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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越看。越发觉得这个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温和道:“子瞻最近书温得如何?”
高子瞻朗声道:“回祖父,孙儿勤学苦读,无一日敢懈怠。”
高阳抚须叹道:“祖父心甚安。你今年已十八,且说说有何打算?”
高子瞻思忖片刻。道:“回祖父,先帝刚逝,新帝继位,新旧交替,正是用人之际,今年秋闺必会开恩科,孙儿打算下场一试。”
“有几分把握?”
“十分太满,八、九分应该无碍!”
“好!”
高阳大喝一声。中气十足:“我高家儿孙,就应该有这自信与骨气。”
高则诚目含赞赏之意,也道:“我儿颇有志气。”
高子瞻谦虚道:“多谢祖父、父亲夸奖。子瞻定不会辜负二老的期望。”
未及弱冠的男子面庞清秀,神采熠熠,眼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深沉与自信,令高阳、高则诚父子颇为动容。
高阳捋着胡子道:“大丈夫先成亲,后立业,你年岁也不小了。我与你父亲商议,想为你议门亲事。你私下。可有相中的……”
高子瞻深吸口气,摇头笑道:“婚姻大事。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父亲作主便可!”
“大好!”
高阳心情舒畅:“放心,祖父必为你寻一个温柔贤淑,端庄本份的大家女子,作你的贤内助。”
高子瞻起身长揖到底:“劳祖父,父亲操心!”
高则诚见儿子如此懂事知礼,不喜反忧。
这个儿子素来与其母亲近,自打崔氏过世后,子瞻一夜之间长大,眉宇间的沉稳一日盛似一日。后他扶夏氏为正,父子间话愈发不见多,见了面,淡淡的,全无亲近。
似这等婚姻大事,他淡漠的如同不似在议论自己的事,这让高则诚微微有些担心。
只这担心未及心底,便听儿子淡淡道:“祖父,父亲,儿子先行告退。”
……
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最后只剩下父子俩相对喝茶。
老太爷道:“最近朝庭有何动静?”
“无风无浪。”
“立右相一事,可有人再提起?”
“无人再提。”
“新帝如何?”
高则诚细思之下,忖度道:“时日太短,不好说!性子稍稍软了些。”
老太爷见儿子不愿意细说,小心翼翼道:“先帝过逝,把新帝托付给你,我儿需万分小心才是。”
“放心,儿子明白!”
“前几日,秦国夫人请我过府一叙,言下之意,想把她最小的孙女,许配给子瞻为妻,你意下如何?”
“秦国夫人?”
高则诚蹙眉。
秦国夫人杨老夫人原是先帝母乳。先帝自犹丧母,故与她情同母子,分外亲近。先帝在时,对其颇为敬重,因顾念养育之恩,故封秦国夫人,赐府邸。儿孙因她之故,在朝庭做着些闲官。
高则诚嘴角微微挑起,正色道:“秦国夫人府在先帝在时,分光无限。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儿子听说秦国夫人曾经与吴府,郭府交往甚密。”
高相久经官场之人,自然明白吴府,郭府,分别是先帝两位结发妻子的娘家。
当年先帝扶李氏为正,秦国夫人听闻后伏地长哭,认为德妃李氏出身低贱,不适为后。为此还与先帝闹了一场。
奈何先帝真心喜爱德妃李氏,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亲自写下诏书封李氏为后。
“你是担心,如今李氏已贵为太后,当年秦国夫人反对她为后一事,不知会不会来个秋后算帐?”
“正是如此!”
高则诚停了停,又道:“太后此人,心机深沉,非平常女子能比,不可测啊!”
高明冷笑道:“此女聪慧异常,且坚毅隐忍性,确非善茬。只是秦国夫人乃先帝母乳,先帝以孝治天下,她还没有那个胆,敢动先帝的母乳吧!”
高则诚不与置否,谈谈道:“婚嫁之事,男子低头,女子抬头,门第上倒也说得过去。旁的先不论,且先看看姑娘家模样,人品如何再说罢。”
“正好替夏氏操办之际,把人请过来走动走动,私底下相看相看,你意下如何?”
