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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抱怨道:“苏姐姐,要闷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啊!”
“一会儿我要表演,这不是得先画好妆吗?”一反刚刚温柔似水的语气,不过这话语间反倒让人亲近,两步上前,捏捏床上的人的鼻子,‘扑哧’一笑,“我说美人,你这衣衫半撩,眼眸似水,若是我花楼的姑娘可真真是要迷死人了,我看我这花魁也是要让给你做的。”
撩开丝被,美人伸了个懒腰,一脸的不屑,“若不是你们楼里昨儿一直吵到天亮,我能睡上一天吗?瞧瞧,我这脸都水肿了。”铜镜之中的小脸却是有着一丝憔悴。
牡丹一笑,“这肿了才好啊,你明儿不就是要回家了吗?你爹爹见你倦容疲态,哪里还有心思训你,准保心疼的要掉泪的,一早忘了要狠狠打你一顿的话。”
美人一想,还真是这道理,她冲着镜子,照脸上拍了又拍,“苏姐姐,你看我这脸像不像是夜不能寐,满是悔恨的样子啊!”
“像,像极了。”嬉笑着应声,惹得美人频频瞪眼。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小丫头就敲门送了饭菜。金丝火腿,百合虾仁,香菇脆瓜,清蒸鲑鱼,四碟一上桌,美人就迫不及待的拿了筷子往嘴里填。“苏姐姐,我可是要饿死了,你们楼里这月亮还没上柳梢头,那些色鬼们就倾巢而出,蜂拥而至往你这赶,害得我不敢出门,这能躲在这雅间里挺尸。”
“人家都道贾家的姑娘是大家闺秀,我看你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若是让那些三姑六婆们知道你这般吃相,定说你是个吃货不可!不过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看你这一逃婚,再想找婆家就难了。”花牡丹摇摇头。
美人倒是满不在乎,决定逃婚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后果,“找不到婆家我就到你这牡丹亭挂个牌,也学你一样当个花魁做做。”
“那也得你兄长们舍得才行啊!我是孤女一人,什么都能随着心意。可你上有高堂,哪能都可着自己的性子啊!美人,听姐姐一句,回去后好好跟爹娘陪个不是,再到你婆家认个错,想那石秀才应该是不会为难你的。”花牡丹脸上闪过一丝难色,谁人有好路不走,非走山道呢!若不是事态逼人,她又怎会流落风尘呢!想当初,自己初来贝州,被流氓欺负,若不是美人相救,如今的自己别说这般光耀,恐怕早就投河自尽了。不过也是那些流氓让她认清事实,她一个女子若是想过上像样的日子,也就只能利用这身美色和技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再没有苏晓,只有牡丹亭的花牡丹。
“苏姐姐,我可没打算再去吃回头草的,我现在一想要我跟那石秀才做那书上的事,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想他那弱鸡似的身板,会不会被我一压就断了肋骨啊!呃……不行不行,想想我都战栗。”说起这逃婚的念头便是美人娘亲那一本春宫图给惹的祸,美人当夜看完,便发了一个春梦,梦里便是她与那石秀才依照书上的样式做着那羞人的事,可是正当她要扑上他身,那秀才竟是骨头断了,害得她猛然惊醒,再不敢睡。
牡丹窃笑几声,这般事也不是她能说的,只得催促着她好生吃饭别胡思乱想。眼看着夜色正浓,楼里的舞娘已经随着奏琴摆动起来。“美人,我也该下去奏琴了,你自己好生呆着,就是再闷也不能出这雅间知道吗?”
