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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林西感叹的同时,秦国夫人也歪在床上,望着孙子微微轻叹了一声便没了言语,屋里一片静谥,针落可闻。
许久,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如此说来,那林西已入了侯府?”
杨帆略沉吟片刻,道:“是的,老太太,而且阵仗还不小。皇宫侍卫一路护送过去,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哪个王爷呢?”
“一个私生女的女儿,排场这么大,这李妍搞的什么鬼?”
杨老夫人目色一暗,喃喃自语道:“明日起,远远的派个人盯着。”
杨帆心中为难,打量一番老太太脸色后,撂了衣袍,挨着床沿坐下来,沉声道:“老太太,孙儿为了见到这人,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钱,这会子又要……银钱上的事情……”
“你放心,亏不了你,一个子都不会让你出!”
杨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心中悲凉一片。自己快入土的人,为了这帮不成材的儿孙殚精竭虑,眠思梦想寻找出路,哪知这些人心里只惦记着几个银钱,真真是鼠目寸光啊。
杨帆见老太太语调冰冷,心知自己所言,怕伤了老太太的心,脸色微红遂打岔道:“老太太,这里头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杨老夫人脸色深沉:“一家十八口,居然成了乱坟岗的冤魂,临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这家人家犯了什么罪,竟落得如死下场?”
杨帆也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道:“老太太,儿子心下也纳闷,这家人千里迢迢的被接了来,怎么就……而且还是太后的娘家人。”
“娘家人?姓什么?”
“听说是姓姚!”
“姓姚……”杨老夫人沉吟着不说话。
“孙儿记得逍遥侯府原来姓姚,会不会是逍遥侯族里的人?”
杨老夫人缓缓的摇了遥头,只觉得心下有些喘不过气上来:“那贱人把侯府的人当成宝贝,捧在手掌手,岂会平白无故的将人杀死,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杨帆虽然已三十多岁的人,胆子却极小,一听老太太说这话,吓得握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松,惊道:“老……太太,这……里头……有……有什么事啊!”
杨老夫人横了他一眼,思了思道:“这里头肯定是有事,至于有什么事……便是该咱们好好打听打听了!”
杨帆只觉头皮发麻:“老太太,我们打听太后的私事,万一被她知道了,会不会……”
“你懂什么!”
杨老夫人年岁虽大,中气却足,厉声喝道:“都说富贵显中求,当初若不是我将自个绑了跪倒在太和殿前,岂会有如今的荣华富贵。这李妍如此行事,摆名了有名堂,倘若我们能找出这里头的蹊跷,捏住她的把柄,要圆要方,不都随你的意。”
“可是万一……”杨帆踌躇道。
杨老夫人一拍床沿,脸上挂下的皮肉随之动了几动,怒道:“要有个万一,我也是先帝的母乳,她想拿我如何,也得顾忌着天下悠悠之口。祖母老了,还有几年活头,这么掏心掏肺的为了谁。将来得了好处,也是你们得,你这孩子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一番话,将杨帆讲得羞愧无比,忙讨好道:“老太太放心,有什么尽管吩咐儿子去做!”
杨老夫人长出一口气,眼睛半敛着,嘴角勾起道:“孩子,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如何个从长计议法!”
杨老夫人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一字一句道:“追根溯源,一查到底!”r1152
第二百十八回 逮小狐狸
杨帆眼中一片震惊,低声道:“老太太,从哪里查起?”
杨老夫人将头靠在锦垫上,喃喃道:“这些年,我总觉得那贱人来历不明,除了李英杰外,娘家父母是谁,兄弟几何,都模糊的很。当年我也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不让她跟着先帝。此事,不如先从那姚家十八口人查起,也许顺藤摸瓜,咱们能查出些什么来。”
杨帆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老太太,孙儿以为,李英杰为了那林西,领着禁卫军将相府都围了起来。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牵联?”
杨老夫人赞许的看了孙儿一眼,到底是年轻人,脑子就是活络。
“你的意思是,蹊跷在李英杰的私生外孙女林西身上!”
