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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切安好。”
这么官方的答案……我默默地腹诽:简直是废话!于是又问:“那……皇后呢?”
小安子回过头,神秘一笑,道:“皇上说了,大人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他,不许奴才代为回答。”
我:“……”
七拐八弯绕了一大圈后,小安子将我带到内宫一处宫殿。
我抬头看了看殿前的匾额,奇道:“凤栖宫?我没走到地方吧?”
回京后,我还特意回府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官袍,端着笏板进宫见驾,原本琢磨着不是去九龙殿便是去御书房,不曾想竟被带到了嫔妃居住的内宫……几个意思?
小安子解释道:“没走错,正是凤栖宫。凤栖宫原是太后的寝殿,皇上登基后,太后便搬去了仁寿殿,凤栖宫也就空置下来。前不久皇上派人来此粉饰打扫,说要是赐给大人居住。大人多日奔波,舟车劳顿,不妨先在此洗沐休息,皇上还有一些事要与杨尚书商议,晚些时候过来看您。”
我残念地僵在原地,一时竟无言以对。
傅惟这是把我当嫔妃的节奏,可我分明是堂堂四品官员啊摔!议政什么的也不带我玩,亏我还装模作样地端了个笏板!
我气愤地将笏板扔掉一旁,小安子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小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拍了拍手。殿内走出一名妙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小安子介绍道:“这是喜乐,凤栖宫的女官,以后就由她贴身照料大人的起居。”
我说:“等下……”
他完全无视我的话,磕了个头,“若是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哈。”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之大吉了。
我:“……”
喜乐拜下,“奴婢喜乐见过大人。”
我捂着胸口道:“本官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决定小睡片刻养养精神。这样吧,皇上来了你再喊本官起来。”
喜乐显然被我这自由散漫的态度惊到了,“大人,咱们……不事先准备准备?”
我无力地挥手道:“不用准备,反正这凤栖宫我也没打算长住,权当在客栈开了个钟点房睡午觉咯。”
***
我和衣躺在凤榻上假寐,脑中纷乱如云,怎么都睡不着。
一方面,我肯定不愿受封为妃,终日无所事事,费尽心思与别的女人斗艳争宠,只为博他一朝临幸。另一方面,我又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期盼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以妻子的身份与他白头偕老。
哎,世事难两全,谁让我爱的男人是一国之君呢?矛盾啊矛盾。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忽闻咣当一声,殿门被人猛地踹开,急促的脚步赫然停在我跟前,我尚且开不及睁眼,紧接着,手腕骤然紧缩,仿若被什么东西紧紧钳住,一股巨大的拉力将我从凤榻上生生扯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小臂内侧磕在博山香炉的尖顶上,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嫣红的鲜血染红了官袍,滴落在汉白玉地砖上。
头顶上,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凤驾之前竟敢不下跪!是不是活腻了!”
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实在太快,教我始料未及。剧烈的疼痛使我很快回过神,抬头看清了眼前的人——一袭绣金鸾凤宫袍,额间步摇轻晃,雍容华贵,熠熠生辉,不是妍歌又是谁。
妍歌一脸鄙夷之色,冷笑道:“本宫还当是哪里来的贱蹄子,原来是你,啧,难怪本宫一踏进这里就闻到了一股狐媚的骚气,令人作呕!”
喜乐扑上来帮我按住伤口,惊慌失措地可磕头求饶:“皇后恕罪!皇后驾临凤栖宫,殿外宫人没有及时通报,戚大人并不知情,求皇后不要责怪大人!”
“你的主人还没开口,哪里轮得到你这贱婢插嘴!来人,掌嘴!”
一名嬷嬷奉命上前拖住喜乐,我忙喊住手,嬷嬷恍若未闻,伸手便要掴掌。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气极之下,我抄起桌上的茶杯便往她上身上砸。她趔趄了几步,悻悻退回妍歌身后。
我把喜乐拉起来,凉凉道:“公主擢升为皇后,连脾气也跟着涨了。这可不太好,凤栖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侍女,皇后可曾问过我答不答应?”