“知道,知道。苏姐姐放心,我今夜不打算留在这儿了,我一会儿便收拾收拾回家去。”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我怕明儿我这水肿再消了,就没有效果了。”
“那就随你便吧,我下去了。”牡丹施施然的起身出门,美人一身的功夫,她倒是不用替她担心。
美人将饭菜一扫而光,转过身想着收拾一下自己,可刚刚脱了外衫,房门便又被推开,“苏姐姐,你落了什么东西吗?我换衣服呢,你自己取吧。我收拾好,便要回去……啊!”美人惊叫出声,看着眼前满面通红的男子,忙是撤了床帐围住自己。“你,你什么人啊你,快出去,出去……”
这男子晃晃悠悠,二话不说的便是向她扑去,撕了遮掩的床帐就要拉她上床。美人自是气急,心知定是醉酒了寻错了房间,她弓腿一拌,那男子一个栽歪便跌在床上,接着便抱着还未整理的丝被搂入怀中亲个不停。美人碎了一口,“这人还真是色中恶鬼。”她理理自己的衣服,看着已经睡去的男子,越想越气。眼珠一转,我的衣衫也是白撕的,我倒要看看明儿丢脸的是谁。想着,便是从烛台下取了剪芯的剪刀,冲着男子阴笑着靠近。
一切该做的都做完之后,她用力在那男子腰上一踢,只听男子嘤咛一声,美人喊道:“你可记住了,以后见了我贾美人都绕道而行,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哼!”说罢,她拍拍手,便大步离去。
床上的男子猛然的一疼,迷蒙间只记了‘贾美人’三个字,便又醉死过去。
壹·逃婚(三)
贾青梧坐在厅中忧心重重,若是三日前他必是又怒又气,可如今女儿三日未归,派出去的人又找不到一丝的消息,此刻,他便是只盼着女儿平安归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
“爹,你别担心。妹子一身的好武艺,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定是怕您和娘亲责备,才躲着不敢回来的。”贾一瓣开口劝慰,转身给两个弟弟做了手势,示意他们也帮忙劝劝。
贾三瓣忙是放下茶水,“爹,您真的不用担心,就算是妹妹遇见了坏人,以她那脾气还不知是谁吃亏呢!我看您老还是去歇着,也许明儿一早妹妹就回来了。”他不劝倒好,一劝贾父更是担忧,直嚷着“怪我,怪我,给她定亲的时候,就不应该那么着急。”一瓣、二瓣直瞪着小弟,骂他不会说话。就在三兄弟急着劝慰老爹之时,门房的小厮匆忙的跑了进来,“老爷,少爷,小姐回来了。”
贾府上下均是围着美人进屋,贾母在房里听见女儿回来,也是急匆匆的向外跑,一见女儿音容憔悴,眼下发黑,衣服皱巴巴不说还满是尘土,心疼的别说责备,只恨不得把美人捧在手心轻抚上半刻。
片刻过后,见女儿虽是狼狈可是身子却是无事,贾父猛然清醒,不禁拍桌呵斥,“不孝女给我跪下。”
“你凶什么凶?没见女儿刚刚回来吗?”贾母揽着美人,丝毫不给丈夫一点颜色。贾父此刻,怒火全然烧起,“都是你惯的,她竟然敢逃婚,我这老脸都在亲戚朋友面前丢尽了。”
美人心知,自己若是不认错是绝逃不过去,便起身跪到了贾父面前,“都是女儿的错,爹不要气坏了身子,要不爹爹打女儿几下。”用力的在腿根一拧,眼睛一酸小泪珠就涌了上去。她这一哭,贾母瞪着丈夫,三位兄长也是站起身,恐怕是爹爹一举手他们就要扑上去替妹妹挡了。见美人如此,贾父自然也是下不去手的,自小放在心尖上宠的女儿,哪里舍得打呢!语气便也软了下来,“罢了,罢了,明儿我带你去石家认个错,想那石秀才也不会太小家子气的。”
美人一听,马上就急了,“我不去,我不要嫁给那石秀才的。”
“美人,听你爹的去石家道歉吧!”贾母劝道。
“不要,爹娘若是逼我,我干脆剪了头发当尼姑去。”美人说着便是起身,三位兄长忙是拉她,她顺势倚在大哥怀中,“大哥,你最疼我了,你跟爹娘说说,不要让我嫁给那石秀才好不好”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爹爹若是再不脱口,看来自己就要解腰带了。
“小妹,就是要哥哥给你说情,你也是要有个理由才是啊!这石秀才虽说是爹娘给你选的,可是事前也是让你见过,经你点头才定了的婚事,咱不能说不嫁就不嫁啊!加上你在这样一闹,你若是不嫁他,世人只能说石家不要了你,以后……”以后就是她再想找婆家也是很难,这些她早就想到的,可是谁说女子非要找婆家的,若不是被钱佳逾那小蹄子气急了,她才不会有嫁人的念头呢!
“我当然是有理由的,要怪就怪娘给的那本书。”美人把怕把石秀才那弱鸡似的身板压折的事一说,贾家两老涨红了脸无语接话,贾一瓣叹息着庆幸还好妻子哄孩子睡觉去了,没听见妹子的‘危言耸听’,二瓣和三瓣则是拼命的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美人低着头,看吧,这就是你们逼我说的,我说了,你都无语了吧!
贾青梧再也无心责备,只得让丫头陪着美人先去梳洗歇息,至于石家只能以后再说。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美人穿着单衣卧在塌上,半睡半醒,丫头绿稠调了秋梨膏递上,“小姐,若是那石家非要娶你可怎么办啊?”