杨帆点点头道:“逍遥侯带禁卫军出京城,是为了这个人,围禁相府也是为了这个人,倘若这姚家十八口进京也是因为这个人,那么……”
杨老夫人心倏地抽紧,素来沉稳的她神情一变,迟疑半晌道:“孙儿,你速速称病不出,暗下打听这两件事。一切费用只管到祖母这儿来支,唯有一点……”
杨帆忙凑近了道:“老太太放心,孙儿必掩人耳目,小心行事!”
祖孙俩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烛火印着这一老一少的脸,*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明明暗暗,幽幽浅浅!
……
辰时淡薄的日光洒于回廓,似下了道雾。
院子里管事妈妈,各色丫鬟已开始忙碌。
正屋里,林西坐在梳妆台前,强忍着困意。任由身后的人替她梳头插戴珠翠。
“秋雨啊,能不能少戴几支啊,沉的很啊!”
秋雨笑道:“姑娘,已经够少的了,昨儿个咱们进府,姑娘没看到这府里的女眷,头上都好几支珠钗呢。”
林西撑着脑袋。有气无力道:“那是因为他们容颜不够。只能珠钗来凑,像你家姑娘……”
“像我家姑娘这样美丽无双,聪明可爱的。自然不用那些俗物来衬。只是咱们才入这府里,总不能给人小瞧了去,该摆的谱也得摆一摆。”秋雨接了话道。
春雨端着铜盘进来,笑道:“秋雨这话说得好。这高门大宅里。以身份论尊卑。姑娘穿戴简单,旁人只以为姑娘内囊空。寒酸,眼里渐渐的就没了姑娘这个主子。府里的各房,也只以为姑娘依付着他们过日子。”
“所以太后她老人家便光明正大的将那些个妆奁送进来,好让旁人不敢小觑。”林西笑道。
春阳放下铜盆。走到林西跟前,从桌上挑了支珠钗,递到秋雨手中。笑道:“姑娘聪明!所以啊,咱们不能简省。需得好生戴着。”
林西心头哀号一声,脸色微苦。
怪道那王熙凤出场时头上的凤钗呼之欲出,如此大的阵仗,原是为了震慑旁人。只可惜啊,身后没了靠山,穿的再好,戴的再多也无用。
林西虽然心中叫苦,却也知道四个季节怕她因是私生女的关系,被人小瞧了去,故事事处处都摆出几分架势来,所以也就没脾气的任她们折腾。
……
侯府与相府一样,对晨昏定省这个彰显孝心的活动,有着极好的传承与发扬。
林西安静的坐在椅子里,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略略环视一眼,便垂下了眼帘。
比起相府众儿孙的守时和严谨,侯府的晨昏定省就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日头都升得老高了,三位爷并大小姐竟然连个面都没露,只有大奶奶周氏带着一双儿女,及二奶奶姜氏在钱氏跟前说笑。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般情形是不是代表着,她以后也无须早起,只管睡到日上三竿?
林西正心下暗想着,却见总管李峰恭着身子进来,走到钱氏跟前行了礼,笑道:“老爷今日解了禁足,一大早已入宫谢恩。老爷让奴才带话说,让姑娘一切随意,不必拘着。”
钱氏怀里搂着长孙女欣姐儿,听得李峰这样一说,脸上沁出笑意:“哪还需老爷交待,车马早已预备下了。好孩子,你先去吧,你那些个舅舅,姨母眼里都是没规矩的,你不必理会他们。”
林西乐得钱氏有此一说,袅袅上前行礼,朝欣姐儿眨了眨眼睛,遂出了厅堂。
“祖母,我也想出去玩!”欣姐儿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傻孩子,外头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欣姐儿是大家出来的姑娘,就该本本份份的在府里呆着,动不动就往外头跑的,那都是野孩子。”
“祖母,什么是野孩子……”
“野孩子啊……没爹没妈的,不懂规矩的,那就是野孩子……”
林西身形一顿,目色有些暗沉。
紧随其后的春夜见主子停了脚步,不知是何原因,忙道:“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林西长吸一口气,笑道:“没事,听到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的叫。”
春夜笑道:“夫人院里干净的连只虫子也没有,哪来的苍蝇。”
林西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后的院落,嘻嘻一笑道:“你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有我这耳朵,才能听见。”
春夜凝神静听了片刻,仍是无所得。
林西笑着上前挽住春夜的手,道:“走吧,不过是只苍蝇,也就嗡嗡叫两声罢了,若敢在我眼前飞来飞去,哼,姑娘我一巴掌把它拍死。”
春夜笑道:“哪需姑娘动手,奴婢自会替姑娘赶跑。”
……
醉仙居后花园的廊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相对而坐,一只黑狗百般无癞的仰面躺在地上。
林南捏着一颗棋子,随意往棋盘上一放,眼睛却朝着门的方向,看了几下,叹道:“师弟,你确定小西她,今日能出府?”
