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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李妈妈,冬梅倒吸一口凉气,异口同声道。
欣瑶微微点头,叹息道:“祖父待我,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他老人家的遗愿,我不得不尽力。只这眼下,咱们就有难事。”
“什么难事?”李妈妈被四小姐连连惊了魂,不由自主的问道。
“妈妈,你也知道我一闺中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行事很是不便。这便是难事。”
冬梅看了看小姐:“怪道小姐要把燕鸣留在全爷身边。”
欣瑶点头称道:“冬梅姐姐聪明,莺归和蒋鸣是姐弟俩,这以后传起话来也方便些。今儿跟你们说,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以后行事更得小心些。若让祖母知道祖父把翠玉轩给了我,你家小姐我可就要活活被人撕了。母亲那,你们先不跟她说,回头再让我想想。”
冬梅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省得,只那几个丫鬟?”
欣瑶沉思道:“那三个丫鬟,我们看了五年多,可以放心,以后也不避着她们说话,这淡月便是我用来盘帐的。你多叮嘱叮嘱。那几个小的,先瞒着,还得再细看看才行。”
冬梅思忖道:“回头奴婢把那三个大的再敲打敲打。”
欣瑶但笑不语的看着冬梅,眼中一片赞赏。
李妈妈回了神,忧心道:“小姐啊,老太爷怎么就把店给了小姐?万一陪了钱可怎么办?”
欣瑶轻轻一笑,搂着李妈妈的胳膊道:“妈妈且放心,这钱陪不了。便是陪了,我也养得活你。对了,你们可知道这大奶奶这人。”
“小姐问这个,可就问对人了,妈妈我别的不行,打听人可是长项。”
冬梅笑道:“妈妈这个本事,咱们院里可是头一份。快说说!”
“大奶奶的娘家是苏州知府沈家。沈知府共有三子三女,大奶奶排行第三,人称三小姐,与沈家的大爷,大小姐一母所生,均为嫡出。奴婢听说啊,大奶奶原是要嫁到京城去的,至于为什么不成,倒是不知。”
李妈妈一说起旁人的辛秘来,一脸的眉飞色舞。
“大奶奶人长得好,脾性也好,府里人都说好侍候。成婚头几个月,只把大爷迷得跟什么似的,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这一怀上就把陪嫁丫鬟中颜色最好的明翠,抬了姨娘服侍大爷。如今大爷的房里都是大奶奶的人,以前两个通房丫鬟统统放出去了。”
冬梅叹道:“如此看来,倒是个厉害的。”
欣瑶笑道:“厉害?蒋府最不缺的就是厉害的人。大奶奶跟老太太,大太太关系如何?”
李妈妈回道:“跟老太太,大太太关系好着呢,常在老太太跟前说笑。就是跟咱们太太,也常常在一处说话。”
欣瑶意味深长的与冬梅对视一眼,轻笑道:“倒是个妙人,称得上八面玲珑。过几日,咱们瞧瞧她去,总不能失了礼数。”
冬梅笑道:“小姐可别小瞧了她,越是八面玲珑的人,心眼越多。”
欣瑶叹道:“我倒不怕她心眼多,我是怕她心眼不多。李妈妈,你去打听打听三小姐在扬州府平常都做些什么?屋里有哪几个丫头,都什么脾性?还有我那个二姐姐,今儿个人家可是投之以桃了,你家小姐我怎能不报之以李呢!”
