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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中分毫不手软,情报司将预审案卷报上,他再提人过堂,审明一批就用朱笔在名单上划勾,一旦性命上被划了红勾,就代表这条罪恶生命走到了尽头。
一批一批的暴乱分子在查明罪行之后,被法警押到总督府和清真寺之间的广场上,五花大绑着执行枪毙,在子弹击穿他们的心脏,全身不受控制的痉挛时,保安司的行刑队员就迫不及待的割下了罪犯的脑袋,炮制成骷髅头,堆在一旁,预备垒成京观。
带着弟兄们执行枪毙任务的姜良材,敬佩的看了看远处大汉皇帝行宫,陈宜中陈总督批示杀人分毫不手软,到现在为止已经杀掉了上千乱党,已经有人戏称他为勾魂判官——每勾一个名字就是一个乱党上刑场;而大汉皇帝更是绝了,于哈密力城中心的广场上建立京观!
要知道,过去的京观都是修建在城市郊外的呀。
楚风在皇宫的阳台上看着这一幕,当雪瑶转向这个方向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的目光,某些东西,显然女士不宜。
“哼,我知道那是什么!”雪瑶小嘴翘起,很有些不屑,“淑桢姐姐可以浴血沙场斩将夺旗,难道我连看一下都不行吗?不怕吓到你,解剖尸体我也做过的。”
楚风悻悻的闪开身,“那好,只要你不害怕。”
雪瑶得意的拿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手立马发软,望远镜当的一声摔落,镜片摔得粉粉碎,雪白粉嫩的小脸霎时没了血色,明媚的眸子里全是惊骇。
可怜雪瑶胡吹大气,说什么解剖尸体,其实为了编篡国家医典的确解剖过尸体,但那都是别人完成的,咱们堂堂国立医院的院长大人,连看一眼都不敢呢!
楚风心疼的拍了拍雪瑶的脊背,将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拥入怀中。
半晌,定了定神,雪瑶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的道:“夫君在市中心广场上建设京观,是为了震慑回鹄人吗?”
楚风卖了个关子:“不全是……嗯嗯,我想,明天最后的公审大会上,你就能知道了。”(!)
606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七)
大汉九年的冬天。哈密力人过得颇不平静,先是那场几乎摧毁了整座城市的暴乱,然后是清真寺与总督府之间广场上接连不断响起的枪声。
假如回到半年前,回鹄人决不相信自己会兴高采烈的看着汉军枪毙同族的巴郎子,并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剥去肉皮、挖掉脑髓,加硝煮成白森森的骷髅头,再垒成可怕的京观;可经历了那场可怕的暴乱,家家户户要么失去了财产,要么失去了亲人,再看到暴乱分子被五花大绑着枪毙,人们内心的感情就完全不同了。
至于那些暴乱分子的家庭,在街坊邻居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光是左邻右舍朝着脊梁骨上指指戳戳的小动作,就让他们难堪到了极点。
对于哈密力暴乱的处置,以及其后的政策方针,所有的哈密力人,乃至从别失八里到葱岭的天山南北路诸多城邦,都拭目以待着大汉皇帝的决定,但伟大的天可汗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像泰山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人们心头。
对未来的惶惑早已压倒了一切。最初,哈密力人认为皇帝多半会征收惩罚性的高额税赋,作为这场暴乱的代价;
半个月后,随着陈宜中签批的处决名单越来越长,京观上的骷髅头越来越多,人们猜度这次多半要失去一半以上的财产才能换取皇帝的宽恕了;
最后,当一直处于汉军监控下的大毛拉和阿斯兰汗也被公开逮捕,哈密力人已在瑟瑟发抖,他们想起了当年成吉思汗对待反抗者的办法:高过车轮的男子通通处斩,阖城妇女儿童贬为牧奴!