林北不答,只皱着眉头道:“师姐,你可否专心些,原本棋艺就差。”
林南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师弟,万一她不往醉仙居来,径直往林府去,咱们岂不是白白在这里等了?”
林北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捻起林南刚刚放下的那颗黑子,略略一思,重新放入一处,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将自己手上的白棋落在了棋盘上。
“该你了!”
“这么快,又该我了?”
林南回过神,心不在焉的扫了棋盘一眼,又捻起一颗棋子,随手一放,又托腮叹道:“哎啊,侯府到醉仙居也不过短短大半个时辰的路,咱们要不要派人去迎一迎啊?”
林北摇摇头,忽然唤道:“青青!”
话音未落,青青一身紫衣,手中捧了个托盘,上面盛着各色水果,款款而来。
“公子唤我何事?”
林北伸手朝林南一指,笑道:“派个人到路口去瞧瞧,若有侯府的马车,赶紧通报一声。”
青青弯下腰朝林南面上瞧了一眼,笑道:“亏她这会还能奈得下心与你下棋,若换了往常,只怕早冲出去了。”
林北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拈一粒白子淡淡一笑道:“还不如我左手跟右手下!”
青青放下托盘,看向林北,笑道:“公子若不嫌弃,青青陪公子下一盘?”
林北垂眼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不必了,她也应该来了。”
青青眸色瞬间黯淡,随即展颜笑道:“我替公子到前头迎一迎。”
“青青,我与你一道去,陪他这个棺材脸下棋,半分意思都没有。”林南嫌弃的朝林北瞪了一眼。
林北恍若未闻,白子啪的落在棋盘上,忽然黑狗东东一个鲤鱼打挺,竖着耳朵盯着某处不动。
林北神情一变,目射异光,笑意浮上嘴角道:“不必了,她来了!”
“来了?”林南一声惊呼,人已冲了出去。
“小南,等我一下,我陪你去!”青青大叫,
林北身形未动,低首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开,一一放回棋盒,仿佛天大的事情,都比不得这件事情重要。
半晌,他幽幽叹出口气道:“东东啊,师姐她又被你家主子骗了。”
话音将落,一婀娜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东东一声轻叫,猛的扑了过去。
来人轻巧一闪,嫌弃的看了东东一眼,小手一挥道:“太瘦。养胖了再抱。”
东东显然未曾料到,自己为了主子茶饭不思,到头来还被主子嫌弃,一个未禁住,身子颓然倒地。
来人一声轻笑,猛的把东东搂在怀里,一阵死命搓揉,那东东梳得顺溜的毛发,瞬间由文艺青年变成了摇滚青年。
来人很是满意的看了眼东东的造型,大大咧咧的坐在林北的对面,素手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中央。
林北眼眸始终低垂,也未瞧对面坐上之人是谁,手中的棋子落向另一处。
林西看向棋盘,笑意深深:“师弟,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我隐了半天呢?”
林北持子的手一顿,随即落下,笑道:“空气中,有狐狸的味道。”
林西不假思索,在那棋子旁又放下一子,笑道:“师弟,你是属狗的吗?”
林北眼眸深沉,似有光芒闪过,意味深长道:“没错,专门逮小狐狸。”(未完待续)
ps:这一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