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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的夫君坐在床畔,闻言看了宋绯一眼,沉声道:“公主别这么说,若不是公主,不仅我岳父岳母和雀儿,可能连我也要被魏家灭口,雀儿是真心感激你才会以死相报的。”
宋绯喉头发涩:“神医,雀儿怎么样了?”
郑神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放心吧,这小姑娘死不了。”
众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桓止又“昏迷”了三天醒过来,这么多天没怎么“进食”,自然很虚弱,朝臣们前来慰问时都很有默契地参上魏氏一本。树倒猢狲散,魏氏一被软禁,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如墙头草一般纷纷站到与魏氏的对立面去了。魏氏平日就作恶不少,一倒下,弹劾魏氏的奏疏如雪片一般飞来。
桓止看着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奏疏,里面甚至还有好多重复的,直接让内侍统计出来,一共是四十八条罪名,比如□□后宫,这个指的是魏大公子曾调戏宫女。其实单弑君这一条就可问罪了,再加上后面罗列的这些,魏氏简直成了十恶不赦。
桓止与朝臣商议了下,判决很快下来。桓止的姑姑被迁往别宫幽禁,其余魏氏人等全部诛杀,尚在襁褓之中的除外。
魏氏被灭,朝中竟然没一个肯为他们说话的,其做人失败如此。
魏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宋绯滞留许久,也该启程回卫国了。临行前夕,桓止排除外难,出宫与她一叙,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集市上。
离别的愁绪横亘在两人之间,桓止牵着她的手,走过大街小巷。
桓止随手拿起来一只用青铜雕成的小老虎,真是栩栩如生。他放在宋绯手里:“这些小玩意做得倒是精巧,你喜不喜欢?”
宋绯心里压着问题,怎么也痛快不起来:“你说我是哪里露了破绽么?魏蓉怎么会怀疑我的身份进而找上朱雀呢?”
桓止一顿:“这个,我问过魏蓉是谁告诉她的,她不肯说。不过我猜她是不知道,否则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会放过间接害她的人。”
宋绯很疑惑:“那会是谁呢?”
桓止也觉得这是个隐患,不过目前却没有头绪,分离在即,他也不想和她谈这样沉重的话题,笑了笑转而道:“有我在,你担心什么?不谈这个了,走,你不是喜欢吃大燕楼的烤鱼?我们去那里?”
宋绯摇头:“出入大燕楼的都是王公贵族,你去那里小心被人认出来。”
桓止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包下来不就行了?”
宋绯:“……”有钱也不能这样做啊。恰好两人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子里,她扳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轻声道:“陛下,臣要直言进谏,您再这样骄奢淫逸下去,国家迟早要亡的。”
桓止忍不住道:“哦,寡人是为了宠寡人的王后才这样的,你说该怎么办呢?”
宋绯眨眼:“这样啊。”很严肃地沉吟片刻说,“那就继续骄奢淫逸下去好了。”
桓止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道:“走,去大燕楼。”
于是,两人一块往大燕楼走去,宋绯临走之前很奢侈地吃了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卫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玉珠子的地雷。啊,这几天事比较多,更新不及时,跟大家说声抱歉。
第72章 争执不下
第七十二章
宋绯回到卫国后;听婢女说起她不在的这几天秦使来访,连着在别馆里住了好几天。
瞧婢女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宋绯隐约觉得对方是来者不善,秦王当初还派刺客到晋国刺杀自己,怎么转身又是另一副嘴脸?她问:“秦使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婢女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大清楚,公主最好去问世子。”
宋绯深吸了口气,亲自跑去问大哥:“秦使此番来是什么意思?”
宋谨看了妹妹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是来提亲的。”
“提亲?”宋绯怔了怔;“给秦王提亲?”她想了想道;“秦王貌似才十六岁;姐妹里与秦王年纪相当的只有八妹,父王答应了么?”
宋谨看着她说:“不是八妹。”
宋绯沉吟道:“那是九妹?九妹才十三岁;还小……”
宋谨打断她:“阿绯;是你。”
宋绯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是我?”
