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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伙人不当班,正躲树荫底下说得起劲儿,就见萧平肩膀一抽一抽的走了过去,刚才那翘鼻子丫头登时住了嘴,奇怪的道:“这家伙。一张脸赛如精钢铸的,怎么看上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有人就道:“哈,别是昨夜走了刺客,萧大人被皇上罚了吧?小熙妹妹,你机会来了,还不快点去安慰安慰萧大人?”
刚才还唾沫横飞、牛皮吹到天上去的翘鼻子小熙,脸上就起了层红晕,愣怔半晌,回过神来就不依不饶的揍那男兵:“放你的屁!谁会看上那头犟毛驴?整天伴着张脸,像谁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似的。
”
“好呀小熙你敢背后诋毁顶头上司,咱们告诉萧大人去!”
“别、别,算我什么都没说总行了吧?”翘鼻子小熙单眼皮、眼睛不大,却生就一幅聪慧灵动的样儿,她没好气的拍拍手:“你们还想不想听啊?想听就别打岔,对了我刚才说哪儿了?”
“说道那刺客叫什么力索尔的用了分身法,变做一模一样的两个,你们要上凌霄殿借照妖镜照他真身
小熙想起刚才的话头了,便接着说下去,只不过听众们未免有些儿失望,因为后半部分明显有注水的嫌疑,比起上半场的精彩纷呈实在差了一大截儿。
是的小熙有些神思不属,她一直偷眼看萧平几分颤抖、几分萧桑的背影,直到帐篷遮住了他的身影,她还时不时的膘一眼,门牙轻轻咬住了下唇,,
萧平并不是傻瓜,相反他的感觉向来很敏锐,皇帝背后小动作、陈娘娘欲言又止的情形,分明已瞧在了眼内。他捏紧了拳头才没有因激动而失态:“陛下待萧某的一片赤诚之心,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呵!”
可他没办法将实情说出口,尽管那名刺客并不算他故意放走的。
刀尖撩开英迪莎尔面罩的一刹那,萧平愣住了,因为这副容颜是他十年来魂牵梦绕的。
萧平世居泉州,那儿大食、波斯、天堑的胡商极多,光明之城既有了蒲寿庚这样的禽兽,光明之下的黑暗中便也藏污纳垢,胡商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并不鲜见。
一名被胡商侮辱了的可怜女子,被乡下朴实的农人收留,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便有着胡人的灰蓝色眼珠,这家人没有按照摔头胎的惯例杀死孩子,或许因为农人的纯朴善良,或许因为她是个女孩一 并不承继香火,并不载入族谱,血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很快女子和善良的农夫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就叫萧平,父母并不期望他大鲁大贵,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在乱世,这已是非常难得的幸福了。
在父母和姐姐的关爱下,萧平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个有着灰蓝色瞳仁的姐姐,也许是意识到这个家庭的不同寻常,她用百倍于别家姐姐的关心和爱护,像护崽的母鸡那样保护自己的弟弟,似乎在替亲生父亲冥冥中的罪恶还债,
直到那一天,蒲寿庚降了元朝,泉州城天翻地覆,逃难的人群来到了锦田山下,盘马弯弓的蒙古马队、手持雪亮钢刀的亦思巴奚武士狞笑着追了上来,,
萧平的姐姐,按照农家的惯常做法她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就这么惨死在了亦思巴奚武士的刀下,她的父亲也许是一名穆斯林,最后她又死在了穆斯林的手中,似乎上天发现自己无意中降下了孽缘,又挥一挥手把她收了回去,几乎没有在这个惨淡的人世间留下一点儿痕迹。
除了萧平。
继姐姐之后,父亲又被蒙古人的弯刀刺穿了心脏,萧平像受伤的狼崽子一样护着母亲和妹妹逃走,他们在荒野山丘之间足足饿了三天,直到楚风和他的部下们身穿钢甲、头戴钢盔,宛如天神般灿烂的降临,,
萧平记得姐姐的面貌,十年间姐姐温柔的容颜无数次在梦中重现,因为有大食人的血统,姐姐的面容便与中原女子迅异,到是昨天那位女刺客竟有八分相似。
何况英迪莎尔一心求死,脸上决绝、留恋、不甘交织在一起的神情,恰好与萧平目睹姐姐被亦思巴奚武士杀死时的哀婉神情一模一样,本来八分相似的两个人就在记忆中完全的重合起来,使得他愣怔了区区一刹那,英迪莎尔就抓住机会趁机遁去。
可这些内情,萧平打死也无法说出口,他能说什么?告诉所有人他的母亲被大食人强*奸过,所以他曾有个混血的姐姐,所以他遇到容
家丑不可外扬,母亲受过的屈辱,怎可由儿子口中说出?
