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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对自己的手下倒也很是看护,沉着脸淡淡地接了一句道:“不关你的事,是贼人狡诈猖狂!”
燕承锦暗暗朝何均撇了撇嘴:“被小盗小贼偷了东西的事多着呢,可很少有像他怎么倒霉的,怎么就叫他给遇上了!”
十二是跟踪林景生的路上着了道,至于下手的人是谁何均心里自然也有数,只是一来林景生已经溜了,二来暗地里跟踪这种事本身就理亏。只好暂且忍耐下来,并不分辨什么。
燕承锦见他无话可说,‘哼’了一声,自已昂着头当先就走了。
卫彻见十二没什么事,又看何均有些尴尬,识趣地也不深究,问了几句明日的行程安排,也就告辞而去,
何均一肚子闷气,突地又想起一事,变了脸色道:“刚才跟去的人回来没有?”
……这两人却不难找,就在找到十二的巷子旁边不远处,大约是时间仓促,倒没有五花大绑,不过一人脑后一个大包,找到时还都昏迷着。
这下子何均脸色可就真难看起来了。若说十二势单力薄,眼前这两人可就没法再自欺欺人了。他虽不知林景生使了什么手段,但刘老头儿显然是帮不上什么忙,这显然是他一人所为,可见这人确实阴险狡诈。
再一转念,他倒是多了个心眼,将巡逻值守的人手加了一倍,将院子里守得严严实实,谨防着林景生所谓回京只是个幌子,趁人不便夜里回来拐走了燕承锦。
他自己也格外警觉,随时留意着窗外的动静,趴在桌上凑合了一夜。
☆、第72章
… …
不过何均推算了。燕承锦半点也没有给他找麻烦,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夜,第二日神清气爽地出门来,看着眼底明显透着一分疲倦的何均,露出个带点小得意的嘲讽笑容:“何兄,昨晚没睡好啊?”
何均笑了一笑,也不去理会他的明知故问,转而问他早膳想吃什么。他在别的事上都任由燕承锦挑这挑那,只在行程安排上十分坚持,只等众人收拾停当就动身,想着顺顺当当地将燕承锦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以免夜长梦多。
何均倒确实是个妥当人,一路上的车马饮食都安排得十分尽心,只是出门在外,总有做不到周全之处,他们一路走得平缓,有时就赶不到城镇,不过他们顺着官道走,总算还能遇到樯镇投宿。
白日暂且不说,夜里的巡逻安排一直十分谨慎,他自己虽然不能够一直不睡,却也总是十分的警惕着的。如此得得两三日之后,燕承锦每每早起推门就能见着他,却也懒得再嘲讽他了。
也并非是习以为常了,严格来说,是燕承锦的情绪低落下来。
他倒没有刻意给何均找麻烦,也没有特别地想些要求出来刁难人。若是何均卫彻与他说话,他也不会不理人。但他脸上笑的时候却是越来越少,眼角眉稍都渐渐带了些忧郁。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王爷不高兴了。
不是恼怒怨恨之类激烈的情绪,他就是越来越闷闷不乐,一路上神色暗淡淡地再不怎么说话,不出两日,众人就觉得他就连叹口气都显得格外惆怅起来。
他心情郁结,虽然并不去寻别人的麻烦,可别人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没办法舒坦,卫彻安慰劝说无果,燕承锦又因为卫彻曾通风报信的事对他颇为怨念,他这般凑上去,很是没得着什么好脸色,最后索性尽量躲得燕承锦远些,使唤了许维去履行他贴身待卫的职责,自己再不去他跟前讨嫌了。
燕承锦于是可着劲儿摆张冷脸冻着许维。
冬青杜仲也算是沉稳干练善解人意的,可当他们试探着开解之时,终究也没能让燕承锦多几分笑脸。
而天麻看着自家主子,眉头更是皱得都要拧出水来了。他都觉得燕承锦这般郁郁寡欢的,都快赶上郡马去世后在陆家那些压抑的日子了。到得此时,他虽然还是觉得燕承锦想跟林景生在一起的心愿仍旧不太真实,可也忍不住偶尔便会动念想上一想,以其让他这般不快活,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愿去,若能一直那般开开心心的,别的身份地位都实在算不得什么。
便毕竟这是皇帝的意思,天麻心里再怎么嘀咕也不方便把这话说出来。不会他为有这样的想法,别人心里自然也会有些计较,但何均人品身世相貌都挑不出错来,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情爱这回事本来就是毫无道理可言,燕承锦固执地非要喜欢谁不喜欢谁,别人说不上支持赞同,但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动摇。
