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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婳偶尔会想,张知制诰会不会是楚王的手下,难道楚王真的那么狠毒,竟然真的能下手陷害十万大军?又或者,此事也并非他所为,他只是借了势来暗算她而已?可是,无论怎么样,她都脱罪了,此事便与她无关。
妫婳脱离了待罪的身份,便真的在这宫中没有任何身份了,本应该立即送出宫的,但是,穆帝却迟迟没见动静,妫婳知道他是不会放她走的,可是,又将会怎么处置她呢?
妫婳脉脉地等着,日子也越发清闲起来了。她如今是无身份之人,所居的又是冷宫附近,无甚人来往,她一个人静静地,忽然想起大哥的竹墨斋,绿竹幽深,一片清逸,现在这日子也跟以前差不多吧,宁静悠闲,可是却比以前少了太多美好的东西了。想起以前,仿若世隔千年,少时的单纯朦胧竟像别人的故事般生疏。
妫婳淡淡感伤,她终是变化很多,心态皆不如从前了。静静坐着望秋风落叶发呆。萧剑宇忽然走过来,脚步铿锵,惊得妫婳回头,却见他与平时不同,这次他铠甲军靴,肃容勃发,似乎就要出征的样子。
“婳儿……”萧剑宇望着她道。
妫婳默默站起来道:“剑宇哥……你……”
“我就要出征了,北疆告急,狄国又来进犯,安生了几年这些夷蛮子皮又痒了非得整治他们一顿不可。晌午我出京领兵,稍作整顿便出发,趁进宫拜别皇上这会子赶紧来看看你。”萧剑宇一脸肃容,眉头都忍不住轻轻皱起,定定看着她,有些不舍,又放不下保卫国家的重任,眉眼是矛盾的纠结。
妫婳垂眸,长睫轻扇,宛如细密的扇子,她面色平静,轻轻道:“又要走了……”
萧剑宇听出她语气平淡中带着哀凉,知她不舍,遂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婳儿……剑宇哥也放心不下你,其实我很想带你走,如果可以,我们就离开这里呆在边疆永远不会来了。边疆虽战事连连,但我相信我还是有能力保护你,皇宫这个地方看似平静,你呆在这儿却更危险啊。可惜……”他语气也有些哀伤,认真地望着她的眼道,“你答应剑宇哥,即使出不了宫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立了功回来,看能不能将功邀赏,把你放出去……你一定要等我!”
妫婳点点头,对他微微一笑道:“剑宇哥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十八十九的老姑娘了,这么些年过去,难道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萧剑宇定定望着她,似想从她眼里看出些强忍的痕迹,然而妫婳却笑得很淡然,真的很淡然,仿佛不在乎。萧剑宇微微放心了,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
临走前回头,见她静立在梧桐树下静静望着他,白衣素雪,姿颜绝色,分明还是少年时的样子,可眉眼间的清淡端庄却把她的气质烘托成不一样的灵魂,她分明已不是她,此时的她,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依着梧桐,似隔着云端,越来越疏远了。
萧剑宇忽然想起幼时他要离去从军时,妫岚牵着她的手来送他,她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然而与之前相比,现在的她却是笑着看他离去的,她长大了,变坚强了吧,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莫名地有些感伤,不哭的妫婳,竟然不太似他的妹妹了。
萧剑宇一走远,妫婳便默默地低下头,笑容被淡渺如烟的哀伤静静掩去,她默默地盯着地上良久,忽然轻轻叹口气。
都走了……大哥走了,剑宇哥也走了……这个皇宫……终于只剩她一个人……
静静地回屋内,忽然有小太监跑过来,迟疑地拜道:“娘娘……”她虽然不是月妃了,可宫内身份低微的太监宫女都还是会很恭敬地称呼她娘娘,或许她身上还带着皇妃威严的余韵折压到他们吧。
妫婳淡淡回头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供着身子,双手奉上一个紫檀雕花匣子,低声道:“这是有位主子命奴才交给您的。”
“谁?”妫婳问他。
小太监怯怯地道:“主子不让奴才说,可是却有一句话要转告给您。”
“什么?”
小太监道:“主子说:‘该是您的东西,总还要还给您。’”
妫婳淡淡扫了一眼匣子,眸光微思,伸手接过,淡淡道:“你下去吧。”
小太监立刻如蒙大赦,拜了一下,赶紧弓着身子跑了。
妫婳打开匣子,立刻有一道耀眼的光亮折射出来,是那串水晶串珠。静静躺在紫檀匣子中,显得更加莹透。仿佛被刺到,妫婳忽然眯起了双眼。伸手取出水晶串珠,修长的指尖轻转,玉指圆珠相映衬,美妙无比。
该是您的东西,总还要还给您……那她岂不是应该还给他才对?
