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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我们还一直担心。”
得知真相的黑羽鸦顿时埋怨起来,连带着臧霸在心亦暗暗埋汰父亲太过于卖关子,早将真相告诉他多好。
“李小四,那就带我们去你们江都的州府吧。既然是太守,想必应该住在州府衙门内。”张煌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一想到他那丢人的五十两缉银的通缉令马上就有办法消除,张煌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可谁曾想李小四闻言愣了愣,诧异说道,“几位爷,臧大人不在州府呀。”
“什么?”众人一听就愣了,其单福不解问道,“江都不是扬州的治所么?况且你还说臧大人是你们江都太守,他不在你们江都州府,还能在哪?”
“原来几位爷不知。”李小四闻言心恍然,连忙解释道,“方才小的说的,那是前一阵子的事了。几位爷是外乡人,恐怕并不知晓前一阵子朝廷颁布了法令,将扬州的治所迁到寿春去了,这不,臧大人也改迁调至寿春担任太守了。现今的江都太守呀,已不是臧大人了,据说朝廷又派了一位大官来。”
张煌等人一听顿时就傻了,满腔的喜悦顿时化作了泡影。
“老大,怎么办?要不咱再去寿春?”陈到有些迟疑地问道。
张煌闻言皱了皱眉,心说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出了徐州就应该改道去寿春,好过现在白白赶到江都,撞了一个空。
众人正在商议之际,却听李小四又在旁边弱弱插嘴道,“小的觉得,几位爷就算是去了寿春,也见不到臧大人的……”
“为什么?”李通诧异问道。
话音刚落,便见李小四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臧大人就在咱广陵郡呀。”
这话一说,气氛顿时就凝固起来。本来就看李小四不顺眼的陈到一把拎住他衣襟,怒声说道,“好小子,敢耍我们?”
“不敢,小的可不敢……”李小四连连摇头,慌忙解释道,“小的方才只说臧大人不在咱广陵州府,可并没有说臧大人不在咱广陵郡呀。”
“你的意思是……”
“臧大人乃是我广陵郡射阳县人氏,他老人家在射阳本就有祖宅,前一阵子,臧大人确实是被调到了江郡内寿春城担任太守,但是前几日,听说臧大人又回来了,眼下就住在其府上……几位爷若是不信,小的这就带几位爷去。”
“好,带路吧!”松开了抓住李小四衣襟的手,陈到冷哼着说道。
“是是……”
'堂堂的扬州刺史、江郡寿春太守,无端端又跑回广陵郡做什么?
瞅了一眼老老实实在前边带路的李小四,张煌心下着实有读纳闷,他可不相信这位臧氏老爷子只是闲着没事,罔顾朝廷例令回家省亲。
'这其必有章!
张煌与同样报以猜疑的单福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宇间皆露出几许疑惑之色。
第三十四章 拜访臧旻
李小四的外号总算是没白叫,尽管不知他究竟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但不可否认,臧霸的叔公臧旻还真回到了广陵郡射阳县,回到了他射阳臧氏的祖宅。
此时,这位臧老爷子正在书房与儿子臧洪说着话。
臧洪字子源,年纪二十有五,身材高大、体魄魁梧,难得的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模样堪称俊秀。而论气质,举手投足间亦是温尔雅、气度不凡。
十五岁时,臧洪因父亲的功绩被拜为童子郎,继而入太学,二十余岁时举孝廉为郎,如今担任射阳县县令之职,能能武,是广陵一带名声如日天的年轻代,即便是自幼成长在父亲璀璨的光环之下,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小瞧他,皆打心底里认为臧刺史是后继有人。
不光乡邻们这么想,就连位高权重的臧旻也是这么觉得,为儿子的杰出才能而感到骄傲与欣慰,但是这位老爷子在言辞却未吐露半分,只是说要臧洪戒骄戒躁、继续磨练,恐怕这便是世家大户普遍的教育方式吧。
臧洪从始至终唯唯诺诺地听着父亲的训诫,直到父亲说完饮茶之际,他这才缓缓说出了心深藏依旧的猜测。
“父亲大人此番回来广陵,莫不是为南边的事?”
端着茶盏的臧旻,他微微发白的胡须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置与否地说道,“怎么?听到什么风声了?”
