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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拍了拍水仙的肩头,四下打量一眼,便消失在雪夜中。
水仙拴好门栓,急走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半晌,终是咬牙入了正房。
……
崔氏半倚半躺的靠在床头,刚用过药的嘴角还余一丝味涩。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她曾经芳华过的容颜。
水仙徐徐而入,走至床头,不知如何开口。
崔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道:“说吧,我这般年岁的人,还有什么是禁不住的。”
水仙上前两步,张了张口,瞧见崔氏枯瘦的手,只觉得片字难言。半晌,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不拉的把刘妈妈的话如实说出了口。
饶是崔氏心里预想过许多,也未料到自己从崔家带来的婢女早就与她的男人勾搭在一起。而那个曾经在梨树下深情望着她浅笑的男子,那个拥她入怀,言之灼灼许她一世的男子,竟然只盼着她死。
崔氏胸口翻腾,一股血腥奔涌而出,似流光从床前倾过,似胭脂晕染了时光,崔氏缓缓伏倒在床前。
水仙大惊失色。
“夫人,夫人!”
几声惊叫划破了夕云院的宁静。
……
“什么?夫人吐血昏迷?”
高则诚猛的坐起身,眼中的寒光俱现:“请太医了没有?”
“回老爷,已派人去请了!”
高则诚略思片刻,猛的一掀被子,人已经下了床。
海棠面色一喜,迅速披了件衣裳,上前替老爷穿衣。
高则诚冷冷的推开她,胡乱套好了衣裳,刚欲迈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身道:“你且先回房,这几日无事不必往书房里来。”
“爷!”
海棠飞身扑进高则诚的怀里,琴瑟抬头,眼中含泪道:“爷,海棠若想你了怎么办?”
一头乌发散在胸前,衣裳半敞半遮,雪肩半稳半现,说不出的魅惑诱人。
高则诚及时掩住了眼中的不耐,放缓了声音,哄骗道:“宝贝,乖,先回房,我回头来找你!”
海棠掩住眼角倾泻的笑意,红唇贴上了男人的嘴角,轻轻一吻,一把将男人推了出去。
一夜之间,相爷夫人病重的消息传遍莘国上下。
作者有话说:对不住各位,今日发迟了,在写天翔的番外,入了迷,忘了时间!
第十四回 醉仙居
醉仙居,顾名思义,它是一座酒楼。
此楼位于京城西市最热闹繁华之地,左边紧邻万花楼,右边紧挨茗月轩。
万花楼多的是花,比花更多的是**之人,它有个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
茗月轩品的是香茗,赏的是冷月,它也有个既通俗又易懂的名字叫茶馆。
醉仙居岿然屹立在这两座楼当中,就好比佳人与才子中间站了个红娘。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要的便是这份情调。
醉仙居之所以在酒楼林立的京城能开得风声水起,归功于店里的二绝。
头一绝,便是醉仙居的酒。
说起醉仙居的酒,刘妈妈相当的有发言权。据刘妈妈一次微醺后对着林西畅言,醉仙居的酒,清香柔润,细腻醇厚,入口绵,落口甜,回味长久,堪称一绝。
刘妈妈说完这几句,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品酒的水准,拉着林西死活不肯松手,把自己从娘胎里开始喝到的好酒,一一议论了个遍。
以至于第二日,林西顶着两只熊猫眼,晕晕乎乎的开始了一天的辛劳时,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酒。
这第二绝,便是醉仙居的掌柜。
说起醉仙居的掌柜,万花楼的姑娘们最有发言权。
此人年方十七,一袭半旧不新的青衫硬是能穿出王孙公子的气度来。只可惜一张俊脸长年面瘫。
说起醉仙居的掌柜,茗月轩的才子们也最有发言权。
此人肤如凝脂,眉似远山,眼若秋水,虽形容尚小,却已是貌美如花。
……
停!敢问**姐姐,才子哥哥,你们说的可是同一人?难道此人一人千面,雌雄同体?
滚粗!你个死包子,别逼本姑娘骂人!