高则诚点头应下。
高明满意道:“子瞻的婚事定妥,锦葵,鸢尾的婚事也需得上心才是。若有合适的人家,只管一议!”
“父亲放心,堂堂相府的姑娘,不愁婚嫁。把择婿的消息放出去,只怕门坎都会被踩平几寸,不过仍需精挑细选了方可。”
高阳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忽然叹道:“儿女家的婚嫁大事,按理,哪里要我们父子俩殚精竭虑,若崔氏在,必能把此事办得妥当。”
高则诚听这话里有话,抬眉道:“说到底,还是崔氏命薄!”
高阳端起粉彩成窑茶碗,喝了口茶,锐利的目光道:“听说你最近都歇在正房?”
高则诚不满道:“儿子都这般年岁了,夜里歇在何处,父亲何苦还过问?”
高阳一拍桌子,恼怒道:‘你便是七老八十了,该管的事,我还是要管。”
“父亲!”
高则诚皱眉:“扶夏氏为正,乃是先帝旨意,此事我已与父亲一五一十的说过。”
“那是因为先帝不知你与此女纠葛。以为她吃斋念佛,无欲无求。”
“事实上,她确实无欲无求。若不是我以鸢尾为胁,求她,以她这般性情之人,又如何肯再入红尘。我知道父亲素不喜她,当年之事,其实是我一已私心,与她无关!”
“瞧瞧瞧瞧,我还未说几句,你便替她推说了一大堆。则诚啊,男人困于女子之手,绝非好事啊!”高明不悦。
“父亲在担心什么?”高则诚挑眉。
高明语塞,半晌才道:“这个月来,你日日歇在她处,独宠之势渐盛。则诚啊,内宅不稳,则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则祸及儿孙。你扶她为正,我绝无二话,但独宠,万万不可。”
“父亲,儿子又非帝王,不过是往她房里多去了几回,何来家宅不宁,何来祸及儿孙?”
高则诚凛然的目光轻轻一扫,高明心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头一眼见这女子,便不喜欢。长得太美,正应那句红颜祸水。果不其然,你大哥为了她沾上了人命官司,不仅如此,你们兄弟俩还为她反目成仇,你大哥至今下落不明。这样的女人,我如何能容得下?”
高明强压下的三分不满,涨至七分,冷笑道:“先帝为防高、崔两家势大,两道赐婚旨意,并临终亲点夏氏。你为了高府前程,明着顺势而为,实则暗藏私心,我尚可睁只眼闭只眼。但有一点,你该明白,此女出身乡野,偏偏美貌异常,绝非祥兆。”
高明说到最后,索性把仅剩的三分不满,尽数涌出。
“父亲,她一介孤女,安份守已,谨言慎行,足不出户,一心向佛,何来不祥?我早就说过,当初是我的错,与她无半分干系。父亲为何总是针对她?”
高则诚额角轻跳,不咸不淡的反问道。
“混帐!”
高明勃然大怒,重重的将茶碗搁在几上,茶碗顺势跳了两跳,便没了动静。
“我是不想到头来,我辛辛苦苦养的两个儿子,都折在她这妖女的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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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 输了自然怪你
妖女二字一出,高则诚脸然突变,眉宇间素来沉静儒雅的气象,一扫而光,两道光芒似利箭般射出。
他反唇相讥道:“父亲,她是不是妖女,我心中有数。她跟我时,仍是处子。比起那些个在闺中便破了身子的贱女人,不知道正经多少倍。”
“你……你……孽障!”高明气得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
高则诚视而不见。当年寺庙那一幕丑陋,依稀在目;母亲脸上的惨白及嫌恶,多少年未曾忘却。
哼,妖女二字,王氏配当。
“父亲可还有别的事情,若无事,儿子书房还有事,先走一步!”高则诚一想到早逝的生母,再无半分周旋之心,甩袖而出,只把那高阳气了个倒仰。
王老太太候在外头,见老爷面色不豫的出来,陪着笑,上前打个招呼。
哪知高则诚只当她是空气,看都未看一眼,人已出了院子。
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王氏羞愤难当,帕子一甩,欲找老太爷滴几滴眼药水。
那里话刚开口,老太爷脸色一沉,便把她吓得住了嘴。
高阳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管管好你那侄女,小户人家出身,也该长点规矩!”
