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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妙。”我将刚才夏茉子的话复述了一遍,北凌飞听完皱着眉沉默不语,我问道:“凌飞,如今能帮莘莘的,看来只有小澄谷里面那位了,你何不请他来一趟,他既然和莘莘从小青梅竹马,莘莘受了伤,在情在理他也该来看看她。”
北凌飞面露难色,“他……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什么意思?”
北凌飞没有回答我,避开我疑惑的目光,往宋莘莘房里走去,“我去看看她。”
每次一提到小澄谷里的人,所有人都隐隐晦晦的,我也习惯了。陆悯没有跟着进去,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地说道:“师妹,你怎么不跟着进去?”
“我刚才从莘莘房里出来。”
“可殿下进去了,你怎么放心让他和莘莘师姐独处?”
“六殿下也在里面……嗯?你这小鬼,乱说什么呢?”
陆悯往宋莘莘屋子的方向瞄了瞄,又小声道:“师妹,你绝不可掉以轻心,我早就提醒过你的,莘莘师姐钟情四殿下……”
早在逍遥谷的时候,这小人精就说过宋莘莘喜欢的是北凌飞,可他根本不知道小澄谷那位的存在。我往他脑门狠狠拍了一下,“乱说!师姐可是要嫁给六殿下的,这种胡话要是被两位殿下听到了,非勾了你舌根不可!你再胡说八道,我将你绑了去送给天魔教。”
陆悯朝我做了个鬼脸,不服气地道:“哼,你不信就算,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提醒你。那日在风临阁,我看得很清楚,你和殿下一起对付晨煞时,莘莘师姐的两只眼睛根本就没离开过殿下,若不是我在她身旁替她挡了好几剑,她早就受伤了。你想想,她若不是对殿下有情,又怎么会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了那剑?”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日激战中,我确实无暇顾及其它,当时只觉得宋莘莘这一举动是同门义气,现在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可是再一想,宋莘莘一直对隐居在小澄谷的宁宇念念不忘,即使是在昏迷中,也是喊着他的名字,而且我和北凌飞两情相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莘莘师姐替殿下挡剑,那是同门情谊,哪像你这样,一见到晨煞就吓得躲起来……”
陆悯不满地大叫起来,“我哪有躲起来,我奋力斗到最后了!”
“刚才那些话你可别再乱说了,殿下最近各种烦心事都堆在一起,可别再给他添堵了。”
北凌飞这段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圣焰教这次卷土重来可谓是来势汹汹,在墨渊各地的分教又开始不断吸收新教众,为了吸引更多新人加入,凡是入教的人,都可以获得教里派发的月钱,若是再将自己的亲朋举荐入教,可另外获得一定奖励。尽管朝庭已将圣焰教列为邪教,更明令凡入教者皆会被严惩,可仍有不少人冲着那份月钱去,不用付出,只要入教了就有钱拿,这样的好事可是千载难逢。
另一茬就是天魔教的事,天魔教和飞羽帮以往河水不犯井水,自上次风临阁一战后,如今两派的人只要一碰上,便是一场恶战。而晨煞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无事也找事的,对飞羽帮已是恨之入骨,扬言有他一日在,飞羽帮必无安宁之日。
北凌飞为圣焰教的事烦心不已,每日在宫中都忙碌到很晚才回来,眉头已好久没有舒展过了,幸好帮中的事有夏帮主和几位堂主主持。
转眼又过了三日,宋莘莘仍是老样子,尽管每日夏茉子都来诊脉,可也无计可施。宋青林这几日都不曾离开过太子府,每日都忧心忡忡,样子憔悴了许多。北凌烁更是寸步不离,干脆也住在太子府里,每日在床前守着,不停地和宋莘莘说话,希望能将她唤醒。北凌珩劝了他好几次,让他休息一下,他却死活不肯,生怕万一她醒来,不是他在她身边。
房里一角的香炉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窗边放着一盆海棠花。宋莘莘今日又发高烧了,北凌烁正替她敷着冷毛巾。发着高烧的宋莘莘,嘴角已干裂,脸上也红扑扑的,嘴里不断说着胡话。
“……宇,别让我走,我……我只想陪着你,出太阳了,瀑布那边该有彩虹了,我们去看看好吗……宇,很久没听你吹笛子了,我想听你吹笛子……宇,别走……”
北凌烁仿佛没有听到那些低喃,在放了冰块的水盆里洗了洗帕子,仔细拧干轻轻放到宋莘莘额上,再用另一条湿帕子沾到她嘴角,湿润她干裂的唇。我和北凌飞站在一旁,默然地看这一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男子。良久,北凌飞轻轻拍了拍北凌烁的肩,没有说任何话,与我默默退了出去。
“凌飞,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已经是第三日了,要是她再不醒……那可怎么办?”