无礼!包子没内涵,还不如馒头。你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别把无知当天真,有辱读书人的斯文。来,让本才子为你解惑。
醉仙居有两个掌柜。
大掌柜姓林,名南,年芳十六,正是才子哥哥嘴里那形容尚小,却已貌美如花的姑娘。
二掌柜姓林,名北,正是隔壁的隔壁那群姐姐嘴里那颇有气度的男子。明白了?清楚了?那就遁了吧!
啥?
为什么大掌柜比二掌柜还小一岁,且又是个姑娘?
你可听闻夫子有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问。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包子你便是问了,在下也不知道啊!
乖!真真是孺子可教。
……
午后的醉仙居正是最悠闲的时候。
中午的客人大都已步履蹒跚,满身酒气的离去;晚上的客人还未昂首挺胸,呼朋唤友的进来。
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摆着两张躺椅,躺椅中间是张小几,小几上摆着一碟花生,四碟小菜及两只酒盅
小几边上的红泥小炉炭火正旺,上面正温着酒。
小炉的边上趴着一条黑狗,懒懒的正打着磕睡。
一只修长白晳的手提起白瓷青纹酒壶,手的主人自斟自饮,全然不顾一旁虎视眈眈的目光。
突然,那目光骤然一聚,纤手往前一送。
持壶的手轻轻一挡,又似轻轻一退,电光流转之间,两只手已过了不下十招。
一声娇叱,红衣女子转眼已抢得酒壶,得意的挑眉轻笑。那笑刹那间使庭前的疏木失了颜色。
“师弟啊,这一壶五年的竹叶青和这几碟子下酒菜,是师姐我忙活了半天才得来的,你好歹也该守着师门的规矩,孝敬孝敬师姐。”
林北眯着眼睛,脸上一丝多余表情也无,目光幽幽看向地上那只黑狗,伸手从碟子里拿了块牛肉,塞到黑狗的嘴边。
黑狗嗅了嗅鼻子,免为其难的张了张嘴,林北趁机把牛肉塞到其嘴里。
“师弟啊,你还听说了,高相爷给她老婆捉奸在床了,她老婆气得吐了口血,这才要死要活的。”
林南几杯酒下肚,脸上浮现一层胭脂红,话便有些多。
林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上接过酒壶,不置一词。
林南显然已经习惯了师弟的沉默寡言,眉飞色舞道:“师弟,师弟,你说那高相爷被捉奸在床时,是穿着衣裳?还是光着身子的?若是光着,那是只光着上身呢,还是连着下身一起光?”
林北嘴唇紧抿,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师弟,师弟。高相爷的奸妇你说会是谁啊?啧,啧,啧,能把高相爷这般玉树临风的男人迷得七晕八素的女子恐怕得是绝色才行。嗯,恐怕绝色还不行,活计更得出众,只怕此人的功夫不在万花楼那些姐姐们之下。”
林南自言自语,居然一个人聊得怡然自得。
“师姐,你昨夜又到万花楼偷窥了?”林北眉头皱得深了几分。
“别打岔,说正经的。”林南玉手轻挥,视男子的问话为空气。
“师弟,你说高相爷老婆的病还有没有救?会不会就这样活活被气死了?她要是死了,高相爷会另娶高门,还是守身如玉?你说崔家会不会善罢干休?哎啊,这崔家若是要闹的话,这热闹就有得看了!”
面对师姐的喋喋不休,林北靠在躺椅上闭住了眼睛,选择了暂时性的耳聋。
“哎啊,你说这高相爷这么**,那府里的几个崽子会不会有样学样啊?你说小西这模样,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北俊眸轻抬,随即合上,冷笑道:“高府的少爷,品味不会这么差!”
“这倒也是。哎,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好好的,师傅偏要把小西送到相府当个丫鬟。你说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那高门大户里,可怎么是好?”
白衣男子唇角泛出一丝浅笑,眼波微微一动:“她比你聪明百倍。”
红衣女子杏眼圆睁,怒目相斥:“你是说我不聪明。不聪明,我又如何做得了你们的师姐?我跟你说林北,一日为师姐,终身为师姐。师傅说了,要尊师重教。尊师重教你懂不懂?”
