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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可我却放弃了对他的信任。
我终于明白了保成对我更甚的敌意出自于哪里了——就是出自于我对容可的误会。
容婶也跟着叹气,说道:“这也怨不得谁。无非是老天不公,才让我们容家遭受如此大劫。唉,好在阿可这个孩子住在了你们家,没受到什么委屈啊!”
容婶无心的话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保成偏要在我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当初,阿可家里刚一出事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好了什么都不顾就私奔吗?但是你的回报呢?是你及笄礼上皇父御赐你的字!凤凰——多可笑啊!”
我记得,当时我和容可大吵了一场。他说我故意骗取他的感情……
“他拉着我在外面醉了一宿都没有回去!他怕一时的冲动会毁了你的前途,他怕你日后过得不顺心了会后悔,才谎称放弃了你!而后,哪怕你误会了,他还是要求我动用一切力量保护你!苏梧桐,你给我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怎么对待阿可的?!”
容婶揽住了我。我听见她对保成说:“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我也是罪人啊……我苟且了这些年……活着的我们,为何还要再去回想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呢?”
我在容婶的怀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耳朵。现在的我,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全天下的人,尤其是容可……也许还有翔成。
此时此刻,我不想向任何人抱怨了。在这件事情上父亲大人对我的隐瞒,于我也没有了意义,因为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我,更为了我们的家人。而容婶与保成把我从宫中带出,在我也没有了意见,因为我知道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我,更为了他们的家人。
只盼能早日见到容可,对他说声抱歉——虽然伤害已经造成,无论什么道歉都是多余的,但我还是要说。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一路上我们也经历过了众多的盘查,但都在我的默默无言下顺利地通过了。我需要见到容可,所以我不会说出我就是宫里失踪了的皇后。
保成也十分老到,一路也没有被人发现他是逃走了的几个藩王之一。
看着保成日渐成熟的处世方式,我情愿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与翔成一向感情甚好,理论上讲是不会起反心的……吧?
马车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越刍。
保成似乎是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就不用担心,招摇过市地驾着马车直往城中奔去。我看他也不是很在意,便开了车窗,想看看传说中的越刍是个什么样子。
繁华。我想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越刍。
这却加重了我的顾虑:如果保成要反,繁华的越刍绝对是个优良的后盾啊……
“下车吧!”不知何时换到了驾车位置上的保成掀开车帘,对车里的我和容婶说道。
我扶着容婶,下了车,眼前是一座气派的宅院,大门已开,里面传来的是许久没听到过的熟悉的温润声音:“你们回来了?”
接着是另一个像是小猫炸了毛似的声音:“这话不该由你说,病秧子!”话音未落,这人就跃至门外。
我定睛一看——
哈?能发出这种不淡定的声音的人……怎么会是小台?
往事如烟
“阿姐。”小台只喊了我一声,就别开眼睛怒气冲冲地将炮口对准了保成,“社王殿下,请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要让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啊?京城里来的消息是你和好几位藩王连夜逃出驿馆下落不明,能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吗?最后,你把病秧……呃……你把容大娘带回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我家阿姐?”
保成拍拍小台的肩膀,将他强行转到我这个方向,说道:“好好看看,你家的阿姐一根头发都没掉!放心了?至于京城传来的消息,那个做不得数,我会有‘合理’的解释。”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小台……怎么到了这里脾气见长呢?”
小台躲过了我的手,闷声说道:“还不是社王和那个病秧子……烦人!”
我这才抬眼望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容可。记忆中健康的肤色已经变白,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瘦了很多,显得单薄了,然而个子却又拔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是他那双如灿烂星辰的眼睛,还有脸上常常带着的柔和的笑容。
容可眼睛似乎未曾离开过我,又好像是只看着容婶。他慢慢走出大门,来到我们面前,敛眉对容婶一拜,缓缓道:“娘,儿子不孝,让您这些年受委屈了。”
容婶呜咽,一下子抱住了容可,哭道:“傻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娘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还能活着,活得好好的,娘就不委屈!”
