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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也许婉然该庆幸此事就这么未起波澜地过去了,若不然……一个被赐了避子汤的宫嫔突然有了孕,倒又是一出好戏。
“她是想借此事除掉谁?”我问他,他却摇头,坦然道:“这个臣委实不知了。她说牵涉太多与臣无益,任臣如何追问她也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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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礼告退后,我也起身离开侧殿,本想去正殿同宏晅问个安,却在侧殿门口碰上了他,遂垂首一福:“陛下安。”
“问完了?”他问我,我点点头:“问完了。”
“你觉得他说得是真是假?”他又问。显是方才听到了一些话。
我想了一想,平静道:“臣妾觉得……大抵是真的。昨日那宦官也说是婉然。”
“那你……”他打量我片刻,短一叹,“罢了,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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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离了宫,我细细思量着,觉得婉然此举大约还是针对我的吧。所以我被废出宫,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若是针对旁人,任氏就不会是因“孕中多思”而小产这么简单了。
倒也无碍了,知是婉然便好,好过另有其人。无论这桩事到底如何,我都是容不下婉然的,她必须死,否则莫说是我,就是怡然也没有安生日子过,我甚至担心她会不会迁怒于芷寒于芷容。好不容易团聚的晏家,不能让她给毁了。
次日起床梳妆,从镜中瞧见云溪与林晋二人在我身后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眼神递来递去,显是有事。垂眸淡一笑:“有事就说,这么看来看去的眼睛不累?”
“诺……”二人一愣后齐声应了。又是互相看了一看,谁也不肯先开口。我便看向林晋:“你说。”
“诺。”林晋躬了躬身,思忖片刻,道,“臣听说……昨日张太医离宫后,被强盗在路上给……杀了……”
“什么?”我陡然一惊,“离宫便死了?”
云溪垂首道:“是……当街刺死的,这样的事……只怕整个锦都都知道了。”她咬了咬嘴唇,忿然道,“从前真瞧不出婉然这样心狠。亏得张太医昨日还想着护她,她竟杀人灭口。”
我冷声一笑,寒意在心底蔓延开来,生生将一颗心冻住似的,森冷不堪地直生着痛:“婉然……她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娘娘?”云溪微怔,不明地看着我,茫然又道,“那是……静媛夫人?赵家的人?”
“只怕也不是。”我敛去笑意,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现眸中的森意压都压不住,“本宫私底下见的人,陛下瞒着六宫。若这都让静媛夫人知道了,御前的人都该拖出去杖毙。”
“娘娘您是说……”林晋恍悟间倏尔大惊,我垂下眼帘,语声淡泊地循循笑道:“如若不然……你可还能想到旁的解释么?”
二人均是不敢再多话,垂首静默。我抬手一扣面前的妆奁:“罢了,就当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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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倒没在后宫引起什么议论,一个已离开三年的太医的死活谁也没工夫在意。怡然在进宫时却忍不住问起我此事,眉目间担忧隐隐:“我听说……他入宫那日,姐姐在广盛殿?”
“是。”我点头道,“实际也是我要问他话,陛下不过是怕再惹出什么议论来,才以自己的名义召的他。”
“那这事岂不是……”怡然立时便明白了,不解地望着我,“为何?”
