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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欣琼听下人来回这事时,正皱着眉头喝着苦药。
话及一半,她便舒展开了眉头。心道四妹妹果然是护着她的,这才短短几天,就替她解决了心头大患。
蒋欣琼当下令贴身丫鬟准备些新鲜的吃食,送到了蒋府与萧府,并书信一封去了南边。
而刚刚升任太仆寺寺丞的冯思远。则莫名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没听那黄姨娘的话,险些酿下大错,若不然真是不好收场。
冯思远念及此。看向上司蒋宏生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深意。
……
蒋欣瑶并不知道皇宠正盛的黄婕妤,莫名其妙的失了宠,正是与她这个宫外的人有关。
她此时正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的扯了扯老太爷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萧亭看着一脸怒气的女儿,清了清喉咙,道:“你也别动怒。正所谓姻缘自有天定。天翔他看不上,你非逼着他挑。就算是成了亲,将来也是吵吵闹闹的,好不了。倒不如让他自个看顺眼了再说也不迟。”
萧静娴气笑道:“我的亲爹,您如今重孙子。重孙女抱在怀里,左一个右一个的,就说这些没用的来哄劝我。想当初,寒哥儿死活不肯成亲的时候,您愁得着急上火的,难不成这会子都忘了?”
萧亭被女儿当着孙媳妇的面揭了短,气得胡子翘了翘,却不敢发作,眼角正看见孙媳妇捂着帕子直笑。不由的放低了声音道:“你别大声嚷嚷,这会子那两个小的在里屋睡觉呢,别把人吵醒了。回头我帮你劝劝还不成吗?”
萧静娴见亲爹总算是说了句像样的话。不由的长出一口气道:“倒也不是我急,他都快二十的人了,京城哪个像他这样岁数的公子,少爷,不都是娃儿满地跑了。他倒好,我多说两句。便闷不吭声的往这府里跑。都怪我当初宠他太过,凡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杜天翔堂堂太医院院首。新帝身边红得发紫的青年才俊,只比萧寒小一岁。如今萧寒,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偏他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半死不活状态,也难怪姨母着急上火的要跑这府里来诉苦。
蒋欣瑶想着自己那会子被母亲逼嫁的种种苦楚,心道这婚姻大事,就是到了远古时代,也有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蒋欣瑶深怕自己收留杜天翔的罪恶行径,被姨母拿出来说,不由的温言细语道:“姨母不必着急,前些天我听大爷意思,表弟也是想早些成家立业的,只是如今上门说亲的,多半是冲着表弟身后的大山来的,心思没一个是正的,表弟他也怕……”
萧静娴眸色一亮,截了话道:“这孩子,心里既是这般想的,何不说出来,藏着做什么?”
欣瑶见姨母口气跌软,叹道:“他这不也是怕您急吗?”
萧亭重重的一拍桌子,起身道:“这不就得了,这孩子看着吊尔锒铛的,实则心里明镜儿似的,贼亮。你也不必发愁,该是你杜家的媳妇,怎么着也跑不掉。不是你杜家的,凑上来也没用!你且坐坐,我去瞧瞧那两个小的醒了没,要醒了,抱出来给你瞅瞅。这两个孩子,如今长得……”
萧静娴见自家老父亲三句不离一对双生子,气得眼睛一翻。
萧亭吓得把话咽到嘴里,定定的瞧了女儿两眼,背了个手就进了里屋。
蒋欣瑶虽然恼怒祖父抛下她一人,行径有些不仗义,却真心实意的对眼前愁眉不展的女子道:“姨母,祖父的话说得在理。新帝登基,南燕国上上下下都盯着杜府少爷,小姐的嫁娶,想找个真正称心如意的,不容易。”
萧静娴想了想确实这个理,不由的泄气道:“罢了,罢了,且看他自个的缘份吧。过两天忠勇侯府办喜事,听说你们要往那头去?”
蒋欣瑶如释重负,笑道:“正是要往那头去。姨母可千万别再怪表弟了,这两天他往我们府里跑,也是为了忠勇侯府的事。”
欣瑶忙凑上前,把事情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说于她听。
萧静娴听罢,一脸的惊色,半晌才幽幽叹道:“这些主意都是谁想出来的?”
蒋欣瑶面色一红,为难道:“姨母,是大爷与我一道商议着想出来的。”
自家侄子是什么样的人,萧静娴知之甚清。她也不戳穿蒋欣瑶善意的小谎言,直直的看着欣瑶良久,才展颜道:“我只求我家那个讨回来的媳妇。有你一半聪慧懂事,就阿弥陀佛了!”
蒋欣瑶正欲自谦上两句,却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由奶娘抱了出来。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见着人,便笑成了一尊弥勒佛。
萧静娴扔下蒋欣瑶,便迎了上去,脸上哪还有半分愁色!
……
这日云淡天高,一片深秋天气。
忠勇侯府门前,车来车往。赵侯爷四十生辰,亲朋好友都往府里祝寿。
萧寒夫妻俩坐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姗姗来迟。
蒋欣瑶下车,见府门口已停了许多车。再看看日头,赶忙用帕子遮住了微红的脸蛋。
不是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性,实在是体力悬殊太大,昨日夜间她打的是短平快。她家男人打得是连续作战,高低胜负立现。所以,蒋欣瑶今早起得稍稍迟了些。
男人绷着脸负手去了外院,欣瑶被人引向花厅,一路打量侯府景致,心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今日这场戏,可不大好演啊!
