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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告诉其他人,总不能要我失信于人吧……”
听她说出自己的忧虑,梧桐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在她耳旁低语道,“小姐,你怎么不想想你说出来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你在陛下面前总不可能再像在我面前这样说话遮遮掩掩了吧?到时候全盘托出,如果她喜欢的人真的有那么不堪,你去告诉陛下,相当于知晓了他们皇家秘辛,焉知陛下不会迁怒于你?你自己如今都是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全要仰仗陛下宠爱,如果因为这样失了宠,你要怎么办?可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就算闯下弥天大祸,也有她的母妃和她的兄长去收拾,难道陛下还能因为她心悦不该心悦的人而杀了她砍了她吗?”
“可是……”姜素素想要说话,梧桐却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连忙截口道,“小姐,你再想想,长公主殿下如今还小,她未必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她生在内廷,见过的外男少之又少,如今莫名其妙出来了一个心上人,她说不定连人家人品喜好都没有弄清楚,怎么就算真正的喜欢?少女怀春谁都会有,但怀春对象跟最后要走到一起的那个人,往往不是同一个。这样的例子还少吗?但又有多少人因此不幸福的呢?将来等她大了懂事了,将这些事情抛开,自然就不会想了。再说了,她是公主,皇室之中有多少女孩儿能够对自己的姻缘做主?纵然陛下不愿意将她跟政治扯上关系,依着陛下对她的宠爱,将来也一定会给她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君,她是公主,谁又敢对她不敬?加上她又是那般品貌,背后还有个如此宠爱她的兄长,谁又会对她不爱?她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过几年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还要拿去跟陛下讲吗?”
见姜素素眉间有所松动,梧桐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姐,不是我在挑拨。你既然已经答应了长公主殿下不会跟其他人讲,你若是贸贸然地跟陛下说了,就算陛下不生气,得罪了长公主,我们在宫中的路也难走。”
姜素素眉间的紧张已经全然放开了,只是神情还有些恹恹的,梧桐端过刚刚拿进来的那盘点心,放到姜素素面前,“小姐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姜素素摇了摇头,“我想先休息会儿。”梧桐也不勉强她,给她脱了鞋,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见她还是怏然不乐的样子,梧桐坐到床边,看着她低声提醒道,“小姐,这是宫里,可不比当年的卢家。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仅关系到你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他人呢。”
姜素素也知道不能单纯地义气用事,但要她真的不说,心里那关怎么都过不起。她抬眼看向梧桐,“你说她将来真的能够幸福吗?”
梧桐笑了笑,“傻小姐。她是长公主,食邑千户,又有个皇帝兄长,天下间她都不幸福了还有谁能幸福?”
听到了这样的话,姜素素仿佛安心了一些。好像拥有了这世间最大的权势就一定能够幸福一样,人们往往忽略了,权势跟幸福,本就不是绑在一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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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出了宜兰宫,就一路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奔过去。李湛还未下朝,纪无咎一定就在那里。她要过去找他问清楚,是不是就真的像姜素素说的那样,纪无咎跟那些……是一样的。他那么优秀那么好,怎么可能跟那些太监一样呢?再说了,不是男人又怎么样,纪无咎就是纪无咎,是跟她一起长大,她哭起来能背着她哄一晚上的纪无咎,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她爱的是这个人,不管他是天上的云彩还是地上的泥土,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分别。因为他们都是纪无咎。
但是还是伤心。迟迟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懂,却也模模糊糊地知道,是不是男人有些差别。只是那个人是纪无咎啊,因为是纪无咎,所以就算是不是男人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开心,原本的伤感和羞怒也被冲淡了不少。只是脚步未停,一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路上有太监宫女还有几个低阶嫔妃走过,跟她行礼,迟迟连理也没理,她现在只想去找纪无咎问问,是不是真的就像姜素素说的那样。
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远远地就看到纪无咎站在汉白玉台阶上,跟面前的一个小太监说着什么,一身宝蓝长衫越发衬得肌肤雪白。迟迟老远就在跟他打招呼,“纪无咎。”
纪无咎听到她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朝那个小太监挥了挥手,等到他离开了,才走下台阶,迎上了迟迟。“怎么了?”迟迟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脸就埋在他胸前,纪无咎感到心口那里一片潮热,那是她的汗水。
他从袖口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着她头上的汗珠,笑道,“你怎么跑得满头大汗的。”又朝她身后看了看,一向跟她形影不离的琉璃连人影都没在,他便问道,“你这是在跟琉璃比赛吗?”
