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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相投的友人,或是结交权贵为日后铺路。
是以听他说要来这个地方,我有些心中惴惴:“陛下……宜膳居那个地方,若让各位大人看见了……”我咬了咬唇,“臣妾又成了妖妃惑主。”
芷容听得不解,大睁着眼睛道:“咦?长姐为什么担心这个?陛下说要去的,怎么会是长姐的错?”
她自然不懂这些,我苦笑一声,宏晅却只是睨了我一眼:“就是。”
至了宜膳居,见这本该宾客满座的小楼空无一人我才恍然大悟——这是包下来了。
却不禁有些疑惑,他从前不是没带我出过宫,却都极是低调。不仅不会来这种久负盛名的地方,更是两次都挑了晚上,相比之下这一次实在太张扬。我便思量着在门口停了脚步,浅蹙着眉头问他:“陛下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不做隐瞒地点头:“是。”遂伸手揽在我腰上,温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无端地觉得不安,还是随着他进去了。在一楼大厅里坐着,他叫来伙计要了几个菜一壶酒,看了犹自惴惴的我一眼:“带你来吃顿饭,不需要这个样子。”
我轻垂下眼帘,心中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感觉涌动着,让我的声音有些发颤:“陛下……到底是什么事?”
他只是夹了一小块素鸡放进我的碟子里:“吃菜。”
按捺下这说不清的烦乱心神吃菜,起初食而不知其味,不过这宜膳居确实水平颇佳,不一会儿就开了胃口,自己盛了一小碗汤来喝。
调羹里舀起一小块蘑菇,刚送入口中,便见他搁下筷子,看着门口道:“你看。”
我抬眸望去,霎时惊住。
门口那人一身浅灰色裋褐,头上的斗笠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背上一柄利剑虽在剑鞘中犹能让人觉出阵阵寒意。
这个身形我再熟悉不过……竟是兄长。
他在门口立了片刻,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提步走进来,在我们桌前站定了,听得他冷冷一笑:“你竟敢亲自来?”
宏晅靠在靠背上看着他:“锦都是朕的都城,朕为什么不敢来?”他说着,视线扫过我与芷容,“你的两个妹妹在这儿,有话就说吧。”
觉出兄长的目光迅速在我们面上一荡,立刻森然:“这不是芷寒。”
“这是你三妹晏芷容。”宏晅一笑,“你说你要见你的两个妹妹……怎么,另一个是指芷寒?”
“你……”只觉兄长周身都升腾出怒火,抬手抽了剑出来,“贺兰宏晅……”
我在眼前的阵阵寒光之下陡然窒息,宏晅仍淡淡笑着:“少侠,即便朕会错了意,芷容也是你亲妹妹不是?暂且先见了,改日朕再让芷寒出来不就是了?何必如此恼怒?”他说着目光一凛,话语也转而凌厉,“还是说,你从一开始便不只是想见见她们那么简单?”
兄长微抬了抬头,我看见他在斗笠阴影之下的面容下带着涔涔笑意:“是我失策,竟没想到我三个妹妹都在你手里。”他又看了看我与芷容,“阿容不是你的嫔妃,阿宸不喜欢宫廷,我今天必要带她们两个走。”
连我自己都清晰地听到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回了回神惊惶道:“兄长……你在说什么?”
“谁许你回的宫!”他狠然瞪着我,“连个招呼也不打,你心里有我这个兄长么?”
“兄长莫冲动……”我竭力镇定着,看一看已然吓傻的芷容又看一看宏晅,急劝道,“先前是我自作主张,兄长剑指天子小心牵连芷寒……”
“晏然。”宏晅打断我的话,瞟了我一眼,复看向他,淡淡笑道,“朕早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朕今天亲自来就是想告诉你,晏然早已是朕的人,你想带她走,不可能。”
我听得字字惊心,兄长回以一笑:“她首先是我的妹妹阿宸,其次才是你的妾室。”
宏晅笑看我一眼,轻缓道:“不,她首先是朕的晏然,其次才是你妹妹阿宸。”他兀自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了兄长,继道,“从她七岁开始,照顾她的人是朕,不是你这个做大哥的。”
“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兄长轻一笑,宏晅颌首:“朕也不是来跟你废话的。”
我不知我是怎么走出的宜膳居,好像整个人都丢了魂似的任由摆布,手脚皆不听自己使唤。带回过神来已在马车前,乍然回首,宜膳居内一片刀光剑影。我不知道宏晅竟带了这么多人来,也不知他们方才藏身在哪儿、又是何时杀出来的。
但我知道……兄长别无帮手。
“陛下!”我蓦地惊叫出来,转身要往回跑,他拉住我,沉然道,“他不会有事,跟朕回宫。”
“那是我兄长!”我的喊声几乎破了音,奋然挣开他的手夺了进去。心中只有一个分明的念头:这里的人都是宫中个顶个的高手,任凭兄长在江湖上有怎样大的名声也打不过这许多人……他不能死在这儿!
