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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夫人,原来真的很久没有换首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下,秦宗权紧紧抓着夫人的手,生怕手一松开,人就不见了。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似乎自己真的亏欠了夫人很多。曾经纤细白嫩的手,现在也因为劳作的关系生出了茧,荆钗布裙素面朝天,即使是清水出芙蓉,但终究还是该有些脂粉来修饰。自己女儿身上穿着粗布衣衫,头上的首饰也是极不值钱的地摊货色,对比那个明显是绿林出身的女子一身上好绸缎衣服,贵重的首饰头面,差的不知多少。再想到师弟的背叛,以及那场火……自己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但是他心里清楚,只要对方想,这一切随时可以变成真实。棋差一招,束手束脚,就算是自己想把家小送出京师,现在也来不及了。比起公道,这个受尽磨难的妻子,以及跟着自己受罪的家小,或许更值得自己重视吧。
“大都督,多谢您高抬贵手,秦某的孩儿年少无知,以后还望大都督多多照顾。秦某年老体衰,恐怕也不能为大都督做什么……”
杨承祖哈哈一笑,拍了拍秦宗权的肩膀“大捕头……不,现在我得叫你秦管事。你太谦了。跟着我干,不会让你吃亏的。现在本官倒是有一件差事交给你做,不用担心,绝对不是伤天害理,只是让你帮我查一个人。拿出你的本事,找出你的关系,把这人,给我查个底朝天,做的好,重重有赏。这个人的名字,叫张文丰。”
第九百四十八章驸马与文会(一)
十日之后,约定好的文会,终于正式举行。这次的文会是开在张鹤龄的一处别院里,但是发起人却是永、、康公主和她的丈夫,京山侯驸马崔元。
永、、康大长公主,是嘉靖的姑姑,其生母郭贵妃早逝,现在的张太后也就算她的母亲,与嘉靖及张家兄弟走的都很近,算是左右逢源那一种人。崔元在安陆迎驾有功,为人又比较谦和,很得嘉靖的赏识,封了京山侯,也让他参与朝政,同预机务。
明朝驸马虽然不拿权,但正如当年的梅毅可以带领大军出征一样,如果皇帝坚持,那么个别驸马参与到朝政中来,大臣在制度上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当然崔元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参与朝政时只带了耳朵和眼睛,嘴和头是绝对不带的。再加上他喜欢结交名士,与京师中的才子大儒多有往来,文官倒也谈不到多讨厌他。
这次的文会名义上是宗室内部的一次聚会,实际上,是替永淳挑选驸马。邀请来的青年文士,未必在文人圈里有多大的名声,但全是驸马的候补人选,能被永淳选中者,差不多就可以定下婚约。之前永淳似乎受了什么惊吓,身体闹了些病,文会被推迟了一次,但是后来她还是在身体好转后,同意举行,并没有继续抵触下去。
这位公主的名声已经不怎么好,一个克夫的名声在那,就足以吓退大部分男人。还有人议论着,京师里对丐区的大清理,据说也和这位公主有点关系。一个本该生长于深宫大内的公主,和这么多事情牵扯上关系,也让不少有资格角逐驸马的人,对这位公主失去兴趣。
淘汰了一部分泼皮无赖,一部分年老恶疾之外,真正有资格入选的人其实没有多少。如果不是崔元叫上了一些幕僚以及一些老夫子来凑数,整个文会多半就是张文丰的独角戏。现在么,虽然拉上了一堆人做陪衬,可是以崔元夫妻的阅历和眼光看,怕是也找不到人,能和这位张家选出来的候选人打对台。
这种局面的出现,显然也符合张氏兄弟的需求,他们最近被搞的很有些没脸,这次如果张文丰可以入选驸马,那么丢了的面子也能找回来。连带着损失的声望,也能得到弥补。
杨记与张记的纠纷,现在算是京师一景,不少人都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旁观着这起斗争。朝臣里很多人不喜欢杨承祖,但他们同样不喜欢张家兄弟。在孝宗时代,就有不少人对张氏宗族进行弹劾,这次张氏兄弟被大大的落了面子,对于朝臣来说,其实不少人是乐见其成。
杨记那边也并非不知进退,穷追猛打,打砸了一通,又收了些产业后,不用别人出来说话,自己就先停了手。这一来,就算是朝臣那边有人想从维护京师秩序的层面说什么,也只能闭嘴。
