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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氏自是懂得女儿的心思,嗔怪地警告道:“你可不许支走我们跟姑爷算账,是我不许他告诉你的,你也知道全是为你好,就要体谅我们的心思,不许再生事了,姑爷待你好着了!”
明净搔搔头发只笑不语,长生扑哧一声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娘,好啦,你就放心吧,有太姨娘在家里坐阵,我还敢把他怎么着?你快去歇会吧,等我睡起来找你说话!”
纪王妃坐在马车上,满脸都溢着笑意,包娘子跪坐旁边,听她一句一句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痛苦和今日的狂喜。
“我们被抄家流放时,那些个姬妾和近支都散了,只留我们夫妻俩,幸好王爷的父母那时都跟着太上皇,我们又无子女,要不然都跟着遭罪。我怀着身孕,一路从京城走到云州,受的那些苦和罪,简直无法回想当时是怎么捱过来的,要不是不忍心毁了腹中孩儿的性命,我早就死在途中了。”
然后就絮絮叨叨地讲了当时临盆时走投无路被周家收留的事,周家在那种贫困的情况下,仍然无私地对两个陌生的、有可能给他们一家带来灾祸的流犯夫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帮助。
家中仅有几只下蛋鸡杀的杀卖的卖,仅的一点白面也全部贡献了,甚至周王氏的母亲把陪嫁的首饰和一辈子攒下的私房都用来贿赂差役,还让儿子贴钱赶车送他们。
听到这些,包娘子怀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周长生确切实是周王氏亲手抚养大的,当年周王氏有儿子,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儿,家境贫困,怎么可能再去收养一个女儿以备将来冒充王妃的女儿以求回报?
那时王爷和王妃生死难料,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后他们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若说周长生是周王氏亲生的,为了让王妃报恩故意说是当年王妃生的女婴没死,那也不可能,因为包娘子十分仔细地观察过了,眉目姣好曲线分明的周长生与细眉秀目身材纤细的周王氏几乎没有相象之处,却与王妃长得很象,举手投足之间也肖似,与王爷也有几分相象之处,确实象是亲生的。
这件事若有值得怀疑之处,那就是周长生是不是真的从刚生下来就被周王氏养大?若这一点是真的,那么长生的身份再不容质疑。
车快到王府时,包娘子终于忍不住说:“王妃,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沉浸在喜悦中的纪王妃没有多想就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讲的?快说吧,再不说就要到府里了。”
“奴婢现在完全相信谢夫人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别的不说,就你们长的那个象法,特别是眉眼和腰身,和王妃一样生的好,虽说从小长在穷乡僻壤又做过宫女,气度却和王妃一样高雅,说不是亲生都说不过去。
王爷若是见了谢夫人,也一定会相信这是真的,而且周老夫人一家又是那样的大德大善之人,又怎会为了利益做出哄骗王妃之事?
可是王爷和王妃再怎么相信,却难堵别人之嘴,特别是别有用心之人。王妃想想看,谢夫人若认祖归宗了,就是正经的嫡长女,那个多年鸠占鹊巢的人能甘心吗?背后还不知嚼出多少闲话来?”
“她们敢?这么多年我百般忍让,一是不忍心让王爷为难,二是实在了无生趣,懒的和她们争什么,我忍让她们,不等于我会任由她们再给我的女儿气受。就算没有长生,难道妾生的孩子就会变成嫡出不成?他们可没有一个是养在我名下的!把他们当嫡子女看,不等于他们就是嫡子女!”
包娘子赔着笑说了几句“是”,又试探着说:“可王妃有没有想过人言可畏?若是金氏母女存心生事,定会将谢夫人假冒宗室之事编的有理有据再传的沸沸扬扬,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却还是不美气,王妃肯定不愿意别人诋毁谢夫人。依奴婢看,不如想个办法堵了悠悠众口?”
纪王妃想想也是,虽然谣言对长生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总为不美,若是大张旗鼓地请王爷派人细细清查证明长生的身份没有半点可疑之处,然后让她光明正大的入宗谱请诰封,不给安阳母女半点诽谤她的机会,不让半点流言伤害到她,岂不更好?