我偏头,悄悄抹把眼泪。
保成劝道:“阿可,姨母这一路走得劳累,还是让她进去安顿下来先休息休息吧!既然已经相聚,那这就是好事,大家都不要伤心。这里有我和小台,你不需担心。其他的,晚些时候我自会把事情对你们说清楚。”
小台也别扭地不看着容可,只说:“你快走快走,不要妨碍我和阿姐说话。”
容可纠缠地看向我,我心跳得厉害:“……阿可……我……”
话没完,小台就挡在我和容可之间,倒豆子似的说道:“阿姐你在马车上坐了这么久路上又风餐露宿的一定也很累了吧?我带你到我院子里去歇歇怎么样?要是你不愿意住在社王府,可以在府外的客栈住下。不过越刍这个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尽量不要乱走动比较好……”
他边念叨着边使劲把我往府里牵。可怜我连插嘴的空隙都没有,就被他又推又赶地扯进了社王府邸。
我回头,只看见容可对我微微一笑。
就是这个熟悉的笑容,让那些被我强行埋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又泛上了心头。
第一次见到容可的时候,我好像还很小,有三四岁的样子吧。记得当时应该是他跟着父亲到我家来给弟弟小台庆周岁。
彼时我正散着头发在院子里冲一群小丫头们发无名火——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家里多了个弟弟,就每个人都不亲近我了,连一贯最最疼我的母亲都被弟弟抓去了所有的注意,这个现实让小小的我很不满意。连带着,我看所有人都觉得多余,都觉得他们是势利鬼。
容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我的视线,从此走进我的生命的。
“你就是婧女吗?我叫容可——容易的容,可以的可。”他很高兴地走到我身边,就像看不出我正在发脾气似的,“我们家里还没有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呢!苏婶婶刚才对我说有小妹妹,我就来看你了!”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走开走开!你们都不理我,也别来惹我!”这是我的回答。
不得不再说一次,我小时候真的很蛮横……当然也很调皮。
小容可摆出了疑惑的样子,问:“你不是婧女呀?苏婶婶说婧女很听话很可爱的。”
这话简直就是触到了我的逆鳞。我使劲推了他一把,却发现已经开始扎马步习武的自己竟然推不动这个矮矮的小男孩儿!于是我气哭了:“你们都欺负我!连一个臭小子都欺负我!呜呜呜……”
容可家里绝对没有小女孩——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被我的哭泣给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透过指缝,我能看到他无助又害怕地向围在我们周围的几个小丫头和老嬷嬷求救,而她们却都心虚地纷纷不敢与他对视。哼,我知道她们是想把惹哭我的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好让其他人看不出来我先前的生气是因为她们。
最后不得已的,容可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别哭了好吗?我还没见过女孩子哭……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啦?那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爹说我的嘴巴笨,什么好话都不会说……”
我瘪瘪嘴,抽噎:“走开啦!你不是来看我弟弟的吗?去看他就好了!我庆生的时候都没见人来过……”
容可食指挠了挠脸颊,忽然拉起我,说:“这样好了,以后每年我都让爹爹带我来给你庆祝生辰,好不好?对不起哦,我以前都没来过你们家的,所以也不知道原来你的生辰没有人陪你。”
我破涕为笑:这个家伙真是傻到家了,看他那样子也就顶多和我般大,我前几次庆生的时候他恐怕牙齿都还没张齐全呢!
也许是见我终于笑了,容可也笑了,问我:“你刚才是不是生气啦?为什么要生气呢?娘说女孩子最贴心,生气会老得快。”
我撅嘴,用手拉了拉头发,决定利用他一小下。所以我小小声地悄悄告诉他:“因为我身边的丫头都以为我被抛弃了,个个都争着要把我的头发扯光了卖去当尼姑!”
