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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衣衫眼看就要解开,桩素怀着揣测已经暗暗咬紧了牙,然而感到那人的动作似乎霍然一顿。
耳边似乎感到轻尘的呼吸声依旧有些深长,叫刚才的意乱情迷并不似是错觉。然而,这样深长的呼吸,却莫名一点一点地沉静了下来。轻尘的身子依旧近在咫尺,这样支着身子的姿势,离她只有咫尺,却因为刚才这样的一停顿叫之前的痴缠迷离显得似是错觉。
桩素闭着眼,因此看不到轻尘渐渐握紧的十指,透出关节处隐隐用力而隐约的剔透。他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往昔一样平静深邃的眸色,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素素,我也喜欢你……你——认为我会这样说吗?”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然而此时的笑意间却只剩残忍。
桩素的衣衫微微敞开,在他的话语间忽然感到袭来的风叫全身霍然冰凉。她缓缓地睁开眼,感觉眼前那人的笑似是一把刀子,生生地割裂着她的肌肤。她此时的狼狈莫非只为了满足这人一时的嬉笑?桩素紧咬的唇间似乎痛地欲要滴血。
她一点一点地梳理自己的衣衫,不想再看那人含笑看着她的神色。那种神色叫她感到耻辱。
的确,自己凭什么爱他?这个人高高在上,以前待她的好,也只是将她当作一枚棋子罢了……
“过几日新楚王登基,我会送你入宫。”
当这句话传入桩素耳中的时候,她的面色终于霍然苍白。她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却是不怒,反是唇角抿起了一抹笑:“送我入宫?把我送给沉简吗?盟主大人,你认为我凭什么还需要听你的安排?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轻尘此时的神色是冰凉的,抬头看了眼天际,微微笑道:“你难道不是想要去陪着他的吗?”
桩素一时语滞。没错,现在这个样子的沉简,的确需要她在身边陪伴。可是……她觉得自己不甘心到这个时候还被他这样随意地“支配”。桩素的手渐渐握作了拳,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笑意间也透了几分的凄凉,却是决绝:“轻尘,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和沉简一同入宫。但是有一句话你必须记住——我同你,再、无、瓜、葛!”
她并不再看,话落的一瞬只是转身离开。
桩素感到心死。
她没有回头,只隐约感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送着她渐渐远去。
轻尘的身影在这一瞬显得格外沧桑。他原本挺立的姿势霍然微微一颤,向后退了几步后恍惚间坐桑了石台。上面还落有方才微热的余味。
“我这是怎么了……”他霍然无力地躺下,十指深深地盖住了自己的眼。指缝间漏入天空的余色,隐约却入不了他的眼。
或许刚才只是他一时失控,然后轻尘唯一庆幸的只是,最终,他依旧还是理智的。只有楚国皇宫才能保她的安全。
“既然如此……恨我吧,素素……”轻尘微微一笑,唇角间却是干涩的苦。有时或许笑才是最最无奈的,他感到疲惫。虽然是有意无意的觉察,他却依稀感觉到,桩素对他而言,似乎不再只是“青鸢的女儿”这样简单……
此时他可以做的,只有——推开她。
远远的一片孤鸿,鸣叫间,给苍茫的天穹仿佛也披上几分失魂落魄的余味。
第三十章 悄然天地换(上)
洛阳城中依旧是一片悄然无声的景象,很多洛阳百姓对当日刑场的惊变也都心有余悸,暗暗里窃窃私语不断,对一叶盟和朝廷如今的局势也揣测纷纷。然而就在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实则暗潮汹涌的时候,洛阳东门处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在许久告示栏上挂起了醒目的宣召。
告示栏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留下几个官兵维持秩序,其他的队马就又浩浩荡荡地移回了楚王宫,不少人都闻讯赶来,对着那一纸公告指指点点,各自议论纷纷。
这是一卷诏告楚国全国的文书,文书的右下角落了鲜红醒目的相印,是由丞相亲自拟定的,并不似作伪。诏书上宣布了几日后即将公开举行的祭天活动,届时楚王亲临,为楚国祈福。这卷公告本是很普通的事,然而有心之人也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暗暗的,在百姓中,有两个头戴草笠的男子悄悄将草帽又向下拉了拉,遮过自己的面容,悄无声息地又从围绕着公告栏的人群中退了出去。匆匆地离开洛阳城,并没有叫人留意。