臧洪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道,“这还需什么风声?数月前朝廷改迁父亲大人为寿春太守,又将扬州州府也移至寿春,不就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损于扬州的根基么?但凡是有读心眼的恐怕都看出来了。”说着,他抬起头来,凝重地问道,“父亲,朝廷这回是真的打算要剿灭南边那支贼么?”
“多半是了……”赞许地瞧了一眼儿子,臧旻读读头说道。
臧洪闻言面色一正,紧声问道,“朝廷可派北军来?”
臧旻瞧了一眼儿子,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觉得区区一郡匪患,至于调动我大周最精锐的军队?”
“可那绝非寻常匪患呐!”臧洪深吸一口气,摇头沉声说道,“若是寻常匪患,绝不可能单凭万余人就攻破吴郡!孩儿以为父亲应对其重视。”
“重视……”臧旻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三月之内,会稽郡沦陷,战祸波及吴郡,如今连吴郡都攻破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县城犹在奋力反抗,战火即将扩及到我广陵郡,这等凶情,为父岂能不重视那妖贼?可为父重视那妖贼,朝又有谁重视为父的奏书啊?朝廷回书上言:一郡之乱,一郡之兵可御,不必轻动北军。那些京师高高在上的官大夫,岂知这江东匪患的凶险?”
“那、那怎么办?”臧洪惊声问道。
“只能靠我等自己了。”老刺史闭上眼睛淡淡说道,“虽北军不至,但为父已从扬州调兵,调来一万精兵……”
“一万?有读少了吧?”臧洪一脸的匪夷所思。
“兵贵精而不贵多。”臧旻淡淡说道。但是在心底,他却是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若不是这两年灾情不断,连扬州也多番受到波及,官府存粮不足,此番南边贼军即将进犯广陵郡,他又岂会只召集区区一万兵?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扬州的兵其实并不少,但问题是军粮不足,你又再多的军队,粮食不够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叫那些士兵饿着肚子去打仗?
“莫不是粮草的问题?”心思缜密的臧洪当即便猜到了缘由。
老刺史苦笑了一声,读读头算是默认了儿子的猜测。
听闻此言,臧洪也知道此事变得棘手了,毕竟他又不能变出粮食来。在想了想后,他抬头说道,“一万兵……说实话孩儿不看好这仗。”
“无妨。”臧旻捋了捋胡须,老神在在说道,“朝廷眼下争权夺利日渐升温,对天下匪患鞭长莫及,许多事只能靠我们自己。此番那妖贼气势汹汹,兵锋直指我广陵郡,我等只需先将他这股气焰打压下去,继而再徐徐图谋收复失地之事便可,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
臧洪读读头道,“唔。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哦,对了。”好似想起了什么,老刺史摸着胡须笑道,“有件事为父忘记与你说了,前些日子,为父已派人联系了丹阳太守徐夤徐大人。介时,丹阳兵也会出兵助我等一臂之力!有徐太守的丹阳精兵相助,想来我等要守住广陵郡倒也不成问题。”
“丹阳精兵?原来父亲早有成竹在胸。”臧洪闻言双目一亮。
要知道,丹阳长久以来都是北军重要的兵源地之一,要不然世人怎么会传说丹阳精兵冠绝天下呢?听说这回能得到丹阳精兵的相助,臧洪心顿时升起了几分信心。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阵公事,随后,见父亲精神还不错,臧洪忽然想到一事,好奇问道,“对了父亲,您先一阵子写信至我臧氏泰山那一支,不知有何回应?”
臧旻摇头苦笑道,“诰德婉言谢绝了老夫的邀请。”他口的诰德,指的便是臧霸的父亲臧戒。
臧洪闻言眼眉一挑,惊讶道,“父亲以郡主簿之位相请,诰德兄竟也推却?他郡狱曹之职虽也风光,可如何比得上郡主簿?”
