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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微微一惊,不想这么多年了,她又提起了这个。想到多年前孙太医说她不能再有孕的事情,眸中闪过一丝悲哀。不过,怕刘娥看出什么,心里难过,便又努力将那悲哀的情绪压制住,道:“能,能的……”
刘娥躺在床榻之上,静静地凝望着他,笑道:“这些天总是吃不好东西,恶心呕吐,像多年前一样,是不是有可能怀孕了?”
提到多年前,提到那个没有出生便死了的孩子,赵恒顿时觉得心里疼痛的厉害,也不免又对她生出一些愧疚感,却没想到她还是笑着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而是毫不相干一般。
无法控制的,沉默了一阵子,赵恒意识过来后,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道:“等太医来了,就知道了。”
虽然她这样说,赵恒却没有一丝期待,在他看来,几乎没有可能。为了不让刘娥难过,他不能把真相告诉她,打破她做母亲的幻想。
没多久,孙太医便来了。他是在垂拱殿小太监的引领下匆匆赶来的,黑色的斗篷上早已落满了雪片。
脱下斗篷,走进内殿,向赵恒刘娥行了礼,他将药箱放在雕花大床边的红木小几上,便开始着手为刘娥把脉。
“孙太医,我是不是有喜了?”刘娥望着那张年迈温和的脸,低声问道。
孙太医望了她一眼,并不回答,脸上表情反复变化。
“怎么样?”赵恒看孙太医这样的神情,忙问道,怕她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病。如今,他的身边只剩下陪他风雨走过的她了,真的不愿她再出什么事。
孙太医慢慢将手从刘娥的手腕上拿开,忧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赵恒:“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难道真如自己所料,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病?
赵恒不敢想下去,慢慢站起身来,径自向外面走去:“随我来。”
走出内殿,走出正殿,二人站在垂拱殿的回廊里,赵恒抬头望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以及那被交错的建筑分成的六角形的天空,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在这里,已经足够远了,根本不用担忧他们的谈话会被刘娥听到。
“刘美人她……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犹豫了一阵子,孙太医还是决定如实说出。
“真的?”赵恒转过身来惊喜地道。过了一阵子,他突然意识到孙太医此时的神情根本就不是在向他报喜,并且这样的事情,还不让刘娥知道,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
孙太医道:“皇上,刘美人身子纤弱,如今又年岁已大,再加上多年前那次小产,实在不宜再生育……”
赵恒沉默了一阵子,问道:“若是把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
他已经接连失去了五个儿子,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宫妃再有身孕,实在舍不得将孩子舍去。
孙太医摇摇头:“以刘美人这样的体质,孩子恐怕不易保住,就算真的保住了,生产的时候也会有极大的危险,可能会……”
“可能会怎样?”赵恒忙向他问道。那后面的意思,他已猜测的差不多,但却不愿意相信那个事实,以至于要听他亲口说出。
孙太医微微垂下眼睑,艰难地道:“可能会一尸两命。”
“就不能尽可能的保全母子平安么?”赵恒问道。
如今的他,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孙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自认为医术高明,却未能医好李太后,未能医好赵恒已过世的五个皇子,如今,也没办法保全刘娥的孩子,虽然这些都是他无力改变的,但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没用。许久,他对上赵恒失落的目光,低声道:“皇上,臣没有当着刘美人的面说出来,便是请皇上早作决断,这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你怕刘美人坚持要保孩子,所以方才不肯说?”赵恒沉声道。
孙太医如实地道:“是。”
“如此……那就舍了吧。”赵恒望着他,有些忧伤,有些凄凉地道。
让他来选择,他怎么忍心拿他最爱的人的性命来冒险呢。赵恒知道,他是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要面临这样危险的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不是其他任意一个嫔妃?