他们出城的时候,由城外驰入了一辆外观粗陋的马车,车轮滚滚,一路朝着的方向,却是普通。擦身而过,谁也没有留意到谁。只是刚进城的时候车帘微微地摞起,里面的人被门口的那片嘈杂给惊扰了,不由诧异地往外看了看。
马车渐渐驰去,桩素看到了告示栏处的情形,不由几分惊叹:“沉简,这楚国的百姓原来是这样热诚的啊。”她自然知道这副情景跟前阵子的事情有关,所以语调间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沉简闻言,目光也淡淡往车外一落,“恩”了一声就不再多话。
桩素将帘子放下,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轻轻地靠上了车壁。“咕噜噜——咕噜噜——”车轮滚动的声音让氛围显得有些沉闷。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沉简身上,暗暗打量。感觉上,这段时日的调养,让沉简的身子已经渐渐转好了,不再似刚被送来时那样的面色憔悴。此时唯一叫她叹气的只有沉简的双脚,然而他的膝盖骨已被打碎,纵使是她医术滔天,也是回天乏术。
桩素暗暗琢磨,不知道自己那个不老不正经的师傅上了哪去,以他的医术,或许还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可是塞华佗自从那天离开后就恍若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桩素正琢磨着,只听到“吁——”地一声。这时她才察觉原来已经到了楚宫门口。
里面来了几个宫人领路,显然是一早就做好安排的。只是稍稍一停,马车就又直直往楚宫深处行去了。入宫的一瞬,桩素不由回头看去,只看到几个人推着沉重的宫门一点点地将其关上,最后合上时发出了一个沉闷的重音,砸在心里隐约感到不舒服。
无意中回头时桩素留意到沉简直视着前方显得有些悠长的视线,便随手地替他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毯子,见沉简回头来看她,便是冲他微微一笑。桩素感到其实自己不该有多紧张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显然应该比她要紧张上好多。
楚国的洛阳,很多东西都在暗暗地部署着,悄无声息地进行,权力的铺盖面在无声地转移着。
到祭天的那日,楚王惦雍已在正德宫内被软禁了一月有余。
正德宫自从刑场惊变之后,便一直被重重叠叠的守卫给包围着,即使是一只小小飞虫也无法飞入。往来这里的只有每日例行来送饭菜的小太监,将膳食送入后也是立刻慌忙离去,不作过多的停留。这个地方显得格外安静,静地有几分死味。而那一日却在突然落上了一队人马错乱的步声,将正德宫的死寂给生生打破。
本来呆坐在凳子上的惦雍的神色陡然一清,慌忙向门口看去。这时正好外边一阵嘈杂,大门打开,一时间刺眼的光线叫他几分不适,待看清那人之后他的面上不由一喜:“流丞相?你终于来接我了?怎么样,一叶盟的那帮乌合之众终于束手就擒了?”
流昆却是只笑不答,半晌,才文不对题地道:“皇上,微臣已经向国内告之了今天会有祭天。为了安抚百姓情绪,不知皇上认为……”
惦雍看到流昆的一瞬早已松懈全无,闻言点头笑道:“流丞相布置的,自然是有丞相的道理。”
“皇上请。”流昆恭敬地行以臣礼,旁边来了两个士兵,在前方为惦雍带路。惦庸此时心情舒畅,面上皆是笑意,大摇大摆地随着士兵领去,并未见到背后流昆似笑非笑的神色。
外边的林木间忽然嘈杂,有几只鸟雀霍然飞出。
祭天仪式落在楚宫南面的祭坛举行,时已临近,远远近近已经围满了楚国的百姓。祭台周围守卫森严,百姓皆被隔在了远处,中央一圈是空旷的广场,正中硕大的石桌上琳琅满目堆满了丰盛奢华的祭品,中央立了一枚粗大弄香,已点上,烟色袅袅地升上空中。
随着一阵鼓点的落下,惦雍在侍卫的护送下站到了中央的高台上。他的视线落下,所有的百姓都落在眼低,面上不由几分傲慢。
“皇上,这是微臣拟的诏书,请皇上按此宣读。”流昆站在惦雍右后方,将诏书承上。
惦雍点头接过,因为原本一直以来都是流昆替他拟的诏书,因此也不多开,悠悠地拉长声音宣读道:“因南面战乱纷纷,祸及苍生,朕特于今日拜天祭祖,以求福泽。几年来久旱不消,祸事连连,今日以祭天为名,特此诏告天下。朕恐上天怨念,因决意传位……三皇子?”读到此时惦雍面色顿时一僵,才反应过来却已晚了。字字落入下边的百姓耳中,一时恍若扬起轩然□,原本下面依旧有人窃窃私语,这时霍然一静,整个祭场中针落有声。
“皇上,请您继续宣读。”流昆轻轻地在背后说道,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利刃,抵在了惦雍的背上。他们站在高台之上,下面的人隔地远,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只有惦雍感到匕首的冰凉透过背脊隐隐传上。
“流昆,你莫非准备投敌吗?”惦雍不敢多动,只能沉声呵道,“你别忘了流家代代相传的祖训,你敢背叛我?”