迟迟却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纪无咎被吓了一跳,正想安慰她,却听见她微带哭腔地开口道,“无咎,他们说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纪无咎猛地放开抱住迟迟的手,转过身去给来人行了一个礼,“陛下。”迟迟也福了福身,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不住地往外掉。
李湛也吓了一跳,迟迟性格虽然称不上温婉,但却坚韧,何时见过她哭成这样?李湛走上前去,捧起她的脸,跟在后面的春寿立刻拿了帕子递上来,李湛亲手将她的泪水一一拭过,“怎么了?哭成个泪人儿。”
“没有……”迟迟伸手抹了抹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她也知道这里不能呆了,赶紧编了个谎话,“就是今天我去素素姐姐那里,惹她生气了。”她拉住李湛的袖子,眼泪都还没有干,“皇兄你去跟她说,让她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反正等下李湛也一定会去问,倒不如先说了,免得姜素素变卦。
李湛失笑。“原来就是为这个?”他伸手拧了拧迟迟的鼻子,“小丫头,平常没见你怕过,怎么到了素素这里你就吓成这样?”
迟迟赶紧讨好他,“那还不是因为她是你最喜欢的人啊,我爱屋及乌,当然在意了。”她一句话说得李湛心花怒放,当下牵了迟迟的手,低声哄道,“自然不会。她怎么会跟你这个小丫头计较呢。”他放开迟迟,“你别多想,过几日就是秋猎了,届时你跟她多亲近亲近。”于李湛来讲,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他当然喜欢迟迟能跟姜素素感情深厚了。
原本皇族有避暑的习惯,只是今年持续大雨,京中并不如何炎热。加上李湛成婚、先帝大行,后来又出了善堂垮塌的事情,几件大事叠加起来,李湛现在才腾出手来出去秋猎。时间是要比以前提前了个把月,正好补上避暑的时间,倒免得再去两次了。
“那就好。”迟迟跟他行了一礼,“我就先走了,琉璃还在后面呢。”也不等李湛回答,转身便跑开了。
李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也转身离开了。
纪无咎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像是心有感应般地回过身看了一眼,却发现迟迟一身蓝裙站在风中,头发有些乱,竟有一种风鬟雾鬓的哀伤。不知为何,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也是到了现在发现,她今天穿的衣服跟自己的衣衫颜色是一样的。他朝迟迟笑了笑,两人隔得不远,他目力又好,能清楚地看见她微颦的眉尖,纪无咎多想走上去将她眉心的抚平。因为迟迟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永远像个小公主一样,永远不被尘世污秽沾染。可是他刚刚举步,迟迟却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猛地转身朝着前面奔去。大辫子散在风中,连着裙角一起,仿佛乘风欲去。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纪无咎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迟迟没了踪影,他才转身上了台阶。李湛已经在书房里等他了,他进去之后行了一个礼,又让李湛摈退了众人才说道,“已经传陛下旨意,户部工部联手督导,又调了临近的部分防军进来,当无变故。”
李湛满意地点点头,“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只是纪无咎真正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只是昨天臣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另外一个人。”
李湛朝他看过来,只听纪无咎说道,“是齐王身边的幕僚,柳胜杰。”