这个包覆,萧平只能义无反顾的背着。哪怕丢掉情报司副司长正三品的高位,哪怕被楚风怀疑猜忌失去圣眷,他也不会作第二种想。
所以,在汇报的时候他不敢看楚风的眼睛,他等待着雷霆震怒,他已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然而没有,楚风只是像兄长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为他担心了一整夜,只要他安全归来就好,刺客是否就擒不算什么大事。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萧平怔怔的坐在毡垫上,泪水无声的流下一是为了楚风不假思索的信任,是为了母亲的悲惨身世,还是为了姐姐那本不该到人世间来,又匆匆离去的生命?
“下一次,我一定要捉住你。即使你那么的像姐姐!”萧平握紧了拳头,他眼前浮现出英迪莎尔略带憔悴的容颜。
“阿嚏!”英迪莎尔打了个喷嚏,有些发愁的看了看腿上的伤口。
照说,一名阿萨辛大师不应该被这样一处小小的伤口击倒。
木刺夷的鹰巢虽在二十年前被蒙古大军攻灭,阿萨辛教派还在,那些恐怖的传承依旧在黑暗深处悄悄的流传,英迫莎尔就是新一代阿萨辛大师中的佼佼者,她的身体柔软如蛇,却又强悍有力,等闲的刀剑伤口,施用阿萨辛刺客的独门伤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疮愈。 可枪伤和刀剑伤完全是两回事,线膛枪发射的子弹不仅向前飞射,它同时还在高速旋转,进入人体之后将体表和空气中的污物与血肉绞到了一块,温度又让附近的组织坏死,同时,汉军的弹头由错合金铸造,子弹穿过了人体,含铅的碎屑却有不少留在了肉里。
所以惯常治疗刀剑伤的办法,对这枪伤无能为力了,英迪莎尔感觉小腿伤处开始发胀,伸出手指头轻轻往边上按,疼痛并不剧烈,却有些发闷,分明是感染安炎的迹象。
再强悍的阿萨辛大师,也无法用内功消灭细菌”
门帘被人有些粗暴的掀开,扎克里亚气冲冲的走进来,语调前所未有的不客气:“英迫莎尔小姐,阿拉伯沙漠的眼睛王蛇,这次你似乎遇到了更加强大的对手,否则那三名“高手
扎克里亚说到高手的时候,脸上讥诣的神情已然毫不掩饰:“三名“高手。的尸体就摆在外面,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死的时候周围还不见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早上就那么直挺挺的摆在沙丘底下”
英迪莎尔眼皮子都不夹扎克里亚一下,若是换了昨天以前,这位埃米尔大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三名部属死得不明不白,任谁都会把她低看一眼,只怕扎克里亚没有当场翻脸,还是瞧在苏丹罗慕洛的份上吧。
那三具尸体,英迪莎尔早在凌晨时就去看过了,一个双手掐着自己喉咙,除此之外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喉咙上的掐痕也和他自己的双手完全吻合;那名粗壮的日本浪人,全身蜷缩得像条癞皮狗;最后一个,喜欢割女人喉管的家伙也没有伤痕,干脆是全身沾满了沙子,看上去就像自己钻沙子里闷死了似的。
英迪莎尔和这三名属下,被苏丹派来帮助扎克里亚完成既定的计戈,当年木刺夷威震中东,虽被不可抗拒的蒙古大军灭亡,但阿萨辛的威名却流传了下来,扎克里亚麾下部属得知这是由阿萨辛大师率领的盟友,立马士气大振。
很简单,无论对手有多么厉害,连戒备森严的十字军城堡都能摸进去,刺杀了战力强悍的圣骑士大人再逃出来,那么还有什么的敌人,能在阿萨辛大师的淬毒匕首威胁下睡得安枕?