听说天可汗对待朋友固然仁慈宽厚,可对付敌人的手段一点儿不比成吉思汗软弱;貌似儒雅的陈宜中总督,在南洋也有血腥屠夫的凶名……
这样的恐慌,到冬天快要过尽,春天即将回归之时,伴随着政教两位首领的被捕发展到了顶峰,已经有不少家庭计划着逃出城市避难,只不过城外绵延无边的皑皑白雪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当天夜里,许多家庭开始了最后的礼拜:“安拉呀,逃出城去要冻死,留在城内被杀死,至高至大的真主呵……”
所以第二天清真寺鸣响悠扬的钟声,如往日古尔邦节那样召集全城百姓前往广场的时候,就和伊斯玛仪被父亲易仆拉欣带上了祭祀安拉的神坛,并被匕首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宽阔的广场上早已布置停当,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军警压住阵脚,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两侧,东边是由数千颗人头垒成的京观。骷髅头上黑洞洞的眼窝配着白森森的颅骨,直可慑人心魄,西边用厚厚布幔围着的物事,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西域通行了一千年,当年阿拉伯帝国以及喀喇汗朝的征服者,就是用血腥的手段迫使阿富汗直抵敦煌万里西域上的千百个佛国改宗的,从此之后敦煌飞天就成为了末世绝唱。
哈密力人都清楚自己的命运,现而今,大汉皇帝要屠尽哈密力,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强者为樽俎、弱者成鱼肉,乃是千年来亘古不变的真谛,所有人都必须遵从,欺凌弱者的同时,也必须具备被更强者吞噬的觉悟。
“难道,无所不能的安拉就不能给咱们一条活路了吗?”妇女悲哀的抚摸着孩子的头顶,神情悲凉到了极点,“我的小巴郎子才十一岁呵!”
睿智的老人摇着头,不管当年的喀喇汗朝、西辽还是成吉思汗,谁进了西域不是给第一个反抗者以最残酷的屠杀。以震慑摇摆不定的诸多城邦?只不过,这次哈密力不幸被大汉帝国选中了而已。
广场上的气氛,沉重而悲凉,于十万汉军的刺刀之下,哈密力的回鹄人没有分毫反抗之力,而他们似乎也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引颈待戮。
楚风在行宫露台上观察着局势,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很明显这种气氛是大汉帝国有意为之。
魏征说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其中,“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何尝不是回鹄人,乃至整个西域诸多民族的真实写照?千年来华夏的秩序在这里断断续续,吐蕃、阿拉伯帝国、蒙古等等势力纷至沓来,无力反抗**的西域各族只好选择了默默承受,顺便配合两下享受一下快感。
那么,像中原汉地那样指望哈密力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显然是不现实的,妄图用治理中原的办法统治这里,也是一厢情愿。
初来乍到,就建设公平公正的秩序,无异于痴人说梦,像现在这样。把他们打入绝望的深渊,再加以救拔,巨大的心理反差之下,效果只怕要好上许多。
陈宜中踱着四方步子走上高台,拍了拍手,大声道:“肃静,肃静,大汉皇帝、天可汗将主持今天的公审大会,将罪魁祸首明正典刑,惩罚他们的罪恶,报解你们的冤仇!”
原来,大汉皇帝本意是处置元凶罪魁,不是屠杀阖城居民?那么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十余万回鹄人立马生出了希望,他们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伟大的皇帝出现。
万众期待之下,东面的行宫大门缓缓开启,装饰着金箔的御辇,由顶盔贯甲的卫兵重重簇拥着缓缓而出,回鹄人自然瞧不见御辇内的情形,可扈从卫士高大强健的身躯,步枪和盔甲碰撞的金属磨擦声,高高甩起再重重踏下的鲸鱼皮靴子践踏着大地的震撼,还有卫士们脸上坚毅至极。甚而显得漠然的神情,都告诉他们这是一支百战余生的铁血强兵。
大汉帝国的名臣宿将,文天祥、李鹤轩、张世杰、陈吊眼等等都在御辇后步行随驾,他们每一个名字在哈密力人听来都是如雷贯耳,可现在他们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那架御辇。
那么,统帅这支百战雄师的皇帝,那位天威赫赫的陛下,此时便在御辇之中了吧?
没有人知道,御辇中楚风摘下了累赘的帝王冠冕,无聊的挠着头皮,“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这句话在他脑海中无数次闪现,他甚至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御辇高高的顶部——外面包覆着金箔。
啊呃~黄金是电的良导体,如果天空中正好有一团积雨云……
楚风有点郁闷的抓着头皮,考虑要不要给这架专用于散发王霸之气的御辇装个避雷针,特别是为了视觉效果,把御辇顶部造得又高又尖。
没办法,看小说总觉得王霸之气很好笑,可临到自己了才知道有些时候是不得不装一下逼的,嗯,现在这副排场,唬唬哈密力人,应该够了吧?
