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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惜月的心却感到了暖意洋洋。
寝宫的浴房里,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圆形浴盆,浴盆里热气蒸腾,水面上漂浮着梅花花瓣,侍女替惜月解下湿透的衣裙后便退了出去。
惜月将身子滑入水中,把脑袋枕在木盆边缘上,温热的水瞬间包围了她的身体,之前的寒意已无影无踪。
嗒嗒……嗒嗒……一阵木屐声在浴房外响起,惜月的脸上扬起笑意,故意闭上了眼睛。朔麒云已换了一袭宽松的月白素袍,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脚上踩着木屐,缓步迈入浴房。
浴房里水雾氤氲,他低下头,看着故意紧闭双目的人儿,她光洁的脸上有刻意掩藏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在狡黠地颤抖着。他无声地笑了笑,坐在木盆前的矮木凳上,拿过一旁的水瓢,舀起一瓢热水,让热水沿着她的后脑流下,另一只手插入她的青丝里,就着热水轻轻搓揉。水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弄湿了他的袖子,也溅湿了他脚上的袍子。
“还冷吗?”他轻声道。
“你来了就不冷。”
惜月惬意地枕在木盆边缘,继续闭着双目,任由朔麒云替她搓揉着头发。他对她的宠爱,让她时时刻刻感到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只是……
她从水中抬起玉臂,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因为热水的缘故而有了温度,不再像平时那般冰冷。
“麒云……”
“嗯?”
惜月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她本想问他,她一身武功是怎么来的,朔麒风比她只小一岁,但刚才她扣住朔麒风的手腕时,朔麒风这个七尺男儿,竟然挣脱不了。但是,话刚要出口,惜月还是忍住,每次只要她提起以往的事,朔麒云总会不高兴,如玉般的俊脸会霎时变得冷若寒霜。
“怎么了?“朔麒云见她停住,不由问道。
惜月改口道:“朔麒风那个混蛋,太可恶了,总要和我作对,我不要再见到他!”
朔麒云笑了笑,“那你明天就回宫?不看斗兽擂台了?又是你自己整日嚷着宫里闷,要我带你出来玩的。”
惜月生气地撅起嘴,睁开了双眼,望着正低头看着她的俊脸,不满地道:“我当然要看,可是……你为何要带着他一起来?他老是跟着我,讨厌死了。”
朔麒云轻笑着摇了摇头,“惜月,你与其老是和他斗气,不如花点心思想一想,他为何老是喜欢跟着你,又为何老是要和你作对?”
惜月赌气道:“我哪知道,他就是一个怪人,我不喜欢他。”
朔麒云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颀长白皙的手指,顺着她的脸滑到她修长的颈项,“一个人,凡做每件事总有他的原因,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做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事。如果你讨厌他,又没有除掉他的能力,不如想想办法,将他驯服,为你所用。我的惜月是个聪明的可人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的轻抚,让惜月燃起一丝异样的欲望,她的脸上带着迷离,微微朝他抬起头,想要吻上他的唇。
朔麒云低头望着眼前的人儿,她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莲花幽香,将水中的梅花香气掩盖,玲珑诱人的身子在水中若隐若现,酥胸因抬头的动作几乎跃出水面,迷蒙的眸子里带着原始的渴望。一股燥热在他体内涌动,他低下头,却只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小脸,站起身,拖着半湿的袍子离去。
嗒嗒的木屐声渐渐远去,惜月一阵怅然若失。朔麒云刚才的话在她脑中浮起,她再次闭上眼睛,在一片氤氲水气中陷入深思。和朔麒风的针锋相对,似乎从她刚来这里没多久就开始了,惜月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
一片无边的黑暗之后,她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陌生的宫殿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床边站着几个陌生的宫女……一阵嗒嗒的木屐声传来,那些宫女跪到地上,她的心里顿时一阵惊恐,慌忙将帷幔落下,紧紧抓着床上的被褥,缩在角落里。
一阵光亮透了进来,帷幔被人掀开,一个面如皎玉的男子站在床边,望着她柔声道:“惜月,你醒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波光流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如天人般俊美,可是,她不知道他是谁,就连她自己是谁,她也想不起来,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你忘了?我是麒云。”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那……我又是谁?”