妍歌扬手便甩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她与我站得很急,抬手的动作又极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瞬间被她打懵了,左脸火辣辣地疼起来。
她洋洋得意地将我望着,笑容愈发不可一世,“教训你的侍女又如何,本宫还要教训你呢!你算什么东西,见到本宫非但不下跪行礼,还胆敢口出狂言!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对本宫不敬!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爹与先帝嫔妃苟且,根本就是斯文败类,臭名昭著的淫贼!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你比你爹更不要脸,整天妄想勾引皇上!”
下一刻,又是一记清脆的“啪”声,我顿觉耳畔“嗡”的一声响,右脸再次不幸中招。
“这第二巴掌是为你害死姑母,不对,一巴掌哪够,得要血债血偿才行。先欠着,来日方长,本宫自然会慢慢跟你讨回来。”妍歌怡然自得地转动手腕,满意地欣赏我的丑态,嗤笑道:“怎么了,被本宫打傻了吗?还是你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摸了摸两边脸颊,忽的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泪水飞溅。妍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面色变了几变,“你笑什么?”
“我笑,当然是因为……”我一面擦拭眼角的泪水,一面缓步走近她,右手不动声色地探到身后,将桌案上的青瓷茶壶握在手中。我凑到她耳畔,轻轻吐了三个字:“你可笑。”
妍歌勃然大怒,“你这贱人胡说什么!”
“不是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的,山鸡始终是山鸡。”我迎上她的目光,笑得甚是畅快,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突厥王如此煞费苦心,用燕云十六州的版图给你买了这个后位,你应该好好珍惜,端出国母的姿仪气度。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教人觉得你是小人得势。本朝礼制你还没读过吧,我说给你听也无妨。太祖陛下有训:凡朝廷命官皆授命于天子,受督于万民,上拜皇天,中拜帝皇,下拜厚土,此乃三拜。我官拜江南总管,就算你是皇后也没资格要我下跪,除非……你想造反!”
妍歌双目圆睁,蓝眸之中掀起滔天怒火,俏脸有些扭曲,显然是气极的模样。她死死瞪着我,咬牙切齿道:“贱人,本宫今天就要你死,看谁救得了你!”
我看了一眼她作势要抬起的手,心中冷笑不止:真当我傻的么,白白站在这里挨你第三巴掌。
她一把揪住我的衣襟,说时迟那时快,我举起青瓷茶壶,照着她的脑袋狠狠拍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响,茶壶瞬间开了花,满壶茶水将她淋了个混头混脑,俏脸上沾满茶叶,鲜血顺着额角缓缓流下来,整个人既狼狈又凌乱。
妍歌失声尖叫,四周宫人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放大招,一个个都惊呆了,谁也不敢上前。她哪里还顾得上皇后威仪(←这玩意儿她有过吗?),胡乱抹掉脸上的茶水,抡起胳膊想跟我干架。
我一把按住她的脑门,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爹是被冤枉的,他没有与嫔妃通奸。至于其中原委,相信元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壶是教训你满口污秽,出言不敬。我告诉你,我早已死过好几回,纵然十殿阎罗站在这里我也不怕,你用死来威胁我未免太天真了。元妍歌,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最终,妍歌没讨到半分好,怒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那恨意凛冽的眼神分明告诉我——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松了口气,好像浑身的气力尽数被人抽去似的,软绵绵地跌坐在凤榻上。
喜乐关上殿门,心急慌忙地跑过来查看我脸上的伤势,哽咽道:“大人,您的脸……奴婢这就去内务府取一些冰块来给您敷一敷,若是让皇上看到便失礼了。”
我摇了摇头,哂笑道:“不用敷,就是要皇上看到才好。去把镜子拿来。”
喜乐怯怯地奉上铜镜,我凑过去一照,好家伙,果然一边一个掌印!