可扎克里亚和他的部属们绝对没有想到,毒蛇般可怕的阿萨辛大师竟然铩羽而归,她的三名属下竟然全都死于非命,这令他们的士气极度低落,至少扎克里亚最亲信的知道盟友身份的将军们很沮丧。
所以英迫莎尔能够容许扎克里亚的咆耸,而没用淬毒匕首刺穿他的心脏。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可多了些狠厉、阴毒的味道:“我的埃米尔,计共是不会失败的,我们只要那女孩的新月项链以及她的供词,而你,就可以毫无后患的得到那朵娇艳的鲜花。”
“计发 、计戈小!”扎克里亚像困兽一样在帐篷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朝英迫莎尔膘上一眼,尽管看不到她面罩下的容貌,可这个女人的声音和身材,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不过扎克里亚也知道,她决不是只温顺的小羊羔,而是一条剧毒的眼睛王蛇。
“英迫莎尔小姐,现在,多了东印度公司,哼哼,或者干脆叫他们帝国情报司吧,这样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数。咱们还能执行下去吗?要知道我只有一千名战士,哈辛这条老狗虽然战士只有我的三分之一,但老弱妇孺都是能骑马逃的,到时候他们四散逃开,必定不能全部捕杀掉,咱们将努尔馒献给皇帝的谎言就会大白于天下,苏丹陛下的大计也蜘 ,
扎克里亚说出一番丧气话,英迪莎尔却没有束手无策,她似笑非笑的瞧瞧对方,然后挺了挺腰,依然神采奕奕。
扎克里亚就有些奇怪,心道这毒蛇一般的女子,难道还有隐藏的后招?
“我的埃米尔大人,是的,有些事您这位埃米尔是不好出手的,可要知道这沙漠之上并非大汉革国的天下,亦不全是您的天下。”
大汉帝国和埃米尔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扎克里亚突然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是?”
英迪莎尔咬了咬牙齿:“对,是沙匪!”
695章 阴谋即将败露
一 右酋长哈辛接到了扎茧甲亚的传令,是时候送努尔嬉尖抚技毛帝那儿了,尽管对扎克里亚如此心急,只在部族停留一天就要待人走,感觉到有点儿奇怪,哈辛还是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在他看来,就像自己巴不得立马成为皇帝宠妃的父亲,扎克里亚也上赶着想得到敬献美女的功劳,所以才会如此急不可待。
至于截留美女不送上朝廷,或者暗含什么阴谋之类的,老哈辛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可扎克里亚才多大点儿官?多少实力?一个万人部族的酋长、十余个大小部族的埃米尔、手下战士顶齐天一千出头,他敢抢大汉皇帝的女人,犯十恶不赦的欺君之罪?皇帝伸根小指头就把他碾死了,不比碾死只蚂蚁费力!
所以饶是老哈辛奸猾似鬼,这一次也喝了扎克里亚的洗脚水:
他不但把努尔馒叫道帐中涕泪交流的叮嘱一番。无非是父兄部族的命都捏在你手中,一定要承顺大汉皇帝,争取他的宠爱之类的;还搜罗部族中的金银珠宝,外加男女各二十名奴隶,凑成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一 尽管知道皇帝不可能在乎一个小部族的这点儿财产,可听说敬献越多,回赐越多嘛,何况这是嫁女的,回赐更应该丰厚。
努尔馒似乎也任命了,事实上不认命又能如何呢?谁敢抢大汉皇帝的女人?若是老哈辛把女儿嫁给扎克要亚,搞不好还有被小萝莉迷住的年轻人带她私奔,可大汉皇帝嘛”谁都没有长两颗脑袋,有心偷香窃玉。脑袋不够砍啊!
于是就在正午的阳光下,哈辛部的族人们吹起了短笛,弹起了冉鲁巴琴,女奴们露着肚皮载歌载舞,老哈辛执着女儿的手一步三流泪。将她送出了部族,由扎克里亚的人护送着踏上了宠妃之路的征途。
努尔馒坐在八匹马拉的马车上,俏金的车篷底下,四周是摇曳的流苏幔帐,她的心也随着幔帐左右摇晃。
是的,昨夜父亲的一番话,已让生活在温室里的小女孩明白了人世间的种种无奈,她已决定用稚嫩的肩头扛起那沉重的责任,她握紧了小拳头:“就算那位残暴、凶狠的皇帝比大灰狼还要可怕,我也要竭力忍受”哎呀呀,他会怎么折磨努尔馒呢?他会打我吗,他会咬我吗?如果他咬我,那多疼啊。不怕不怕,妈妈陪着我,一定要坚强,就算被咬也不哭。”
努尔馒抚摸着胸前的金质新月型项链,这件母亲留下的遗物,就感觉不那么害怕了。
可很短的时间之后小萝莉又变的沮丧起来,虽然明确了责任,可泡在古兰经和一千零一夜里长大的小家伙,昨夜未尝没有一些荒诞的
法。
比如,像阿拉丁那样风一般的男子。拿着闪亮的油灯飞进她的帐篷。擦一擦油灯,嘭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精怪蹦了出来,“主人,我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帮我把这可怜的姑娘带走吧!”
于是努尔馒就坐上了精怪的肩膀,和阿拉丁飞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