对于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他都可以以子嗣最大为借口,不去在意她们的安危。但是,他不能不在意刘娥的安危,对于自己来说,她比孩子更重要,他宁愿没有孩子,来收养宗亲之子,也不能失去她,便只有忍痛将自己的骨肉放弃,悲恸地说一句:舍了吧。
不管多么艰难,多么挣扎,这都是他的决定,最后叮嘱孙太医一定不要让刘娥知道此事,便与他一起向殿内走去。
刘娥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精致繁美的房间,内心微微泛凉。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些时日有这样的反应,应该像是怀孕了。此时,见到孙太医一脸的凝重,还要与赵恒借一步说话,恍然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怀孕,而是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当着自己的面不能说?
刘娥心想,这一定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兴许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也说不准。
可是,望着殿内自房顶垂下的曳目的珠帘,她真的不想死,她还没看够赵恒,没看到他做父亲、立太子,没看到战争结束,没看到一个四海升平繁荣昌盛的大宋,她有很多放不下,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人的离世,生死离别,人事变迁,死了的人再没有了知觉,活着的人痛苦不堪,突然觉得,生死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若能决定,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生死别离,阴阳相隔。
是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没用,或许,到了这个年纪,就只能认命了吧。
内殿的殿门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娥知道,他们的借一步已经结束了。
看着他们一步步向自己靠近,刘娥发现自己此时无论多么努力,竟然笑不出来。原来,自己也有不从容的地方,就是面对生死无常。
刘娥平静地看着赵恒在她身边坐下来,不去问他们出去都说了些什么。他们既然有意要瞒着她,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赵恒还在为他决定要舍弃孩子的事情心有不忍,有些忧伤地望着刘娥,也没有顾虑自己这样的神情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错觉,道:“孙太医说,不是怀孕。”
“嗯。”刘娥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了,从孙太医说出那句借一步,她就知道了。
赵恒轻轻握住她的手,他心里已经难过的紧,却不得不安慰她:“不过不要紧,以后还可以再有。你身子有些弱,让孙太医为你施针吧。”
刘娥点点头,伸出手去,看着孙太医打开一打银针,将她的衣袖撩起,慢慢将银针送入她的穴位。
她知道孙太医大概医不好她了,这样做或许能够让她多活一段时间。不过,如此大概也不错,多活一天,便可以多留在赵恒身边一天。在自己有限的日子里,能多看看他,或许就知足了。
第五十九章 筹谋
身体虚弱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刘娥便能下床了,也不再食欲不振,或者是恶心呕吐什么的。反正整体感觉没有再不舒适就是了。
不过,刘娥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要不,那日孙太医与赵恒也不会那么神神秘秘的,不让她知道。刘娥想,如今身体的舒适大概是孙太医的功劳,来让自己剩余不多的时间过得好一些。
刘娥虽然很想活下去,并且活的很好,但却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目前,她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赵恒,自己死了,他怎么办?接连失去五个儿子,已经够难过的了,若是以后连个知心人都没有,那日子将会多么凄凉啊!
不行,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让他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儿,也不至于对自己的离开过分伤心。
该找谁呢?
有了这样初步的计划,刘娥便开始物色她的目标。
郭皇后与陈美人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比赵恒还要显得悲伤,她们一定不可以。另外,这宫里就剩下戴小苑、杨锦华、徐梦怜三位才人。戴小苑趋于名利,心机颇重,不是个会真心待人的人,不可以。徐梦怜思想单纯,孩子心性,还需要别人来照顾,让她去照顾人,怕是不妥。到最后,刘娥发现,唯有与她义结金兰的姐妹杨锦华最为合适。
于是……
垂拱殿内,刘娥陪着赵恒一起批阅奏折,刚把自己想出的一个新建议告诉他,杨锦华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进来。
