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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嫂子找的我,”陆璇抛下一句就转身回马车,站在车边,回头对没走的蒋玉惜说:“我知道你聪明,韩家有能耐,但也请考虑到太子。”
蒋玉惜张嘴,一如前面那样说不出话来。
韩家的意思蒋家怎么能不懂,蒋文高身为女婿,只能站过来。
“如若哥哥的所为真的是因为太子府呢?太子妃也觉得蒋府多此一举吗?哥哥在努力把自己岳家的力量拉拢过来,想必也没有什么大错吧。”
陆璇掀帘的手一顿,又回过头来看车前的人,神色有点怪,“我并未有责怪蒋家的意思,如若真的要做就做好,没必要留尾巴给人踩,最后还得太子这边出手。韩家不肯就太子府,却在这里耍威风反被大皇子和国公府的人给耍了,其实你们可有想过,韩家已经不如往前了。”
蒋玉惜心中一跳,握了握拳头,沉默。
陆璇在指责他们蒋家自不量力,既然想要帮韩家,就要收紧了尾巴,不要让人抓住。
现在,连蒋老都被带进去了,上次是她,现在又是蒋老,确实是给太子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褚老已经开口了,蒋老不会受苦。”
放下这句,陆璇已没了耐心。
蒋玉惜目送陆璇远去,站在府门前,久久不动。
突然觉得爷爷对太子妃的偏见太过了,其实他们都没有看清楚这个陆璇,就连她,也不明白。
也许,这就是太子殿下为何要选择她的原因吧。
……
“太子殿下请。”
温公公抬着手,恭恭敬敬的将李淮往皇帝寝宫里请,避开了一路的人,最近皇帝病得不轻,太医开的药没断,却不见好转,反而加恶了。
太子殿下突然求见,温公公一反常态的将人恭敬引进门,李淮在跨入寝殿门时侧头扫了狗腿的温公公一眼。
温公公受到这一眼扫视,身子略微僵了僵,面上依旧笑着道:“皇上正在里头用药,等药用过了,太子殿下再进里殿……”
李淮抬手,直径往里走。
殿中,有宫女正小心翼翼地给床榻上的人喂药,旁边还立着两名太医,同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反应。
“砰!”
皇帝突然一手打掉了宫女手里的药,朝床边扑来,掐着喉咙干呕了起来,刚刚喝进去的几口全部吐了出来。
太医连忙叫人将人扶了起来,用手缓着皇帝的后背。
这一抬,李淮终于是看清楚了榻上人的样子。
如若不是这人躺的是龙榻,用的是御医,谁会想到眼前这个枯瘦如柴,两眼青黑,双骸深深凹陷,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的老人家会是当日威慑的帝王?
放在空气外的那只手瘦得只余骨骼,不见肌理,头眼披散,气儿喘得厉害,似是要随时断了气般,说是鬼也不为过吧。
李淮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倒了,心里没有复杂,也没有高兴,安静得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太子殿下!”
