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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蕾脸色变了,变得忧心忡忡,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
她长叹了一口气,同样凝重地说:“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思岗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欠谁的钱都可以,唯独不能欠国家的钱。中央又有明文规定,不能把农基会清理中所产生的债务转嫁给信用社或其它金融机构。这笔钱从哪儿来,总不能去抢吧?所以县领导想到了我们,想到业绩良好、想到风险管控严格的良庄农基会,于是下决心来个‘以毒攻毒’,让我们参与清偿,同时给各乡镇垫还中央专项借款的本息,等把其它乡镇农基会问题解决了,再解决良庄农基会。”
生怕省里来的领导听不明白,老卢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补充道:“段主任,这跟打仗差不多,先解决小的,再解决大的。最后农基会的问题解决了,各乡镇的借款问题也能解决,一劳永逸。”
一百个小麻烦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大麻烦,什么一劳永逸!
段主任被搞的啼笑皆非,忍不住问:“惠生同志,请你告诉我,小的解决之后大的怎么解决?”
“晓蕾董事长有方案,晓蕾,你接着汇报。”
“好的,我继续。”
李晓蕾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叠材料,一边分发一边兴高采烈说:“段主任,我们基金会是怎么运营,采取哪些风险管控措施,包括硬件和软件怎么样,您和钱处长听过汇报也实地检查过。不夸张的地讲,我们就是一家银行。中央要求取缔农基会,中央同样鼓励基层尤其农村地区设立农村商业银行,江南几个市已成立6家,我们打算积极响应中央号召,申请成立思岗县农村商业银行,只要申请到银行执照,基金会不就取缔了么。”
想法是不错,可是申请银行执照有那么容易吗?
段主任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看着材料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去考察过,不谦虚地说,我们各方面条件不是比他们差,而是比他们好,且好很多。我们这个大胆的设想,获得了县委县政府乃至市领导支持,丁副市长甚至作过批示,要求我们做好两手准备。”
“哪两手?”
“如果能申请到银行执照,所有问题全解决了,皆大欢喜。要是申请有困难,中央的政策法规必须要遵守,要求我们与信用社进行协商,做好并入信用社的准备。”
听上去比较靠谱,申请银行执照那是异想天开,并入信用社倒具有一定可行性。
段主任权衡一番,放下文件问:“信用社同志什么意见?”
什么意见,意见大了!
“李鬼”不光跑马圈地,而且自主性极强,上级不许金融机构搞有奖储蓄,他们现在不是合法的金融机构,公然搞有奖储蓄。存款利率同样如此,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敢浮动。让他们这么搞下去,最多年底,信用社就会成为老二。
关键人家有县委县政府支持,你信用社虽然也是县里的,但现在要受省联社管,县领导不把你当自己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在思岗混,就不能得罪县委县政府。
信用社总经理嘿嘿笑道:“我们没什么意见,只要上级批准,我们会积极配合县委县政府工作。”
明明是独立法人,却要受市联社、省联社管,这跟自己家孩子叫别人爹一个道理。李晓蕾从未想过并入信用社,老卢没想过。
县里自己有家银行多好,要不是良庄农基会,烂尾楼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政府要贷点款,要帮企业协调点贷款,给国有商业银行打招呼不管用,现在连信用社都不听话,县领导同样没想过让良庄农基会并入信用社。
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拖时间的权宜之计,事实证明这个权宜之计成功了。
段主任跟随行的钱处长对视一眼,抬头道:“晓蕾董事长,这是一个新情况,没经过调查研究,我既不能支持也不能反对。这样,你准备一分详细的材料,我先带回去向领导汇报,到底可不可行,听领导指示。”
第433章 人命关天!