张家再次派人去道了歉,杨承祖那边的态度也有些松动,按照透露出来的口风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会再闹下去。对于现在的京师以及张家来说,这种消息确实算是好消息,至于将来如何找场子,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永、、、康公主不会在这种事上说什么,这种事她们夫妻没立场掺和,自然都选择了装聋做哑。在安排宴会时,倒是用了心,虽然也通知锦衣卫,但并没邀请杨承祖。只要他自己不来,场面上就不至于失控。作为永淳的亲姐姐,永寿肯定在邀请名单里,崔元夫妻虽然知道这个公主很厉害,但也没觉得她会闹出什么风波。
所谓的选婿文会,其实更像是陪太子读书,张氏兄弟特意把张文丰叫去嘱咐了一顿,让他不要紧张,好好表现,没人能跟他竞争的。他起的很早,作为出身寒门的学子,他向来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习惯,十年寒窗,苦读文章时养成的好习惯,并未因如今优越的生活而有所变化。
虽然明知道自己赢定了,但是一想到成为驸马,依旧难免紧张。上一次这么紧张时,还是在乡试之后观榜,当时那是决定自己的前途命运。这回,依旧还是这样。
出身贫苦,家图四壁,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他的天分并不算高,唯一能够倚仗的,就是刻苦。比别人多付出十倍乃至几十倍的汗水,才能收获同样的东西。虽然是张太后的族人,但是却不受人重视,相反在族里还受到冷遇和白眼,乃至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被族里的人拿了去。直到自己表现出读书方面的才能后,才被族里重视,又进行了培养。
在中举人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地位,甚至有资格与两位千岁谈话,最后更得到了这个招驸马的机会。虽然读书人并不喜欢成为驸马,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张家兄弟未必能给自己前程,却能毁掉自己的前程,拒绝他们的安排,自己的前途就都完了。何况自己的把柄还捏在这两兄弟手中,也只能听他们的安排行事。
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是……她依旧还是成年了。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游学时,遇到的那个昏倒在路边的女铜,自己明明只是想要行善,可最后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之后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成年的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只对那种年纪的女孩动心。自己愿意看到她们恐惧,害怕,挣扎,求饶的样子,那时,才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那些欺负自己的,看不起自己的人,会被自己轻松轰碎,再亲手扼杀。
外界都说张文丰是正人君子生平不二色,却不知道他根本是对那些女人没有兴趣,他喜欢的,只是那些含苞欲放的幼同,只有在她们身上,自己才觉得像个男人。征服她们,然后在杀掉她们,成了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把柄。
第一具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反正那只是一个难民,没人会在意她的失踪。后来么,也是随便一扔,毕竟这个世道,有一些人失踪,也是很正常的。再后来张氏兄弟开始为自己安排,他们手眼通天,全都把后患处理的干净,不会有问题。等到自己成了驸马……听说驸马是可以不和公主圆房的,总可以找到理由推辞。
再说听两位千岁说,这位公主和某个锦衣都督有染,那就更好了,大家秋毫无犯,彼此各玩各的吧。只要自己成了驸马,再想找那样清纯柔弱的女孩,就更容易了,也没人敢来查自己。
眼前就是自己的龙门,这一战,有胜无败!以这种必胜的信念,和绝对的自信,收拾整齐的张文丰上了马,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或许很快,自己就该搬到一个更大更宽敞的房子里,去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驸马与文会(二)
