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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飞顿了顿,眯着眼睛道:“二来,也可借此事缓和一下崔、高两家的关系。”
此言一出,陈伟,李军只觉眼前一亮,都道是妙计。
然高则诚却蹙着眉,不置一词。
当初崔氏病危,崔家老大在房里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拂袖离去,此后再不见人影。他那时忙着国丧家丧,分身乏术,无睱思虑其中缘由。
崔氏出殡那日,崔家人露了一面。待他诸事皆妥再要寻人时,崔家老大不知何故已匆匆离京,只字片语未留,弄得他是一头雾水。几番打听,也未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奇怪的是,崔氏一族有家讯,不得入朝为官,偏他的侄儿崔瑾辰入宫做了新帝侍读,可谓是天子近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更令人奇怪的事,在朝堂之上,素来暗中力挺他的崔氏门生,不知为何渐渐与他疏远,政见相左。
这种种的种种,让高则诚颇为匪夷所思。暗下思忖,追其根源,只怕还在那日崔家两位姑娘被赐婚,他将夏氏扶正这两件事上。
高则诚想通此事,心下便有几分怨词。
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高则诚虽不喜崔家人,却也不会做那自毁长城之事。崔家两位姑娘被赐婚,显然是先帝的平衡之术。
自古帝王将相,善弄权术,主弱臣强,臣弱主强,均非良兆。
先帝令他和太后共同辅政,则实是为了相互牵制。用他来牵制外戚干政,用太后来防止他权高位重。有道是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高则诚权衡之下,不得不应下此事。
哪知崔家人心中的算盘落空,不仅不体谅他的无奈之举,反倒是绝决而去,还用崔氏门生拿捏于他。
他这个堂堂一国之相,内宅,朝堂都需要看崔家的脸色行事,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高则诚,如何不忿?
众谋士见高相脸上微微有些恼意,深知高相爷必是在为崔家一事心烦,都不好出言相劝,一时间书房里针落无声。
张佳飞微一沉吟道:“相爷,我总觉得相爷与崔家之间,怕是有些不知的误会,彼此猜测也非好事,倒不如趁着大少爷议亲之事,摸一摸崔家的意思。至于李,杨两家,都可等崔氏的意思再作定夺。”
高则诚冷笑:“佳飞啊,我堂堂高家少爷议亲,却还要看崔家的意思才能定夺,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我高氏一门?”
张佳飞神色一凛,忙道:“相爷,在下并非这个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回 显山露水
高则诚抬手,定定注视他道:“为君子者,有所为,有所不为。非我拿大,崔家之势再大,也不可插手我高家内宅之事。子瞻此事若想周全,必要另寻了门当户对之女子方可。”
三位谋士敛了神色,齐声称是。
话音未落,小厮陈平在门外道:“老爷,刚刚有人送了一封书信来。”
……
长门宫的小佛堂里,李太后云鬓高髻下,精心修饰的容颜紧绷,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她保持跪坐闭目的姿势,已有半个时辰。春阳垂首立于身事,脸上隐有担忧。
“回太后,禁卫军统领孙欣杰求见!”夏东略带尖锐的声音轻轻响起。
李太后持佛珠的手一顿,凤眼迸出光芒,忙道:“快扶我起来,速速把人引进来。慢着,孙统领可有带人来?”
夏东道:“回太后,太后要见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李太后身子一晃,春阳眼尖的忙扶住。
“太后小心!”
……
孙欣杰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跨入殿内,不敢抬头,直直跪下问安。
李太后玉手一挥,宫女尽数而出,只留春阳,夏东在跟前侍候。
“孙统领,人在何处?”
“回太后,在外头候着。来人言容粗陋,不敢侮了太后的眼,请太后定夺。”
“共有几人?”
“回太后,共有祖孙三代一十八口。”
李太后愣了片刻,缓缓道:“侯爷可有讯带到?”
