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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诸国使者一听,心都凉了。他们无不悲哀地告诉刘秀,如果汉朝不帮西域,我们就只好投匈奴去了。
刘秀说道: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汉朝现在的确很困难,找不出人,更没有军队给你们派去。不好意思了,向西,或者向东,就随你们的便了。
刘秀是铁定了心要放弃西域。没办法,他没有精力,没有军力,没有时间,没有心情,王莽留下这个烂摊子太大了,他要收拾的地方太多了。
马援要做的也很有限。刘秀只给他三千骑兵,他在边境逛了一圈,没啥收获,无趣返程了。但是,马援回到洛阳城后,又呆不住了。公元48年,七月。武陵郡(湖南省常德市)蛮夷部落造反,刘秀派人平反,没有成功。于是马援就跳出来,请求出征。
刘秀只是笑笑,摇摇头,不同意。理由很简单,马援老了。
岁月不饶人哪,刘秀二十八岁造反,好像只是一晃眼,他就五十二岁了。马援还长他十岁,胡子早白了。回头一看,在刘秀的老战友中,死的死了,退休的退休了,只剩马援还赖着不动。
马援似乎已经看出刘秀心思,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就以为不中用了。
刘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马援说,不管如何,武陵郡这活儿,我接了,谁都没想抢走。
刘秀问,你真还能打吗,那你骑个马给我瞧瞧。
马援两话不说,牵出马来,麻利地跳上马去,雄纠纠地看着刘秀不说话。
刘秀又一笑,叫道:好你个马老头,竟然还这么精神。好吧,武陵郡这活儿就让你了。
到此,相信还没有人看出马援毛病。但是,刘秀看出来了。马援最大的弱点,只有俩字——好功。
人有本事是好事,可本事用错地方了,本事就成了累赘。马援的毕生梦想,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此中理想,看上去很美,但是刘秀看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赵王派人去考察廉颇,是因为赵国无人,才会想到他。但是,刘秀还活着,能战的人也不在少数。廉颇想救国而救不得,马援却时刻警惕人家要抢了他的大活儿。所以,马援和廉颇比较,不是一码事。
马援并不知道,世界是他们的,也是年轻人的。老的不下来,小的就上不去。老的打出马革裹尸的光荣称号,阻断了诸多年轻武将的出头之路,老的可是爽死了,可年轻人能爽得起来吗?
想想,邓禹等人都愿意退了,马援为什么就不愿意退下来呢?突然之间,刘秀好像明白了。马援自他出道以来,一直都很顺,似乎从来没吃过败仗。好像只要马援出马,没有搞不定的敌人。
马援想战死沙场是吧,他想马革还尸是吧。好吧,成全他吧。
马援此次出征,率军四万,副将有耿舒等人。耿舒,即猛人耿弇的弟弟。大军行到下隽(湖北省通城县)时,马援就和耿舒吵了起来。他们吵架内容,只有一个事,即选哪一条进攻路线更实在。
进攻武陵蛮夷,总共有两条路可走。马援认为,从壶头山(湖南省沅陵县东北)进攻,路途很险,但很近,可以减少粮食消耗;耿舒却认为,走充县(湖南省桑植县),路是有点远,但路好走,较安全。
应该说,对付边远山区蛮族,马援是专家。可马援想拿专家吓唬人,耿舒却不吃你这套。于是,俩人争执不下,最好只有一个办法,各自把路线向洛阳打报告,刘秀批准哪个,就按哪个的走。
报告打上去后,刘秀很快就回复了。马援赢了,刘秀批准了他的计划。事实上,马援并不知道,他已经跳进了自己挖的坑。
三、死局
马援得到刘秀批复后,即率军开进壶头山。一进了壶头山,他发现自己已经跳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首先,蛮兵迎战热情,超出想象。他们据险守要,一幅蛮的不怕横的玩命样子。其次,壶头山里水流湍急,战船无法前进。
更可怕的是,正逢天气酷热,瘟疫横行,大批战士病死。更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马援也被传染了瘟病。这下子,马援的远征军,就像一艘开到陆地的战船,欲进不行,欲退也不能,活活卡死在壶头山里。
山上的蛮兵,都看到了山下那一幕。于是,他们都乐了,摇旗呐喊,向马援发起了攻击。
此时,马援已经被安置在溪岸边的一个石洞里。洞里一片潮湿黑暗,他静静地躺着,目无寸光。就像一盏枯灯,仿佛一缕轻风,即可捻灭。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像瘟疫一样,死死地掐着马援的咽喉。他没想到,平生跟蛮夷无数次较量,从来没有输过。可是这次,史无前例地要输了。