“你是惜月。”
“惜月,麒云……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有点惊惶,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着,双手紧张地攥紧了被褥。
他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似要望进她心里,他缓缓朝她伸出手,轻声道:“惜月,别怕,你只是生病了。来,我带你重新开始。”
她望着那人,那双眸子里似有种诱人的力量,吸引着她的目光,终于,她朝他伸出了手。
他告诉她,她名字叫惜月,是他的舞姬,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赤霞的皇宫,她住的宫殿,是整个皇宫里最华丽的一个宫殿,他特意将其名命为霁月宫。她之所以什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她生病了。
他对她无尽宠溺,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给她,她不喜欢的,绝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每当她问起她的过去,他便三缄其口,再问,便冷若寒霜,让她心怯。
她曾问过身边伺候她的宫女,终于有一名小宫女告诉她,她是从墨渊来的,第二日,这名小宫女便消失了,自此,再没有人告诉她有关她过去的一丝一毫。她感觉得到小德子知道她的过去,他总能清楚她的口味,他安排的膳食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可是小德子的嘴巴严密得很,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他也不上当。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斗兽擂台
惜月心里有很多疑惑,例如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她的左手手腕上有道淡淡的疤痕,她的一身武功是怎么来的,她是如何成为他的舞姬,为何她的后脖子上有个白色的莲印,可她一见到莲花便头痛欲裂,以至整个皇宫所有水池里的莲花都被朔麒云下令除去。她的过去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这里的人要如此忌讳?她只是失去了记忆,她并不傻,这些疑惑常常困扰着她,让她心里空空落落的,她渴望知道自己的过去,哪怕是一点一滴。
这一日,当她独自坐在水池边,望着水池里自己的倒影怔怔发呆时,朔麒风突然出现在旁边,用嘲讽的语气对她道:“你就是朔麒云从墨渊带回来的那个舞姬?听说你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哈哈哈,真是个呆瓜。”
她一怔,墨渊两字让她心中一喜,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可呆瓜两字却让她心头火起,撩起水池里的水泼了他一脸。朔麒云告诉过她,在霁月宫,她可以横行无忌,所有人都要听命于她,她可以任意处决霁月宫里任何人。
朔麒风从没被人这样无礼过,顿时勃然大怒,扬起手便往她脸上甩去,却连她的皮也没碰到一下,反而被她一脚踢飞,若不是云竹及时上前制止,他怕是要被她废了。
可自那日起,朔麒风便三头两日地来霁月宫找她,还经常带着悦妍和袁世恒一起来。不知为什么,当她一见到悦妍,便有种说不出的厌恶,特别是见到她头上那朵牡丹花时,总有种想将它撕个稀巴烂的冲动。可这个悦妍虽贵为郡主,却处处对她谦让容忍,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她虽不喜欢她,但在霁月宫久了,毕竟无聊,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陪伴她,多少能解解闷。
惜月曾偷偷问过朔麒风是不是知道她的过去,他却故做神秘,总是提出各种条件,要她陪他斗酒,陪他看戏,没完没了。当她终于忍不住逼着他说出来时,才知道他其实只在墨渊的边境小镇古孝镇匆匆见过她一面,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惜月恼火了。再也不肯理他,他却总是缠着她,又总是要找她的茬,常常故意和她作对。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惜月再次皱眉,他老是跟她斗气。却又老是喜欢缠着她。在朔麒云回赤霞前,惠帝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倒是有好多,可都早早出嫁了,听说他曾有个同胞姐姐,比他大两岁。和他感情要好,可是出嫁后却难产死了。惜月睁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麒云说得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一定有原因和目的。
第二日,晴空万里。狩猎场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被放在场中。一头雄狮在铁笼里暴躁地来回走动,不时抬高前腿攀上铁笼。似欲冲出这个牢笼。铁笼外,站了十多个男子,表情不一,有的摩拳擦掌,有的面露惧色。他们都是悬剑阁门下的弟子,每年这个时候,悬剑阁便会举办一场斗兽擂台,为皇族和贵族弟子们提供最精锐的武士,谁从斗兽擂台里脱颖而出,谁便有资格在这些贵族们身边效力,成为他们最得力的属下,而贵族们也以拥有悬剑阁门下的精锐武士为荣,这几乎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空地的另一边,已架起了一个高台,坐满了贵族子弟。正中央的位置上,太子朔麒云端坐正中,一袭浅黄色长袍,袍上绣满了银色暗纹的牡丹花,张扬的怒放着,一头青丝不再随意披散,而是羽冠高束,风神俊逸,引得贵族的女眷们频频张望。惜月坐在他右则,仍是一袭艳丽的红衣,眉心有一朵朔麒云亲手为她点的牡丹花钿。
擂台就要开始了,朔麒风才姗姗来迟,惜月朝他招招手,“麒风,来这儿坐。”
朔麒风只微微一怔,便若无其事的坐到她身旁。一旁的悦妍诧异地望了两人一眼,昨晚两人才打得不可开交,不过一晚便像没事人一样了?
