕边的野戏子:“来,给爷唱一段有带着劲儿的。给爷解解闷!”
  拿捏扭捏着,那已然得了不少好处的野戏子顿时撒娇做痴地翘着兰花指指点着赛秦琼笑道:“赛爷。您就打算叫人家这么干唱不是?”
  双手枕在脑袋后边,赛秦琼眯缝着眼睛哼道:“那你还想怎么着?”
  眼睛朝着赛秦琼刚收拾好的那被面包袱一扫,生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的野戏子顿时打蛇随棍上一般开口叫道:“那您怎么也得给人家置办一套行头不是?您横是见过戏台子上头素着一身就这么上去。。。。。。。。”
  还没等那野戏子把话说完,窗户外边却猛地传来了砖石落地的细微声音。
  双眼猛地一睁,赛秦琼毫不迟疑地在炕上一个翻滚。凑到了炕桌旁吹灭了蜡烛,顺势从腰后抽出了两把锋利的小攮子,扯着嗓门朝窗户外面叫道:“外面是哪路的人物?撞窑口撞到舅舅家,倒是空子还是冤家?”
  似乎是没想到赛秦琼能这么快明白过来屋外有人,在屋子外头投石问路的人物犹豫了片刻,却是尖细着嗓门朝屋子里叫道:“风高浪急、船过险滩,折桨损帆、寸步难行。早听说赛秦琼赛爷是四九城里场面上有名的义气人物,今儿上门不为旁的,只求赛爷赏几个盘缠救急救难!”
  冷笑一声,赛秦琼听着那明显还带着几分稚嫩意味的尖利嗓音,依靠在窗户旁朝屋外扬声叫道:“哪儿来的外路空子?你这他妈是跟你师娘学的江湖唇典不是?仗着街面上听来的几句切口。就想着要在你赛爷碗里分食、杯中尝酒,你怕是猪油蒙了心?阎王跟前装小鬼、关公门前耍大刀,你倒还真敢在祖师爷跟前拿着灯草当高香?!”
  很是带着几分不服不忿的腔调,屋外那尖细的嗓门顿时像是叫马蜂蛰了屁股似的急叫起来:“本以为赛秦琼义气深重,却原来从不尊江湖规矩!难怪这四九城里但凡是有点儿见识的,都说是赛秦琼能在四九城里场面上出挑拔份儿。靠的就是刨绝户坟、踹寡妇门,打瞎子、骂哑巴,生吃黄瓜、活劈蛤蟆,十二属相哪个都论不上,倒是专门属了个螃蟹——瞧着能在街面上横着走,可身子里面倒是一根骨头不长、蓄着的全是一包浆水脓!”
  都还没等赛秦琼答话。那原本叫吓得缩成了一团儿躲在炕沿下的野戏子,倒是叫屋外边那尖利嗓子合辙押韵的一番数落逗得忘记了害怕,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有些恼羞成怒地一脚把小炕桌踹到了炕沿下,赛秦琼耳听着那野戏子叫小炕桌砸得嗷的尖声惨叫,自己却是格外打醒了几分精神,带着几分讥讽的口吻朝着屋外叫道:“这是哪家人物调教出来的小崽子?本事不济,卖的就是这一张嘴不是?想把你赛爷骂着急了出屋跟人厮拼。你们在外边候着的人物再进屋来耍手艺、得便宜不是?赛爷我今儿还非就不如了你们打的这小主意!当你赛爷是才走场面、刚混江湖的生秧子?还跟赛爷这儿琢磨调虎离山?门儿都没有!”
  像是被赛秦琼一口叫破了心头主意,外边那尖细着嗓门叫嚷的人物倒是猛然间没了动静。可才隔了有一支烟卷儿的功夫,屋子外边却猛地亮起了一团火光。借着那火光照耀,赛秦琼隔着窗户瞧着个半大不小的身影左手举着个急就章攒成的火把,右手提着个黑漆漆的土罐儿,摇摇晃晃地站在了院墙上。
  也都不等赛秦琼开口喝问,那显见得是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墙头的半大孩子已然尖细着嗓门叫道:“赛秦琼,还算是你心思老到,小爷这点儿主意既然是叫你瞧破,倒也还真不能坏了江湖规矩。仗着人多硬朝着你窑口里头灌!只不过。。。。。。。你赛秦琼能叫小爷今儿晚上走了空手,小爷我可也不能叫你赛秦琼今儿晚上睡个踏实!赛秦琼,接小爷的宝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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