马援还没有放弃。每当听到蛮兵喊杀声,他都要叫人扶他起床,挣扎着爬到洞口观察敌情。战斗,以英雄的名义,只要有一息生气,就要战斗到底。看着马援那悲壮的英雄背影,左右侍卫,眼泪都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马援就要倒了,不是所有人替之忧愁。我们却看到,有一拨人正在准备鸣炮前进,准备一脚把他踩到底。
而第一个跳出来要踩马援的人,是副将耿舒。
耿舒给哥哥耿弇写了一封信,大吐苦水。在耿舒看来,马援老了,思想也老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愎自用,听从他的建议,远征军就不会困在山里。现在好了,你马援不行了,他也要跟着远征军,一起搭上全部。
于是耿舒在信里,数落了马援二宗罪:独断专行,听不进别人意见,导致计算失败,选错了进攻路线,这是其一;思想保守,当蛮兵集结时,没有果断出击,反而像个西域小商贩似的,每到一步,都要驻营,错失歼敌机会。这是其二。
最后,耿舒又加上一条:当初我就预测,走壶头山可能会爆发瘟疫,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
耿舒这封信,当然不是倒倒苦水就完了。耿弇收到信后,他什么都明的了,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它转交给刘秀。
很快的,刘秀就表态了。刘秀的意见,的确叫人意外——发誓要追究马援责任。
自刘秀造反以来,很少追究将领责任。当年,吴汉屠杀成都城时,刘秀隔空拍桌大骂吴汉不义。可结果如何,吴汉还军后,他赏赐甚厚,一点都没有问责的意思。再往前看,邓禹屡屡不听诏,对赤眉发起攻击失败,刘秀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邓禹的封邑,还是最大的。
刘秀要拿马援这等大将开刀,在他的政治生涯中,这是开天辟地的。有人可能就想不通了,刘秀向来不挺好说话的吗,这一次怎么的下狠心,连个老将军都不放过。
事实上,刘秀这个动作,耿弇不觉得奇怪,邓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李通等人,更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都知道,刘秀好说话,但他做事也是底线的。只是可惜,马援已经屡屡突破了刘秀的防守底线。
刘秀的底线是什么,就是诸将不要太过贪功。基于此理,只要是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马援好功,刘秀迟早是要收拾他的。
在此,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诸位,这一次,刘秀不是骂骂过嘴瘾的,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亲爱的刘秀粉丝们,想想一下,纵观刘秀一生的军事生涯,自昆阳之战后,他做出过极大错误的军事决策吗?没有。相反,他置身战场之外,还能运筹帷幄,做出准确判断,成功地指挥前线将领作战。这一点,相信邓禹和吴汉,是深有体会的。
在一个没有卫星定位,没有电话线的古老战场上,刘秀屡屡胜算,实在是个天大的奇迹。这样的军事奇才,你不服都不行。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当马援和耿舒报告打到洛阳后,刘秀这么一个军事天才种子,竟然批准了马援的方案。难道刘秀就没看出,马援的方案,存在致命漏洞吗?
我认为,刘秀看到马援报告的时候,心里早就在阴笑了。纵横江湖N多年,他的决策从来没有失过手。但是,这一次,他要失手。假装失手,为马援,也为自己。
在政治的搏弈场中,技术居重,与道德无关。避开道德不谈,刘秀要洗掉马援这张老牌,实属技术上的取舍衡量。马援必须出局,不然,若干青年俊杰,将无法出头。
比如,那个姓窦的,还有那个姓梁的。姓窦的,叫窦固;姓梁的,叫梁松。脸孔很陌生,可他们的能量,却一直都徘徊在牛A与牛C之间。窦固,窦融弟弟的儿子;梁松,梁统的儿子。
诸位是知道窦融的,可有人可能会说没听说过梁统,就更别提梁松了。梁统,马援老友,字仲宁。早年,梁统闯荡江湖,即被拜为酒泉太守。赤眉兵起,向北要抢他们的地盘,他和窦融一道出兵保境有功,被拜为武威太守。隗嚣造反,梁统又与窦融一道与刘秀会师,亦有功。隗嚣兵败,窦融被召往洛阳,梁统也跟而随去。融吃大肉,统吃小肉。俩人都被封侯,同时,统还被拜为太中大夫。
老爹种树,儿子乘凉。梁统儿子梁松,得势甚快,娶了刘秀女儿,成了乘龙快婿。窦固呢,也托了伯窦融洪福,成了刘秀另一乘龙快婿。家族显赦,地位不凡,如此能量,谁敢小觑?
