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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陌生男人正站在石桌前,低头摆弄着什么,光线太暗看不清,隐约像是个编织袋。
没一会,他折身往回走,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额前散下的碎发遮去眼睛,随后又是几下急促的敲门声。
江甜赶紧缩回脑袋,心跳有些乱,焦灼地来回打转。
程岁这个乌鸦嘴,别真给他说准了,安城的治安一向不错,这小区虽然老旧了些,总不至于。。。。。。
“啪”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窗台摆着的盆栽被风刮了下来,碎在一边墙角。
江甜吓得不轻,脸色瞬间苍白。
窗户不知何时被狂风冲撞开,茶几上的曲谱被风吹得满屋飞,逼仄的空间里一时暗流涌动。
再也无法思考,捧着手机,迅速拨出110,电话很快通了,江甜立刻说:“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她强撑着说完,跑去关上窗户,碎玻璃扎进脚心也顾不上疼。
报警后,没几分钟,警察就到了。期间,门口的敲门声没了,可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少。
没一会,门口传来浑厚的男声,字正腔圆道:“静虹派出所,您没事吧?”
江甜套上拖鞋,又摸去一边门口,透过猫眼,两穿制服的的警官一前一后站着。
悬着的心落地,她拉开门,中年警察笔直站着,江甜激动地握上他的手,“警察叔叔!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中年警察脊背挺得更直,硬声回:“应该的!”
江甜热泪盈眶,冲人敬礼。
中年警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摘了警帽,说道:“要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江甜刚想点头答应,突然有人喊她名字,咬牙切齿,字字如刀:“江甜!你他妈想死?”
说话的人,离她几步之遥,反手锁了手铐,被年轻警察压在一边墙面,蹭了满嘴的墙灰,此刻,眸色冷的能杀人。
江甜后背凛起一股寒意,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中年警察连忙安抚:“别害怕,这人我们会带回局里审。”
江甜快哭了,颤颤巍巍道:“警察叔叔。。。好像。。。好像弄。。。。弄错了。。。”
中年警察怜爱地拍了拍江甜肩头,眼神鼓励,小姑娘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还在上学,温室里的花骨朵,没遇过事。
江甜额头开始冒汗,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心虚地偷瞄几步外狼狈的高大男人。
“江甜!”
那人又喊她名字,阴飕飕的,特别吓人。
江甜双腿发软,勉强扶着门边,好半天,怯生生挤出一句:“你真的是变态吗?”
陆铭周怒不可遏,“你说呢?!”
江甜眼神里充斥着震惊错愕须臾又衍生出几分痛心疾首,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最后化为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凉愤慨,迎着陆铭周怨恨的目光,她失望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
“你别问了——”
“。。。。。。”
第 3 章
陆铭周给乔时延打电话,来的却是纪盛,他心里窝着团火,心想还不如蹲一晚派出所来的痛快。
纪盛倒真没让他失望,从踏入派出所开始,就没完没了的笑,派出所不让拍照,他就捏着手机偷偷摸摸。
很快,陆铭周兜里的手机开始震,他不用看也知道,微信群铁定炸了。
误会一场,手续也快,负责的警官给他道歉,先前出外警的中年警察,还是忍不住埋汰:“大半夜神经兮兮敲小姑娘房门总是你不对的。”
陆铭周不太想解释,纪盛在一旁又笑的十分欠揍,他勉强点着头应付了一下。
两人先一步从派出所离开。
江甜先前去了趟洗手间,中途又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陆铭周刚走不久,她急忙追出去。
派出所门口。
陆铭周半倚着车身,指尖捻着半截烟草,路灯晕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风一吹,光影飘摇,纪盛则坐在引擎盖上,勾着二郎腿,时不时笑两下。
江甜踌躇片刻,还是走上前,离陆铭周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陆铭周眼底覆着薄薄一层愠色,他慢悠悠吐出烟圈,倒也不先开口说话。
江甜抿着唇,心理建设了一番,才抬头看他,“对不起。”
陆铭周却连看她一眼都懒,眼神和她错开,很低地讥嘲了下。
纪盛听到声音,才注意到一边的江甜,差点从车盖上摔下来,只见他大呼小叫:“又是这女的啊!”