岂止是够了,简直是全明星出场豪华阵容搭配三万瓦聚光灯效果!当楚风把冠冕重新扣到头顶,从御辇直接迈步引桥走上高台的时候,广场上十万回鹄人齐刷刷的跪地叩拜,黑压压一大片,犹如浪潮起起伏伏,山呼万岁的声音超过了任何一次礼拜,并且如滚雷响过,经久不息。
“好、好”,楚风微笑着,双手往下压,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简直就好像天神附体,全场十万人竟然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母亲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惴惴不安静待天可汗的最终裁决,人们甚至屏住呼吸,只剩下了心跳的砰砰声。
行宫露台,雪瑶双手托着香腮,痴痴的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明媚的眼中带着几许迷离:“淑桢姐姐,怎么我现在才发现,他穿皇帝冕服还是很耐看的嘛。”
陈淑桢闻言暗笑,楚风嫌麻烦,除了元旦阅兵、祭祀炎黄先祖、忠烈祠进香等几个重大活动之外就很少穿帝王冕服了,所以穿起来非但他自己很有些不习惯,熟悉的人见了也有些好笑。今天早晨服侍他穿这套的时候,雪瑶还笑他有些沐猴而冠,搞得楚风又把她抓住打了屁股才算完。
谁知道仅仅过了半个时辰,雪瑶的看法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傻瓜!”陈淑桢摸了摸雪瑶云鬓高耸的脑袋,微笑道:“寝宫之中,他是咱们的丈夫,一言一行都自然率真,难不成还端着个皇帝架子?嬉笑玩闹之余,咋见他冠冕袍服,当然觉得好笑;殊不知出了寝宫,咱们夫君就是临御华夏万里河山,统帅帝国海陆两军,天下万万子民拥戴的大汉皇帝,那又大不同了。”
“看,哈密力百姓朝拜他的虔诚,怎么也对得起这身袍服吧!”陈淑桢手指广场,十万百姓山呼万岁的场面,实在很宏大了。
雪瑶点点头,忽然腻着贴到了陈淑桢的腰上,吃吃的笑道:“那么淑桢姐姐是喜欢寝宫中那个大马猴似的楚呆子呢,还是喜欢现在这位受万民敬仰的大汉皇帝?当年的义军女帅,又是怎么被他偷去了芳心?”
这小妮子!陈淑桢粉面微起红霞,不过仔细一思量,自己究竟是喜欢他挥斥方遒的气度,还是闺房中肆意调笑的乐趣,似乎也很难说得清楚呢……
高台上的楚风,故意沉默了半晌,待惴惴不安的哈密力人东想西想自己吓自己,他才不紧不慢的道:“经我大汉情报司查明,本次暴乱系有大毛拉、亦都护阿斯兰汗两人暗中策划,此乃元凶罪魁!阿斯兰汗之子古尔买提江指挥机宜,流氓惯犯艾哈素比煽动劫掠,富商祖儿江布放火焚烧大巴扎,这三个是着手实施的大罪人!
除此五人,其余罪犯已经伏诛,这是一小撮人的暴乱,与哈密力未参与百姓无关,你们作为受害者,很快就能够看到伤害你们的罪人被我大汉朝廷明正典刑。”
这下子不得了,楚风话刚刚出口,哈密力人就如蒙皇恩大赦,好似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后辈上冷汗津津凉,心头却像喝了整瓶烧酒一样,温温热、飘飘然。
这一场欢呼不比寻常,如果说刚才的山呼万岁还带着祈求,那么现在的欢呼就完全发自内心深处了,可不是吗,就连预想中最轻微的高额惩罚性税收都没有实施,这真是宽仁厚道到了极点呀!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道:“大汉皇帝乃千年以降,我哈密力最宽仁的主人,回鹄人再有异心,便是安拉也无法容忍!”
文天祥捋着胡须笑了,对身边的陈宜中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一味宽仁适得其反,吾皇‘置之死地而后生’,倒是让他们感激涕零。”
“宽仁的君王,做了一次错事就被臣民议论纷纷,残暴的君王,稍微宽厚一丁点就可赢得山呼万岁,”陈宜中笑着摇摇头,感叹道:“这便是人性呐!”
被关在总督府监狱的大毛拉还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他还心存幻想的对阿斯兰汗道:“听,外面似乎很大声啊,哼哼,我就说过,作为哈密力人的精神信仰,我决不会那么快被抛弃,大汉皇帝只要还想让哈密力人臣服于他的统治,就必须放我们一条生路。”
阿斯兰汗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自从被抓起来,情报司对付他们的办法才使用了一两样,软骨头们就竹筒倒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