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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还望你今后别再同陛下起冲突了。”待云思远的身影远去,红菱立即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殿下虽命我二人护在小姐左右,但陛下……陛下不会每次都看殿下这份薄面的。”
“是啊小姐,刚刚陛下的表情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绿绮站起来后欲言又止,脸色微微发白。
“我明白。”靠在红菱身上,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我也不想冲动行事,但不知为什么,每当话一到嘴边我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就像刚才,我明知当着云思远的面说他与凌律帝是一路货色会让他杀心再起,可我还是说了出口。封子瑜,为了你所爱的人们,下次你一定要在云思远面前管好自己的嘴,一定!
若硬要说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最不可靠的话,那肯定就是自己对自己的叮嘱和告诫。白天我还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跟云思远说些有的没的徒惹杀身之祸,晚上我却又在遇见云思远时没忍住,说“这宫里无酒喝,说不定是因为酒太难喝的缘故”,这么说的结果便是,云思远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一坛酒摆在徊光轩院里的石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看来陛下最近真的很闲。”红菱和绿绮看见他慌忙行礼,我则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下嘴角。
“朕也是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总也有闲下来的时候。”他毫不在意我的态度,提起桌上的酒坛摇了摇,“五十年的松醪酒,不知子瑜你有没有兴趣与朕小酌一杯?”
“陛下说笑了,受伤之人岂能饮酒?”虽然听见松醪酒之名后我已经有些心动,面上却仍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绿绮,拿酒杯来。”云思远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径自朝绿绮道。
“奴婢遵旨。”绿绮向他行了一礼后便转身进屋,不多时就端着两盏红中带蓝的琥珀酒杯,走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蓝景红尘,好久没看见这副酒盏了。”云思远拿起一只杯子摩挲着,似乎心生感慨。
我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子瑜,莫非还要朕走过去请你不成?”见我不动不语,云思远放下杯子,抬眼看我。
我与他对视片刻,大步迈向他对面的石凳坐了下来。云思远见状但笑不语,随即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斟满了两个琥珀杯。
“虽然朕不爱饮酒,松醪却无论如何都得尝上一尝。朕知你最爱秦无素制的清雪酿,也许这五十年的松醪不会比她的酒逊色多少。”将杯子举到鼻前闻了闻,云思远笑着说道。
“陛下,你到底在江湖中安了多少眼线?”我也试着闻了闻松醪酒的酒香,的确沁人心脾。
“原来清雪酿是一个秘密?”他闻言眨了眨眼,似乎颇为无辜。
“或者你要告诉我,你的眼线是墨雨殇之流?”我微微一笑,嘲讽之意浮于表面。
“要是醉笑楼真能为朕所用,朕也不用费尽心思地东奔西走了。”云思远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闻言竟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抽了下嘴角,决定安静地喝酒。
五十年的松醪酒味道确实不错,酒味醇浓却不辛烈,回味微甘,饮下后似乎连带着思绪都沉静下来。
“如何?”云思远略带笑意的声音将我骤然惊醒,我立即回神看他。
“佳酿好酒,不可多得。”再抿了一口,我轻声道。
“比之清雪酿如何?”云思远以手支住下巴,继续问。
“无素的酒天下无双,即便这松醪酒再甘醇,亦无法与之相比。”我一饮而尽,将琥珀杯放回了石桌上。
云思远的眼神变了变,随即恢复如常。
“看来,朕倒真该尝一尝这传说中的旷世佳酿啊!”沉默片刻,他忽然笑了。
“若陛下还是商人云思远,或许还有机会一尝,可是现在嘛……”我笑着起身,微微低头看他,“陛下,无素的浊酒怕是入不得陛下的尊口啊!”