北凌飞叹了口气,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别担心,会好的。”
待北凌飞进宫去了,我换上男装,偷偷唤上陆悯和吉祥,带上夏老爹,从侧门溜了出去,策马往青暮山驰去。我不敢叫三曜,他们三人对北凌飞唯命是从,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阻挠的。
四人将马栓在山下,徒步往山上走去。盛夏时节,青暮山满目苍翠碧绿,一片郁郁葱葱,踏青的游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陆悯和吉祥很久没有外出游玩过,两人都兴致勃勃,而夏老爹只要是跟着我,便高高兴兴的。只是我心里记挂着宋莘莘的病,全没游玩的兴致。匆匆来到竹馨馆,那店小二正打着瞌睡,一副病秧秧的样子,我向他打听宁公子最近有没有来过,那个雅间他还有没有包下来。
店小二挠着头想了想,便道:“哟,那位宁公子啊,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倒是可惜了,他将那雅间包了下来,说是每月十五都要来的,可最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过了,那雅间鄙店还为他留着呢。”
好几个月没来过了?难怪北凌飞说他不在了。上次我被掳去赤霞,宁宇一路跟了过去,不在晋阳所以没来,可自我回晋阳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他难道一直没有回晋阳?
失望之余也无可奈何,夏老爹闻到酒香早已按捺不住了,两个小家伙也一脸不舍,眼见也到傍晚了,便与他们在临窗要了个位子,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壶君子香。
我也好久没来过了,特意点了那道白雪藏龙,尝了一口,却不禁大为失望,蛋白炒得过老,虾仁也不爽口,其余几道菜也没了当日的水准。望了望馆里,这才发觉如今的竹馨馆,生意已大不如前,只寥寥坐了两三台客人。
“难怪这里的菜这么难吃,这里从老板到厨子,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像冤鬼缠身似的,能烹制出上品才怪。”刚刚去解手回来的陆悯说道。
刚咬了一块鸡腿的吉祥听了,吓得连忙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啥冤鬼缠身?别吓人好不好。”
陆悯往柜台的方向努努嘴,小声道:“你看看那位老板,哪像个精明生意人,一会儿打瞌睡一会儿流鼻涕,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刚才我经过厨房时瞄了一眼,里面的厨子个个都是这副样子,我怀疑这里是不是撞邪了,所有人都被冤鬼缠身了……”
我白了他一眼,往四周看了看,不由也疑惑了。老板还是以前那位,只是如今那老板的样子,说被冤鬼缠身太荒谬了点,但确实像陆悯形容的那样,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不但那老板,就连馆中几位伙计,也是个个面目晦暗有气无力的样子,还真是邪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笛声悠悠
这时,门口进来一位穿短打衣服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身板结实,一看就是个练武的。那男子一进来,馆里几位伙计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全部围了上去。
“哟,马大哥,你可来了,可想死小的们了。”
“马大哥,喝点小酒?还是来壶上好的春茶?”