冬梅笑道:“奴婢我可听不懂小姐说的什么桃啊,李啊的,只知道二小姐虽说是庶出,吃穿用度比着大小姐也不差什么,大太太对她很好。”
欣瑶赞叹道:“我就说冬梅姐姐是个聪明人,凡事看得明白。”
冬梅扭了小蛮腰,嗔笑道:“跟着小姐您,冬梅再不聪明些,小姐该嫌弃了。”
“哟,谁敢嫌弃咱们的冬梅,哼,我头一个不饶她。”蒋欣瑶一本正经的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道。
李妈妈,冬梅,被欣瑶逗得直笑,
三人又说了会话,冬梅方才侍候小姐歇下。
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欣瑶入蒋府的头一个晚上,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
只说蒋家二小姐蒋欣瑜回到东园,在嫡母跟前说了会话方才起身告退。蒋欣愉带着丫鬟走了半路,想了想又折回到生母的房里。
蒋欣瑜生母杜姨娘,从小便是陈氏的丫鬟,一路跟着陈氏嫁到了蒋家,趁着大老爷一次醉酒之际,爬上了主子的床。完事,跪在陈氏面前一天一夜,求主子原谅。
这事若换成旁人,陈氏必要闹他个天翻地覆。只这杜氏,从小老实木纳,长相身材也普通的紧。陈氏静下来心来细细一想,多半是自家男人作的孽。再说又是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嚷嚷出去还是自己丢脸,便顺水推舟成了好事。
就这样,杜氏丫而优则妾,摇身一变成了杜姨娘。
杜姨娘虽说一朝得势,成了半个主子,却仍和从前一样,晨昏定省,端茶递水,捶腿捏背,无事不做,只把陈氏侍候得那叫一个身心舒坦。
蒋宏建偷了腥尝了鲜,觉着滋味不过尔尔,也不大往她房里去。陈氏见她安份守已,不狐媚魇道,便收为心腹。
就这样杜姨娘低眉顺眼的在陈氏眼皮子底下过了几年,十月怀胎生下了二小姐蒋欣瑜,也是大老爷众多小妾中,唯一生下子女的妾室。
第三十二回造访
更新时间2014…7…212:18:23字数:3266
杜姨娘见女儿来,忙起身亲自沏了热茶递给女儿,眼巴巴的坐在一边看着。
蒋欣瑜过了年便满十四,正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只她长相随母,仅仅称得上清秀可人,又是庶出,即便从小养在嫡母跟前,但明眼人一打听,便知其底细。
富贵人家,最讲究门第,都不愿意娶个庶出的小姐为正妻。家世背景普通的人家,蒋宏建夫妇又瞧不上眼。所以也就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
蒋欣瑜虽心中暗暗着急,却不能在脸上表示出来,只得天天在嫡母面前奉承,只盼着把嫡母哄高兴了,给她说户好人家。
欣愉见姨娘凝视她,轻声安慰道:“姨娘不必为我担心,母亲对我甚好,姨娘只管自己保重身体,把父亲照顾好才是。”
杜姨娘作拭泪状:“姨娘没本事,你父亲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只苦了我儿,眼看过了年就要十四了,还没个着落,你让姨娘如何不担心?”
欣愉面色绯红,深垂首轻叹道:“我比不得大姐姐好命!”
蒋家大小姐蒋欣琼嫁给了苏州府的名门望族冯家,去年冯家老爷升迁礼部郎中,举家迁到了京城。
蒋欣琼容貌出众,虽性子柔和,内里却自有方圆,再加上肚子争气,进门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哥儿,因此颇得公婆欢心。
杜姨娘一听这话,心中更加酸涩:“我儿若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就好了。”
“姨娘何苦总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母亲,哥哥,嫂嫂从未把我当外人。”
杜姨娘一哂,忙岔开了话:“今儿一处吃饭,你见那四小姐,为人如何?”
蒋欣瑜细想了想道:“姨娘今儿是没见到四妹妹,一身素色小袄,头上珠钗全无,一只白玉簪子挽着发,偏就是大嫂那般颜色的人,也给比了下去。那双眼睛,长得真好,又黑又亮,恍若春日里的阳光,看得人心里暖暖的。只是如今年纪尚小,若再大上几岁,怕是……”
蒋欣瑶略有停顿,放缓了语速,悠悠道:“我瞧着四妹妹的规矩也是好的,举手投足半丝差错也无。至于为人,一时还看不出来,日后慢慢处长了,就知一二。”
“这倒也不奇,只看她母亲,就知道错不了。怪道当初那周姨娘要下狠手。若她在,哪有三小姐什么事啊?”
欣愉惊道:“姨娘,你是说……”
杜姨娘轻声道:“傻孩子,这天底下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哪还顾得了别人?便是姨娘我,为了你,也能下得了手去。”
欣愉转了几个心思,拉着杜姨娘的手道:“姨娘的话女儿记下了,我们啊,在旁看着就行。前儿大姐姐捎信回来,只说想家,姨娘若有空,帮大姐做几身漂亮的衣裳,也好全了我的心思不是?”
