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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偏头看向他, 无端沉溺在一片洒满星子的海中。她扁了扁唇, 知晓他存了心思戏弄自己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齐渊扳过她的右脸, 看着那片红肿眸光幽深。他低头, 轻轻吻了吻,缱绻缠绵、极尽温柔:“疼吗?”
阿圆摇了摇头,云淡风轻道:“比起宫里的板子,这一巴掌算不得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被人死死圈在怀中。鼻尖满是齐渊身上特有的清冽气味,阿圆埋在他怀中,皱了皱小鼻子贪婪地嗅着这味道,烦闷的心头如攀上条清澈小溪,洗去了心底的你酸楚。
阿圆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一声不吭地蹭了蹭。
“朕今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齐渊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低哑。
“好。”声音清甜软糯,她闭着眼睛,眉梢眼尾满是笑意。
马车渐慢,魏全刚撩起车帘就见齐渊对自己摇了摇头,轻轻“嘘”了一声。
齐渊揽着她的腰,刚要将人抱下车就听见怀中睡得正香的阿圆奶声奶气地哼唧了一声。
“齐渊,我想吃炙羊肉……”
魏全这等近侍面色如常、似是司空见惯的模样,但外头的御林军们却是大惊失色,死死地低着头:阿圆姑娘就是再受宠,直呼皇上名讳也是要掉脑袋的啊!
他们直觉一场暴风雨要在宫中肆虐,却不曾想他们那个冷情铁血的皇上只是柔声细语地哄着。御林军们面面相觑,觉着宫中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一位小主子了。
阿圆迷迷糊糊的,头脑不甚清楚,只是梦见了自己在吃香喷喷的炙羊肉,醒了便有些饿了。
“吩咐下去。”
魏全应了一声,阿圆恍然清醒:“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已经……”魏全刚要回话,就见皇上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一直看着齐渊的阿圆觉得莫名有些奇怪,可是她又说不出什么便没有吭声。
魏全心领神会,笑着道:“已经亥时六刻了。”
“亥时六刻?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按理说最快也要子时到才是……
阿圆的眸子湿漉漉的,看向齐渊的时候整个人宛若一只刚离了母亲的小奶猫一般,十分惹人怜爱。
“见你困了便叫车夫走快些。”齐渊笑了笑:“朕也饿了,陪朕吃些?”
阿圆痛快地点点头,跟着他回了养心殿。
待尚膳房将东西准备好,阿圆便与齐渊坐在院子里吃着肉、看着月亮。
“这是今日新进的黄蚬,新鲜肥美,皇上和姑娘尝尝吧。”清念端了一盘子吐好沙的黄蚬放在二人面前,又拿起酒壶给阿圆添了一杯酒这才站起身来。
“不用留这儿伺候了。”齐渊淡声道。
清念会意,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阿圆烤着黄蚬,笑眯眯地啃了一口烤得绵糯的土豆。她看着炉中摇曳的火苗,莫名想起幼时在常家,与哥哥弟弟们围在一起吃烤番薯的情景了。阿圆动作渐缓,心中空落落的。
远处传来几声击打竹筒的清脆响声,阿圆一愣,看向一边的齐渊一脸的疑惑:“不是说才亥时么?可刚刚打的是三更……”
齐渊面色如常不见半点怪异:“魏全记错了。”
阿圆扁了扁嘴,小声道:“死鸭子嘴硬。”
齐渊闻言,忍着笑挑了挑眉佯装生气道:“如今胆子愈发大了?”
阿圆笑着喂了他一块肥美的黄蚬软软道:“因为你肯纵着我呀!”