刘娥抬眸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对赵恒道:“臣妾身有不适,刚好锦华妹妹过来了,就先让她伺候皇上,臣妾告退。”
说罢,盈盈一礼,不等赵恒说些什么,便起身走下台阶,对迎面走来的杨锦华使了一下眼色,离开垂拱殿,走近纷纷扬扬的大雪里。
……
绛云亭里,刘娥与赵恒坐在铺有狐裘的石凳上,观赏晴天雪景,偶尔吟风弄月一下,杨锦华手捧红泥小暖炉,笑盈盈地走进亭子,将暖炉放入赵恒手中:“皇上,这天虽晴了,可是人们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皇上要当心身子。”
说罢,与刘娥相视一笑。
“妹妹可真体贴,皇上有妹妹在身边照顾就让人放心了,来,妹妹快坐。”刘娥起身拉杨锦华在她原来的位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到离赵恒远一点儿的地方。
……
扶玉楼中,刘娥正在与赵恒用扬琴洞箫合奏一支古曲,悠扬的乐音在清新的空气中流淌,荡涤心田。合奏刚刚结束,杨锦华手端白瓷茶壶走进来,道:“这春寒还没褪尽,天还冷着呢,皇上与姐姐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便走到桌前,放下手里的瓷壶,将茶倒上,递给二人。
刘娥握着暖暖的白瓷杯起身,笑道:“素闻锦华妹妹的扬琴是宫中一绝,不如皇上与妹妹合奏一曲,让臣妾过过瘾吧。”
说着,将杨锦华拉到扬琴前坐下来,自己则走到了不远处的屏风旁。
……
宝文阁里,大片大片的藏书似要把人都淹没了。
刘娥坐在桌案旁翻阅一卷史书,赵恒则坐在她旁边研习兵法。这几年与辽国战争不断,让他十分忧虑,一直想着要打几场胜仗,让辽国不敢再轻易进犯,从而维护边境和平。刘娥多年读书,懂得很多东西,拿不定主意的地方,赵恒便与她商议。
这时,杨锦华带着宫女走进宝文阁,见到他们也在,有些意外,行礼过后,告诉他们,她是想来找几本书看的。
刘娥起身微笑着道:“妹妹要看什么书,跟姐姐说吧,姐姐对这宝文阁比妹妹熟,找书更容易一些。”
待杨锦华报出书名之后,刘娥拉她在赵恒身边坐下:“妹妹陪皇上看书,姐姐这就去为你找来。”
……
春天来了,御花园中百花盛开,蜂蝶争舞。
唯恐辜负春光,刘娥便带正在为战争之事烦恼的赵恒出来,让他散散心。御花园中逛了一下午,累了,在牡丹丛边的青石上坐下休息,突然看见杨锦华带着宫女从对面走来。
看到他们,杨锦华有些惊喜地走过来,微施一礼,道:“真巧啊,皇上与姐姐也同来游园。”
看到赵恒额角浸出些微薄汗,忙拈起绣花丝帕轻轻为他擦拭,显得十分体贴。
刘娥慢慢站起身来,笑道:“臣妾身子有些乏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下,就让锦华妹妹陪皇上继续游玩吧。”
说完,盈盈转身,向前面竹枝交错的曲折小道走去。在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笑容登时消失:赵恒,我还能陪你多久……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赵恒目光微微静默,这几个月来,她反常的举动,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再把杨锦华往他身边推。
待到她翠绿的身影完全与这青竹翠色融在一起,再也寻不到踪影,才慢慢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望向杨锦华:“你们到底在朕面前玩什么把戏?”
“皇上……”杨锦华迟疑地抬眸望着他,不曾想他竟突然变了脸色,并且问出那样的话,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赵恒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吓到她,神情稍微缓和一些,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告诉朕,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皇上……”杨锦华眼眸微微垂下,声音犹实为难。
她答应过刘娥不能说出去,她们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她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在杨锦华犹疑的过程中,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赵恒的耐心便被消磨殆尽,他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杨锦华,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说——!”
他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现在也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目前他最为想知道的便是刘娥为什么会把杨锦华往他身边推,至于这样的语气会不会吓到杨锦华,那已经不重要了。
除了几年前处置杜凡儿之外,杨锦华几乎没见过赵恒发过脾气,如今这声低喝让她心中一惊,顾不得再为刘娥保密,忙在他面前跪下来,脱口道:“姐姐说她活不了多久了,怕离开之后没人照顾皇上,便让臣妾尝试着被皇上接受。”
赵恒眸光微微一闪,想到那次刘娥差点儿昏倒在垂拱殿里,以及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