宋谨道:“秦王提亲的对象是你。”
宋绯沉默下来。从大哥刚才凝重的表情里就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她选择性无视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况且秦国向来只和晋这样的大国缔结婚约怎么会突然选择卫国?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她深吸了口气:“晋王提亲在先,秦国再强,也不能这样强行缔结婚事吧?”
宋谨想起来也有些头痛。谈起几天前那场宴会双都不太尽兴,几乎是不欢而散。
席间酒酣耳热之际,秦使喝得满面红光,开口就说:“世子素有当世第一美男子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说世子还有位一母同胞的妹妹,封镇国公主,我们秦王仰慕已久,想与贵国缔结婚事,迎娶镇国公主,永结秦卫之好,不知卫侯以为如何?”
卫侯首鼠两端,秦晋两头都不敢得罪,一时左右为难。
秦使见卫侯不说话,有些不大高兴,便道:“难道我们晋王配不上贵国公主么?”
宋谨怕父王一时头昏闹热答应下来,忙道:“先生真是过谦了,秦王能看上小妹,是小妹的福气可是晋王已先一步提出婚事,一女不嫁二夫,还请秦王另择。”
秦使一听就不乐意了,宋谨说话口气十分谦和,可在他眼里看来就是拿晋王向自己施压,秦使顿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年轻的秦王有两好,一是美人,二是美玉,先前,秦王想要郑国的夜明珠,结果被晋王抢了去,还把郑国顺势划到自己的阵营里,秦王听说后十分震怒,忙召集兵将欲攻打晋国。毕竟是年轻气盛,又没有经历过一番挫折,对战争的残酷也没有多么深刻的领悟,最后还是在群臣劝阻下愤然罢手,只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再后来秦王听说卫世子突然多出一位一母同胞的妹妹,卫世子俊秀,天下无双,他的亲妹妹必然也是国色倾城,秦王动了心思,便派使者前来提亲。
秦使想到自家陛下对美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若此次再被晋王抢了过去,他回去难以交差,而且秦王暴躁易怒,一旦发怒说不定会拿他出气。他头痛得很,咬牙把心一横,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他道:“在下来时已经打听过镇国公主并未许人,所以才敢斗胆提亲,世子莫不是在骗在下?”
宋谨叹气,解释道:“晋王只是口头上说了下,还未下聘”原先是顾及怕透漏出去,到时晋王反悔,影响阿绯的名声,所以并未对外宣扬,真是失策,竟然给了秦国借口。
秦使一听,摆手道:“那就不算数,况且光嘴上说说却不下聘,明显是对公主不尊重。我们秦王可是诚意十足。”他自袖中取出一方丝帛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字,,“这是聘礼,还请卫侯过目。”
宋谨冷眼旁观,别人还没有答应,就硬把聘礼塞过来,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那边内侍将丝帛转到卫侯手上,卫侯阅览之后,心情明显变得好极了。
秦使小心翼翼地观察卫侯神色,不由笑了,继续道:“卫侯可满意?不满意可以再加。”先诓卫侯把婚事定下来再说,谅他也不敢反悔,加聘礼的事以后再说。
卫侯会这么高兴不仅是因为清单上面琳琅满目的珠宝,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秦使投其所好,弄来不少用来炼丹的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的,有价无市。卫侯心里更加为难了。
宋谨看父王左右摇摆不定,怕他真的答应下来,忙避席道:“父王,人无信不立。答应晋王的事怎能反悔?”又转向秦使道,“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实在不能啊,这点还请先生体谅,秦王宽宏大量,得知实情后恐怕不会为难。”
秦使心里不以为然,秦王得知实情后恐怕立场会更加坚定,前有夜明珠被抢走,连钟意的美人也被抢走,秦王怎会咽得下这口气?此行非成不可。
秦使坚定地不肯松口,卫侯也是左右摇摆,末了叹气道:“先生稍安,容寡人再考虑几天。”
秦使便在卫国别馆暂住下来,一连住了几天,天天跑到王宫里求见卫侯,一边陈明厉害,一边可劲地加聘礼,当然,也只是口头上允诺。
秦使前脚一走,宋谨就过来劝谏说不可,“当今之世,哪个小国不是依附强国而生存的?晋国就是我们强有力的依靠,父王你想想,晋国离我们较近,卫国一旦有难,晋国出兵不日即可抵达,可是秦国呢,与卫国有千里之遥,卫国一旦有难,就算秦王千万有心相助,还得借道晋国,晋国会答应么?秦王愿意劳师远征,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么?”