材料早准备妥当,李晓蕾同徐副县长、焦汉东书记一起陪段主任一行参观几个刚设立的营业厅,参观农基会未来的总部、正在后续施工的思岗标志性建筑“良发大厦”,再同县委书记、县长一起设宴款待,饭桌上继续做工作。
他们支不支持不重要,反正银行执照审批权不在金融办,重要的是别反对。
县里态度明确,市里态度暧昧,况且这个问题不是说在嘴上就能拿在手上的事,段主任也不好说什么,就这么带着一叠材料打道回府。
有执照可以合法合规经营,没执照一样经营。
拖一天是一天,直至拖到尾大不掉,上级自然而然会考虑,李晓蕾债多不愁,送走段主任一行顺便把老卢送回家,匆匆赶到良庄派出所。
王燕回来了,昨夜到家的。
在那边的费用市局承担,程文明是思岗县局走出去的同志,方局、政委和石局等领导也没催她回来,本打算让她在那儿多呆几天。林新霞觉得孩子应该上学,功课不能耽误,万一跟不上问题就大了。
王燕禁不住她哀求,只能先带飞飞回来。
“怎么样,程大好点没有?”一进门,李晓蕾便急切问。
“情况不太好。”
王燕将她扶坐到沙发上,愁眉苦脸说:“主要是头和脊柱受伤太重,总是头疼,下半身到现在没恢复知觉,医生说神经全在脊柱脊椎里,如果恢复不过来可能会瘫痪。”
“瘫痪!”
“医生是这么说的,人家尽力了,主刀的是副院长,跟赵主任一样是研究生导师。”
难道孤胆英雄今后只能坐轮椅,李晓蕾越想越难受,可这种事相帮也帮不上,沉默良久,幽幽地说:“不管怎么样,总算脱离生命危险,总比变成植物人强。”
“不幸中的万幸,现在也只能这么想。”王燕苦笑着点点头,起身帮她倒水。
“医生有没说他什么时候能转院?”
“再过一星期。”
“回来好,回南港照顾起来方便。”
这个话题太沉重,王燕把水递给她笑问道:“不说这些了,你老公呢?”
“去北京了,大后天回来,我打算明天下午回去。”
“去北京干什么?”
“去公大招人,招回来之后和前段时间招的地方高校生一起培训。听他说下半年没别的事,一门心思当教官,不光培训经侦支队的,还要培训各区县公安局的。对了,发生大案也要上。”
民警干事,领导管人,老领导就是干这些的。
王燕并不奇怪,摸着她肚子笑问道:“再忙产假不能不请,跟他说清楚,提前请假,让他把工作早点安排好。”
“生孩子他当然要在,不用刻意说。”
当爸爸不是一件小事,老领导应该有所准备。
王燕点点头,又好奇问:“晓蕾,早上去镇里开会,焦书记说侯书记调走了,不再担任南州区委书记。”
“嗯,调走好天啦。”
李晓蕾喝了一小口水,眉飞色舞说:“现在是省发展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就是以前的计委。上管天、下管地,只要是经济方面的工作好像没他们不管的,一大堆行政审批权,整个一个小政府(当时发改委没成立)。”
“这么说不是明升暗降。”
“怎么可能是明升暗降,我打听过,谢部长说省发展计划委员会比省政府办公厅权大,主任正厅级,好几个副主任一样是正厅级,负责全省经济宏观调控,侯书记是搞经济建设的专家,他担任副主任是人尽其才。”
老单位领导升官李晓蕾比谁都高兴,笑了笑:“谢部长还说侯书记一直在区县工作,缺少省直机关工作经验,这次上调跟镀金差不多。将来有机会去地方任职,不是市委书记就是市长。”
“这么厉害!”
“侯厂多有水平,当然厉害,不过你我别想沾他光,现在领导干部任用要求‘五湖四海’,他不会再回南港,要么一直在省里工作,要么去其它市。”
“如果回南港当市委书记多好,到时候提拔你老公当局长,当个副局长也行,我们这帮老部下就可以跟着沾光!”
