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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 作者:星零(晋江金牌vip11.05完结)-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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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烬言!这世上若只有一个帝梓元,那便也只有一个帝家嫡子帝烬言!
  十年前父皇下旨赐死的那个孩子,帝家尚还只有四岁的幼子,被掩埋的地方,正是京城东郊无名冢。
  她突然明白那座坟冢为何只是小小的一块,才四岁的孩童,能占掉世间多大之地?
  任安乐的身影好似一点一点融进了那座坟冢的阴影中,安宁的视线变得模糊而忐忑,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嘴唇甚至因为用力抿紧现出苍白的痕迹来。
  安乐,帝家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你来凭吊,怎么能是你来凭吊?
  那样无辜死去草草掩埋的孩子…这世上有资格来见他的,只有一个人。
  无名冢内哀痛缅怀,无名冢外惊愕无措,一座坟墓,隔开两个世界。
  不知静默了多久,暗沉的夜晚逐渐弥散,晨曦微明,天空泛出浅白的亮色。
  半跪的女子身上曲裾有露水滑落,一滴滴落在矮小的坟头上,如无声泣血。
  苑琴心中叹息,低声道:“小姐,回去吧。”
  这一声像是石破天惊,同时惊醒了沉默而不自知的两个人。
  任安乐缓缓起身,一言不发朝坟冢下走去,片息之后,面容沉寂的主仆走下了无名冢,沿着来路缓缓消失。
  安宁一直盯着任安乐,从她微凛的眉眼,修长的身姿,一直到沾满尘土草屑的曲裾长裙。直到那身影再也望不见了,她才迟钝的收回眼,望向空荡的坟冢,然后突然……抬起已经僵硬的脚,缓慢而坚定的朝那座小小的坟墓走去。
  野草丛生,荆棘遍布,安宁在西北荒漠里走过比这更森冷阴寒的地方,可心底的心悸却和那年路过青南山遥遥一望时一般无二。
  烬言,烬言,若这只是个普通的名字,该有多好。
  脚步戛然而止,碎小的石块从土坡上滑落惊醒了她,安宁缓缓跪下,如刚才的任安乐一样轻轻拂过那块腐朽的木桩,她屏住呼吸,一点点拿开木桩上蔓延的青萝,眼落在那上面依稀可辨的几个小字上,然后冰冷的凉意从四肢百骸狠狠朝心底涌去,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
  帝烬言。
  岁月腐蚀了木桩的年轮,却没能把那道浅浅又刻板的印痕一起消去。
  是否老天也在谴责十年前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所以才会让无名冢中这座小小坟墓保存得完好如初,就好像是在亲自等着必须要回来的人一般。
  烬言,你在等她回来吗?就如我和皇兄一样,等了十年吗?
  “任安乐…你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故友。”
  “公主,往事已矣,人活一世短短数载,不如放下。”
  那晚的酒肆中,那个肆意的晋南女土匪,是如此回她的。
  我是该庆幸你的一如当初,还是该逃避……十年后你竟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归来?
  往事已矣,不如放下。梓元,你不知道,世上最没有资格如此对你的人,是我。
  眼眶涩然,秋风吹来,安宁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跪倒在地,茫然若失的对着那截短短的木桩,突然间,泪如雨下。
  任安乐回了任府洗浴换了一身衣袍后倒头便睡,这一觉极长,足足一整日。
  直到又一次月上柳梢头,她才从长长的沉睡中酣然醒来,一抬眼,便看到了书桌前抱着茶杯细品的洛铭西。
  他斜着一双狐狸眼,笑得宽慰而释然,“你总算醒了,若再不起,苑琴煮茶的功夫再好,我这肚子也灌不下了。”
  苑琴罕见的没有应声,在一旁低眉顺眼煮茶,很是沉默。
  洛铭西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任安乐随意披了件外袍从床上走下来,行到案桌旁端起煮好的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舒服的展眉。
  “暴殄天物。”洛铭西哼了声,极快的将剩下的茶拢到自己怀里。
  “就你讲究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狗屁风雅。”任安乐打了个嗝,伸了个懒腰,朝窗边软榻上一躺,“哎,离开寨里久了,一身骨头酥得很,京城真是个好地方啊!”
  她的感慨还没完,洛铭西已经道:“你昨晚去了无名冢?”