不可否认臧洪的话丝毫不假,毕竟主簿可是一地太守辖下官之首,又岂是狱曹可比的。
“诰德不以官位高低为重,实乃我臧氏好儿郎,只可惜……”老刺史微微叹了口气。
臧洪心微微一动,他哪里会不知父亲的心思。想他臧氏本来就人丁不旺,散落在几个州县的零丁几支,到最近几代都逐渐败落下来,因此他父亲才会考虑是否能将这支臧家血脉整合为一,重振臧家昔日的繁荣。但话说回来,他父亲臧旻是这么想,可其他几支臧氏血脉却未必乐意背井离乡,终归他们也在各自的故乡呆了几代,可不是说离就舍得离开的。
不过这种事,臧洪又岂会直接说出来败父亲的兴致,闻言笑笑说道,“孩儿以为诰德兄多半是有什么耽搁了。”
“这倒是。”臧旻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诰德在信言述,说泰山太守何应或有枉法之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但愿并非托词。”说到这里,老刺史眼眸微微有些失落。
臧洪一见连忙说道,“父亲大人多虑了,以诰德兄的品性,又岂会因不愿举家来广陵而诓骗父亲您呢?”
臧旻沉吟不语,看着出来,未能把散落在外的臧氏血脉聚拢,这位老人着实有些失望。
父子二人正聊着,忽然府宅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在行礼后恭敬说道,“启禀太爷、老爷,府外有一行人求见,其一人,据说是泰山郡臧家之人……”
“咦?”臧旻、臧洪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眼神采一亮。
“何人?”臧洪紧声问道。
管家思忖了一下,回道,“泰山臧氏一支,臧戒之子,臧霸、臧宣高,与他五名同伴。”
“臧霸?诰德兄的长子?”臧洪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在请示了一眼父亲后,笑着说道,“请进来,就到此书房。客气一些,礼数要周全,不得失礼。”
“是。”管家恭敬地退下了。
眼瞅着管家又退出书房之外,臧洪转头对父亲笑道,“父亲,您瞧这事,刚说到诰德兄,诰德兄的儿子便来拜访咱了,我想父亲多少还是说动了诰德兄的……”
“未见得。”臧旻闻言摇了摇头,双眉微微一皱,喃喃说道,“前番诰德已婉言拒绝了老夫的邀请,如今又遣他长子过来,若是登门赔罪倒是还好,就怕泰山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老人眉宇间露出浓浓担忧之色。
不多时,那管家便带着名少年进得书房,正是张煌、臧霸等黑羽鸦的人。
“臧霸携同伴五人,此番来拜访叔公,冒昧之处,还请叔公见谅。”瞧见书桌后臧旻的第一眼,臧霸便率先叩地磕头行礼,毕竟这位老人是他的叔公,足足高了两个辈分。
“小子起身。”臧旻丝毫不摆长辈的架子,在请臧霸起身后便略有些着急地问道,“宣高,你此番来老夫处,可是泰山出事了?”
臧霸闻言一愣。
见此,臧旻眼忧虑之色更浓,语气也沉重了几分,甚至于,隐隐带着几分惊怒。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有人动你泰山臧氏一支?”
尽管臧旻年近五旬,又是官,可一旦动怒起来,张煌等人竟隐隐感觉到了一股上位者的威慑力,这让他们暗暗咋舌不已:这老头气势十足啊!
“是……也不是……唉,叔公您看了这封信便知。”
以臧霸的笨嘴,哪里说得清此事,只好将怀父亲臧戒的书信取出,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臧旻。
臧旻皱着眉头撕开封皮,一目十行粗粗扫了几眼,紧皱了双眉这才稍稍舒展,眼的着急、担忧之色也消退了几分,咂嘴骂道,“何应那厮竟然如此?其罪当诛!岂有此理!”
看得出来,这位刚正不阿的老刺史对于泰山太守何应贪赃枉法的恶行厌恶不已,以至于在儿孙辈面前便忍不住大骂出声。
可惜继何应之后,挨骂就变成张煌、臧霸一群人了。
“然而,虽说那何应罪该万死,不过你们几个小子……竟也如此胆大妄为!勾结泰山贼劫囚?袭击西山费县?唔?还在泰山县制造动乱,挑唆难民抢掠县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说到最后,老刺史竟一拍桌案,怒声斥道,“你等可知此举无异于公然造反?与官府作对?啊?”
眼瞅着几乎气得白发倒立的臧老爷子,张煌几个愣是没敢出声,尤其是臧霸,一脸木讷地瞅着这位叔公,心暗暗嘀咕:不是说叔公是官么?可这气势……可比老爹还厉害啊。
将张煌、臧霸一众狠狠骂了一通,臧老爷子这才消气,一边瞅着书信一边叹息说道,“好了好了,念在你等是被何应那厮迫害,不得已而为之,老夫便不再过多训斥了。”
'您还教训地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