美人没有睁眼,‘哼’了一声,低喃道:“想那石家书香门第也不会那么没皮没脸的硬要娶我。绿稠你下去吧,我睡一会儿。”这三日在牡丹亭整个一个日夜颠倒,她醒着的时候楼里静的好似没了人似的,等她要睡了姑娘们和那些色鬼也开始莺声絮语,让她不得好睡。
绿稠端着秋梨膏小心退下,刚进了小厨房嬷嬷们就凑了过来,“绿稠,小姐怎么说,是不是要去给石家道歉啊!”
绿稠小脸一板,“嬷嬷,大少爷可是刚下了令,谁都不许说这些个闲话,您老若是在贾府呆够了,我倒是不介意跟您说说。”
嬷嬷脸上一臊,敛了敛神色,干巴巴的说了句,“我这不也是关心小姐吗!”便拿着抹布转身离去。绿稠一叹,别说是这些指着八卦过日子的嬷嬷们好奇,她自己也是好奇的,看来就算是大少爷堵住府里人的嘴,也堵不住整个贝州人的嘴啊!
虽说自己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可是还真是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别人家的小姐们都是绣绣花、弹弹琴,可是她家的小姐偏生的一点都不好这些,别说绣花了,恐怕针眼和针尖她都分不清。不过要说起武刀弄剑,她倒是比谁都有兴致,学起剑法,就连三少爷也是自叹不如的。
“绿稠,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啊,还不快去给小姐收拾细软,大少爷的马车都备好了!”
绿稠回头一见,竟是夫人的陪嫁嬷嬷,平日里少爷小姐对这嬷嬷也是恭恭敬敬,她忙是回身行礼。“嬷嬷,什么事急成这样啊!小姐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就要收拾细软……难道那石家来抢人了不成?”
嬷嬷绷着脸,“石家如今是没工夫出来抢人,不过等明儿就不好说了。刚刚来了信儿,那石秀才竟接受不了新娘子跑了的事实,从婚礼那日就郁郁寡欢,他家人一眼没照顾到,他竟投了河。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若是死了,石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老爷和夫人商量着让小姐先去她表姨婆家躲躲,等躲过了这阵子再说。”
绿稠一听,脸上的颜色已是没了三分,急匆匆的唤醒美人,卷了她平日喜欢的几件衣衫和一些首饰就推着一脸朦胧的她上了马车。车上晃晃悠悠正合适睡觉,困倦不堪的美人倒头就睡,等睡饱之时已然出了贝州。
赶车的是镖局里的老镖师张翼德,一小看着美人长大,见她揉着眼睛出来,戏谑的笑道:“小丫头可是睡醒了,人家逃跑的都是惊得不敢多睡,你倒是睡得香啊!”
“张伯伯,这你就不懂了。这吃好睡着也是逃跑,担惊受怕还是逃跑,那我干嘛不舒服一点啊!”美人说着坐到车外,取了甜饼一揪一揪的往嘴里填,心里暗想着,还真是庆幸自己逃了婚,若真是嫁了那么没担当的男子,到时候不殴死也要气死了。若是那石秀才没死,他爹娘还真要传授他一下古人的教训,不是都说女子如衣服吗?她这件衣服不过是不太适合他而已,干嘛要死要活的啊!“哎……”
“丫头,怎么还叹上气了,不用担心的,你在许州跟表姨婆呆上些时日,张伯伯就来接你。回去,伯伯给你说门好亲事。”
美人摇头不语,钻回车内,自己哪里是担心,她可是乐不得出来玩玩,这男人,尤其是老男人还真是不懂她们这些少女的心思啊!稳下心来,她靠着车篷,计划着如何能多在表姨婆那住上些日子。说起表姨婆,她倒是从未见过,只听娘说姨婆早年守寡,无儿无女,守着丈夫留下的田地和宅院日子过得倒是宽裕。可是都说独居的老人不好相处,只盼着这表姨婆不要找她麻烦才好。
颠簸了几日,总算是赶到了许州。可是一下车入目的白色,却真真的吓了美人一跳,“张伯伯,这许州有挂白的风俗吗?”
张翼德一见这架势,口中念道“不好。”便拉着美人快步入内,低声的抽泣,丫头们跪在灵堂。
“小姐可是来探夫人的那位表小姐?”一个年老的嬷嬷靠了过来。见美人点头,便拉她入堂,“表小姐,您来迟一步啊!夫人听你要来探她,欣喜的又是要裁缝来裁衣,又是请了新厨子,尝了新菜式,可是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