江甜撇过脑袋,侧眸看了眼一侧的男人,心下一阵思索,并不认识,可他刚才那句分明是。。。。。。
她还在琢磨,陆铭周不耐烦地用手肘顶了两下车窗,半响,他压下强烈的不悦情绪,嗓音一沉,“江甜,我跟你有仇吗?”
江甜尾睫恹恹下垂,明显底气不足,“对不起。”
陆铭周听得烦躁,两指往前一送将烟头抵上车门捻了火,棕色烟丝混着零星火光洋洋洒洒,他扬眉看她,声线冷冽,“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吉他,你就这么狼心狗肺报答我?”
江甜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头埋得更低。
陆铭周往前迈了一步,他弯腰下去,与江甜平视,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没人教你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这样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他有意延长调子,江甜提着颗心,“就不怕哪天——”
他吊着她,话不说全。
江甜不自在地后退了步,手心又是汗湿。
纪盛额角突突跳,陆三儿开始飙成语,就是他变态的征兆啊。
话说陆家家风甚严,陆家老爷子望子成龙心切,从小就督促陆铭周多读书,陆铭周这人也争气,饱读诗书先不说,还养成了这一耍阴招就先飙成语暖场子的优秀传统美德。
陆铭周还想说什么,纪盛难得良心发现,趁他还没变态前,把人往后拉,“你大半夜敲人房门,还戴口罩,搁我也吓着。”
陆铭周被他拽着后退了步。
“一大把年纪了,气多了容易肾虚。”纪盛说得煞有其事,“到时候多少盒脑白金都补不回来喽!不划算!”
陆铭周:“。。。。。。。。。”
他也是今天刚搬过去,收拾房间恰好瞧见角落的吉他背包,前几天江甜落他车上的,傍晚倒垃圾又凑巧看见江甜在门口搭鞋架。
白天房东也给他打过招呼,说是隔壁501新搬来一小姑娘,还在上学,他没想到这人就是江甜。
说不意外吧,假的,可有多意外吧,也没有。
所以也懒得招呼,带上门直接回屋了。
可这琴,总得还给人家,怎么也没想到江甜胆子这么小,逮着个敲门的居然就报警。。。。。。
纪盛这么一拦,陆铭周垂眸看向江甜,猝不及防两人视线撞上,江甜又心虚地别过脸,白净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他到嘴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反倒是纪盛,凑到陆铭周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不过,这人估计和你八字犯冲,你还是理人家远一点。”
陆铭周敛眉瞪他。
纪盛嬉皮笑脸,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现在公司我一个人看着,可不比以前哦。。。。。。”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气焰嚣张。
陆铭周眉间涌出几分阴霾,纪盛嘴角上挑哼着歌离开。
汽车绝尘而去,陆铭周低叱了句,侧身绕过江甜,快步走开。
他骂的纪盛,却着实吓到了江甜,足足愣了好一会,江甜才回神过来。
夜深了,路上没什么人,风刮着树叶沙沙响,酝酿了不知多久的雨倏然倾倒下来。
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江甜清醒了不少,她摸出挎包里备着的阳伞,食指往上轻轻一推,伞架撑开,她小跑到陆铭周身边,把伞往他身边挪。
这雨下的突然,陆铭周胸口窝火,非但没给压下去,反倒愈演愈烈。
江甜又不知从哪冒出来,高高举着伞柄,走在他右手边,陆铭周余光简单带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大步往前走。
江甜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没多久,一直举着伞柄的右手就开始酸痛得不行,可她又不敢多说什么,脚下没看路,踩上小水坑,四周都是溅起的小水花。
陆铭周低头瞥了眼被水渍浸湿的深色裤腿,眼角一抽,他迫不得已停下脚步,侧过身,用一种十分庄重的眼神看向江甜。
江甜舔舔腮,神色讪讪,“不好意思啊。”
陆铭周眸色沉沉,视线在江甜脸上停留几秒,刚准备说话刺她几句,又忽地被什么转移了注意力。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架上哗哗作响。
可他站在伞下,一丝雨都没淋到,阳伞本来就小,遮了他一个,江甜离她又有小步的距离,此刻,她差不多整个身子都站在雨幕里。
陆铭周不可思议地看她,轻哂道:“傻了吗!”