有人瞧见进来的太子,吓得身子一抖。
皇帝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叫太子,两眼突然发直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眼视触及前面的身影,一口气上来差点下不去。
“咳咳……”
“皇上,皇上……”宫女连忙抚胸口,缓他一口气。
李淮抬了抬手,众人一愣,最终还是默然的放下手中的东西,都退到了外殿。
殿里一片沉寂,床榻上的几个打挺,愣是没法自个坐起来。
一只手温和地伸出,带着让床上人头皮发麻的温柔力量抬起他的身子,安坐在靠枕上。
皇帝的视线终于可以和太子的视线平视,李淮坐到床边,如同孝子那样替皇帝盖上被褥,柔软的被褥落在皇帝的身上,只觉被寒刺盖住,浑身僵硬,精神紧绷。
“你,你……”皇帝喘一口气,伸手颤抖的手指指着李淮,话不成句。
“父皇累了,该好好歇着了,麟国有儿臣护着,不会让它损伤半分。”太子目光柔和,言语轻轻,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压过来,把皇帝抬起的手轻而易举的放回被子里。
皇袖看到这只手,闻着他正常的声音,徒然瞪大双目,气息断断续续地上来又下去,“你,你……”嘴里除了能发出单字来,愣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李淮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到恐惧和愤怒。
“听说当年父皇很爱母后呢,可惜,儿臣看不见父皇和母后恩恩爱爱的光景。”李淮的视线往前看,并不在挣扎的皇帝身上,声音幽幽:“父皇还不知道吧,母后将所有的秘密都留了下来。”
“你……你……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激动不已的皇帝突然弹坐了一下,又狠砸了回去,瞪大眼指着李淮,竟被李淮逼得发出一句话来。
李淮似没有看到皇帝狰狞的样子,继续道:“佛迦院,想必父皇很熟知才是。在那里,儿臣又发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父皇……你究竟还是不是我李淮的父皇了?儿时,你不待见我,待我成长又几次打压我想要给最爱的儿子腾路走,可世间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现在你最宠爱的儿子正躺榻上,生不能,死不能。瞧,就如同父皇这般……”
然后,李淮冲皇帝柔和一笑。
皇帝盯着那泛着波光的眼眸,似看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扩大……
☆、241。清理麟国
李淮走到皇帝龙榻的旁边,目光几次寻视之后终于在底部位置找到按扭,手往里一按,“咔”的一声弹出一个小匣子。
皇帝正躺在榻上,突闻身下有动静,努力的侧身去看。
李淮已经拿起匣子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一卷绣华丽的花纹的卷轴,不大不小,刚好过李淮大手半个位置。
目光触及此物,皇帝气息瞬间大乱,捂住胸口的位置,急急喘着,眼目瞪得更大。
李淮抿着唇,打开卷轴,阅着里边的内容,目光幽邃如渊。
“这些证据,父皇保存得很好,可惜,它永远不会公之于众。当初你如何对待母后和孤的,孤都会从这里拿回来,这是你应给的。或许你还不知道,大皇兄还在外面联着国公府,刘皇后势力在搅局,他们搅得越乱,最后的下场对他们来说就越好……”
皇帝死瞪着李淮,硬生生挤出一句话:“你要干什么……”
李淮淡淡一笑,却让皇帝后背爬上寒气,透入骨髓。
“挖了这么久的陷阱,当然是要接收猎物了,想必那时候会是一番别样光景,父皇且看看儿臣如何给您争脸的,必不叫父皇失望。”
皇帝一口气喘不上来,想坐起来的身子又砸了回去,身体不停的颤抖。
“父皇好生歇着吧,儿臣这就去让太医进来给父皇续命,父皇可得好好的活着看儿臣。”
哧的一声,李淮手里的卷轴落入炉鼎里,燃烧,一股味传遍整座大殿。
皇帝如同一条死鱼盯着李淮远去的背影,他精心准备的东西,都被李淮一一毁灭掉,悔不当初啊。
为了自己的面子,留下这个孽子。
太医们见太子出来,纷纷重新回到大殿内,温公公则是垂首站在太子的身侧,一副等着候命的模样。
“温公公。”
“奴才在。”温公公上前两步。
李淮斜瞄了他一眼,淡色道:“金医公子这济药猛了些,孤还不想让他死得太舒心。”
温公公身子一僵,不敢抬头看太子。
“没必要留着的人也不用放着成祸患了,温公公,你说是不是。”
“是,奴才会遵太子之意行事,”温公公忙答应道。
陆璇突然中途插手,李淮是知道的,他准备的东西都没能用上,到是陆璇直接派人送进宫来了,李淮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李淮一走,温公公眼神倏地阴郁了下来,看了太子远去的背影半晌,转身绕过大殿往后面偏地去。
