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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瑞开心地拿笔杆敲着桌案:“再来!”
祁欢目光在案头上尺高的书册上划过,眼中闪了道光,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行,姐姐教你个实用的。”
她凝神提笔气势磅礴一气呵成地写完。
满意地抖了抖宣纸,指给祁瑞看:“来,临一个。”
祁瑞拧着眉头辨了半天,只写了后半截,读给她听:“大乌龟。”
祁欢很满意,又说:“前面这三个字,傅予湛,会写吗?”
祁瑞丧气地摇头:“太难了。”
祁欢正要一字一画教他,身侧忽然又低沉男声响起:“练字讲究循序渐进,臣的名字对殿下来说,确实有些难。”
祁欢吓得整个人一抖,险些把笔戳到祁瑞的鼻孔里。
傅予湛不知何时进来,正站在桌案边,垂眸看两人的字。
还甚是嫌弃地蹙了下眉:“陛下的字,长进甚微。”
祁欢宽袖盖住纸面,讪笑:“说的是说的是,上不得台面。”
好在傅予湛看起来不像要跟她算账的样子,回头招呼常安,又一壶黑乎乎的汤药送上来。
祁欢苦大仇深地看了两眼,道:“你不如直接毒死我算了。”
傅予湛恍若未闻。
实际上,自上回两人达成共识,他已经打定主意将“野心勃勃大佞臣”的角色进行到底,言辞间不客气得很。
一回两回,祁欢也忘了这是做戏,对他的怨气与日俱增。
此时,他便是神色疏淡地拿着药壶柄,分倒作两碗,将其中之一递与她。
祁欢叹一口气,壮士断腕般深沉地接过,目光幽邃地望着碗底。
老子堂堂皇帝,居然要跟三岁孩童一般被人盯着吃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老子今年秋闱定然要选贤举能扶植亲信,将这个大奸臣斩于马下!
手中这碗不是药,是屈辱,是仇恨,是她愤怒的火苗!
这屈辱能喝?
显然不可!
祁欢越想越投入,越想越激愤,几乎要将这滚烫的汤药泼在傅予湛脸上以立君威。
冷不防手边蹭过来一个脑袋,在碗沿嗅了嗅:“阿姐,瑞瑞也要喝……”
祁欢猛然回神,祁瑞张开的嘴巴已经巴在了碗边,她赶忙避开,下意识端起碗,仰头便喝。
还冒着热气的药汁甫一进入口中,舌头登时就麻了,大半的药汁含在口中进退两难,终有部分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中。
两行清泪刷得流了下来。
傅予湛:“……”
第13章
祁瑞已经吓傻在旁边,看着阿姐哭,他嘴巴一扁,跟着也开始嚎。
一众太监宫女一哄而上,七嘴八舌问道:“陛下没事吧?陛下!”
场面一时混乱。
傅予湛沉着脸,拨开这群无头苍蝇,直接伸手掐住祁欢下颚,袖摆横置于她嘴边:“赶紧吐出来。”
祁欢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眼珠里还是泪汪汪的,睁大眼睛看他,鼓起的两腮似乎是从里边烫出了红。
……
兵荒马乱过后,祁瑞被哄着抱下去了。
祁欢怀揣着一个茶壶,嘴巴含了口冰水,萧索地临窗而坐。
身后屏风处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如死狗一般伸出舌头散麻,面无表情心想:她这个陛下大概是给傅予湛调剂解闷儿的吧,见天闹笑话。
片刻后,傅予湛换了身月白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通身朴素,气质愈发清冷。
祁欢余光扫见,收回舌头,埋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冰水。
傅予湛将换下的外袍交与常魏,提步走到近前,对她道:“张嘴我看看。”
祁欢不肯,杯子挡在嘴前,抗拒道:“你又不通医术,看什么。”
“几年间跟江湖游医学过一些。”说完,又上手来掐她的下颚。
祁欢怒了:“朕好歹还穿着龙袍呢!基本的尊重有没有啊!”
傅予湛垂睫扫过来一眼,顿了顿,给予她尊重:“陛下请张嘴。”
祁欢哼了一声,一个“不”字含在口中,嘴巴已经被强势地捏开了。
祁欢:“……”
我橇你老母!
傅予湛像是读到她心声似的,凉凉地道:“不准骂人。”
“……”
老子就骂!就骂!