齐渊眉尾微扬,心情十分愉悦。
阿圆面上盈着笑意,心中却有些烦闷,本以为自己有了爱自己的家人,有了宠着自己的齐渊可以不在乎王氏,可今日她还是实实在在地觉得心痛了。
那是我爱了十几年的娘亲啊……她垂头,胡乱摸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呛得她满脸通红。
齐渊看着她手中的酒杯一愣,那是陈年的竹叶青……
阿圆忙将自己杯中的桃花酿喝了清清喉咙,被灼的有些疼的嗓子这才舒服了一些。
齐渊摇了摇头,起身去寻清念让她煮些醒酒汤备着,再回到院中的时候阿圆已经有些醉了,正抱着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只见她面上染了一层红晕,眼神愈发迷离,眉心的红痣娇艳欲滴。
“你回来啦?这酒真好喝!”阿圆笑眯眯地捧着脸,心中一酸,微微皱起眉来。
阿圆晕晕乎乎地看着齐渊,不知为何心中的委屈好似发酵的面团,扩大了无数倍,死死压着她侵蚀着她的心跳呼吸。
“阿圆乖,把酒壶给我。”齐渊眉心一跳,温声哄着。
她抱着酒壶,鲜少任性地不依不饶:“别抢!这是我的!”
阿圆透着一层雾气,定定地看着齐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双深邃的眸子满是疼惜。
她鼻子一酸,心中的委屈、酸楚一股脑儿地散了出来。阿圆扔了手中的酒壶,一头扎进齐渊的怀里呜呜抽噎:“齐渊,你说、你说我究竟……究竟做错了什么呀?”
齐渊心头一紧,好似被人抓在手中狠狠揉捏了几下似的:“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错了。”
“齐渊,我心里难受……”阿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抽泣道:“像针扎一样……齐渊、齐渊我疼……”
他皱眉,心疼得厉害,怒的双目血红却仍是温声细语地哄着。
清念端着醒酒汤,见此情形愣了愣,一时拿不准主意不知该不该过去。
“过来。”齐渊招手,亲自接过醒酒汤轻声对阿圆道:“把汤喝了。”
“不,我不喝……”阿圆死死抱着齐渊哽咽道:“我不松手,我要抱着你!”
“齐渊……你真香!”
清念弯了弯唇角,陡然对上齐渊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心头一颤,立刻转身退了下去,又不敢走太远,怕他有什么吩咐又走不开。
“柳司膳亲手煮的汤,你若是不喝我就赏给魏全了?”
阿圆抬起头来,看着汤碗眼神涣散:“这不是柳司膳煮的。”
齐渊挑了挑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鼻子灵着呐!”阿圆满面泪水,红着眼睛却是一脸自豪。
他无奈,只得道:“我喜欢听话的阿圆。”
话音刚落,阿圆眨了眨眼睛,泪珠子扑簌簌便掉了下来,滴在齐渊的手上。
泪珠儿滚热,他好似被烫了一下连忙缩回手,心中后悔不已:“我错了,阿圆听话与否我都喜欢,别哭、别哭……汤咱们不喝了。”
阿圆拿过汤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干净净。她放下碗,抓着齐渊的手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我听话……”
齐渊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红:“阿圆,对不起。”
他揽着阿圆,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乖的让他心疼。
齐渊抿着唇,眉头紧皱,抱着阿圆一刻都不想松手:对不起阿圆,我说错话了……
阿圆呼吸渐沉,已是睡了过去。
清念轻轻走过来,小声道:“皇上,夜深了。”
齐渊点头,将阿圆抱起送回自己的寝殿:“照顾好她。”
“喏。”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圆红扑扑的小脸儿,心中一疼,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齐渊站在门外,看着渐亮的天色满心都是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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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季氏太过想念阿圆,便递了牌子借着探望太皇太后的名头来见见女儿。
还未行至长安宫,好似听见了跟阿圆有关的话便缓缓停了下来。
“住在长安宫的那位女史真是运气好,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将来也能寻门好亲事!”
“寻什么好亲事!那位女史昨日可是歇在了养心殿。”一个修剪灌木丛的宫女小声道:“普天之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
“呀!那可真是飞黄腾达了!”旁边的宫女一脸艳羡。
季氏面色一白,直奔过去声音也有些颤抖:“你说的那位女史可是唤作阿圆?”
第67章 虎符
那三个宫女被季氏吓了一跳, 面面相觑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夫人, 奴婢们刚刚什么都没说,许是您听错了……”
她们低下头, 心中直打鼓:若是被皇上知道在背后议论阿圆姑娘, 定是要把我们打死的……
季氏看着三人如土的面色, 只觉得头晕目眩, 甩袖便往养心殿去了。
“诶?云二夫人!您别乱跑呀!”带路的宫女不知季氏为何一听见与阿圆有关的事情便急的失了态, 连忙小跑着跟上想拦着, 私闯养心殿……她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魏全奉命侯在养心殿院外,老远见着季氏刚要迎上去却发觉有一丝不对:云二夫人怎么气冲冲的?
