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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茶盏亲自送到余浪手上,余浪勉强抬起手要去接,刚碰到茶盏,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向元安的方向。
元安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摔了茶盏,下意识伸手要去接住朝着地上倒下来的余浪。
沈明堂眼看情况不对,一个跨步上前将元安拉到一边,然后自己扶着晕晕欲倒的余浪。
沈明哲已经出去叫太医了,沈明堂扶着余浪躺下,接过元安重新倒的水,小心翼翼地喂余浪喝了。
“安儿你到一边去,站在这里妨碍太医看诊。”
元安乖巧地点点头,后退几步站到沈国公身边。
沈明堂叹了口气,余兄弟为了救自家妹妹伤得这么重,又不挟恩图报,真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红着眼圈娇娇弱弱的模样,幸好自己反应快拉开了妹妹,不然就她那小身板怎么接得住余兄弟?
余浪眼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歉意道:“是我失礼了。”
沈明堂忙道:“余兄弟快别这么说,是我们打扰你了。”
沈国公也道:“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多来我家,我们好好聊聊。”
余浪虚弱地点点头:“多谢沈国公抬爱……”
余浪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了,沈明哲正好带着太医进来,见此情行,忙让父亲和弟妹出去,免得耗费余浪心神,不利于养伤。
沈国公深以为然,便向余浪告辞,带着儿女去了外间。
元安回头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余浪,只见余浪也在看着她,看见她回头便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
元安神情恍惚地跟着父兄坐在外间等待太医诊脉,脑子里一直都是临出门前余浪的那个笑容。
果然美人不分性别,好看的男子笑起来也能倾国倾城,今日才知什么是君子世无双。
元安脑海中又闪现出昨日余浪马上射箭的风姿,活蹦乱跳的美人还是比病美人好看些。
太医还在里面诊脉,清远候急急忙忙赶到。
清远候对沈国公拱拱手:“沈兄怎么来了?”
沈国公笑道:“你的侄子救了我女儿,我当然要来好好谢谢他。”说着拍了拍清远候的肩膀道:“成兄有个好侄子啊!”
清远候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这哪是什么好侄子?这分明就是灾星!要不是身家性命握在他手上,清远候巴不得赶紧送他走。
沈国公还在夸赞余浪:“你侄子是个好男儿,不知有没有兴趣投军挣个功名?”
清远候身上冷汗直冒,国公爷哎!你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别说投军了,只怕直接就把他捆起来压到前线去祭军了!
脸上却笑着和沈国公打着哈哈:“这都得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一远房表叔怎好替他做主?”
沈国公觉得清远候说的很对,便不再提投军的事,回头等这个孩子伤好了再说投军的事也不迟。
太医很快出来了,说余浪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现在元气大伤,要好好休养,最好不要打扰病患。
沈国公便没有再去内室看他,对清远候拱拱手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余公子了,成兄替我好好照料他,等他伤势好转了,我们在登门拜谢。”
清远候忙道不敢,恭恭敬敬地送沈家出了院子。
清远候一脸担忧地回了内室,清远候见内室只有余浪一人,立马变了脸色,疾言厉色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沈国公你也敢招惹?若是你的身份泄露出去,我们都得玩完!”
余浪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清远候:“表叔这么激动做什么?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四个字是余浪说的极其小声,几乎就是对了个口型。
清远候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是外宫御园,不是自己的侯府,忙闭上嘴,用十分关爱的语气对余浪道:“好侄子,你现在有伤在身,要好好休养。”
说着上前掖了掖余浪的被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莫要在招惹沈国公一家,他家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余浪也同样小声道:“成候只要老老实实听话就行,我的事不用你多嘴,只要你老实本分,我保证大尧的皇帝一辈子不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舜国左军先锋,葛成,”
余浪笑得温文尔雅:“差点忘记了,你现在是尧国的清远候成毅。”
清远候脸色煞白:“我早与舜国没有干系!”