顿了顿,再继续道:“而且晋王几次相助卫国,秦国又帮过我们什么?甚至想吞掉卫国。”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帐,可是卫侯大概是丹药吃多了,就是想不明白,沉吟道:“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一旦拒绝惹怒了秦国怎么办?”
宋谨道:“让晋王去解决,他既然有心迎娶阿绯为后,就得拿出诚意来。”
卫侯道:“你想得太天真!谁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大国?”
“父王,阿绯在你心里或许轻如羽毛,可是在别人心里重于高山。”
卫侯道:“再怎么重也重不过一座城池,一个国家。”
宋谨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卫侯道:“父王其实就是想要那些炼丹的药材吧?”
卫侯恼羞成怒道:“寡人还没有这么不知轻重,让寡人再好好想想,你退下吧。”
宋谨无奈地退下。
宋谨讲完这几天发生的事,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宋绯也有些无力,这事似乎是个死局。若她嫁往秦国,对桓止来说是夺妻之恨,若是她嫁往晋国,对秦王来说就是丢面子的事,秦晋两国交恶肯定不可避免。东边和南边的齐楚一直虎视眈眈,,晋国若是再和晋国交恶,晋国恐危矣。
她沉默半晌说:“大哥,你说秦国有没有可能主动退出?”
宋谨摇头:“难。我也私下和秦使交涉过,他的态度非常坚定,这婚事不成,他绝不回秦国。”
宋绯不知道秦王是怎么想的,他比她还小上两三岁呢。她想了想道:“说起来,我在晋国还遭人刺杀过,就是秦王派来的。一手策划这件事的是秦国大夫,叫百里诺。”想到百里诺,她心中猛然一动,百里诺必然不乐意她当秦国的王后吧,这个人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只是怎么利用,她还得好好想想。
眼下先修书一封告诉桓止。让他一起帮忙想办法。
这样又过了两天,桓止派的提亲使者浩浩荡荡地过来,为首者是卿季宣,不仅带来了琳琅满目的珠宝丝绸,还有也很投卫侯所好,带了不少炼丹用的药材。
卫侯简直是被架在油锅上,设宴招待晋国使者时还是那一句话:“我容寡人再想想,先生先退下吧。”
卿季宣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退了出去。前边有内侍带路,宋谨为表示看重,亲自送晋回别馆。灯火煌煌,拐过九曲回廊时,再往前小路稍微有些偏僻。
卿季宣忽然低声道:“你是世子呢还是公主?”他们兄妹俩太像,又是在晚上,他一时间还真分不出来。
扮作宋谨模样的宋绯特意压低了声音:“你说呢?”
卿季宣这回听出来了,笑了笑:“你们长得还真是像。”
宋绯道:“长平君来此可有什么妙计?”
卿季宣应道:“那当然,不然岂不是白来?公主大可放心。”
宋绯这才笑了。
宋谨特意将两国的使者安排在同一个别馆里,两国使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没给过谁好脸色,彼此都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也怪为难卿季宣的,他向来与人为善,即使心中不耻某些人的行径,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几乎很少生气。真正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是为了应付秦使,一改以往的形象。
几次和秦使闹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边秦使只要前脚一进宫,卿季宣就紧接着跟上去,卫侯两个都不敢得罪,所以一同接见。
秦使说完,卿季宣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谁也不让步,各拿出看家本领劝说。
秦使觉得自己碰到对手了,他不甘心啊,万一就这样回去秦王拿他的头当蹴鞠踢可怎么办啊,只能咬牙挺住。
挺了五天,卿季宣突然说要离开。秦使十分不适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说服卫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