虽然说是招驸马的文会,但是从表面上看,这次还是个正常的家庭宴会性质,大家喝喝酒,聊聊天,兴致到了,就写几首诗。或是谈谈生意,说说闲话,没有什么太严格的规矩。
佛郎机的贡使终于完成了换约,不管大臣们如何反对,但是天子还是在那份佛明壕境条约上,盖上了帝王印玺。从这一刻起,大明朝廷承认了佛郎机对满剌加的事实占领,终止见佛郎机即杀的命令,并且给予佛郎机朝贡权,也承认十三行的合法地位,允许大明商人与佛郎机进行贸易。满剌加的王子带着大臣到礼部闹了两回,随后就被一些身份神秘的人警告了一下,接着就销声匿迹,不再闹腾。
对于这些皇亲国戚来说,满剌加王子的心情无关紧要,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和得失。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杨记有股份,还有一部分则投资了南方的海贸生意。这帮人身娇肉贵,不可能真的去和风浪搏斗,挣一个玩命钱。
但是投资之后收取红利,或是给人当靠山吃干股,类似的事干的不少。和佛郎机的航道通了,就意味着海贸可以正常进行,自己的投资将有了回报。从这个角度看,这些人对于朝贡成功的事还是持支持态度,顺带对杨记也颇多赞语。至于一些人的卖国说,这干人大多是嗤之以鼻,区区一荒岛,也叫卖国?若是都能卖出这么个价钱,这卖国倒是件好生意了。
几名参选者聚在一起彼此寒暄着,表面上看是一团和气,私下里,却是在悄悄的过招。大家都是体面人,也都有背后的靠山,站出来打一架是不可能的。只是尽可能展现一下自己的才华,让帘笼之后的永淳公主看见自己,多赚一点印象分。
珠帘之后,一个四十几岁的美妇人,坐在上首,永淳陪在下首,隔着帘笼,看着外面的年轻书生们走来走去。永慷大长公主论起来,是和张氏更近一些,和嘉靖这边,走的也不算远。尤其永淳生的美貌,神态中与永寿那种霸气不同,显的楚楚可怜,更惹人怜惜。
看着她的模样,永慷公主长叹一声“可怜的人儿,天生一个美人坯子,命怎么就这么苦。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次姑母一定为你做主,找一个好的。姑娘家面嫩,有话不好意思说,不过没关系,你往外看着,如果看谁顺眼,就把你手里的这朵金花赏给谁戴上,姑母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永淳点点头,低头玩赏着金花,似乎没怎么留意外面的人。永慷公主之后又劝解道:“秀嫣,你难道还惦记着陈钊?听说他似乎是还没成亲,要不要让你姑丈派人,把他请过来?不过他的事,闹的有点大,你要是还想点他,怕是有点麻烦。”
“姑母,我不想挑陈钊的。我跟他其实也没见过,谈不到喜欢不喜欢的,更谈不到惦记。”
“那就好了,你不惦记他就好,这些人啊,都是才俊,样貌文采都很好,你挑哪个,都不算差。其实你该知足,好歹相公是自己选的,姑母我出嫁时,连你姑丈的样子都没见过。直到成了亲的时候,才看到他的样子。说起来,姑母倒是有点羡慕你呢。跟姑母说说,你先找个什么样的?或是让他们给你写首诗,要不做幅画?”
永淳摇摇头,却想起了在那片破壁残垣中,男子在自己足弓上的一稳,身子都有些发麻。脚不自觉的转动了几下,忽然问道:“姑母,他们……他们有人会唱戏,或是弄乐器么?”
永慷公主愣了愣“唱戏?这个我估计他们是不会的,都是念书人,没人学这个。乐器啊……大概没准备吧。……秀嫣,其实姑母年轻时,跟你一样,希望夫君什么都行,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样子还得好,否则怎么配的上公主呢?可是后来我却明白了,咱们虽然生在帝王家,可要说嫁人啊,比起普通的女人还要差一些。好人家不愿意挑咱们,愿意娶咱们的,多半就是一群混帐。”
她的身份比较高,算是有资格说话的,倒也没那么多遮拦“我的长辈里,有好几个嫁的都是泼皮无赖,实在是混帐透顶,可也只能认命。我的阿舅是国子监的监生,你姑丈念书不大行,其他的东西都不会,简直就是个蠢木头。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偷偷流泪来着,一想到自己一辈子就跟这么个人过一辈子,就想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等过了几年之后,我就感觉出他的好了。不会的东西,可以学啊。他们出身寒门,读书就已经很费力了,哪来的时间和钱,去学那些东西。等你们成了亲,他们可以慢慢学,就像你姑丈一样,早晚有学会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