结果……容可当真了,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的”,然后就一溜烟地去找他的爹爹了。
后来,他被母亲大人笑话了很久,直到我们都十几岁了,母亲大人还在一直拿这件事和我说笑,笑称:“当时容可是多么多么紧张地跑回了我们身边,气喘吁吁地告诉我们婧女快要被人卖掉了,正哭得伤心呢!”
大人们来到了我的小院子,却发现我正高高兴兴地惩罚着那些胆敢在我耳朵边乱说话的小丫头。
母亲大人的脸色很有意思,变来变去,最终叹气,把我抱了起来,说:“婧女,是为娘的错,为娘不该为了小台冷淡你。但是你也不能随便骗人呀!要是你爹知道了,会被骂的哦!来,快给容可哥哥道歉。”
我这才知道这个比我矮的小子竟然比我还大!
不情愿地嘟噜了声“对不起”,我就死皮赖脸地窝在母亲怀里不出来了。还是母亲大人的怀抱最舒服!决定了,以后讨厌霸占着母亲的弟弟,讨厌会骂人的父亲!
母亲好气又好笑地拍着我的后背,对容可的父亲说了什么。我回头看了看容可,他只是笑,那笑容好像是在对我说:幸好幸好……你不会被人卖掉啦!
接下来的一两年里,容可时常会出现在我家,陪我度过这段不受宠的日子——其实只是因为小台太小了,大家都忙着照顾他才忽略了我。
我五岁的时候,小台还傻傻地跟在我身后喷鼻涕,而容可已经被选入宫中当了保成的伴读。从那开始,容可到我家的次数就很少很少了,有时甚至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小台这个任我捏圆捏扁的小家伙自打一会走路就黏着我了,我自有玩具。
不过等我再长大了一些之后,容可就常在下学后被我拉出门去玩了。那时父亲大人忙于不知名的公事,我则大有闲情地在京城四处找乐子。我和容可的感情从来都是建立在苏府和容府之外的,两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容可对我的感情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从小就被母亲大人说少根筋。我倒不知自己少的是哪根,只知道容可对我很好很好。
而我对容可的感情变化则在十二岁左右。
有一次我照例去找容可出门。因为前不久刚在父亲大人的书房外偷听到有人要请他去湖边的画舫,所以我很好奇,想和他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什么什么画舫的。
我顺利地爬上了容可家外院的围墙,在那棵大树的掩护下朝容可住的屋子扔了块石头——这是我用来通知容可出门的方式。尽管他建议过我很多次,不要随便爬墙扔石子,但都被我无视掉了。
不听容可言,吃亏在眼前。我扔出去的小石子这回没有击中窗户,反而莫名地打在了一个正巧开窗的少年头上。
“什么人?!”他捂着额头,犀利的眼神猛然扫到了我所在的位置,抄起个什么物件就挥到我藏身的树上。到了我眼前我才看清那是一个镇纸,而且还是一个厚实的玉石镇纸。
等我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躲不及了!所以我光荣掉落——要不是刚进院里的容可眼明手快地飞身上前把我接住了,我非得摔死不行。
但是……容可也抱得太紧了吧?还有,他为什么这么满脸担忧地上下看着我?我明明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没有磕到也没有碰到啊!
我脸发热心发慌地从容可怀里蹦出来,色厉内荏地对着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的少年叫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想害死我呀?”
“你又是干什么的?明明是你先爬了容府的墙,砸中了我的头,你凶什么凶?真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对方不甘示弱,反吼回来。
我真生气了,瞪着眼与他比声音高低:“谁说我是女人啊!我只是个女孩子!孩子,孩子你懂不懂?”
“你还算……”
他还待再说,一直插不上嘴的容可在一边却也抬高了声音:“你们都不要吵了!我来介绍,婧女,这是二皇子;保成,这是苏太傅家的女儿苏梧桐。”
往死里扔我镇纸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