柳胜杰是李岩的心腹,他不声不响地进了京,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可他既然是齐王的心腹,若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要遮遮掩掩地来京一趟?“他来干什么?”纪无咎既然在这样说了,想必已经知道了他来京的具体内容。
果然,只听纪无咎说道,“柳胜杰还约了其他人,但究竟是谁,我并不清楚。他称呼那人为先生,为了防止偷听,两人用的都是耳语。他们身边还带了一名高手,我尚且没有来得及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被他发现了。”
“这么高?”纪无咎已经是高手了,没想到还有人能片刻就听到他的声响。“你跟他比,你们谁强。”
“我们原本走的就不是一个路子,他大开大合,刚猛汹涌;而我完全不一样。若真要交手,我或许还能略胜一筹。”
“那为何……。”
纪无咎干咳一声,“是臣大意,不防踩空了,被他听见了。”
李湛并未起疑,只是宽慰道,“无妨。知道柳胜杰来了京城就好。况且他们若真是约在了酒楼,也不可能就那么容易地让你听去了。”李湛站起身来,对纪无咎吩咐道,“再过旬日,便要北上秋猎。无咎你安排一下,一应人物跟往年一样,因为国丧未过,注意别太张扬就行。”
纪无咎低头应了声“是”,见李湛要走,又连忙叫住他,“陛下。”
他回头,“何事?”
纪无咎抿了抿唇,提醒他,“今年跟往年又有不同。”
“往年后宫事务都是姜贵妃,也就是太后娘娘在打理,如今后宫易主,已经有了中宫娘娘,陛下是不是……”
李湛猛然回过神来,想起后宫里还有一个姜风荷,他想了想,皱眉道,“皇后年纪尚小,未必搞得清这些。这样吧,这次秋猎,后宫中依然是母后主持,让皇后和婕妤帮她分担一下。”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法了,只是三个女人皆出自姜家,其他朝臣未必不会有异议。但是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违逆李湛,纪无咎觉得没有必要,也就没有再提点。
他送走了李湛,脑中又突然想到刚才迟迟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总觉得心中不安。本想过去找她的,又看见桌子上堆了那么多的奏折。李湛最不喜这些俗务,都是他看一遍之后再报给李湛。想了想,终是作罢。反正迟迟小孩子心性,就算没有自己去安慰,她过一会儿想来也能好的,自己晚上去看她,想必也没什么。
李湛出了御书房直接就朝着宜兰宫走去,去了的时候姜素素正在休息,听见外面的宫人说话,她想挣扎着起来的,可是梧桐却连忙制止了她。她虽然不解是何意,但想着梧桐不会害她,于是又躺了回去。
这一起一躺之间,李湛已经大步跨了进来,“娘娘不舒服,为什么不找太医来?”
梧桐跟李湛行了一个礼,“娘娘说不是大问题,就没有叫。”听见他们两人说话,姜素素掀开床帘,一张芙蓉面就露了出来,“重光。”
李湛连忙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怎么我刚刚走的时候你都还好好的,现在却要躺倒床上了。”
梧桐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姜素素却已经连忙截口道,“是荥阳长公主刚才过来了。她拉着我玩儿了一会儿,我的身体哪儿跟她们小姑娘比,累了就睡会儿呗。”
听她提起迟迟,李湛仔细观察了一下姜素素的神色,见她毫无芥蒂,当即便放心下来,笑道,“她刚才还来御书房找我呢,说早上惹你生气了,叫我替她向你求情。”
姜素素觉得好笑,便问道,“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你这人最是善良温柔,怎么会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李湛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听了我这样说才安心下来走了。”
姜素素笑了笑,“其实哪有什么事情,是她打碎了一套前朝的汝窑瓷器,想来她害怕我生气,才来跟你说的吧。”
见她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李湛也觉得没太大问题,于是顺着她的口说道,“那我叫她赔给你。”
“你这人也好意思。居然坑自己妹妹。”姜素素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