“晏然!”
身后一声疾呼,继而一阵目眩。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鉴于前几天被猜剧情吐槽伏笔搞得有点泪目……
于是委婉地剧透一下——这事儿不仅仅是陛下犯_贱那么简单大家不要着急……
谢谢U酱和朱鸾的霸王票~(≧▽≦)/~
正文 172
兄长手中的剑一转;避开几人直从我身侧刺过去,我脑中“嗡”地一声,急退了两步去挡。只觉一片混乱;尖叫中随行的宫人们无比慌张地冲进宜膳居;我看到长剑刺伤了兄长……
我听到芷容在旁边惊慌无比地喊着:“长姐……兄长……”
我觉得自己大睁着眼睛;明明看着眼前的一切,又什么都没看进去便从眼前过去了。宫人们疾呼着“陛下”;我侧头看过去;宏晅背上全是血,已经殷出来好大一片……
好像是不由自主地去扶他、不由自主地上了车;他的血一点点流在我手上,滑滑腻腻地带着温热;又很快凉下去。
“陛下……”芷容失措而恐惧不已地缩在一边;我看向她,出口的话语竟是平静得很,与现下的心绪大相庭径:“别怕,没事的。”
进了宫,马车直奔成舒殿而去,一路上能听到宫人慌忙地避让声。我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生怕手里的温度也逐渐凉去。
他一路都悄无声息,我不知他是不愿说话还是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到成舒殿时,我的衣裙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一时顾不得那么多,同宫人一道扶他进去。十数位太医在殿中候着,该是已知情的,见状却仍都是一怔。
“阿容去侧殿等着。”我吼了木然随我进来的阿容一句,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往侧殿去了。
太医上前来诊治,我亦是退开比较好。再则这样的事,必定会传遍六宫,皇后、帝太后她们都少不得要找我问话,我不宜留在这里。
手一松,即被他反握住:“别走。”
我心中猛地一颤,柔言道:“陛下……太医们来了,臣妾在这里太碍事。”
宏晅笑了笑:“一边坐着去。”
“……”
他微微睁开眼,睇着我深吸了一口气:“记得岳氏的事么?小心母后再让你跪一夜。”
他说话间分明已有些气息不稳,我不愿让他再多言,依言坐到一边。
太医们忙碌着,我这才得空回思一番片刻前的事。
我看到兄长与他们打了起来……知道他寡不敌众,便想回去阻拦。好像是他来拉我,兄长见他近来,剑一转就刺了过来。
兄长不能弑君,否则定是一死——这个年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然后……我明明是上前去挡了的,我知道兄长想杀他,但不会杀我,那柄剑应该会停住。我本就在他前面,不过向旁两步的事,我应该能挡住。
可剑还是刺了下去,刺在他后背上。一片混乱中,我最后的印象是他搂过我转身间的一阵龙涎香的味道。
身上忍不住地发冷,眼见着宫女端着一盆盆被鲜血染红的水出去,又换了新的水进来。
岳凌夏刺伤他的那一晚,成舒殿里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情境吧……他已经救了我两次。这一次,是我兄长亲自刺的,就是帝太后要赐我一死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兄长……我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开口为他求情。
他怎么这么冲动。
怡然走进来,看了看床榻的方向,继而忧心忡忡地向我道:“帝太后……传娘娘去长宁宫。”
“哦。”我站起身,静默地向外走。他突然叫住怡然:“怡然,去告诉母后……充容在殿里侍奉着,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怡然大松了口气,忙应了声“诺”。我茫然地望着他,他回过头去,冷声道:“郑褚,把充容给朕扣下,哪儿也不许去。”
是以我又回去静静地坐着,四个宦官守在我身边,大是一种我敢动一步都要按回来的阵势。待得太医为他包扎完,宫女端了药进来,我要起身去接,他们询问了郑褚的意思我才得以起来。
我坐到榻边,他睨着我一笑:“让你老老实实在成舒殿待一会儿真不容易。”说着撑坐起来,手伸到药碗边,“拿来。”
我正舀了药起来吹着,听言一滞,讷讷地看向他。他挑了挑眉头:“朕又不是伤了手。”
“哦……”我将碗递给他,他抬手饮尽了搁在一边,淡看着我片刻,道:“跟你说了他不会有事,你非得跑进去。”
“陛下……”
“朕吩咐了他们不许下狠手,只让他知道轻重就可。”他缓缓说着,一声轻笑,“这帮游侠,胆子太大了。月余来不停有人在皇宫附近转悠,甚至想夜潜皇宫……他真的以为这样能劫你走吗?”
