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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而笑,也拿起一块,道:“喜欢就好。难得今年桂花开得格外好,改日多做些给妹妹。”
我故作客气地颌首道:“不劳娘娘多做,娘娘教臣妾怎么做就是了。”
愉姬笑出了声,手指点着我道:“听着大方,实是要把我这点手艺都抢了去。”一旁的婉然缠枝也都笑起来,忽听得殿门口传来一阵宫人问安的声音,我奇道:“咦?今儿个各宫都小聚着,谁这个时候来?”
愉姬也不明,扬音叫来宫人询问,那宦官禀说:“是瑜华宫绮灵轩的沈闲华。”
我与愉姬不解地相视一望,她吩咐道:“快请她进来。”
语歆也已换了身常服,一袭杏色的宫缎交领襦裙很显温婉。迤逦而至,向我们一福:“愉姬娘娘万安,宁才人娘子万安。”
“别多礼了,来坐。”愉姬和善地招一招手请她坐,待她坐定后方问道,“这么晚了,闲华妹妹不在自己宫里好好过节,可有什么事?”
语歆张口要答,想了想又咬了下唇,欲言又止。我见状了然,笑向愉姬道:“娘娘别问了,说了怕伤和睦。”
愉姬微一怔,随即也是明了神色。中秋佳节,自是没什么旁的大事,她左不过就是不愿同和贵嫔多处罢了。愉姬嗔笑一声劝她说:“妹妹也莫太使性子,好歹是一宫主位,今儿个中秋,你不在总不合适。”
语歆大是委屈地低声道:“和她一起过中秋才是不合适。还不定又要寻荷韵她们什么错处,横竖过不好这节。”
愉姬闻言只觉奇怪:“你在瑜华宫也有一年多了,怎么近些日子她总找你不痛快?”她说着扫了一眼语歆带来的两名宫女,正是她此番晋位后新添的宫人,又问,“是新来的宫娥办事不机灵?”
语歆鼓着气低头不语,我与愉姬本就都拿她当小孩子看,又见她此时这一副小女儿赌气的神态,自要哄上一哄,愉姬便斥着宫娥道:“哪有这样给自家娘子惹麻烦的!若服侍不好都去浣衣局做杂役!”
那两名宫娥急忙跪下,连连道“娘娘恕罪”。我怒意略生:“跟谁赔罪呢!当真是不会做事!”
语歆的眉头紧紧蹙着,拽着我的衣袖道:“姐姐不怪她们,就是那和贵嫔不讲理,处处找麻烦,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颜色稍缓,不耐地向那两名宫娥摆了摆手命她们退下。转而笑着向语歆道:“好端端的佳节,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来尝尝这些点心,尤其那道桂花宫饼,愉姬娘娘的手艺真是小觑不得。”
语歆笑得勉强,吃了一口那宫饼,赞赏之意却是不假:“当真是美味,连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宫饼也比下去了。”
愉姬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嗤一笑,道:“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去,非治你个大不敬。”
那天我们三人在娴思殿中聊得甚欢,各自回去休息时已很晚了。所幸皇后知六宫皆会庆贺到晚间,早下了旨免去次日的晨省。我坐在妆台前,任由婉然为我一一卸下髻上珠钗,从镜中瞧见她面色微冷,笑问她怎么了。她犹犹豫豫地道:“姐姐,会不会太过了?毕竟……”
我长长一呼吸:“我知道,不会太久,最多再有两三日,也就该了事了。”
婉然担忧地皱着眉,又道:“可……能成吗?毕竟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如是不成,那边反倒防心更甚了。”
我对镜轻笑,一边摘下碧玉耳坠一边道:“要寻大事本就不容易,她又素来不得陛下心意,也难找出什么大事,这样可大可小的事最好。再则,加上先前那些,分量也够重了。”
婉然仍是神色闷闷,我续道:“不必这么多担忧。这机会是天赐的,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这些日子叫云溪诗染多和那边走动着,别错失了什么。”
“可……我觉得,若要陛下发落,还得让陛下知道姐姐的事才行。”
我点了点头,笑意深长:“这个自然。这一出本也就是为了牵出个由头,有了那个由头,一切都可水到渠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这章更得时间太巧……昨儿端午刚过完今天更中秋……祝大家中秋快乐!【严肃脸】
吐句无关的小槽……昨天端午于是阿箫编了一下午五彩线手环……然后……感想是……《锁香楼》里崇亲王送给闵素儿那条五彩线手环……一定不是他自己编的!这货忒费工夫!