“我也想知道为何。思来想去,他那天也不过是说了受婉然指使。”说着笑而一叹,“真不知道咱这个好妹妹到底有怎样的本事,竟是供出了她便招致陛下灭口。”
怡然不语,低头思索着,过了良久才又抬起头:“太奇怪了,这几年里都奇怪得很。陛下一味地护着婉然,平日里却连见都不见她,我听说就连陛下去荷莳宫的时候,静媛夫人也会叫她避开。起初以为是陛下当真看上她了,静媛夫人才不愿她见,后来才知是陛下不想看见她。”
“那这么护着她又是为何?”我冷涔涔笑着,“谁知不是陛下真看上她了,因着我、或是因着从前的事觉得不宜纳她才始终避着?呵,若真是如此,我真想劝劝陛下,我的罪都赦了,她不过是帮衬着自也不必在意了,赶紧册封了就是,干什么这么撑着做样子,谁心里都堵。”
“姐姐……”怡然皱了皱眉头,劝我道,“姐姐先别气……若不然,姐姐先问问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我默然。我又何尝不想问他?自从觉出他待婉然态度奇怪以来,我无数次地想要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我始终是不能问的。我无法想象,如果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婉然,我要如何面对。还不如就这样下去,不必直面那样的答案不说,我是嫔妃、婉然是宫女,待得日后动手之时,她也就不占什么便宜。
摇了摇头,轻轻一叹,我苦笑道:“有什么可问的。若真逼得他封了婉然作宫嫔……于我们还真是得不偿失。罢了,就这样吧。”略一缓神,转而问她,“阿容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怡然眉目一翻,“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这刚订了婚约、还未正经嫁的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进了宫门就跟我说‘嫂嫂你先跟长姐问安去,我去拜见琳仪夫人’——还没等我应一句,她就欢欢喜喜地往月薇宫去了。”
我但笑不言,怡然一叹又道:“唉,倒也挺好。她和大长公主、琳仪夫人处得来不说,那凌合郡王和你兄长也谈得到一起、对她养父母也恭敬。她还没过门,两家子就日日走动着恨不得当一家人过,日后也省得为她操心了。”
每每听到芷容与凌合郡王的事,我都很是欣慰。她嫁得好,不仅于我而言是高兴,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替她高兴。
安静须臾,怡然轻轻抚着小腹,眉眼低垂着悠悠道:“这孩子长得好,和静媛夫人那边大概时日差不多。”她笑容略有诡异,“真是但愿她那孩子也能平安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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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静媛夫人有孕以来;怡然第一次同我一起去拜见了她;自然也会见到婉然。我与怡然各自落座、同静媛夫人闲谈着;婉然沉容侍立一旁,倒也是个融洽的场面。
当年的“御前三然”;如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仅限于表面的融洽了。
“听闻侯夫人胎像稳固。”静媛夫人温婉笑道;怡然颌首莞尔,别有意味地应说:“是。妾身亦听说夫人也胎像稳固。”
静媛夫人抿唇缓缓道:“侯夫人嫁到宫外多时了,倒还对宫中情况了如指掌;还有劳侯夫人如此关心本宫的胎了。”
“彼此彼此。”怡然粲然一笑,柔顺道,“说到底是陛下关心着夫人的孩子,在簌渊宫时时常和充容娘娘提上几句,妾身来见充容娘娘时总能听到。”
轻声一笑不做置评。怡然话里的意思静媛夫人自是明白的,因她急于去争后位,做得太过失了分寸,连宏晅也察觉出不对。故而在她有孕的这阵子里,虽是衣食住行上都关心有加不曾委屈过,但也不过是差宫人来问,自己则鲜少踏足荷莳宫。这样的“待遇”在旁的嫔妃有孕时皆不曾有过,若不是帝太后关照有加、又赐死了程氏以震慑,只怕宫人间少不得要有闲话。
是以那日在长宁宫时,帝太后忍不住提醒他“静媛夫人怀着皇裔”。
“是啊,本宫也很感激陛下上心。”静媛夫人柔荑轻搭上小腹,浅笑吟吟,“本宫到底是命里顺一些,该有人照顾时总有人照顾着。比不得充容妹妹那般……怀着齐眉帝姬的时候竟是人在宫外,无所依靠,直到帝姬一岁了陛下才刚知道。”
我目光微凛,抬眼间婉然静静看着我,遂是笑道:“说起这个,臣妾现在到底有阿眉承欢膝下,再则臣妾是陛下的人了、怡然嫁了兄长……婉然,你还要这样耽搁着么?用不用本宫帮你跟陛下说个话,给你赐婚?”
“多谢充容娘娘美意。”她垂眸一福,“不过奴婢已在宫里待惯了,没有嫁人的心思。”
“呀,这话可说不通。”怡然笑嗔道,“咱们同时进的宫,你看我不也是嫁了人了?”说着与我相视一笑,“你便是在宫里做得再好,也敌不过嫁得好不是?总要嫁人的,还不如让充容娘娘替你说说话,姐妹这么多年,你还怕她亏了你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婉然款款笑着,“总之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日后再说就是了,也不能今日提了一句、明天就出宫嫁人不是?”