“你说的也对,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回去秉明王爷,就让他派人去查,等查清了再报皇上,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边长生却正在不依不饶地同明净算账:“我就知道,你从内心还是嫌我的身份低了给你丢人,所以巴不得我有个好出身,听我娘讲了这个由头之后,就拼了命去寻是不是?怕我拦着你所以一直瞒着不告诉我是不是?我有了做王爷的爹和做王妃的妈你也能沾光是不是?”
明净哭笑不得,怎么他的苦劳全成了不是?在见到纪王妃之前,他费了多少周折都因时隔太久打听不到半点音讯,还是发现长生和纪王妃长得很象,又打听到王妃闺名中有一个“瑶”字,才发现了这个线索,难道长生以为亲生父母这么好找吗?
难怪娘说女人有了身孕性子就变得格外古怪,这不是不讲理吗?既然她不肯讲理,还和她讲理做什么?明净有的是办法。
“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
长生终于受不了蒙住头大叫:“好了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行不?我怕了你行了吗?求你别在念叨了行不?”
心里却乐开了花。无论在什么时代,有个好的出身,谁愿意做人下人?有不劳而获的荣华富贵,谁愿意仰人鼻息劳碌算计过日子?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庇护更多的人,包括姝儿,包括真心疼她的亲人。
她穿越过代替真正的周长生活了下去,代替她受了苦,代替她活下来慰藉所有真心爱护她的亲人,也就有资格代替她享受接踵而至的荣华富贵。
第410章 将信将疑
淮安王李神通正听最宠爱的幼子李安怀的背诗,却听有人来报说王妃有急事请他速去,当时就有些吃惊。正妃纪氏一向不过问府中事,也没有亲眷往来,他若不主动去看她,她从来都不会派人来喊他,更不可能跑到金侧妃的院子来叫人。
莫非她真有什么事?李神通有些坐不住了,故意无视金侧妃脸上的嗔怒,对心爱的幼子说:“怀儿,你先背一会让你母妃听,父王等会再来查看。”
然后又陪着笑对金侧妃说:“王妃轻易不找本王,若派人来找想必真有事,我过去看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金侧妃本来极想发作却忍住了。几年前,淮安王的一位宠姬恃宠而娇,一次夜半借口肚子疼把淮安王从她的屋里叫走,事后她设计狠狠的惩治了这个宠姬,还把她折磨半死不活发卖了。
从那以后,只要淮安王在她的院子,这府里的女人再没一个敢把人叫走,那个半死不活却占着正妃位子的老女人纪氏就更不会了,因为她一直自恃身份不屑于争宠,今日她到底怎么呢,居然敢犯自己的忌讳?
金侧妃一腔的怒火涌了上来,恨不得大肆发作一番,却还是忍住了,吃过几次亏之后,她明白淮安王再宠她也是有底线的。
那个底线就是,无论怎么宠她,怎么宠她的一又儿女,都不会允许她挑战纪氏的尊贵地位,甚至因纪氏身体差不能主持中馈,可以让她管家,可以把家业交到她手上,可以把她的儿女当嫡出对待,可以尽力提携她的娘家人,就是不允许她取代纪氏的位置。
甚至为了防她生出害死纪氏取而代之的心思,还发狠话说若是纪氏死了,淮安王府再无正妃。
就象现在,他可以陪着笑对她说这件事,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求她,那是因为他宠她、需要她,也想哄着她高兴,但如果她敢说纪氏的坏话,或者言语不敬,或者坚决拦着不许去,那么他绝不会给她面子,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所以她只能故作贤良地应了。
淮安王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就起身走了,匆匆来到发妻的屋子,却惊讶地看到妻子急急迎了上来,满面焦急欣喜激动之色。
她这是怎么呢?平时可是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见了他也是懒洋洋的,一付了无生趣的样子,甚至纪氏明里暗里的欺负打压克扣用度她都懒得计较,要不是他看不下去教训了纪氏几次,还不知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可今个她是怎么呢?神色激动,面泛红晕,看到他更是欣喜地迎了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王爷!我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你还记想得当年我们在流放途中经过云州时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女儿吗?”