“那就要看看尧皇信不信你了。”
清远候挣扎片刻,终于垂下脑袋:“随你……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清远候出去后,余浪艰难地把右手举到眼前,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刚才接茶盏时碰到了元安的指尖。
元安的手指白白嫩嫩,肌理细腻,骨肉均匀,指甲粉嫩圆润,像是干干净净水灵灵的葱根,一看就是锦衣玉食没有受过苦。
余浪笑了笑,她就应该这样金尊玉贵养着才对。
泰康宫里,当今和长公主坐在太后下首,长公主始终愁眉不展。
当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长宁若是放心不下,不如让余家那个小子……”
长公主一惊:“皇兄的意思是……”
当今笑着说道:“余家那小子伤势颇重,若是不治身亡也是有的,咱们日后多多提拔余家就是。元安年纪还小,过个一年半载这件事也就被众人淡忘了。”
长公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人死如灯灭,只要余浪一死,过个一年半载众人确实会淡忘这件事,若他活着好好的,三不五时出现在临城,众人就会时常想起,他是怎么抱着元安从马上滚下来的。
长公主勉强笑了下:“谁家孩子不是父母心头至宝?余公子也有父母至亲。他既然救了元安,臣妹哪怕倾尽全部家当也要救他。”
当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太后闭着眼睛假寐,好像没有听到当今说了什么,睁开眼睛笑呵呵道:“余家那位少年郎伤得也不算太重,太医不是说了,好好养着,一两个月就能痊愈,哪里需要你倾家荡产去救他?”
长公主忙笑道:“有母亲和哥哥,自然不需要我出钱出力!”
当今哈哈大笑:“朕这些年被你和元安哄去多少好东西?前日南疆进贡来的玉雕瓶,被元安一眼看中了,朕不是眼都没眨一下就赏她了?”
当今指着长公主佯装生气道:“余家小子那里不过费些太医和药材,朕已经出了太医了,妹妹连药材都不愿意出?”
殿内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祥和,母慈子孝,兄妹和睦,果真如外头所言,太后慈善,当今仁厚,长公主宽和。
临城后坊街尾一座府邸里,一位面如冠玉的男人坐在案上俯首在纸上写着什么,一个全身黑衣劲装的精悍汉子单腿跪下书案前。
男人扔了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汉子:“既然失败了就去领罚吧。”
汉子松了口气,知道主子已经手下留情了,忙领命自去刑房领罚。
“双倍。”
走到门口的汉子身体抖了一下,恭敬地答了一声:“是。”
双倍的板子也算主子手下留情了,毕竟险些伤到了主子心尖上的人。
男人走到窗前,从怀里掏出一块陈旧的帕子,那帕子上绣了一个小巧的元宝,帕子上隐隐有些血渍。
男人叹息一声:“元安……”
第45章
br /> 中午太后留当今和沈家一家在泰康宫用午膳; 太后照例将元安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边,不停地给元安夹菜。
“来; 尝尝这道丁子香淋脍。”
其实就是淋了丁香油的鱼脍,元安尝了十分鲜美,三两口就吃完一块。
太后见元安吃得香; 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夹了块金银夹花平截卷放在元安碗里。
其实就是剔出蟹肉蟹黄卷入面内,横着切开; 断面处呈现黄白色花瓣状; 这道菜在秋日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二月里却是十分稀有。
“这是养在南山温泉池里的螃蟹; 只有十多只; 太后娘娘平时都舍不得吃; 今日为给郡主压惊,全捞了上来了。”朱嬷嬷在一旁笑着解释。
元安听闻十分感动,满心孺慕; 太后一向对她非常好,就连两个亲孙子都退了一射地,元安一年四季衣裳; 日常吃喝用具; 皆是太后送到沈家的。
“外祖母最疼安儿了!”元安挽起衣袖; 盛了一碗燕窝鸡丝羹; 双手捧着送到太后面前:“外祖母尝尝这碗汤羹; 这可是安儿敬献的膳方做成的。”