孙欣杰正色道:“回太后,侯爷托下官带讯,说是要寻一个人。已有些眉目,估摸还有一两日方可回京。”
李太后心头一松,点点头道:“辛苦了,夏东,替我送送孙统领。”
孙欣杰不敢停留,恭身退出。
待人走后,李太后才道:“春阳。把年长的两位请进来。”
春阳小心翼翼道:“太后。其它的人如何安置?”
李太后沉吟片刻,才一字一句道:“候着!”
……
年迈的姚庆夫妇抖抖缩缩的跪在大殿里,不敢四下张望。
李太后见来人。凤目一紧,不怒自威。她朝春兰看了一眼,春兰悄然退了出去。
“你们不必害怕,只要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必会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
姚庆抬起一张布满风霜的脸。干裂粗糙的得像松树皮一样的手,焦虑不安的绞着衣角。
而身侧的老妇人,紧紧贴着男人的身子慌作一团,浑浊的眼睛里。尽是恐惧。
当年他们夫妻俩久婚不育,成了刘家村里人的笑话,便是下地干个农活。也得低垂着头。夫妻俩一商议,就想从外头买个婴儿养在膝下。哪里知道……
“只是,若有一句假话……”李太后冷哼一声,
姚庆吓得忙磕头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说,小的统统说。”
“小的原是京郊刘家村的人,祖祖辈辈在刘家村生活。小的十七岁娶的媳妇,三年没有生养。后来……后来就在马婆子手里,买过一个女婴。”
李太后心头一惊,扶着座椅扶手的玉手骤然紧握,厉声道:“那女婴出生的时辰,身上有何特征?”
姚庆哆嗦道:“孩子到我手里,是文成三十二年……八月十三。马婆子说,孩子是三日前生的。身上……身上……”
姚庆推了推身侧的老妇人,老妇人一惊,忙哑着声道:“贵人,那孩子左手小臂上,有一处胎记,指甲盖大。”
李太后浑身轻颤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右耳垂后面,有一个小肉痣。”
上首处一声惊呼,令姚庆夫妇俩魂飞魄散。
李太后长吸一口气,强撑道:“孩子如今在哪里?”
老夫妇俩面面相觑,抽抽嗒嗒不敢作答。
“说,孩子在哪里?”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声音骤然拔高。
老夫妇只觉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捂着胸口,诺诺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姚庆大着胆子,张嘴道:“贵人,孩子……孩子走丢了!”
“丢了?”
李太后猛的起身,目中的凌厉似箭一般射向地上两人。
“为何会丢?”
“我们夫妇俩下地,一个不留心,就丢了!”姚庆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狡狤的精光。
一滴泪水在李太后光滑的面庞上,悄然而落,灼得心底微痛。然姚庆眼中的精光却瞧得分明。
她长吁了口气,嘴角似有若无的翘起,淡淡道:“姚家除了你们老夫妇俩,还有十六口人。你们要是不肯说实话,半柱香后,摆在你们面前的,便是十六个人头。”
老妇人不经吓,捂着嘴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老头子……”
姚老头脸色煞白,拼命磕头道:“贵人饶命,我说,统统说。孩子到了我们家,我和老太婆两人开心的要死,只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养。后来那马婆子又来过几回,说这孩子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卖得便宜了,非要逼我们夫妻俩再掏钱给她,要不然,就要把孩子抱回去。”
“我们夫妻被她缠得紧,又怕她后悔,正好那时我爹死了,家里头分家。我是老二,不得宠,分了几亩薄田。我们夫妻俩一商议,就把薄田卖了钱,换了些银子,改头换姓到外乡去生活。”
“后来如何?”李太后追问。
“后来孩子养到四岁,也不知道是祖宗保佑,还是这孩子有福气,我家老太婆居然有了身孕。”
李太后心头一哀:“然后你们就把她卖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还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养,不少她吃,不少她穿。后来……后来……这孩子渐渐大了。越发出落得好看,十里八乡的男人,没有不盯着她瞧的。我们……我们夫妻俩……就打算给她说个好人家,谁知她不愿意,就自个跑了!”