妫婳嘲弄一笑,抬头远望着远处高高在上的流云宫,曾经那里是她的寝殿,她身居皇宫的最高位,俯视天下,甚至皇帝的乾明宫都要仰望她。
辰位偏移,帝气旁出,月莲降世,水落草兴。凌云寺净空大师的话是暗示她什么吗?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身在这宫中,皇帝赐予了她流云宫,那么她就顺君意俯视天下。
妫婳忽然冷冷一笑,一扬手,把手链抛得远远的,划了一道弧,绕过围墙,落入对面的冷宫静生殿去了,就让它永远地沉寂在冷宫里吧,那东西,那个承诺,她已经不在乎了。
自丽妃被打入冷宫后,宫内常年得宠的便只有林贵妃一人了,然而林贵妃毕竟已生有两子,长子晋王甚至都成年娶妃了,林贵妃也有些年纪,自是不能满足穆帝对年轻美貌女子的欲望。因而林贵妃常年得宠之下也是常有新晋美人出来抢风头夺了陛下的恩宠的,然而这些新晋小美人恩宠也不长,穆帝常常换妃子侍奉。自妫婳以来,这些年穆帝已经恩宠过二十个小美人了,可见却其老来色之重。
妫婳不找痕迹地向宫人打听得出穆帝最近的新宠乃李昭仪。这李昭仪温婉娇俏,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据说穆帝最喜欢她有一双灵巧的双手,喜欢她希奇的想法,能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惹人惊奇。
因着穆帝喜欢她这点,她更加卖力地表现自己的灵巧,每天都很费精力搜罗奇怪灵巧的东西出来。
妫婳闻此,淡淡一笑。第二天,她在自己染了丹寇的指甲上贴上细碎的彩纸,纤纤十指红中贴花,明丽无比。
这个想法还是幼时与大哥在竹墨斋观赏唐代仕女图的时候想出来的,她见唐朝女子脸上都描额妆,贴金箔,便是生了奇异的想法,也往自己的指甲上贴东西,给他大哥看,他大哥吓了一跳,后来还是夸她聪明,这么一弄手指果然也好看许多,然后她和沁玟两人还常常玩弄呢,事后嫌这样弄着很累很麻烦就没再玩,没想到今天这个想法竟然派上用场。
妫婳弄出来后,接触到她的宫女都惊奇地打量她的手,眼里是羡慕的,似乎也很喜欢的样子,妫婳便大方地教他们怎么做,就这样一传一,十传十,宫中都流行期花色指甲来。这传到李昭仪那儿,李昭仪便打探创造者,于是寻到了妫婳。
妫婳去见李昭仪的时候,她坐在上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身华服宫装与稚气的娃娃脸并不相称,此时她还孩子气地趴在桌子上弄花指甲,无半点宫妃端庄的样子,明明还是可爱的孩子啊,可却已成了宫妃了。妫婳忽然想起当年的妫姝,十四岁进宫也是这样子的,又或者是四年前的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
妫婳轻轻一福道:“臣妾妫婳拜见李昭仪。”
李昭仪回过头来,见了她,立刻惊愣,惊于她的美貌,讶讶地看着她,许久都说不话来。一旁的伺候的吴嬷嬷也愣住了,她是认得妫婳的,忙低头在李昭仪耳边说了几句,李昭仪立刻尖叫道:“你就是之前的月妃娘娘,月莲女神?”
妫婳拜道:“不敢,如今臣妾已是庶人,不敢承蒙娘娘抬举。”
李昭仪又打量了她许久,似乎有些不服,撅着嘴道:“花色指甲就是你发明的?”
她的语气有点酸溜溜地,妫婳点点头笑道:“是。”
李昭仪又撅着嘴道:“听说月莲女神很聪明,你还有什么奇异的想法?”
“很多,如梅花妆,碧水胭脂,云染锻绸等诸多奇异的东西我都会做。”
“真的?”李昭仪高兴,立刻忘了身份激动道,“那你可要教我!”