淮安王以为她又为那个早产又早夭的女儿难过,连忙劝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怜福气薄,刚好生在我们家出事的时候,要不是流放途中太苦,她也不会因为早产死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也请过高僧为她超度,你就别再难过了,当年你本就伤了身体,千万别忧思过度了。”
纪王妃心情激动,急切地想告诉丈夫,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想起周王氏就说:“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一片好心帮助我们的周大嫂和王大婶吗?”
淮安王思索一会点点头:“记得,虽然想不起她们长啥样呢,却清楚地记得她们的恩情,在我们走投无路的那一天,要不是她们无私相助,我们还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不是说好明天天气暖和了就去找找她们吗?你今日怎么又忽然提起了?”
纪王妃抓住丈夫的衣袖,激动地说:“周大嫂来京城了,我找到她了!王爷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安阳的妯娌周长生的娘亲!”
“哦?是明净的媳妇?她居然是周大嫂的女儿,真是太巧了!我记得当时周家是有个一两岁的小女孩,没想到居然和安阳嫁到一家去了,我们真是有缘份呀。我下去就教训安阳,不许她再那么霸道,让她接明净两口子回府,以后好好相处。还有周大嫂现在哪里?我们去看她吧,以后我要好好地报答周大嫂!”
“是啊,当然要报答周大嫂的大恩,不过王爷知道吗?今天周大嫂告诉我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说明净的媳妇,那位周长生是我们的女儿!王爷,我终于有女儿了!王爷可知道我有多高兴!”
淮安王沉吟了一会,看着发妻病弱的身体,想着她当年跟着自己受的苦,不但落下了一身病,还再也没有生养,她实在太孤单了。
既然她喜欢那个周长生,也想把她当做女儿,那就认周长生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家当年的大恩大德,大不了赏周长生和谢明净一些东西,再劝安阳好好和妯娌相处就是。
“好吧,都依你,你那么喜欢那个周长生,我们就认她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大嫂的恩情,改天请周大嫂过府一叙,征得她同意再另择黄道吉日认周长生为义女,也好有人陪陪你,以后我们好好待她就是。”
“认什么义女,她本来就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呀!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已经憋得没了气息,接着我们被差役逼着走了,王大婶抱着她去掩埋却不慎摔了一跤,谁知这一摔孩子忽然哭出声来!
王大婶一看活过来了,就又把她抱了回去,本来想赶着告诉我们,又怕孩子跟着我们做对犯人的父母还不知能不能逃出命来,就好心收养了她,并起名叫长生,想等以后再寻我们,这一养就是二十年,一直到现在嫁了人,嫁给了谢家的老三明净,王爷知道吗?妾身有女儿,我们亲生的女儿!”
淮安王云里雾里听了一会,总算听明白了,他想起二十年前夫妻俩在流放途中千辛万苦生下的那个早夭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自己临别时忍着悲痛细细端详了一番,算是一点怜惜之意。
只记得她被周大嫂用旧襁褓胡乱裹着,瘦弱的象只小猫,脸蛋和苹果一样大,满头乌黑的胎发,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和李家人如出一辙,倒是个可爱的女婴,只可惜父女缘浅,还未谋面就已永别。
难道那个孩子后来居然活过来了?
第411章 身份不明
淮安王很是激动了一阵子。
当年妻子纪玉瑶怀孕时,两人结婚已经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喜讯传出,父母虽不在身边,却托在京的族中长辈张罗着给他纳妾,那时夫妻情深,心里哪能容得下别人?
就在父母苦苦相逼之时,妻子忽然有了身孕,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尽,孩子还未出生就被当做珍宝一般盼望着、疼惜着,小衣服、小被子、摇篮、金项圈、长命锁和奶娘丫头预备了一大堆,只等他生下来承欢膝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隋炀帝因为怀疑大哥李渊心怀异志,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将自已一家抄家流放,以试探大哥的心意。
天子一念之间,他们夫妻二人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