这些话旁人自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但一路上的气氛就难免微微有点儿不同。
何均也不是个木头,他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见燕承锦闷闷不乐,便十分尽职尽责地常常来寻他说话,一路想方设法寻着新奇的事物吃食等来给他解闷,他对浜洲也算得上熟悉,每到一处,他也总能说出些本地的风物见闻来。纵然燕承锦听得多说得少,他也能耐着性子挂着和煦笑容一直寻些话题来继续。
这般作派,显然何均是深谙水滴石穿磨铁成针的道理,于是坚毅决然地也就这么做了。
他年少成名,那名声威望却不是平空得来,骨子里其实是傲的。能够这般低下头来费尽心思讨好一个人,要算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了。这些工夫若是用在换一个人的身上,便是块石头也能捂出点儿热气来。
但燕承锦完全不吃这套。一路上沉闷无聊,何均愿意闲聊,他并不十分排斥。说起来他和何均初见面起就颇为相投,处事待物总有些观点不谋而和,到如今虽然面对何均时心里一直有点腻歪,但也还不至于完全不搭理他。
只是说着说着,燕承锦常常就不知出神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这个时候虽然看上一付神思不属的模样,却眉眼舒展嘴角含笑的带着些喜意。
每到这个时候何均心里便总有种难言的苦涩。他自个心里也清楚,燕承锦现在也谈不上讨厌自己,只不过也绝没有超越过朋友之外的任何一种喜欢。若换作自己与之分别,燕承锦或许也会对他想念一二。但那仅仅是想念而已,而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另一个人所抱持的感情,那却是相思。
何均外表还能十分淡定地只作不知,可心里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情何以堪了。然而再看看燕承锦,就此放手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打个转,立即就烟消云散了。
起初被皇帝招回京城暗示此事时,他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此等安排是圣上的爱弟心切,自己顺着圣意逢场作戏一二便是了。可是等真见到了人,真正相识下来,他起初的敷衍的想法便有了改变。
对于燕承锦本身,何均从一开始是抱着尝试的态度去结交的,但真正进行了解之后,撇开身份和政治上的种种考量之外,对方性情为人无不符合他心目中隐约的期待,竟生出几分相见恨晚的思绪。对于皇上撮合二人的意图,他从一开始的听令行事,逐渐是有着出自内心的喜悦和期待的。
眼下看着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身上的燕承锦,何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实在酸楚郁结。
他喜欢燕承锦的坚毅果决有主见,困境中仍能坚忍不拔的品性。可正因为燕承锦太有主见,他反而又有些担心纵然有皇命压制,只怕燕承锦也不会乖乖顺从。纵然表面顺从了,心里未必就服气。何均想要的却是他心甘情愿。知道自己现在没法让他快乐,何均心里其实十分在意,但若说就此拱手将他让给那个来历为人都十分可疑的林某人,何大将军还从没有这般忍气吞声过也是绝对心有不甘。
如此心思纠结,夜里就有点儿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倒不全是警惕着燕承锦有什么小动作了。
何均左右是睡不着,索性挑了盏灯提着剑去院子里练了一趟剑法。
此时已是夜澜人静,何均也知道这一点,也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动作,自认为没有弄出太大声响来。
他一套剑法演练完毕,忽觉得有人在看他,猛一回过头来,却见旁边开了道窗子,燕承锦也不知什么时候搬个凳子在哪坐了,去着下巴趴在那儿看着自己。