“这……”妫婳略作迟疑,“教娘娘是可以,可是臣妾无甚身份之人只能身居冷宫,不宜长久出来教娘娘这些东西啊。”
李昭仪笑道:“这有什么,本宫和陛下说一声便可以了。”
妫婳觉得好笑,这李昭仪还真是单纯可爱的姑娘。于是她便成了李昭仪的宫人,只负责教她些奇异的东西讨皇上欢心。把她曾经说过的东西都教给李昭仪后,李昭仪问:“你还有什么才能?”妫婳秀眉轻拧,略作思索,然后道:“只还有一样,非常新奇,只是比较麻烦。”
李昭仪只听得“非常新奇”四字便两眼放光了,问道:“是什么,你只管说,不管有多麻烦本宫都能办到。”
“就是雀尾蝴蝶钗。”说着从袖间拿出一只金钗,精雕的花簇上竟然伸出几片蝶翅,状如孔雀尾,艳丽别致,栩栩如生,妫婳道,“这是孔雀蝶真翅做成的,金辉蝶翼,色彩明艳,比任何钗头都要别致。这样的钗头也只有孔雀蝶的翅膀能做得,因为只有孔雀蝶的翅膀尾根粗大,容易粘得住。可是孔雀蝶为本国罕见物,要捕捉极为困难。”
“啊,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昭仪有些惋惜。
“办法倒是有一个……”妫婳微微蹙眉,表示有些为难。
“什么?”
“孔雀蝶喜欢龙涎香,只有龙涎香的香味能把它们引来。”
“啊……”李昭仪微微惊愣,龙涎香,这么名贵的香料,也只有高贵的帝王能使用啊。不过她眸光一转,又笑道,“没关系,这也不是难事,本宫把皇上请到御花园里就行了,皇上的香味总能引来蝶儿采撷了吧,嘻嘻。”说着自己掩嘴轻笑,偷偷乐了。
妫婳也微微一笑,眸光淡淡盯着她,深处却掩藏着一丝淡淡的冷色。
捕蝶那日,妫婳以他人不识得孔雀蝶为由拒绝了李昭仪的宫人队伍的帮忙,而是自己到御花园里去搜寻捕捉了。
如今是初秋,御花园里百花渐渐凋落,又只剩了菊花漫天遮地地繁盛了。妫婳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宿命,似乎每次她进花园见到的总是秋菊,并且每间一次,她的命运也要改变一次。
之前,她不知道她的命运的走向,而今天,她清楚了,进了这菊花园,她的命运也将会天翻地覆的变化。
妫婳再花中行走着,风来,她都能闻到淡淡的龙涎香了,看来,她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于是妫婳拿着手绢,便开始扑蝶起来,无所谓等待孔雀蝶了,今天她扑蝶也这是做个样子,而那个所谓的龙涎香引孔雀蝶的说法,也不过是她瞎掰硬造的,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要让那人回到以前朦胧的旧梦。
漫漫秋菊中,雪衣女子翩翩奔跑,身姿婀娜,衣袂轻盈,拿着丝娟欢快地扑着蝴蝶,笑容明丽,绝色倾城,映着鲜花,刹那动人心魂。
“花丛少女戏蝶图……”穆帝惊呆,愣愣地站在远处,目光紧锁着那道身影不变了。
“皇上……?”李昭仪看穆帝神色不对,疑惑地轻娇唤一声。然而穆帝却不理她,只是目光痴迷一般地盯着前方的画面,眼里只有远处那个绝色倾城的女子了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皇上……”李昭仪越看越不对劲,又紧张地轻唤一声。然而穆帝仍是听不到般不理会她,只是目光痴迷地往前走,口里轻轻呢喃着:“女神……女神……朕的女神……女神还在……女神没离开朕……”
妫婳扑得正欢,忽然见前面出现一个明黄的身影。她立刻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他。微微错愣的表情,清澈的眸子,雪白的衣裳,真是单纯如水,如初时遇到的那般,她还是没变,穆帝喃喃道:“女神……”
妫婳猛然一惊,立刻低头跪下拜道:“臣妾拜见皇上……”
穆帝立刻过来扶起她,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抚摸不放,笑眯眯地道:“爱妃,你这又是为何呢?在朕面前还何需多礼呢?”
妫婳愣愣地看着他,不远处的李昭仪亦惊愣地看着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穆帝目光近似痴迷宠溺地看着她,轻声哄道:“随朕回去吧,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是朕永远的爱妃,女神……”
妫婳低头羞羞一笑。李昭仪忿忿呢地看着他们,这才觉悟起一些事。可是,已经晚了,当晚,穆帝召妫婳侍寝,第二天下旨恢复妫婳月妃身份,回住流云宫,至此,妫婳再次宠冠后宫。
李昭仪有些暴跳如雷,颇似当年的丽妃。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