他沉吟片刻,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云二夫人, 皇上一早听说您进了宫, 想着您在长安宫见不着云姑娘或许会到养心殿来,便刻意派了奴才在这儿侯着。”
季氏稍稍冷静, 声音却仍是有些颤抖:“我的葭葭呢?”
魏全觑了一眼季氏的脸色,笑着道:“昨儿云姑娘回了趟常家心情好似不大好, 昨夜在养心殿吃酒吃醉了,折腾到天亮,皇上连枕头都没挨一下,喝了盏浓茶就去上朝了。”
季氏闻言心头一松,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她声音放缓, 轻声道:“不知魏总管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葭葭?”
“云姑娘还未醒, 奴才带夫人去偏殿坐坐?”
季氏惊魂未定, 勉强笑了笑:“劳烦魏总管了。”
“哪儿的话?夫人您忒客气了。”魏总管笑着在前面带路,有意无意地与她说着话儿:“奴才从小儿就跟着皇上,这一晃儿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季氏搭着话,很是随意:“光阴似箭,岁月不饶人啊……”
“夫人说的在理儿。”魏全顿了顿,别有深意道:“奴才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他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就连直呼他名讳都没半点脾气。”
季氏面色一沉,略略缓了脚步:“魏总管,皇上此时可有空?”
魏全一愣,也不敢敷衍,想了半晌才道:“奴才去通禀一声吧。”
“劳烦魏总管了。”
养心殿内,二人大眼瞪小眼,默了良久也无人先开口。
季氏抿唇,一双美目定定地打量着齐渊,愈看愈觉得心里堵得慌。她轻咳了一声,咬牙道:“葭葭与您不合适。”
刚要进去奉茶的魏全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一众宫人侍卫遣得远远的。他担忧地看着气派恢宏的殿门,幽幽叹了口气:皇上,您被未来岳母嫌弃了……
“为何?”齐渊声音淡淡的,面上平静似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葭葭是云家的宝贝,臣妾不能看着她入了深宫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季氏红了眼眶,缓缓跪在地上:“云家已经折在皇家一个女儿了,不能再折第二个了。”
齐渊抿唇,默不作声走到她面前亲自将人扶起,声音清冷:“她不必抢。”
季氏愣了一瞬,却是冷笑:“臣妾不是涉世未深的葭葭,三言两语便被您哄了去。”她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往日那如水般的柔和:“您现在图新鲜……”
齐渊面色一凛,冷声打断道:“云二夫人未免太小看了自己的女儿。”
他冷眼看着季氏,深吸一口气略略平了心中的怒意,将姿态放低了些许:“朕的祖父为了大齐负了发妻,纳了邻国公主为妃,祖父总是对皇祖母说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后来,朕的小皇叔成王呱呱落地……”齐渊顿了顿,嘴角带着丝嘲讽:“父皇曾与朕说过,皇祖母那时总是以泪洗面……”
“后来朕的父皇只娶了我母后一人,他登基的第一天便立我母后为皇后,为她散尽后宫,几十年如一日地宠爱她,直到他咽气之时,念的还是我母后的小字。”齐渊看着季氏,目光坚定:“父皇为母后做的,朕同样也能为阿圆做。”
季氏一默,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可她仍是固执的没有松口,云映葭是她的命根子,便是齐渊说得再好听她也不能拿女儿的后半生去赌。
“请皇上见谅,臣妾为人父母定是要为儿女考虑的。”
齐渊点头,皱着眉问道:“那在夫人心中,阿圆若是嫁给普通勋贵之家就能确保她的幸福了?”
季氏不假思索道:“嫁与勋贵之家,阿圆若是被欺负了我们还可以为她做主,最多不过就是和离。”她看着齐渊,缓缓道:“若是入了后宫,这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齐渊听闻“和离”二字,微微挑了挑眉。他沉吟片刻,于书架左边的暗格处拿出一锦盒。
他行至季氏面前,伸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