林北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小西说,林家师门以先后为长,不以智商为长。”
林南咧了咧嘴,一时语塞,一双美目闪耀着火光,不太和善的看着身侧这个面容俊美的师弟。
林北饮了杯中酒,手抚上黑狗的身子,轻轻婆娑,对那火光熟视无睹。
林南不怒反笑,眸中流光溢彩,唇角微微上扬,原本略嫌刺耳的嗓音突然甜腻婉转。
“师弟,我觉着你的棺材脸若能多笑笑,死鱼眼若能再温柔些,隔壁万花楼的姑娘一定会替咱们酒楼招揽更多的生意。”
林北的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师弟,你若肯换身衣裳,去隔壁茗月轩,拿把扇子,吟两首酸诗,那些才子们肯定没有心思再喝茶,十之*会到咱们这买酒喝。”
“嘘,东东困了。师姐,你小声些,别吵着它午睡。”
林南一屁股跌落在躺椅里,胸口上下起伏,绝色的脸扭曲成一团,哀号不已。
“师傅啊,你老人家晚节不保啊,收了个孽畜入师门啊!师傅啊,你瞧瞧你这小徒儿他忤逆师姐,出口伤人,恶贯满盈,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简单令人发指啊!师傅啊,你让我这个做师姐的如何为人表率,如何……”
“师姐!”
林北冷冷的打断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小西要在,只会说你东施笑顰。我觉得你还是做回自己比较好!”
林南活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颓然倒在躺椅上,优美的颈脖露出好看的弧度,唇角柔和,美目凝神。
许久,她轻轻一叹道:“林北,人若太聪明,便不会讨喜。”
“放心,我说过她比你聪明!”
看似漫不经心,无头无尾的话语,不知为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安抚之意。
林南轻笑两声,脸上凝重之色渐起。
“一入师门深似海,师姐从此是命苦。小西这话真真不假,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个的!”
两人再不说一句话,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不过须臾,一壶酒已然见了底。
酒已见底,困意袭来,林南只觉得眼皮发沉,正欲睡去。
迷糊间,却听身侧的人轻道:“你怎么知道,高相爷被她老婆捉奸在床?”
林南呢喃,声音又轻又柔:“我怎么不知道?外头都传开了!”
一双俊眼骤然睁开,随即慢慢阖上。
……
冬寒日短。
月色半隐在云间,天色青苍。
不过是申时三刻,高府各院已陆陆续续掌灯。
夕云院里,依旧是人来人往。丫鬟,婆子忙碌的穿梭其中,脸上均有凝重。
华灯初上,暮色暗沉。
夕云院外头的一处无人的角落里,一青衣的婆子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悄悄塞到对面之人手里,下巴朝院子的方向抬了抬。
“老姐姐,如何?”
灰衣婆子朝四下望了望,迅速把银子收起,压低了声音道:“不大好,昨儿夜里吐了两口血,五更的时候又喊了几声胸口疼,一夜没有安稳过。”
“黄太医怎么说?”
灰衣婆子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崔家要不了半月便会来人!跟你家主子说,让她早做打算!”
青衣婆子犹豫了几下,正欲说话,却见对面之人脸色一沉,匆匆道:“有人来了,我得走了,你走后面那条小路,当心给人瞧见!”
青衣婆子拱肩缩背,几个转身,便钻进树丛消失不见。
灰衣婆子四下张望,理了理衣裳,神色如常的从角落里走出,见无人,迅速回了夕云院当差。
……
作者有话说:感谢土炎的打赏。旧书还有最后一人的番外,包子决定写完,便清徐记忆,奋战极品!
第十五回 早做打算
高府东院北角的一处幽静的院子里,四姨娘何秋玉懒懒的斜靠在炕上,只见她容色艳丽,体态丰盈,眼角的旖旎**勾人心魂。
塌下一小丫鬟不紧不慢的正为其捶腿。
“容妈妈在外头侯着!”
何秋玉手轻抬挥了挥,小丫鬟颇有眼色的躬身退了出去。
青衣婆子掀了帘子进来,走到炕前,恭敬的弯腰道:“何姨娘。”
何秋玉妙眼半阖看了来人一眼,淡淡道:“如何了?”
容妈妈低下头,把声音放轻:“昨儿夜里又吐了两口血,喊了半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