……
傅予湛拇指抵着她下颚,目光垂下来往里探。
她喝药一向是磨磨蹭蹭,美曰其名要他身先士卒,其实就是怕苦,喝一口歇半柱香,半个时辰都不一定能喝完。
是以汤药端上来都滚烫着。
今日一闹,被烫得着实不轻。腮边软肉上依稀已经起了两个水泡,红艳艳一片。
傅予湛仔细查看了祁欢的伤势,本想说拿个针挑破就好,然而一想到这人娇气的模样,又住了嘴。
横竖没有大碍,长个记性也好。
……
他靠得有些近,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在鼻间萦绕。
祁欢不自在地别开眼,说起来,她这几日身上带着伤,好些天没有痛快沐浴了。
噫,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反正这么好闻的檀香味儿她是没有的。
思维发散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就对上了傅予湛的。
他微躬着背,从稍高一些的地方敛眉看过来,目光幽静,不知看了多久。
两个人贴得很近,面上若有似无的热气萦绕。
祁欢想,上一回这么近的时候,她做什么了?
目光下意识便挪到了他光洁的下巴。
上回凑近了这么看还是在清晨,上边青青灰灰冒着一圈胡茬,哐哧一口咬下去,扎人得很。
傅予湛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默了默,站直了身子。
祁欢嘴角翘起来:“怕我咬你啊?”
嘁,还权倾朝野的首辅呢,胆儿忒小。
谁知傅予湛后退半步,面不改色:“陛下是不是该沐浴了。”
“……”
哦。
熏到你了。
不好意思哦。
……
当夜,周礼兴味盎然地抱着棋盘来暖阁找傅予湛对弈。
一局未过,殿门口偷摸摸钻过去几个小宫女,黑乎乎的影子从门板上一晃而过。
凝神一瞧,又不见踪影了。
周礼揉了下眼睛,低头专注棋局。
第一局理所当然地败了。
周礼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感慨:“好些年不领教,我都忘记你这凶残的棋性了。”
正说着话,门口又刷刷刷溜过去数个影子。
周礼蹭地转头,门上又是空空如也。
屋内玲珑灯盏高挂,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寒,凑近些问:“我说,你这暖阁,可别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吧?”
暖阁同养心殿就隔一道回廊的距离,养心殿里不知发生过多少君王血案,就说宣景帝,那也是他亲眼看着在那儿咽得气。
祁欢入住时,他还私下里送了几个华业寺求来的平安符。
该不会,邪祟窜出了吧?
周礼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双腿打哆嗦,只差在脑门贴一张道士符纸了。
傅予湛漠然:“你凑门边看清楚,是祁欢身边的小宫女。”
嗯?
周礼讶然,盯着门板等了一会儿。噫,弓着腰提着桶匍匐前进的,可不是几位宫女打扮的姐姐么。
人影散去,风中还残余几缕淡香。
他奇道:“鬼鬼祟祟,这是做什么?”
傅予湛:“采花,沐浴。”
暖阁在御花园同养心殿之间,要去花园采花,必然要从他这廊下走过。
这一晚上来来回回的,只怕明日花匠们得抱作一团哭了。
周礼更诧异了:“我可是听说陛下沐浴,这便来找你了,一来一往,怎么也过去好些时候了……”
“嗯,两个时辰了。”
周礼一见他如此反应就猜到了,啧啧摇头:“你又怎么欺负这祖宗了?”
傅予湛看起来心情甚好,从容落子:“还有人能欺负到她?”
哪怕身处冷宫,也从来只有她算计人的份。
周礼觑一眼他含笑的神情,暗道,可不是,上天入地的,这小祖宗除了在你面前,何曾这么憋屈过。
……
憋屈的小女皇这晚在池子里折腾了近三个时辰,半死不活爬上龙床时狠狠踹了一脚“太傅人偶”。
翌日朝习,祁欢穿了件垂襟水袖裙,浅浅的蓝,格外赏心悦目。
每翻一页书册,她便要甩一甩袖子,衣摆上别致的纹路便如同波浪层层漾开。
一同漾开的,还有她身上清浅好闻的香气。
一旁批折子的傅予湛被她闹得心浮气躁,半个多月喝下来的补药到底起了些作用。
抬眸:“你晃什么?”
祁欢整理着衣摆,没有看他,咬字却很刻意:“新衣裳。”
傅予湛没什么反应:“哦,终于舍得沐浴更衣了。”
“!!!”