刚才我们进来时,这帮伙计也没这么热情的招呼,那中年男子的衣着极普通,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权贵或富人,这些伙计怎地像见了贵客似的?就连那个老板也点头哈腰地朝那人讨好。
我心里感到奇怪,不由望多了两眼。那老板谄笑着朝那男子说道:“马大哥,咱们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那马大哥从腰间掏出一包手掌大小的东西,在老板面前晃了晃,说道:“东西若是没带来,我老马来做什么?老规矩。”
那老板和几位伙计一看到那包东西,顿时两眼放光,像打了鸡血似的。老板马上跑回柜台,在抽屉里翻着,翻了一会儿却面露难色,“哟,今日这银子,怕是不够……”
那马大哥一听,又把那包东西放腰间一收,做出想走的样子。那些伙计急了,连忙拉住他,一名伙计在老板耳边耳语了几句,那老板为难地望了我们一眼,便朝我们这张桌子走来了。
“呃……几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鄙店今日手头的银子不大灵光,正等着银子付货款,几位客观是否给鄙人行个方便,先结了这账?”
“什么?小爷我还没吃包,你就让我付钱了?什么意思,怕小爷我赖帐不给钱吗?”陆悯一听便大声嚷了起来。
那老板连忙撒手摇头,“不不不,公子别误会,鄙人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最近手头周转不灵,催账的人又来了,实在是没办法,鄙人绝无半点不敬之意,还请公子见谅。”
陆悯还要再说,我摆摆手,示意吉祥付了银子,我是想瞧瞧这老板到底想做什么。
老板凑齐了银子,欢天喜地的从那马大哥手中接过那包东,说道:“马大哥辛苦了,下次马大哥还请先念着咱竹馨馆的人,先派咱们的……”
那马大哥毫不客气地接过银子,挥挥手便走了。待他一走,那老板便迫不及待地和几个伙计跑到后堂去了,只留了一个伙计在外面照应。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那几人才重新走了出来,在外面照应的那个伙计,一见他们出来,马上便往后堂跑去了。
“邪门,邪门,确实邪门。”陆悯望了一会儿,小声地嘀咕道。
不但是他,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刚才那几个一脸病秧秧,双目无神的人,出来后竟然个个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像换了个人似的,实在是太怪异了。
吉祥不安地道:“主子,咱们快走吧,那几个人好像不太正常哎,我总感觉这里阴风阵阵的。”
我虽然不相信那冤鬼缠身之说,但见这几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样子,确实有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马大哥和那包东西。想当初这竹馨馆生意有多火红,多少文人墨客都争相来这里观景品酒,如今却是一派萧条景象,刚才那老板竟连银子也差点凑不齐。
暮色已至,我不想让北凌飞知道我偷偷外出了,便匆匆下山回去了。刚换过衣服,北凌烁敲门进来了。
“宁萱,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找到那人?”
“谁?哪个人?”
此时的北凌烁,已许多天没有休息过,满颚胡渣子,眼窝深陷,昔日明亮有神的双眼,现在布满了血丝。他顿了顿,轻声道:“莘莘不停念叨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你要找他?为何?”
“不错,我想那人如果来了,莘莘或许会醒过来。”
我的心一阵难受,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醒来,他宁愿放下尊严去找她念念不忘的男子,若不是对宋莘莘的爱极深,他堂堂一个六皇子,又怎会放下身份做这事。
我为难地道:“那人,我已去找过了……”
我正担心他若是知道找不到那人时,会有多绝望,一阵清悠的笛声突然远远的传来,我一个激灵,这笛声……莫非是他来了?
“你听,是笛声,一定是那人来了。”
北凌烁也听到了,脸上一阵激动之色,随即又黯淡下来,落寞地望向窗外。我叹了口气,他此时的心情必是五味陈杂,既希望宋莘莘能醒来,又为唤醒她的人是另一名男子而难过。
“凌烁,你别担心,莘莘会醒过来的。你瞧你,胡子拉渣的,身上一股霉味,你难道想莘莘醒了见到你这落魄样子?快去梳洗一下,收拾精神,可别把莘莘吓坏了。”
北凌烁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木然地走了。我步出屋子,来到园中,那笛声清泠飘忽,悠悠地在夜幕中回旋,时而如沐春风般欢快跳跃,时而如溪水汩汩般轻吟浅唱。
我不敢往笛声的方向寻过去,怕惊扰了那吹笛之人,抱着膝默默坐在石阶上,静静听着那清泠悦耳的笛声。夜凉如水,漆黑的天幕中繁星密布,闪闪烁烁,在园中投下淡淡的清辉。萱草花又开了,长长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黄色的小花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