姚老头一口气把话说完,又连连磕了几个头。
李太后缓缓坐下,神思有一丝凝滞。
须臾。她冷笑一声。缓缓道:“来人,把姚家最小的孙子,拉出去砍了。”
老妇人胆肝惧裂。一把推开身旁的男人,男人挣扎着拉了两下,没拉住,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上。一口露风的黄牙再也讲不出半个字来。
老妇人爬前两步,泣道:“贵人饶命。我说,我来说。是他,是他看着婉儿越长越好看,就起了坏心思。我拦了几回,他就打我,往死里打。我没有办法。就给了那孩子几个钱,让她远走高飞。”
李太后悲愤难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出:“大胆刁民,居然敢……居然敢……”
老妇人惊恐无比,哭喊道:“贵人饶命,这孩子还活着,她回来看过我,我跟先头的贵人也说过了。”
李太后竟如雷击一般,猛的缓过神,急道:“快快说来。”
“这孩子十四岁走的,四年后一个冬夜,我好好的睡在家里的坑上,不知道怎么的惊醒了过来,我挣开眼睛,就看见我家婉儿站在我床前,她说她已经成亲了,日子过得很好,还说谢谢我的养育之恩。”
老妇人哭喊道:“我一把拉住这孩子的手,问她现住哪里,我说我对不起她。这孩子只是哭,却一声不吭。后来,有个高个子男人上前搂住了婉儿,劝了几声,再后来我就没有知觉了。第二天醒来,我以为自己做了个梦,结果我枕头边整整齐齐的摆着五十两银子。对了,贵人,我听婉儿唤那高个子男人为二木。”
老妇人把话尽数倒出,拜伏在地上,求饶道:“求贵人看在我养她一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姚庆见事情已然败落,头磕得呯呯直响:“贵人饶命,我不是人,贵人饶命,我不是人!”
李太后目中浮上阴翳,冷冷道:“我问你,她叫什么?”
“姚婉,贵人,她叫姚婉。”
“姚婉,婉儿……”李太后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
高子眈把手里的茶盅狠狠的往几上一扔,瞪了朱姨娘一眼。
“姨娘,我不是早就交待过你吗?大哥的事情别把我扯进来,你怎么就不听?”
朱姨娘今日心情正好,娇媚的笑道:“什么扯进来,扯不进来,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高子眈气道:“是你把大哥在外头有了相好的事,漏给那疯女人听的吧?今儿个,若不是儿子我聪明,我就被那疯女人戳穿了。”
朱姨娘莫名其妙道:“我何时把大少爷有相好的事,说给李家大小姐听,你家姨娘我再蠢,也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的不是你?”高子眈似不相信。
朱姨娘气骂道:“我说儿子,你姨娘我何时骗过你?”
“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朱姨娘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朝高子眈身上拍了一巴掌道:“我又如何知道?”
“姨娘,大哥往醉仙居去的事,你都露给谁了?”
“还有谁?我统共就说了一个人,先夫人跟前的刘妈妈,旁的人,我可是守口如瓶的!”
“难道是她?”高子眈挑眉。
朱姨娘冷笑道:“她对崔氏最是忠心耿耿,自然容不得大少爷娶这样一个女人回来。”
高子眈略思片刻,长出一口气,一脸轻松道:“不是姨娘就好。”
话及一半,却听外头小丫鬟道:“二少爷,老爷唤你到书房去。”
朱姨娘看了眼沙漏,嘀咕道:“怎么这个时辰,老爷还唤你去呢?”
高子眈吓得从榻上跳了下来,惊慌失措的看了眼朱姨娘,忙道:“姨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姨娘见儿子如惊弓之鸟一般,心知上回被他老子打怕了,忙安抚道:“别怕,别怕,你父亲说不定是考你文章呢,快去吧,有什么事,让下人捎个信过来。”
“姨娘……”高子眈心头发慌,踌躇着不肯走。
朱姨娘想了想道:“你先去,一会我寻个机会,往书房走走,放心,不会有事。”
……
林西焦急在院门口踱步,见二少爷出来,忙凑上前道:“二少爷,老爷派人来催了几回了,快点去吧!”
高子眈看了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