近期因为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对各位读者造成了些困扰……于是以后会每天在文案部分注明下一次的更新时间(就不在作者有话说写了,因为作者有话说很多时候要推基友的文啦~写注释啦~放品秩表什么的)。先前造成的不便阿箫表示很抱歉。
正文 034。雪耻
接下来几日;我每天都会花上两三个时辰在娴思殿,向愉姬讨教如何做那桂花宫饼。不知是何处掌握得不好,即便是由她一步步地带着做下来;最后的味道也不过八分像。我自己颓丧不已,语歆却格外喜欢,来静月轩小坐时总要吃上两块。
她来的勤,偶尔也能与宏晅碰面,但她似乎很惧怕宏晅,每次他一来;她便不愿多留;敷衍几句就行礼告退。而后又苦着脸向我抱怨说:“连想吃姐姐做的点心都这样难。”
我掩嘴笑道:“日后若想吃;叫人来说一声;姐姐给你送过去就是了。”
她也不跟我拘这个礼,回回犯了馋就大大方方地差人来要,但凡宏晅不在的时候,我总是亲自送去,和她就愈发熟络。
这日午后,她身边的荷韵又到了静月轩,向我一福:“才人娘子万安。”礼毕将一只小檀木盒奉到我面前,垂首道,“瑶章娘子说看才人娘子这几日精神不佳,这是提神的熏香,娘子大概用得上。”
我随手打开那盒子,看着里面一颗颗淡粉色香饵笑道:“真是心细。这点小毛病我自己都没在意。”笑意微敛,又道,“还有何事?”
荷韵眼帘低垂,轻轻道了句:“娘子,可以了。”复又福身,“没旁的事了,奴婢告退。”
她离开不久,我叫来婉然,将已做好的桂花宫饼装进食盒出了门往瑜华宫去。锦淑宫与瑜华宫一东一西,离得并不算近,行至一半,与宏晅打了个照面。
“陛下圣安。”我屈膝一福,他走近我,笑言:“正打算去找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给荷瑶章送点心。”我说着面露难色,踟蹰地望一望拎着食盒的婉然又看一看他,“既如此……改日再去吧。”
他摇头一笑:“无碍。瑜华宫离得也不远了,朕陪你走走。”
他揽着我,一众宫人都远远随着。秋风缓和,轻轻地卷着飘落在地的枯叶,枯叶蹭着地面沙沙轻响。我细细听着那声响,沉默不言。
“有心事?”他问我。
“不算心事。”我思量着淡淡道,“臣妾听说……祺裕长公主昨日请旨回靳倾了?”
“是。朕没准,让她再多住些日子陪陪皇太后。”
我轻轻“哦”了一声,又恢复沉默。他忽然停住了脚,我自也随之停住,他转向我,神色平静地问:“你其实是想问朵颀公主的事,是不是?”
我一愣,颌首默认。
宏晅前行了两步,复又停住,负手而立,一声轻笑:“你嫉妒?”
我在他身后欠身道:“臣妾不敢。”
“不敢?”他的反问之言颇具戏谑之意,口气一转又是令人不得辩驳的发沉语声,“你只说,你是否不愿她入宫为妃?”
我一阵阵的心惊,见他身形半点不动,分明不容我回避此问。回答时每说一字都禁不住地打颤:“是……臣妾心中不愿,但臣妾……会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他又是轻笑,转过身来看着我,目不转睛。我胸中惧意顿生,立在原地暗自咬着下唇望着他。他愈是不言我愈是恐惧,避着他的视线头也不敢抬。蓦地听他一笑,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地笑,而后对我道:“也没说错什么,何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我猛松口气,含怒瞥他:“陛下有意吓唬臣妾,现在还来笑话!”
他笑意更盛,过来在我颊上一捏:“叫你吃那没影的醋。别瞎琢磨,朕从来没有纳她的意思。带她会锦都是因为汗王铁了心想让她进后宫不可,朕只好这么拖着。等日子长了,看看她愿意嫁给哪位世家宗亲,朕再赐婚。”
他一句句解释得很是坦诚,听不出有半点隐瞒,口气轻缓,似是怕我再生什么误会。我犹自低头看着绣鞋不言不语,他又道:“这么大脾气……为夫日后再不唬娘子了行不行?”