“官迷!”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局长的警察不是好警察,我就是官迷,还是你老公教的。”办公室没别人,王燕忍不住开起玩笑。
“他才不会教你们这些。”
李晓蕾噗嗤一笑,拿起看看时间:“你先忙,我回基金会,下班一起带飞飞去新俺吃肯德基,再带他去超市逛逛,给他买点东西。”
“行,下班我给你打电话。”
……
招兵买马没想象中那么麻烦,几年教官不是白干的,早在市局打算搞刑技中心时,韩博就开始留意刚入学的新生。
其他来公大招人的市局只能看档案材料,只能跟大四生面谈。韩博不需要,已经考察好几年,该谈的早谈过,只需要履行下手续。
办完正事,拜访北大导师,请导师帮忙介绍几位医学专家,让人家帮着看看快递过来的程文明病历。
结果令人沮丧,专家看完病历尤其片子之后一致认为病人下半身能不能恢复知觉、今后能不能站起来,全靠病人自己,甚至要靠运气。
伤势太重,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包括一位院士在内的专家无能为力,韩博只能就此作罢,带着几个刚招到的新同志回南港,让他们以实习生身份先熟悉环境。
安排好一切,回到家,李晓蕾和韩妈李妈已经回来了。
吃完饭,跟往常一样陪家人聊聊天,看会儿电视。
李妈想起一件事,突然回头笑道:“晓蕾,今天不是收到一个包裹么,从美国寄来的。”
“对啊,差点忘了!”
李晓蕾兴高采烈,李妈急忙拉住儿媳妇,起身道:“你坐着,我去拿。”
“什么包裹?”韩博糊涂了,一脸百思不得。
“好东西,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
李晓蕾接过婆婆拿来的大包裹,撕开包装,取一件防弹背心一边在丈夫身上比划,一边吃吃笑道:“凯夫拉材料的,这有肩挂枪套和工具兜袋,又轻又防弹,可以衬在里面穿,怎么样,喜不喜欢?”
电影中常出现一个镜头,警察在中近距离中枪后生龙活虎,挨两三枪还在到处晃悠,然后干掉一个甚至几个罪犯。事实上谁要是挨那么一枪,不管有没有穿防弹衣,不迅速送到医院小命很快会挂。
以AK47为例,在200米这样的中近距离内即使穿防弹衣也会被击穿。子弹从前面进,是一个很小的弹孔,但在后面会造成碗口大的洞!遇到程文明发生的那种情况,别说穿一件防弹衣,多穿几件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在一定距离内或许能防手枪弹或弹片,指望它保命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这是妻子的一番好意,韩博干脆脱下外套穿上,把枪插进肩挂枪套,摆了个姿势:“喜欢,穿着也挺舒服,估计不便宜吧?”
“也不算贵,我托人买好几件。”
丈夫喜欢,李晓蕾特高兴,指着包裹里剩下的防弹衣,献宝似地说:“留两件,你换着穿,每天都要穿。这两件号小,过几天带一件给王燕,剩下这件你明天带给佳琪。”
想得挺周到,韩博正准备夸一句,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为提高学生学习化学的兴趣,增强学生的动手能力,激发学生思维发散能力,今天下午,市第三中学高一化学备课组举办玻璃画制作比赛,一百多名高一学生参加活动。王副市长在市教委、区教育局和学校领导陪同下饶有兴趣……”
随着画外音,一个个学生出现在屏幕里,几人一组围在课桌上,在老师指导下制作玻璃画。
“怎么了?”丈夫看得入神,李晓蕾觉得很奇怪。
“太危险,太大意了,怎么能这么搞,他们的化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要出事,要出大事!”
韩博越想越担心,立即拿起手机拨通开发区分局董局电话。
“小韩,这么晚了,什么事?”
“董局,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请您帮我迅速联系三中校长或教导主任,我要核实一个情况,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
“事关一百多学生的安危,求您了,一定要快!”
一百多学生安危,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董局对他太了解了,非常清楚他不会开这样的玩笑,连忙道:“行,我马上联系,你稍等,等他们回电话。”
李晓蕾依然没反应过来,拉着他胳膊问:“什么事十万火急?”
韩博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以教育而著称的南港,凝重地问:“你上高中时,化学老师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氢氟酸?”
“氢氟酸,有点印象,好像挺危险。”
“制作玻璃画要用氢氟酸,可是刚才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