“好!外祖母尝尝我们安儿的孝心。”太后尝了一口; 赞不绝口:“果然味美,比平日里的炖燕窝好吃多了,还是安儿有孝心,知道外祖母吃不下炖燕窝,特意给外祖母淘了这个方子来。”
太后上了年纪,时有贪嘴的时候,年纪大的人味觉又不甚灵便,便爱吃味重的点心,味重的点心往往要油煎或烤制,最容易上火。
燕窝最滋阴补气,太医嘱咐要每日一盅,可是燕窝无论怎么炖都味轻,太后不爱吃。
元安得知后,特意去了一趟熙春楼,用一张宫廷药膳方子和掌柜的换了这道燕窝鸡丝羹膳方,用隔年的老母鸡炖上两个时辰,撇去油后反复过滤,直到鸡汤澄澈透亮,再将隔水炖好的燕窝和鸡丝放入鸡汤里,炖到汤汁浓稠,鸡汤鲜美,燕窝软滑,太后极爱这道汤羹,每日都要吃。
用完午膳,沈国公和长公主便带着孩子们回了沈家。
长公主心疼女儿受了惊吓,日日送了汤水,亲自喂了元安喝了才放心。
短短两日,元安的脸蛋都圆了一些,元安苦恼地看着衣柜里的彩衣彩履,这是明日及笄礼上要穿的礼服。
元安摸了摸自己有些软的腰,心中十分庆幸,幸好明日就是及笄礼,再被母亲喂两天,这套礼服就穿不下了。
曹宝珠是元安及笄礼上的赞者,又担心元安刚刚受了惊吓,便早早住到了许闲斋陪元安,也被长公主喂得白胖了一圈。
二月十五的下午,风和日丽,许闲斋里的杏花开了大半,春风徐来,粉白的花瓣落满了院子。
元安也不让人扫走落花,坐在杏花树下的秋千架上,噘着嘴闷闷不乐地看着手里的小盒子。
“你看什么呢?”曹宝珠突然从秋千架后面蹿了出来,吓了元安一跳。
曹宝珠看了一眼元安手里的盒子,里面是两只碧玉雕成的蟋蟀。
“你又在看这两只蟋蟀?”曹宝珠伸手想拿起一只蟋蟀把玩,元安“啪”地一声就把盒子盖上了,气呼呼地把盒子扔在地上。
小茴坐在廊下绣花,看见元安扔了盒子,忙起身走到院子里捡起木盒子。
“您怎么又把它扔了?”小茴十分无奈,这两日郡主时不时就捧着这个盒子看半天,有时候笑呵呵地抱着怀里,有时候又气鼓鼓地扔在地上。
元安脸鼓鼓的,活像一只河豚,赌气道:“我的东西,我想扔就扔!”
小茴这两日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的怪脾气,揣了盒子回屋放好,别看郡主现在扔了它,没一会就又要找了。
“你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曹宝珠十分奇怪,元安脾气一向很好,怎么这两日阴晴不定的?
元安伸手接了朵飘下来的杏花瓣,虎头沟里也有一颗杏花树,就在学堂门口,比许闲斋的这棵开的还要好,每年花期时,大半个虎头沟都落满了花瓣。
杏花盛放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有时庄夫子嫌弃在屋里念书闷得慌,便让他们把桌椅搬到门口的杏花树下,她是个女孩子,远哥儿年纪又小,他俩的桌椅都是庒玉郎帮忙搬出去的。
“我有一位故友,”元安情绪十分低落,甚至还有些委屈:“他在我离开虎头沟前就被叔父接回家了,说好在我十五岁生辰前会回来找我,还要送我一份大礼。”
“就是你以前提起过的那位黢黑黢黑的哥哥?”曹宝珠刚认识元安时,元安常提起虎头沟,所以曹宝珠对元安口里那个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的庄家哥哥有几分印象。
元安点点头,低着头揉着手里的帕子闷闷不乐。
“郡主!”春桃急匆匆地走进院子,拍着胸口气喘吁吁。
元安眼睛一亮:“是虎头沟来信了?”
春桃点点头,接过墨兰递过来的水猛地灌了下去,然后把空杯子还给墨兰:“谢谢墨兰姐姐。”
元安一脸期待地看着春桃,春桃终于喘过气来:“虎头沟这些年除了嫁过来的女人,再也没有来过外人,更没有姓庄的来过。”
元安一腔期待被浇了个透心凉,扁扁嘴对曹宝珠道:“年幼时的话,估计他已经忘了吧……”
元安有些伤心,在虎头沟时她和庒玉郎玩得最好,庒玉郎也处处迁就她,他是元安在虎头沟唯一惦记的故人了。
元安还记着他临走时说的话,一定会在元安十五岁生辰前回虎头沟,元安通过齐姐夫一直关注着虎头沟,这些年了,再也没有一个姓庄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