我竭力板着脸,还是“嗤”地一声笑出来,红着脸低着头一味往前走:“那么多宫人都看着,陛下您也说得出……”
他疾走了两步赶上我的同时伸手再度将我揽住,在我耳边的低语带着阵阵热气:“娘子你太害羞,为夫说话还是有分寸的,自知哪些话该留到晚上跟娘子一个人说……”
我面上登时蹿了热,含羞怒瞪,心觉再驳下去下一句又不知要被他调侃成什么样子。无奈地忍住口舌之快,任由他这样搂着往瑜华宫去。
语歆的住处在瑜华宫西侧,途径欣华殿时却被殿内传来的声响一惊,陡然顿住脚步。殿里阵阵女子的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宏晅眉头一锁,面色疑惑中隐有不悦:“去看看。”
殿门口的宫人刚要通报却被郑褚拦住,我们站在殿门一侧往里看,是和贵嫔在责打宫女。宫人跪了一地,殿中央跪着的一个宫女以手支地硬撑着不往下倒,可一下下落在背上的板子还是让她不住地前倾。
语歆跪在端坐主位的和贵嫔身边已经哭得晕了妆,哽咽着求道:“娘娘恕罪……那香饵是臣妾吩咐她送去的,怪不得她……”
和贵嫔柔荑支着额头,话语轻缓地说:“行了,瑶章你不用为她说情。本宫知道她从前就和静月轩那贱婢交好,瑜华宫容不得这吃里扒外的人。”
“娘娘……娘娘臣妾求您饶她一命……已经打了这么久,再打下去她定是一死……”语歆说着低头去擦眼泪,却如何也擦不完,“再说……宁姐姐从前在瑜华宫时也未不敬过娘娘,娘娘您何须如此记恨……”
便见和贵嫔冷睇她一眼,向那宫女道:“既然你家娘子如此护你,本宫也不难为你了。来人,拖出去剥衣杖责。”
殿中的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宦官拖着那宫女站起身,她明明已经虚弱得没有半分力气,却突然一挣,猛向旁边的柱子撞去。我陡然一惊:“荷韵!”来不及有什么顾虑便冲进了殿,在她的额头触到红柱前拼力将她拉住。
“尚仪……”她惊惧交加地望着我,反应了一瞬才回了神,垂首改口道,“才人娘子。”
“干什么寻死!”我扶着她低斥,“惊了圣驾你担待得起吗!”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和贵嫔和语歆一时都怔住了。听了我最后一言一同回了神,齐齐望向殿门口,慌忙跪倒,行礼如仪。
宏晅进了殿落座,神色冷峻不已。未命免礼,只沉然问语歆:“瑶章,你说,怎么回事。”
“陛下恕罪……”语歆犹是止不住眼泪,一叩首道,“荷韵是臣妾身边的宫女,方才臣妾叫她去给宁才人送了一趟提神的香饵,和贵嫔娘娘便恼了……说她……说她吃里扒外,非要严惩不可。”
宏晅面色更沉,和贵嫔急忙解释道:“不是的……陛下,是这宫女不肯安心做事,三天两头往静月轩跑,臣妾才罚了她。”
“她哪次去静月轩不是臣妾吩咐的?”语歆含着泪怒然反驳,“臣妾吩咐她去找宁才人,回来您就拿她出气……就算她从前和宁才人交好,您也不能如此……”
宏晅闻及此轻哼一笑:“和宁才人交好?贵嫔你消息如此灵通,连瑶章身边的宫女和谁交好都清楚。”他扫了荷韵一眼,继道,“既如此,便不可能不知荷韵从前是在御前服侍的。如此酷刑,你是记恨宁才人,还是怨怼朕?”
和贵嫔惊慌失措之下连道了几声“臣妾不敢”,我仍是扶着已身受重伤御驾之前又不敢起身的荷韵,愤然道:“贵嫔娘娘!先前您对臣妾有怨掌掴臣妾也就罢了,如今又对一个宫女剥衣杖责,您心思未免太狠!”
我话语中尽是愤怒,似是忍无可忍的脱口之言,实则在这所有的争辩中,唯独这一句是我真正需要宏晅听到的。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眼见他闻及“掌掴”二字时眉心狠狠一跳,这许多的铺垫、甚至是苦肉计可算没有白费。听我说完,宏晅方悠悠开了口,轻缓的言语中透着无尽的怒意:“掌掴宁才人?倒看不出贵嫔你有这样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