王氏愣了愣,胸口起伏道:“老太爷,我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是不是也该长点规矩啊?”
高阳神情严肃:“确实也该长长规矩,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话……少说!”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王氏未曾想男人把一肚子气撒在她身上。气急败坏的扯着男人的袖子,怒道:“你倒是教教我。我嫁进这府里这些年,别说是话了,便是连个屁,你都不让我在你宝贝儿子跟前放。”
高阳才跟儿子吵了一通。这会子对王氏早就没了平日的耐心,烦躁的一把推开王氏的手,厉声道:“那就对了,你没那资格。”
“我没那资格……”
王氏一把揪住高阳的衣裳,又羞又怒道:“我不活了,当初是你摸着人家的脸……”
“闭嘴!”
高阳最恨她提及从前的事:“当初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数,说出来,脸上都不好看。”
说罢不耐烦的推开了王氏的手,也不去理会她一脸的灰败,背了手。就往外走。
王氏未曾想男人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连连喊疼。
……
春日迟迟,午后的日影携了花影,夹杂着鸟声啾啾。花香融融,渐渐游转到了廊下。
林西端着瓜果盘子,从屋里出来。见大少爷与二少爷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正杀得昏天黑地;四位小姐围在一旁,轻声劝语;三少爷混迹在丫鬟堆里,与人谈天说地,不由心中直叹气。
何时。二少爷这欣然院,居然变成了少爷。小姐玩耍之地。
朝庭休沐之日,高家众儿女也会跟着停课休息一天。不知为何。竟像约好了似的,大伙不约而同的往欣然院来。
先是二小姐来约二少爷,一同去看刚被解了禁足的朱姨娘。
哪知兄妹二人还未出门,就看大少爷带着三少爷翩翩而入,说是要找二少爷切磋棋艺。
接着便是大小姐带着四小姐,袅袅而来,要找大少爷谈谈诗,论论画。
最后三小姐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热闹的像一窝粥了。
林西不得不与荷花一道,拿出好茶,好点心,热情的招呼这些个娇贵的客人们。
当然,对于那几位跟着客人们款款而来的贴身丫鬟,林西也不敢待慢,另置一桌茶水瓜果,好生侍候着,偶尔的,陪着说笑一两句。
林西素来人缘好,到哪都陪着笑,不像荷花姑娘肃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因此被使唤得也多些。她也浑不在意。能被主子们带出来的丫鬟,那可都是能当主子半个家的人物,别说是她,便是府里各房管事,也是得罪不起的。
“二弟,这盘棋你输了!”高大少月白中衣外罩一件宝蓝色领口绣梅花束腰长比甲,英气逼人。
高二少脸上有些难堪,自己学问比不上大哥,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下棋,哪知今日连棋也下输了,不由心下有些懊恼。
他讪讪道:“大哥棋高一着,小弟认输!”
高大少轻瞄了一眼坐在丫鬟堆里浅语轻笑的林西,淡淡道:“这般下着,无滋无味,二弟,换个玩法如何?”
高二少懒懒提不起兴趣:“怎么换?”
高大少抬眉道:“各自替对方选个帮手,两两对下,输的一方……”
“如何?”高紫萼心直口快,脱口问道。
“四妹,别急,让大哥想想。”
高大少故意沉吟半晌,笑道:“输的两人,陪谭嬷嬷用一顿饭?”
“大哥,你好坏,明知道谭嬷嬷这人最不好相处,陪他吃饭,谁能吃得下去?”高茉莉笑道。
高大少笑道:“茉莉,你说如何?”
高茉莉咬唇思道:“输的人弹首曲子!”
“无趣,无趣。”
高二少连连摇头:“谁不知道,大哥弹得一首好琴,这赌约,我不干!”
“二哥,你替大哥挑个不会弹曲的人,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