台下,悬剑阁掌门苏回天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上,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朝那十多位武士一一扫视,这里的每一位武士,都是悬剑阁的门人,都为悬剑阁带来无上的荣誉。
惜月的目光一扫到苏回天,便下意识地将脸别开,说不出是什么原因,惜月对这位苏掌门,总一有种恐惧心理。
苏回天合掌击了三下,一阵急速的擂鼓声响起,台下铁笼的门打开,第一位勇士已闪身进入铁笼里,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悬剑阁的斗兽擂台,并不是强制性的,只要是悬剑阁的人,谁都可以参与,一旦参与,各安天命。赢了的,从此飞黄腾达,输了的,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葬身兽腹。一人一兽,在这个三丈见方的牢笼里做困兽之斗,直到其中一方倒下。单凭这份勇气,便值得为他鼓掌。
“你今日要不要选上一个?”惜月问朔麒风。
“看看再说。”朔麒风不冷不热地道。
惜月笑着道:“我跟麒云说了,我也要选一个,一会儿你帮我看看,替我选一个。”
朔麒风对惜月突然的示好有点不习惯,用眼尾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一声狮吼,那只饿了几天的狮子已朝那人扑去。擂台规定斗兽的人只可以拿一柄一尺长的短刀入内,那男子手持短刀,一个打滚,躲到狮子背后,往狮子背后刺去,锋利的刀尖划破了狮子的背,也激怒了它。随着一声怒吼,那只狮子发了狂似地转身扑向男子。整个牢笼只有三丈宽,饶是那男子缩得快,仍被尖利的爪子扫过脸颊,顿时血流满脸。早已饿昏头的狮子被血腥味刺激,狂风怒号般追着那男子,铁笼里顿时扬起一片尘土。受伤的男子有点慌乱,一个趔趄,那只狮子已咬住他的右臂,将他扑倒在地,死死咬住他的喉咙。
台上的观众顿时一阵哗然,惜月望着那只发狂的狮子,心头突突直跳,不由自主地往朔麒云身上靠去,将脸躲进他怀里。
朔麒云轻声一笑,揉了揉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你若是怕,便越要睁大眼睛看着。”
“不,我怕。”
朔麒云又柔声道:“惜月,你要弄清楚,你心里害怕的是什么,是怕那只狮子会冲出来,还是怕看到那只狮子吃掉那个人?”见她仍是将脸靠在他怀里不作声,又接着道:“人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铁笼很牢固,狮子不会冲出来,那男子已被它制服,接下来,狮子要将他吃掉。别怕,看着它,它只是一只饿了的野兽,吞下它的猎物,没什么可怕的。”
惜月稍微将脸蛋转了一下,偷偷瞄了一下台下的铁笼,那只狮子正在撕咬着那人的脸,喉咙发着呼噜的兴奋低吼,那人剩下的半张脸早已血肉模糊,一旁的悦妍也已花容失色。惜月又将脑袋藏在朔麒云怀中,再不看一眼。
朔麒风却紧紧盯着牢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见了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