远远的,一名内侍朝温公公走来,垂首。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名内侍和其他的内侍不同,脸上扑着不少的粉,眼神却阴鸷如勾,似染了血的凶徒。
“太子已识破,那位皇帝跟前人不必留着了,给公子带话。”
温公公的声音突然一变,内侍忙应下,转身速去办事。
看内侍走远,温公公才左右相顾一眼,然后像平常那样徐步走回皇帝的寝殿。
……
刚从皇宫出来,回到府门就碰上褚老的车驾,李淮忙迎上去,“老师。”
褚老教过的皇家子弟不少,太子对他的恭敬却是别的皇子没有的,从临城回来也是太子请自出面他才举家迁回。
回到这边他除了和大皇子显亲近外,其余事也未用得着他。
直到这次,才有褚老的出手。
事情都办妥了,褚老才过来见太子,这次事情过于特殊性,褚老心中不安。
“老夫拜见太子殿下。”
“老师无须多礼。”李淮连忙托了托他的动作。
褚老也不买关子,道:“既然殿下唤老夫一声老师,如此老夫也不必拐着弯问了,殿下此前的打算可是老夫心中所猜测的那样。”
褚老的神情严肃,紧盯着李淮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看到别的东西。
李淮沉默了一下,回答:“如果是呢,老师是否觉得孤过于残忍了。”
这回换褚老沉默。
如果说太子残害兄弟残忍,那反过来呢?如果太子不杀反抗之人,到头来只会被对方吃掉。皇室争储,无非就是这样,谁也没法做到宽宏大量。
能坐得上高位的那位,心思和手段都必不可少的。
褚老深叹一口气:“殿下要做的事,老夫只能折中相助……”
“就算老师不提,孤也会尽量让老师远离这些沾血的东西,老师能为孤做到这份上,孤不胜感激。”李淮朝褚老深深鞠了一躬。
褚老愕然地看着冲自己弯身的太子,满眼的复杂。
“到底是老了,力不从心了。”
褚老轻轻叨唠着一句,背过手去,由下人搀扶着回马上,驾车离去。
李淮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才回太子府,并没有隔太久,数道影子就从太子府内离去。
陆璇正坐在高墙上,看着这些人迅速的离开府门,往黑幕的一个方向消失。
李淮果然有所准备。
回想起白日里自己的做为,其实她根本就多心了,到这种时候,皇帝倒下了,其他人就不足为惧了。
大皇子最近得意过头了,栽跟头的时机也到了。
陆璇悄无声息的回到暖阁,等着明日的消息。
褚老的车驾不急不徐的往褚府回,没想到经过一条人稀的街道时,前方突然横冲出数名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马车斩来。
还在走夜街的人瞬间被吓得丢了魂魄,黑衣人见状暗道一声糟糕。
分出几人去掳杀逃开的几名百姓,突然前面冲出太子府的人,将他们阻挡,太子府的人并没有隐藏身份,直接以太子府护卫的身份现身。
“太子有令保护褚老!”
太子府的护卫突然大喊了一声,黑衣人心头突然不安。
这股不安很快就被印证了。
“你们是大皇子府的人!”太子府的护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抓破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和面布,惊呼而出,似乎很意外。
被保下的百姓被太子府护卫护住,却不能一时逃离斗争的圈子,护卫的声音喊得这么大声,就算处于慌乱之时也能听得清楚说什么。
褚老坐在马车内,脸上惨白无色。
直到外边静了下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帘子被掀开露出李淮冰冷的面具,褚老松下了一口气。
刚刚分开的两人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上,又是在这种惊险的情况下,李淮的出现叫褚老不由多想,黑眸眯了眯。
“老夫多谢太子的救命之恩,夜色深沉,太子早些回府歇着吧。老头子命就在这里,谁想要来取便来。”
说罢,褚老一把将帘子放下,似乎气得不轻。
“老师,孤这是不得已为之,还请老师原谅孤的鲁莽。”
里边的人闷着不出声。
李淮无奈一叹,“如果选别的法子,老师又该说孤残忍了。既然老师不想孤拿别人的性命做脚踏,只能临时想了这么一出,希望老师能够理解。”
唰地,褚老再次掀起帘子,脸上有了怒意:“如此你就利用老夫冒险,还要站出来替太子说违心的话?”
李淮迎上褚老的愤怒,心如止水地道:“老师知道孤提前按排的事宜,必然会同意今日所为。”
“哼。”
褚老愤然,但李淮说得也没错,而且这种做法也不会伤及根本,起码不会祸害到百姓。
想到李淮在那之前可能已经安排了一出大动作,听他的言语,显然是要祸害一方百姓的,褚老闭了闭眼,无力道:“罢了,夜深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李淮默然退开两步,手一抬,暗中自有数道黑影跟着褚老的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