“子瑜,你非要这么敌视朕吗?”云思远身子未动,只稍稍抬头与我对视,“江湖究竟如何,你应该比朕清楚,说到底,江湖这趟水也不是由朕一手搅浑的。”
“是,陛下只不过是做了个推波助澜的局外人而已。”我笑意不减,语气平静,“只可惜我封子瑜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之辈,借刀杀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到底是因为朕欲铲除武林而敌视朕呢,还是因为朕一心想置天雪魏于死地?”云思远看了我半晌,忽然开口道。
没想过他会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沉默下来。
红菱和绿绮见情形似乎有些不对,便一个退入屋中,另一个悄悄地隐进了阴影里。
“是这样又如何?”我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开口,说话时丝毫不闪避他的目光,“天雪魏与你不过一面之缘,要说嫉恨仇杀怎么也轮不到你,更何况你贵为天子,又有什么好嫉恨他的?难道你还嫉恨他生在江湖,天天为生死奔波不成?”
这次云思远倒不像白天那般突然杀气逼人,相反,他竟忽地笑出声来。我不知他现在作何想法,只得不动声色地站着看他。
云思远笑了许久,似是笑到没了力气才渐渐止息了笑意,“子瑜,有些事要是真如你想的这般简单该多好。”他看着我,声音轻而温柔。
“天灵萱是谁?”我当然知道事情从来就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明了,所以我干脆开门见山。
“你倒是敢问。”云思远拿起酒坛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道。
“不问又怎么知道事情不简单?”我重新坐下,与他对视。
他看了我一眼,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我看着他自斟自饮却并未出声,因为我想看看他和我,究竟谁更加沉不住气。
云思远直到灌进肚中第五杯酒后,才再次开口,“天灵萱第一次进宫时的身份是品香师。”他又斟满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眼睛虽看着我,眼神却似乎已飘忽远去,“但凡嗅过的香,她都能立刻记下香中材料,从无错手。朕的母后,即当年的兰晔皇后对她喜爱有加,多次在先皇面前提及这位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我仔细听着并不插话,虽然疑问不少,心中却已隐隐猜到了天灵萱的身份——后来的身份。
“先皇听闻多次后,终于对这名品香师起了兴趣,一时心血来潮,便命人从国库内取来了西域三支国敬奉的国宝弭罗之香,宣品香师天灵萱进殿品香,岂料这一宣便让母后终生追悔莫及。”云思远轻笑一声,言辞间似是透着嘲讽,却又夹杂了几分愤怒与悲哀。
“先皇初见天灵萱,即被她的一身纯白所震撼,连日品香论理,更是让他对这名身世成谜的雪发女子心生爱慕,最终天灵萱成了先皇的妃子,由先皇宣世赐名号为‘白’。”云思远饮尽杯中的酒,再次斟满一杯。
“原来天灵萱即是白妃!”听到这里,我虽心中有数,却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下皆知先帝的白妃宠冠六宫,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女子,却不知白妃竟然还是个一等一的品香高手,难怪水吟裳提起天灵萱时会一脸崇敬。不过慢着,刚刚云思远似乎说白妃是……一头雪发?
云思远对我的反应并不奇怪,继续道:“自此以后,先皇几乎再未踏足过其他寝殿,连母后的昭德宫都甚少再来。母后整日愁容不展,却难诉心中苦楚,只好移驾徊光轩静养休息,却不想这段时间里,白妃那边竟传出了身怀六甲的消息。”
“徊光轩地方僻静,静养确实不错。”我干笑一声插了句话,心中却乱作了一团麻。
先不论云思远将我安排在这里是何用意,他为何提起白妃当年身怀六甲之事?