一阵错愕,兄长竟做了这样的事么?只因他知道我不喜欢宫里……
“居然还敢让霍宁带话说想见你,他当朕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不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他早晚一死。”他话语间带了几分森凉的狠意,听得我后脊一悚,他平和几分又说,“也正好借此和他说清楚了。”
“陛下……”我想为兄长求情却说不出口,寻不到任何理由。他想弑君,并且已然伤到了他,无论如何都是死罪。
他觑着我,带着三分玩味的笑意:“你说。”
“臣妾……”我斟酌着,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合适的说辞,只得轻轻一叹,“多谢陛下又救了臣妾一次……”
他面色微有一沉:“这次不算,是你先替朕挡的。”扫了一眼我沾了血的衣裙,又说,“你先更衣去吧。”
我点点头,随着宫人到了侧殿。须臾,她们取来干净的衣衫给我,安安静静为我穿好,思忖着道:“陛下有旨不许娘娘离开成舒殿,娘娘还是回寝殿吧……”
我颌首:“本宫知道。”
回道寝殿门口,郑褚正在那儿等着,见我回来迎上来道:“帝太后、皇后娘娘、琳仪夫人和静妃娘娘都在,您要不要等会儿再进去?”
我略作思量,摇头道:“无碍,终归是要见这一面的,躲着不是个法子,还不如早点见了。”
遂走进殿去,沉稳地行礼下拜:“帝太后大安、皇后娘娘大安、琳仪夫人安、静妃娘娘安。”
半晌无声,帝太后目光凌厉地扫过我的脸,冷涔涔道:“自你回宫,哀家还没见过你,头一回见竟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有你在,陛下无端添了多少麻烦。”
“母后。”他微笑着,劝着帝太后道,“此事不怪晏然,是朕想出去走走,谁知会碰上游侠。”他说着睨了我一眼,续说,“她本是要替朕挡,可身手又怎么敌得过游侠?”便不再等帝太后说话,径自向我道,“起来吧。”
我站起身,垂首而立。 帝太后看向他,轻一喟,忧虑道:“这些个游侠怎么回事?如今朝廷已不再管他们,全然不似先帝在时那般打压,怎的反倒愈演愈烈,做出了弑君的事儿来?”
“还未来得及审,儿臣自会问明白。”他宽慰地笑了一笑,“此事不劳母后操心,朕自会处理。”
帝太后缓缓点头,道:“不管是怎样的原因,还是要严加惩处才是。”
宏晅颌首:“自然。”
我心中惊惧交加,按捺着不显露出来,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几句交谈之后又是沉默与叹息,静妃忽地看向我,嫣然一笑,向帝太后道:“姑母,六宫上下陛下最在意的就是晏充容,有她在这儿守着,臣妾就不多留了。”
我霎觉帝太后一瞥间的眸光那么森冷,俄而向静妃点了点头道:“你回吧,皇三子也离不开你。”继而又睇向我,温和地道,“充容既要照顾陛下,齐眉帝姬就先送到哀家那儿去。”
我一栗。宏晅笑着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