杜姨娘叹道:“若是你大姐姐能像你念着她一样,念着你,姨娘也不用为你在这百般发愁了。”
欣愉道:“姨娘别急,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女儿自有打算。”
……
冬梅一大早就把莺归,淡月,微云叫到身前,把小姐的意思告诉了三人。
冬梅板着脸道:“你们跟了我这些年,多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只说一点,把主子放在心上,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多听多看,谨言慎行就行了。莺归你负责吃食,便是最最重要的一块,府里人多手杂,多长只眼睛。衣物这块交给微云,心细些也就够了。淡月,小姐另有重用,以后这听风轩的帐由你来管。”
目光落在三人的脸上,冬梅沉吟片刻,缓了语气道:“我比你们年长几岁,看你们,都像看妹妹一样,姐姐说句掏心窝子话,小姐是个心善的,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能做,什么人得防着,心中都要有成算,这府里不比青阳镇。”
三人恭敬的应下。
冬梅想了想又道:“李妈妈年长,熬不得夜,从今儿个开始,咱们四人轮流上夜。容我再多句嘴,青山院那几位,仔细着些,出不得半点错。”
三人点头应下不提。
蒋欣瑶波澜不惊的开始在蒋府的生活。
每日陪着母亲去归云堂请安,看母亲理家,一个上午就这样晃悠悠的过去了。在秋水院吃罢午饭,歪一会,便在纸上写写画画,跟几个丫鬟说说笑笑。心情好了,做些针线活,也不怎么出门,只呆在听风轩里闲闲过日。
也难怪蒋欣瑶这样懒散,因这江南的冬日实在阴冷的很,日头又短,园子里那些个花花草草,都落败了,心湖边冷风飕飕,哪比得上呆在房里,烤着火来得舒服。
树欲静而风不止,蒋欣瑶一厢情愿关起门来过日子,哪料到有人就看不惯她如此清静。
先是二小姐蒋欣瑜隔三差五便来听风轩坐坐,今儿来送个点心,明儿送个茶叶,颇有示好的意思。
欣瑶对这个文静的二姐很有好感,常陪着说话,回礼一次也没拉下。
蒋欣瑜拿了几次回礼后,一个人在房里思绪良久。第二日便空着手去了听风轩。
蒋欣瑶心下一松,看向欣瑜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说累了,就静静的在一处做针线,倒还清静。
没几日三小姐蒋欣珊也摇摇而来,说是多年不见,关心一下四妹妹的生活情况。
蒋欣珊一来,蒋欣瑜也不多坐,闲说几句,便找个借口离开。只留下二房两个姐妹面面相觑。
蒋欣瑶见二姐姐如此行事,心下一片清明。同为蒋家庶出的女儿,一个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一个生母只是个婢女,同庶不同命,也是该避其锋芒。
蒋欣珊一坐就是半日,先是感叹一下姐妹情谊,接着回忆扬州美好生活,最后对着欣瑶的衣服,首饰,作出一番精彩点评。
四妹妹,这耳坠俗了些,用红宝石的更好。
四妹妹,这衣服的款式老了些,胸腰处得再收紧些。瞧瞧这裙子的做工,啧,啧,啧,看看这针脚,一点都不够致密。
四妹妹,脸上也不擦些胭脂口红,小脸苍白得没法入眼。发式也俗气的很,得换换。
总之,蒋欣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处能入她眼。
蒋欣瑶对这种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形为采取的态度是听之任之的三不政策:不搭理,不回应,不反驳。她忙着干她的活,没心思应付眼前这只骄傲的孔雀。
三姐姐,胸腰收得紧,对胸部发育有碍;胭脂擦多了,影响皮肤呼吸;头上戴了全套,对颈椎不好。我俗气我乐意,你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拜托高抬贵手。这句话,蒋欣瑶每日里只要在吃饭前默念三遍,保证胃口大好。
蒋三小姐的利器碰上了蒋四小姐的盾,自然就不好使了。一个月后,蒋欣珊停止了造访听风轩的活动。
欣瑶长舒一口气,捧着个手炉窝在塌上笑而不语。
莺归端着银耳莲子羹进来,见三小姐今日不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问三小姐去了哪里。
欣瑶想了想道:“蚂蚁离开你家,不是你家要下雨,而是寻着了比你家更香的骨头。”
莺归听罢,只觉茫然。
有着娱记潜质的李妈妈在两日后成功的八卦出了三小姐为什么离开听风轩,并且打探出三小姐寻着的那根更香的骨头。
首先李妈妈告诉欣瑶,三小姐之所以天天来听风轩,是因为周姨娘听闻四小姐房里金壁辉煌,金珠宝贝,耀眼争光。又听说四小姐穿罗裹段,插金戴银。生怕二太太趁机把蒋府库房里的宝贝都挪了窝,这才支使了女儿前来打探。
哪知咱们的四小姐不喜华服珠翠,衣服换来换去只那么几套,珠翠戴来戴去,也只那几只簪子。至于顾氏放在房里的那些个贵重东西,也早就被她收了起来,趴在箱子里睡觉。
一个月下来,蒋欣瑶油盐不进的态度惹得蒋欣珊异常的恼火,只觉得对牛弹琴。想看的东西没看到,只得偃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