  任安乐垂眼,半晌后淡淡道:“那地方眼生,去认认路,这些年一次都没去过,以后……”她顿了顿,“总不能再让他孤孤零零一个人。”
  洛铭西叹了口气,突然开口:“梓元,昨夜安宁也去了无名冢。”
  书房里陡然沉默下来,洛铭西见苑琴煮茶的手片息未停,微微明了。
  “她也去了啊!”任安乐的声音微微拖长,让人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意味。
  “安宁若是知道了,韩烨迟早也会猜出来。你想如何做?”
  “她知道便知道了,有什么关系。”任安乐朝后一仰,靠在软榻上,突然问:“铭西,我来京城多久了?”
  “再过三个月,便是一年了。”任安乐从晋南出发的时候,刚刚初春,如今已至深秋。
  “入了冬便离年节不远了,京城不比晋南,朝贡的年礼可轻不得。”任安乐一勾嘴角,朝苑琴道:“苑琴,东西准备好了?”
  苑琴点头,“只听小姐吩咐。”
  听得此言,洛铭西端着茶的手一顿,“梓元,你决定了?”
  任安乐回首,弯起了眉眼,“自然,铭西,你呢?”
  洛铭西抬眼,浅墨的眸子璀璨万千,“洛家十年蛰伏,全为你今日之剑。”
  温睿淡雅的声音,从他嘴里一字一句吐出,生出了势如破竹的凛冽豪迈来。
  任安乐笑了起来,转眼看向窗外漫天繁星,“你这话,我记住了。”
  苑琴一路送洛铭西出了小院,弯弯绕绕的花园里,两人格外沉默。
  假山空庭里,洛铭西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苑琴仿似早有所感,停在他三步之远的地方。
  “苑琴,你有何话想问我?”洛铭西几乎是看着苑琴在帝梓元身边长大,她心中所想,他一看便知。
  “公子。”苑琴微微迟疑,缓缓开口:“我昨日跟小姐去了东宫。”
  “我知道。”
  “我瞧见了帝承恩身边的那个侍女……”
  “所以呢?”洛铭西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
  “八年前我曾在公子府上见过这个女子,虽说模样有些改变,但我不会认错,定是此人。苑琴想问,她可是公子派到帝承恩身边去的?”
  “你记性倒好,不错,帝承恩的身份不容有失,我自然会派人看住她。你想问的便是如此?早些开口便是,这件事无关痛痒……”
  洛铭西不慌不急回应,脸色未见任何变化,一脚踏出准备离开。
  “公子,你可曾有事瞒了小姐?”
  苑琴大踏一步,拦在洛铭西面前,声音清脆,望着洛铭西毫不躲避,素来沉婉的眼底似有焰火在缓缓燃烧。
  洛铭西微微眯眼,瞧着面前几乎是一手教大的苑琴,眸色深沉难辨。

    第五十三章

  “瞧你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是在帝承恩身边放了一枚棋子,梓元当年便知道,只是未瞧见她长什么模样罢了。洛铭西耸了耸肩,后退一步靠在一旁的假山上,笑眯眯拍了拍苑琴的肩,回的轻松且自在。
  苑琴琢磨着他脸上的表情,硬邦邦道:“公子,您一说谎右肩便会朝后靠,嘴会笑成这种膈应人的弧度,小姐看不出来,可别想糊弄我。”
  洛铭西神色一僵,稀罕的朝苑琴打量了半晌,“啧啧,你这丫头都成精怪了,说吧,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
  “小姐前些时候让我查五柳街大火和皇宫行刺案,我没查出线索,后来小姐吩咐将京城世家都拖下了水……”苑琴顿了顿,“当时我便觉得有人在为这两起案子遮掩,才会让我们半点线索都查不出来。”
  “哦,既然什么都没查出来,那此事成无头公案就好了,世族对皇室的忠诚不如当初,这人也算间接忙了我们一个大忙。”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出来,我才会生疑,若不是太了解我们的暗探,又岂会瞒得天衣无缝,能做到的只有公子你。”
  “你继续说。”洛铭西眉一扬,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我想起小姐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两件事若是反过来想,不去寻找证据,直接看谁在里面最受益,谁便可能是所为之人。”苑琴瞥了洛铭西的脸色一眼,飞快的开口:“现在即将嫁入东宫的帝承恩,在我看来,嫌疑最大。她为陛下挡了一剑,言官必会为其谏言,又有太子的坚持,太祖的赐婚之旨,如今太子妃位对她而言便如探囊取物一般,本来这事我只有五分猜测,昨日在东宫见了帝承恩的侍女,便有八成是她做下的。若公子早已知道她便是幕后策划之人,替她将后患扫除,扰乱我们和皇室的探子,并非难事。”
  苑琴徐徐道来,不见半点慌乱,见洛铭西沉默,她问:“我如今还查不出究竟是谁帮了帝承恩。她被禁泰山十年,不可能有如此本事将手伸到京城里来。”
  见苑琴瞪着眼瞅着他,洛铭西失笑,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些都猜得不错,但不是我帮的她。”他笑得很是欣慰,“苑琴,如今你不仅煮得一手好茶,终于还能顶点别的用处了。”
  洛铭西有些感慨,八年前梓元一时兴起在南疆大山里顺手救下的小姑娘,竟然生了这么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
  苑琴没有理会他的感慨,眉一肃,“我知道不是公子,五柳街大火致使百姓死伤无数,公子不会做这种事,只是既然帝承恩身边有公子安排的人,公子可知到底是谁帮了她?”