今日投宿的这处院子里种着两株梨树,满树盛放的梨花正值盛极而衰之时,夜风里簌簌而落,乍一看倒像是纷扬的大雪一般。燕承锦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偶见林景生在雪地上晨练的情景,这梨花和大雪倒也有几分相似,因此心思并不专注,何均都停下来看了他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他先是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声道:“你练你的。我让冬青他们先去休息了,你别说话把人吵醒了。”
见何均半天没有作声,燕承锦转念一想,可就有点儿不高兴了,悻悻道:“我不过是睡不着起来坐坐,可不是要溜走。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话虽是如此说着,但他睡不着除了身上有些不大舒坦之外,也是事先与林景生的一番谋划快到了关键,心里颇有点儿忐忑。因此说这话时心里倒也不是十二分的理直气壮。
何均不觉伸手摸了摸脸,心想难道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他心里倒着实闪过这个念头,此时也不分辩,抱着剑默默地笑了笑。他站了一会,见燕承锦还在窗户那儿趴着,目光炯炯地没有一丝一毫睡意的样子。他瞧着那般眉眼,不及多想,脚下就像有自己意识一般走近前来。
☆、第73章
… …
房内的地面比院中略高,不过他坐着凳子趴在窗上,站着的何均依旧要比他高。他要对着走近的何均说话,还得微微地仰起脸来。
夜风吹落的梨花有一两片落到了他的头发上,随着他的说话动作微微地颤动,要落不落的。
何均突然就把到口的话给忘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在燕承锦略带警觉的目光中,将那片花瓣摘了下来。
“哦……”燕承锦看清他手上拿的是什么,神色松懈下来。又朝他手中的花瓣看了看:“……也不知道这梨是什么品种,滨州这地方,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可口的品种……若是雪梨也不错……”说着视线转向那满树的梨花,神色古古怪怪的,仿佛看到的是满树的大梨子。
本来么,这月下梨花与美人,该是一番旖旎绮丽的氛围。可何均怎么也没想到燕承锦怎么就能够从这番景象一下子想到吃上去。不由得有点儿呆滞,自己心中那点旖旎的感觉也被冲淡了几分。再看燕承锦,见他神色坦然自若,倒不像是不想与自己搭话而故意东扯西拉。
那边燕承锦瞅着满树梨花出了会儿神,想到那个在这个季节就会设法给自己弄来桃子的人可不在眼前,多少就有点扫兴。
他从窗棂上去起身子来,朝着何均道:“何将军,你请自便吧,我休息去了。”抬手就要去关窗棂。
何均本能地就抬手挡住了将要合上的窗棂。面对上燕承锦微微惊诧的目光,他才略略有些回过神来,不由得有些讪讪,好在突地想起个念头,连忙在燕承锦转为恼怒之前道:“王爷喜欢梨花?明日路过钟山寺,那儿倒种得不少梨树……”
燕承锦的目光不禁亮了起来,却不急着答话,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何均许久。
何均觉得自己本来要说的不是这话,又被他看得颇些不自在,支吾了片刻才道:“……若是王爷想看,我可以陪你去一趟……”他这一路上将燕承锦看得极紧,看他现在一付被闷坏了的样子隐约也有些不忍心,却又怕燕承锦看出他心存退让之意而今后开始得寸进尺,顿了顿又欲盖弥彰地寻了种种借口道:“……反正也是顺路,而且这一路都十分顺当,时间很是宽裕,停留一两天也是无碍的。”
“好啊好啊。”燕承锦正琢磨着得寻些可以不要带着那么一大帮子人外出的机会,眼下何均自己提出来了,当真是想磕睡就有人送来枕头,立即很爽快地连声答应。又怕自己答应得太快叫何均起疑改了主意,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道:“不知道那庙里符啊签啊的灵不灵。”
燕承锦平时对鬼神之说并不怎么在意,此时却说得十分当真的样子。何均自然不知道燕承锦的盘算,没去想燕承锦如此热心的态度不过是使个障眼法,只想到他定然是为了林景生所谓的会试,竟连平时不屑的求签问吉这样的事也肯做了,一时间心里泛上一丝苦涩,紧巴巴酸溜溜地极不是滋味。
燕承锦才不关心他心里怎样想呢,一拍手道:“咱们明天就顺路去一趟,就这么说定了。何将军也休息吧,明天也好早点动身……”
说完撑着窗棂起身就往里间走,也不管何均还在那儿站着。
何均本来还想叫住他,眼角却见冬青从旁边转出来,对着何均不作声地笑了笑,微微地点头示意,抬手放下了窗子,燕承锦自个睡不着想坐一会,虽让他们先去休息,冬青却也没有当真去片,不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