“本来白妃有喜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毕竟她恩宠正隆,可母后担心的却是先皇对她日渐深重的疼惜之情。”不知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云思远竟抬头多看了我几眼,“朕虽为长子,又是母后所出,理应继任帝位毫无争议,可先皇却在纳娶白妃之后一推再推立储之事。母后本就心存忧虑,见此情形更是不安,只得恳求朝中老臣上书父皇,请求其按帝家祖训立长立尊。可惜母后算错了一件事,历朝历代又有哪个皇帝愿意立储之事为他人左右?所以母后这一步棋走得极错,几乎赔上了她的后位。”
“陛下,你醉了。”我站起来,作势就要迈步回屋。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听,而且这样的事情我也听不得。皇家秘辛之所以称之为“秘辛”,就是因为它不能为外人所知,因为它关系到皇家的威严。如今云思远竟这般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于我来说怎样都不是好事一件。若他真的醉了,那他清醒之后必定要杀我灭口,若他并没有醉……若他没有醉,那我有生之年将再难离开皇宫。
我刚迈开步,云思远也站了起来。
“子瑜,事关天雪魏,你真的不想听?”他轻笑一声,仿佛胸有成竹。
我顿了一下,继续走。
“你说,他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呢?”云思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停步,却并未转身。
“若你真的在乎天雪魏,你就该替他探明身世。”云思远接着又道。
我踌躇片刻,终是缓缓转身,“陛下,你究竟想要如何?”我盯着云思远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希望自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阴谋和诡计,我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智慧与他对峙,我更希望自己能想出好的办法逃出生天。云思远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个江湖对我来说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但我要我的父母兄妹、亲朋好友还有天雪魏,全都平安无事。
“白妃顺利诞下麟儿,先皇见他肌肤白皙、眸色透亮,便给他取了一个‘冰’字——云思冰。”云思远再次无视了我的话,只是接着前面的继续讲下去,“可惜白妃体弱,产后没多久就染风寒去世了,朕可怜的小皇弟云思冰亦在不久后离奇失踪,在寻找未果的情况下,先皇终于因受不住打击而病倒床榻。无奈之下,他只得遵照满朝文武之谏立朕为皇储,代理国事。唯一可惜的便是,先皇立储之后就再没回到皇位之上。”
“可惜一位绝代佳人竟然就此殒命,果真是造化弄人。”我叹了一声,强压住心底的忐忑,沉声道。
“难道子瑜你刚刚只听见了有关于白妃的种种?”云思远对我的反应似乎颇为惊奇,不禁出声问道。
“我自然也听见了兰晔皇后的苦痛遭遇。”我朝他抱拳行礼,随后就要走回房间。
“天氏一族独有的苍冰诀,天氏男女皆可修习。”岂料云思远骤然响起的话语,再次阻住了我的脚步,我不禁驻足凝神,“换句话说,苍冰诀就是天氏一族的证明,雪发白须也是天氏一族所独有的标记。”
“天雪魏只是被原曼荼罗教右护法天逸恒收养罢了,苍冰诀亦是天逸恒所传。”我没有回头,却忍不住出声反驳。
“子瑜,苍冰诀从不外传。”云思远似是听见了一个笑话,语气中竟微微泛起了笑意,“就算当年苍耶国为先皇所灭、天氏一族几近血脉断绝,都没有外传。”
我猛地转身看向他,“你说什么?”我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听来却有些颤抖。
“天氏一族乃是苍耶国王室,而苍耶国,只是当年先皇平定关外九国之乱时,顺带扫平的一个西域小国。”云思远许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于是语气平常地解释了一遍。
“即便如此,天雪魏亦可是天氏遗孤,未必就会与白妃扯上什么关系。”我强自定下心神,再次开口辩驳。
“当年先皇命人清点苍耶国王室遗体,只有苍耶国皇储与一皇女不见踪影。”与我的焦躁不安相比,云思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气定神闲。
“若你们一早便怀疑白妃是苍耶国皇女,为何先帝还要立她为妃?”我再也沉不住气了,语调陡然升高。
“子瑜,朕也知道你必须死,可朕还是将你带进了皇宫。”云思远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心里一惊,却霎时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为帝者,皆以为世事都将为其掌握,他们无所惧亦无所怕,只因他们自诩为天子——苍天所授、拥有最高权力的天之子。
“陛下,你已为帝。”我沉默许久,终是艰难地开口。
“是,朕已为帝。”云思远神色平静。
“陛下亦是兰晔皇后所出,为尊为长。”我接着道。
“确实如此。”云思远抬眼看我。
“无论从情从理,无论天雪魏究竟是何身份,他都不会,也不能威胁到陛下哪怕一分一毫。”我与他对视,毫不避让。
“现在看来,他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云思远又一次喝完了杯中的松醪酒,呼了口气。
“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再苦苦相逼?”我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忍不住越发拔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