  见苑琴回的言之凿凿,洛铭西略一沉吟,才道:“苑琴,帝承恩此人比之我们所想,更能为自己谋划,帮她的人…是左相。”
  苑琴整个人怔住,她猛地向前一步,抓住洛铭西的绣摆,脸色兀然沉下来,“公子,你是说帮她的人是左相姜瑜?”
  洛铭西点头,像是没注意到苑琴突然的失态一般。
  苑琴收回手,垂眼,“当年便是姜瑜从侯府上搜出了老爷谋反的证据,监斩刑场。”她的声音冰冷无锋,“帝承恩竟然敢和他联手。”
  “人心大了,自然是敢与虎谋皮。”洛铭西懒洋洋摆手,“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
  苑琴一动未动,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公子,我还没问完。”
  洛铭西瞧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你几时把苑书聒噪的毛病学得十成十了,问吧,问完了我好回府。”
  “按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陛下最迟下个月便会赐下婚旨,帝承恩必会嫁入东宫,帝承恩的秉性,您对小姐只字未提,为的便是这桩婚事不受阻碍,对吗?”
  少女询问的语气笃定而认真,洛铭西缓缓眯起眼,没有回答。
  “公子,这一年我一直在小姐身边,小姐待太子殿下……”她顿了顿,才道:“我其实瞧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小姐绝不会允许如此蛇蝎之人嫁给太子。若这场婚事尘埃落定时小姐才知道帝承恩的心性,定会愧疚于太子。您这样瞒着她,真的好吗?”
  洛铭西轻叹一声,突然开口:“苑琴,你在梓元身边多久了?”
  “八年。”苑琴不知洛铭西为何问起此事,老老实实道。
  “那我呢?”
  苑琴怔住,神态瞬间恭谨起来:“我听苑书说过,小姐自出生起,公子您就在小姐身边。”
  “梓元这些年在安乐寨的日子,你每日都守在她身边,可还记得?”
  苑琴抬眼,“自然,小姐这十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知道我们入京究竟是为何而来。”洛铭西的声音突然凛冽肃穆起来,“苑琴,洛家要守住的是整个帝家,我要保护的也从来不止是梓元,她知道要为帝家拿回什么。帝承恩此人,对如今的我们而言,不动会是一枚好棋。这件事你若想告诉梓元,便告诉她吧,其实……”他垂眼,眸中带着莫名的意味,“我比你更想知道她究竟会如何抉择。”
  是会破坏这桩婚事,毁了一直的谋划,还是会丝毫不在意韩烨娶一个什么样品性的女子。
  洛铭西说完,抬步朝院外走去。
  苑琴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叹了口气,待她回了书房,任安乐抱着一本书睡得正酣,听到脚步声响,迷迷糊糊抬了抬眼皮子,“去了这么久才来,你莫不是把那个病秧子一步步送回府了?”
  “我有些事要问公子,拖了些时间。”苑琴拿了薄毯出来盖在任安乐身上。
  任安乐‘哦’了一声,复又闭上了眼。
  “小姐,你不问问我和公子说了些什么?”苑琴看着撒哈子都快流出来的任安乐,突然生出了懒人是福的感慨来。
  “不想,等你想说了再说吧。”任安乐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苑琴拿着薄毯的手一顿,道了声‘好’,退到一旁的书桌前,抱着一本书细细翻看起来。
  不一会,房间里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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