老子跟你拼了。
祁欢撸起袖子就要站起来,被他按着脑袋扣在椅子上。
手掌安抚地给她顺毛,无声笑了:“行了,半个御花园都被你掏空了,今日格外美。”
祁欢揪着袖子,余怒未息,哼了一声。
……
良言立在门前,看着里头容貌姣好的一对男女,脸上更纠结了。
最后还是傅予湛先看见她,唇角笑意浅下来,退后半步拉开了与祁欢的距离,问:“何事?”
良言苦着脸,欲言又止。
祁欢坐在椅子上甩毛笔,没心没肺道:“你一副消化不良的样子作甚?常魏欺负你了?”
奴婢是怕您又要消化不良了。
良言眼一闭,心一横,道:“陛下,丰乐公主回京了!”
啪嗒一声,祁欢手中的毛笔落下来,在桌面上哒哒滚了两圈,落在白玉地面上。
“你说啥?”
“丰乐公主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皇城了!”
第14章
祁欢在殿内前后左右地踱步,眉头紧锁,恨不得顷刻间化身国库充盈、男宠遍地的娇俏小女皇。
然而只换身衣裳的功夫,祁凝已经抵达宫门了。
祁欢一边往头上插簪子,一边冷笑:“出其不意么,老子才不怕。”
她拿过妆奁内的胭脂,往脸颊上拍了数下,恶狠狠道:“走!”
良言和常魏忙小碎步跟上。
在公主身边伺候了两年,从没见过她这样争强好胜的一面,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
傅予湛倒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神经兮兮的祁欢,换了身朝服随她出去了。
……
四年前,傅予湛拒了宣景帝的赐婚,远走淄水。
不出三月,祁凝被送往伊兰国和亲,嫁的是伊兰小皇子。
几年间偶有家信传回,日子过得倒也和美。
谁知半年前伊兰王室突发政变,皇子在那场争斗中拥立太子,被叛党所杀,虽说后来太子成功登基,祁凝却也成了遗孀。
新帝怜她命苦,遵从她的意愿送她回了祁国。
常魏听说了这位公主的经历,忍不住嘀咕了句:“这也太惨了。”
一个远嫁塞外的公主,死了丈夫不说,还被夫家打包送了回来。对比几年前宣景帝的盛宠,如此境地委实凄惨了些。
身后恭候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说的也不外乎是“可怜”“可惜”这样的字眼。
傅予湛不动声色站在宫门阶前,目光一转,落在身侧始终不曾说话的人身上,眉心微微一蹙。
……
不多时,一辆马车当先拐进宫门,马蹄声哒哒,身后随行的仆从又跟了三辆,此外再无其他。
众臣又是一番唏嘘。
祁欢站在阶前,心中冷笑。
伊兰到祁国千里万里,区区二十来人,只怕早就死在路上了。
更不必提伊兰新帝赏赐下来的满车金银了。
装可怜卖惨么?呵呵。
马车停在百来级的台阶下,缓缓停住,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腕。
而后,车上下来一个素衣淡妆的貌美女子。
祁欢眸子眯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
女子落地后仰头望了一眼,视线似乎与祁欢有片刻交汇,而后提起裙摆,缓缓走上来。
一别经年,当初离京的公主已作妇人打扮,但容颜未改,哪怕华服美钗不再,仍旧是当年冠绝汴京的丰乐公主。
祁欢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口,输人不输阵,她想,祁凝风尘仆仆赶回来,怎么也该灰头土脸满面倦容,这第一场交锋,她……
嗯???
心中的优越感在清楚见到祁凝全貌的时候荡然无存。
祁凝身上穿的压根不是什么素色孝衣,而是件绸缎般的小衣,衣裤分作两截,中间曼妙的腰肢隐匿于轻纱下,不至于轻浮,却引人遐思。
而她的长发也并非挽作妇人发髻,而是不知怎么弄成了卷儿,尽数披散在肩头。
活脱脱伊兰人的打扮。
他娘的居然作弊!!
祁凝走到跟前,对上祁欢瞠目结舌的目光,微微笑了,福身行礼:“陛下,丰乐回来了。”
第15章
祁凝作为孀居的寡妇,不能再住宫中的寝宫,祁欢在城西给她拨了套宅院,离宫不远不近,勉强在三环内。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