“流家的祖训只是说了效忠皇室。”流昆的声色有些沙哑,却是清透,他的唇角无奈地一扬,道,“既然惦楚皇子依旧在世,他也本是皇家之后,我效忠的是哪个皇帝,都是一样的。皇上,如今是大势所趋,你就——认了吧。”
惦雍的神色霍然一暗,然而下面的视线皆落在他的身上,背后又抵着匕首,他只能僵硬地站在众人的仰望之中。
“怎么了,父皇,有哪里不舒服吗?”沉简清清冷冷的话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祭台上。因为腿脚不便,他坐着轮椅,桩素推着他到了两人身边,沉简抬头看了眼流昆,再望下惦雍的时候,唇角几分讥诮:“父皇,如今大家都看着您呢,这是什么神色?你应该笑。要笑才是……”
惦雍闻言下意识地往台下看去,是一片炽热注视着的视线,每个人都仿佛很留心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惦雍困难地扯了扯嘴角,才扬起了一抹似乎是“笑”的表情,太过僵持,因此很是诡异,然而远处的人并看不清。他胸口闷着一股压抑的气,如果不是不想叫人看了笑话,或许已经颓然跌坐在地上了。
“父皇,继续读吧。”沉简的话显得很冰凉。
惦雍全身一顿,又颤悠悠地举起了手上的诏书。
“三皇子惦楚自小在汉为质,早年有幸逃离汉国未死,然为楚国帝业故意将‘已死’的消息传达天下,自己隐姓埋名冒死混迹汉国。惦楚以‘飞骑’为名,为国忍辱负重,如今羽翼已丰,而朕自感年纪老迈……无心……为政,特在今日……诏告天下,由三皇子接任帝位……实乃——天命所归……”
亢长的诏书宣读完毕,会场的沉寂依旧。不知谁忽然呐喊了一声,才叫所有人都霍然回神,全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汉国的飞骑将军竟然是三皇子惦楚,如今楚国的皇位竟然在这样毫无预示的情况下江山易主。虽然很多人依旧摸不清头绪,但是下意识已开始欢呼雀跃。惦雍本就不得民心,百姓们只知飞骑将军是个格外厉害的角色,虽然遥遥看去只看到祭台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模糊的轮廓,但却感觉他比一旁立着的惦雍不知高大多少。
“父皇。谢了。”沉简瞥了眼台下的情形,唇角才微微一抿,只是这笑也并不含多少的感激。
仪式匆匆碌碌地举行过后,流昆命了人将惦雍“护送回宫”。沉简伸手支了支额,似乎有些疲惫道:“素素,我们回去吧。”
“恩。”桩素温顺地应了声,轻轻地一用力,推动了沉简的轮椅。转身的一瞬间她遥遥地望了一眼,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遥遥地看不清谁是谁,只是如一的粗陋衣衫,都是楚国的百姓。
这些就是沉简日后的臣民吗……桩素一时有些微微出神,感到胸口似乎压上了一块什么。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权利的感觉,但是此时的她却已经“遵从”了轻尘的安排,随着沉简进入了楚国的皇宫。
桩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落入的这个境地……
她轻轻地一声叹息,便也再不多看,再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她一直都是随遇则安的。
第三十章 悄然天地换(下)
楚国江山换位,次日,沉简便在朝廷上做了极大的改革。早朝上,当诏书宣读出来的时候,很多官员顿时面色稍霁。总体而言,沉简并没有对以前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