但是,偏有人不买此俩人的帐。数天之下,敢不把碗豆当粮粮的人,也就马援了。曾有一次,马援出征,窦固和梁松俩后辈都来给他送行。送行嘛,就是体现后生对前辈的尊重。可前辈马援并不领情,他告别前,相当严肃相当严厉地告诉固和松俩,说,居高位哪,要时刻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不然一旦得意忘形了,就会被人掀下马。
马援那话,句句是实话,可句句伤人。马援以为,他和窦融是老朋友,跟梁统也是老朋友,以长辈身份教育两个得意俊生,没什么不妥。事实上,他错了。他并不知道,在固和松这俩高干子弟看来,面子不是自己挣来的,是别人给的。
刘秀给他们无限个面子,马援连一句客气的话都不会说。跟他搭伙,还有啥意思,不如直接拆台走人算了。
俩人当中,最想下手的,是梁松。马援和梁统的关系最铁,最够哥们,可跟梁松却连边都搭不上。有一次,马援生病,梁松前来探病,马援当梁松透明人了,啥都不睬,搞得梁松灰溜溜地走人。
马援宾客就问马援,梁松尽管年轻,可他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乘龙快婿,多少也得给他点面子吧。你猜马援怎么回答的?
老人家说了一句特牛的话:“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
马援的意思就是说,我是梁统的老朋友。梁松尽管富贵了,可不能乱了这个辈份资格的秩序。显然,在马援的眼里,政治江湖,就是排资论辈的江湖。管你什么青年俊杰,你就算飞到天上去了,也得下来向我老前辈嗑头。我领不领你的情,那是我的事。
说的也没错。不给别人面子,那是你的事。问题是,梁松没有得到面子,却是他的事。那次会面以后,梁松算是跟马援结下梁子了。
尽管是梁子,但还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还没有达到要上纲上线的地步。但是,一个意外的事件,打破了梁松对马援的幻想,就此恨到骨子里头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马援有两个侄子,一个叫马严,一个叫马敦。俩人呢,读书读多了,自然就染上了文人习气。这也是所有文人老毛病了,吃饱喝足,就喜欢议事品人,拿政治开涮。
马援就给俩人写了一封信,大约的意思说是劝告他们,做人要规矩点,不要像个多嘴婆,到处说人家长短,更不要随意渗合政治。马援为了加强他的说服性,就举了两个例子。说,做人像龙述那样,廉洁奉公,又特会做人。你们不要学杜保,学不来的,如果学不好,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堕落成轻浮弟子了。
龙述,山都县(湖北省谷城县东南)县长;杜保,越骑司马,为人豪侠仗义。长眼的都看得出来,俩人都是好样的,马援认为学习杜保难度要大些,没有要贬他的意思。可是呢,有人不知从何渠道,得到马援这信,大作起文章来。
杜保大侠很不幸,他碰上了个文妖。所谓文妖,即可鸡蛋里挑骨头,借笔杀人。此个文妖,无名无姓,不可考。但他功夫十分了得,他看了马援的信后,断章取义,告了杜保一状。
状词写得很荒谬:杜保行为轻浮,连马援给侄女子写信,都建议不要跟他来往。这还不是最猛的,状词后面还附带一句特具杀伤力的话:杜保如此,窦固和梁松两位附马爷,竟然跟他还打得火热呢,简直坏透了国家风气啊。
整了一个,还捎上了两条大鱼,这个状告得也够狠猛的。既然是文妖,自然有妖道。很快的,状词就飞进了洛阳,犹如炸弹般的,落在了刘秀的案头。
刘秀一看,怒了,立即把两位乘龙快婿召来训话。窦固和梁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俩人都很聪明,不争辩,只嗑头认错。刘秀骂完了,气也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