喜乐抹了把泪,劝我道:“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是个睚眦必较的性子,您跟她结了梁子,只怕她会没完没了地找您麻烦。”
我默默地腹诽:从我第一天认识她起,她便开始没完没了地找我麻烦了。
“今日这事固然是她挑衅在先,可若她先去皇上跟前告状,您有理都说不清。其实宫里谁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她,成婚大半个月了,皇上从未踏足太和殿。她一定是欲求不满,满腹怨火无处发泄……”
欲求不满……姑娘你懂的太多了
我打断她:“你有所不知,妍歌讨厌我已非一朝一夕,现在撕破了脸也好,省得我再白白赔笑脸。”
***
没过多久,小安子匆匆赶来。
看到殿内凌乱的情形,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视线落到我的脸上,整个人吓得目瞪口呆,“戚戚戚大人,您的脸……”
我淡定道:“什么事?”
他回过神,道:“回大人,皇上今晚在昭阳殿传膳,请您过去一起用。”
“知道了,我跟你过去。”
他上下打量我一圈,犹疑道:“您这……”
我笑道:“皇后恶人先告状,我受了冤枉,怎么也得还原真相吧。”
小安子立马闭上了嘴。
☆、第50章 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3)
日头渐西,天边浮出斑斓的晚霞。
昭阳殿内宫灯次第,氤氲着薄雾般的光泽。宫人撩开帘幕,内殿分外寂静,瑞兽香炉内腾起一缕烟,淡淡的龙涎香弥散在空中。
屏风上面,依稀映出一抹朦胧的剪影。
我跪下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其他人都下去吧。”熟悉的声音若带几分疲倦。
四周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昭阳殿内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屏风那头笑道:“进来吧。”
我起身,朝屏风后走去。腰间骤然一紧,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傅惟将我揽在胸前,温热暖湿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哑声道:“等了好久,你终于回来了。四下无人之时,你还叫我皇上?”
千般愤懑,万般不甘,全都在这一句柔暖的呢喃中烟消云散。鼻尖不由微微发酸,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我乖顺地靠在他的肩头,咬着唇不说话。
“听说你今天跟皇后动手了,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我心头气难消,推开他道:“想必皇后已经把事情经过描述得十分精彩了,皇上何必再问微臣。”
“方才我正与杨夙议事,妍歌突然跑来哭诉,说你嘲笑她是山鸡,说她的皇后之位是突厥王用燕云十六州买来的,还说你用茶壶拍她脑袋。她一时气不过,于是赏了你两巴掌。”
我冷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颠倒是非的好手,血口喷人的功夫教人佩服。”
傅惟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朕是一个明君,当然不会偏听她的一面之词,所以才问你。”
“两个耳光算得了什么,她还想让我死呢。”我掀开衣袖,那条猩红的疤痕盘踞在小臂上,衬着光洁的皮肤显得格外狰狞,“我一向不喜欢惹事生非,若她不来惹我,我自然绕着她走。可是现在她竟然上门打脸,还当着一众宫人的面辱骂我爹,我又岂会任由她欺负。”
傅惟查看我手臂上的伤疤,眸中掠过一丝惊怒,心疼道:“这也是她弄伤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
他垂眸片刻,若带几分愧疚道:“是我太疏忽,让你受委屈了。稍后我让小安子去太医院取一些黑玉断续膏,一定不会留疤的。”
“不用麻烦了。”我放下衣袖,不咸不淡道:“我身上的疤痕这么多,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条。”
“还在生气?别气了,是我不好。你放心,从明日起我会加派人手保护凤栖宫,不让她再去骚扰你。”他捧起我的脸,温热的指肚轻轻摩挲着红肿的地方,似痛似痒。半晌,温声道:“让我看看,疼不疼?”
我叹了口气,道:“我没怪你。”
“玉琼,过些日子我便昭告天下,为你爹平反,然后册封你为皇贵妃,好不好?”
我摇头,“我不会留在凤栖宫。”
他瞳孔微缩,问:“为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笑,道:“你就当是我心高气傲,不甘屈居人下吧。”
“我不相信,你不是看重位份的人。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君无戏言。即便后宫有再多嫔妃,也不过是占个虚名罢了。”
“以色侍人,焉能长久?我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