头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嘴角,江甜捻起几缕碎发勾到耳后,她声音不大,语气诚恳,“上次在酒吧,还有前两天你帮我,再加上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她停了下,很认真地提出补偿办法,“我学校也没什么事儿,我可以帮你送快递,或者你有什么别的要求,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忙。”
“。。。。。。”
陆铭周眼角狠狠一抽,思考半秒,勉强忍了下来。
心想跟小丫头计较太多显得他不大方,最终只是把伞柄往江甜的方向推回去,转身走进雨幕里,路边等了一分钟,拦了辆出租车远去。
江甜原地站了会,出租车在前方拐角消失,她走去街对面的公交站牌,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今晚这事很荒唐,可也不能全怪她。
按刚才在派出所说的,人家戴着口罩是因为打扫卫生,阳台的衣物是上个租客落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掉,敲门的意图更是还她拉下的吉他。。。。。。
***
回到出租房,陆铭周冲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倒头在沙发上。
简单的一室一厅被收拾的很干净,他东西不多,简单一个行李箱,昏暗的客厅里,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映出的光线在他眼中流动,璀璨通透,陆铭周视线幽幽划过狭小的屋子,他右脚往茶几上一搭,旋即轻叹了声。
也就一个月,时间久了,还真吃不消。
他简单合了会眼,指尖点着太阳穴纾解压力,门口响起敲门声,伴着女孩轻柔的声音,“方便出来一下吗?”
陆铭周缓缓睁开眼,没应声。
江甜又重复了遍,陆铭周怕她赖着不走,只好起身走去玄关开门,他抵着门边站定,垂眸打量江甜,她换了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湿漉漉的,被揉成一团很随意地扎在脑后。
江甜视线和他接触,她语气仍旧带着歉疚,“我煮了宵夜,你要吃吗?”
陆铭周眸色无波,冷声拒绝:“不用!”
他刚准备关门,江甜步子往前一迈,直接把手里的桶装泡面塞到陆铭周手里,语气飞快地说:“你将就着吃吧,改天再请你吃顿好的。”说完,也不给他时间推拒,转身跑回自己家,飞速带上门。
陆铭周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泡面,面无表情地关门,折身回到客厅,随手把它搁在一边的茶几角落。
手机在响,陆铭周淡瞥了眼来电显示,是个国外号码,他重新靠回沙发背椅,闭目养神,铃声响了十几下,终于安静了下去。
屋里一静,泡面的香味从一隅四溢开来,原先陆铭周是不饿的,可这闻久了——
。。。。。。
江甜吹干头发,又折回厨房烧水,她刚刚就给陆铭周倒腾了宵夜,这会自己也饿了,她打开橱柜又拿了一盒泡面,刚撕开包装,忽然觉得不对劲。
“啊——”
她想起什么,忍不住惊呼了声,连忙举起包装袋看了眼,表情有些僵硬。
手上的盒子被她甩去垃圾桶,她又一溜烟似跑出房间,披头散发的敲陆铭周的房门。
陆铭周刚洗漱完准备睡觉,江甜又来串门,他开了门,语气不耐地甩下一句,“你有完没完?”
江甜今晚已经被他凶习惯了,只是紧张地问:“夜宵你吃了吗?”
陆铭周半垂着眼敷衍了两字,“没有。”
江甜心下顿时一松,抬手给自己顺气。
陆铭周右眼皮忽地跳了一下,只见几步外的江甜,轻描淡写地说:“还好你没吃,那泡面是上个租客留下的,我就说我什么时候买泡面了。”
陆铭周右眼跳得更厉害,他有些烦躁地扯了两下脑后的小发揪。
江甜对他笑了一下,牵出左边一个极小的梨涡旋儿,“我刚刚看了一下,都快过期一个月了呢。”
“。。。。。。”
江甜眉眼弯弯,又是一句感慨:“还好你没吃呐。”
“。。。。。。。。。”
陆铭周下颚线条几乎僵硬,他猛地甩上房门,“啪”的一下,老响一声,连带着地面都跟着轻微震动了下。
江甜被漫天漂浮的尘埃呛了口,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陆铭周带上门,面色阴郁,同手同脚地快步往洗手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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