我点一点头,和颜悦色。怡然静默片刻,徐徐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还为了前几日的事难受着,张太医是个好人,但逝者已逝,你总不能因为他不在了就做一辈子宫女……”
只那么短短一瞬间,我看到静媛夫人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再定睛看时又是温和如常的笑容:“张太医?就是前几日死在锦都街头那人么?听说他早已不是太医了……不知和婉然有什么关系?”
“娘娘不知道?”怡然面露讶异,“张太医和婉然从前是……”
“侯夫人在说什么。”婉然低垂着羽睫森冷道。怡然睇一睇她,又说,“你竟没告诉夫人么?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太医娶宫女回去亦是有例在先的。”
我与怡然一言一语地配合着,道出婉然与张太医的旧事。这些事,婉然大抵是不曾跟静媛夫人说过的。她们本就互有不信任,如今让静媛夫人知道这样的事,她自会更疑婉然的忠心。
若在从前,她兴许还能大度地忍下,但现在是争后位的这个节骨眼上,出不得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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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怎知婉然和静媛夫人不和了?这几年我看她们狼狈为奸的,配合得好得很。”回簌渊宫的途中,怡然这样问我,我搀着她的手一笑:“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婉然打了红药、我便打了她的事么?”
怡然点头:“记得,怎么了?”
“当时我是一时之气。后来静下来细想,她那一巴掌无论是打在红药脸上,还是打在云溪、诗染、璃蕊脸上,我大概都是忍不了的。因为那都是我真心相待的人,我容不得别人伤她们。”我缓缓走着,微微一顿,又道,“当然,也有对婉然的积怨。但……别的宫嫔,遇上自己身边的掌事宫女被掌掴,多多少少也要争执两句。那日,我为红药打了婉然,静媛夫人却什么也没说。”
一句也没有。当时我气愤着不曾多想,还是云溪后来提醒我说:“娘娘不该如此冲动,如若静妃娘娘和娘娘理论起来、再闹到帝太后那儿去,吃亏的还是娘娘。”
可她就是什么也不曾说、不曾做,若说婉然真与她没有隔阂,至此也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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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媛夫人动作一贯是很快的。
短短三五日之后,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有孕的静媛夫人忽地大怒,要发落荷莳宫的掌事宫女到旧宫去。这事在宫里激起不少议论,宫人们私底下都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日晚上,这事算是定了。林晋进来禀说:“陛下给挡了下来,把婉然打发到柔婕妤那儿去了。”
我浑身一阵冷。
“哦,知道了。”我淡应道。他的心思,我是愈发不解了。从前的种种,我始终还能有个借口说是自己多心、也许他只是顾念着她在宫中服侍多年才不曾发落而已,没有别的原因;就连张太医被杀,我都可以告诉自己也许真的只是遇到了强盗,与他并无关系。
可如今,静媛夫人有着身孕,帝太后为了这个孩子已经赐死了程氏、又禁足了良贵嫔许久。但当她要亲自发落一个宫娥的时候,竟然被他拦了下来。
婉然……她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处,让他这样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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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帝太后召见怡然却是召见得勤了。她时常上午入宫,离宫时已是傍晚快关宫门的时候。如此我也没空见她,好不容易有一日她得了空,来见我时,琳仪夫人也在,怡然忧心忡忡道:“姐姐,静媛夫人必定打着什么主意。”
我微怔,问她怎么了。她说这些日子帝太后召见她都不会留她太久,说上几句话便让她到荷莳宫陪着静媛夫人去。
我与静媛夫人不和,怡然亦是。这些事帝太后不知,但她二人却都是心知肚明,如此让帝太后召见自是别有它因。琳仪夫人听罢当即面色一沉:“你可小心着。你若偶尔入宫出了事,自会引起议论;但要是天天进宫却出了事,可能就不一样了。”
换言之,如若怡然日日如此进宫陪伴静媛夫人,过个一两个月,即便是在荷莳宫里有了闪失,静媛夫人的嫌疑也会少许多。旁人总会想,若静媛夫人要害她,早就害了。
“我又不是嫔妃,她们存的什么心!”怡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