微云、淡月两个细心的察觉到大奶奶心思变化。微云边走边低声笑道:“大奶奶,大爷也该露出些笑意来,这脸绷得比那关老爷还关老爷。”
欣瑶赞叹的看了微云一眼。轻笑道:“总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的白脸唱惯了,我不大好意思抢了他的饭碗!”
两个丫鬟捂着嘴直笑,惹得前头带路的婆子频频侧目。
这婆子有些耳背,以为萧家大奶奶在感叹侯府的富贵。陪笑道:“大奶奶见笑了,今儿个算是简省的。想当年我们夫人过寿时,那才叫热闹。”
欣瑶淡笑道:“到底是公侯人家,富贵不比常人,今儿个,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婆子面露得意之色,又引着说了些侯府往日里富贵的场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欣瑶主仆三人但笑不语。
正说话间,花厅已到,苏如雨和其女儿赵文英亲迎出来。
蒋欣瑶一脸的受宠若惊,忙上前行了礼。
赵文英想着母亲的再三叮嘱,脸上挤出了六分笑意,亲热的叫了声嫂子。
欣瑶吓了一跳,心道连嫂子都叫上了,看来这苏如雨没少在女儿耳边下眼药水啊。
她忙摆手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苏如雨波澜不惊的笑道:“孩子心实,心里头念着,嘴里就叫了出来。大奶奶也不必过谦,早早晚晚的事。”说罢拉着欣瑶的手往厅里去。
半路,苏氏轻语道:“大奶奶思虑的如何?不如找个好日子把那该行的礼都行了,也好让你那傻妹妹叫得明正言顺。”
欣瑶偏过脸,一脸愁眉道:“夫人前些日子说的话,我都说与大爷听了,大爷说还须再思虑思虑,我也不好逼得太急。夫人是知道的,我家那位爷的脾气真真是……”
苏氏忙笑道:“是不能太急,凡事得慢慢来。今日你们夫妇能登门,侯爷就已经喜不自禁了,昨儿个竟开心的一宿没睡安稳。日后多走动走动,也就水到渠成了。”
欣瑶莞尔一笑道:“多谢夫人为欣瑶思量。”
苏氏嫣然含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我不为你思量,又为谁思量?日后咱们婆媳,还得长长久久的处着。”
婆媳?
蒋欣瑶笑笑没再说话。
……
花厅里亲戚朋友,各房各院的人早已聚齐,见苏氏亲领着一位陌生的美貌女子进来,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交谈,目光都聚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苏如雨引着欣瑶到了李老太太处,笑道:“这是老太太。老太太,这位就是我常说起的萧家大奶奶蒋欣瑶。”
花厅众人一听是萧家大奶奶,心下有了几分明白。
李氏今日着一身深绯色褙子,配棕色马面裙,领口袖子处均用金线细细绣了寿字,头戴一只朝阳五凤挂珠钗,贵气逼人。脸上擦了些许粉,红润依旧,并不见前些日子中毒后要死要活的模样。
欣瑶暗暗竖起大拇指,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称呼一声:“老太太安康!”
第五十三回左勾拳,右勾拳
李氏早就知道今日萧家那两位要来,故盛装示人。
她见眼前的女子虽长相不俗,身上穿着却是平常,心道怪不得俊武说那野种死活不肯为他和公主牵线搭桥,看这女子的打扮,那萧家的富贵也不过如此。虽然傍上了平王,折腾半天还是个六品武官,说不定内里也是中看不中吃。
李氏虚笑道:“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既来了,就不必拘着,好生乐上一天罢!”
她哪里知道,今日欣瑶原是要盛妆示人的,奈何昨晚折腾累了,早起梳妆的时候,便朝男人报怨了几句。男人心疼她要顶着满头珠翠一整天,遂让她简省些。
欣瑶虽然珠翠简省,然身上的衣裳却极为珍贵,且不说料子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云锦,光衣服上的绣样,绣坊七八个绣娘忙了整整一个月才得了这一件。
只不过欣瑶素来不喜大红大绿这等浓烈的色彩,唯喜淡雅,所以才在珠光宝气的女眷中显得极不打眼。
“老太太客气!”
“萧家哥儿来了?”
“已去了外院。”
“你家老太爷最近身子可好?可是有年头没见了。”
欣瑶未料到李氏居然厚着脸皮问起了祖父,心道若是祖父知道你还惦记着他,必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深笑道:“祖父身子结实,含饴弄孙,很是快活。听说老太太前些日子生了场病。不知身子可好了些?”
李氏笑容有些僵硬,不大自然道:“已大好!”
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几句家常话。
欣瑶见老太太脸上淡淡的。笑意不达内里,微不可察的磨了磨牙,不愿意多言。
李氏暗中冷哼两声,也就没了言语。
苏如雨怕冷了场面,立马引着欣瑶一一见了府里众人。
赵府众人都知道今日萧家如今的身份,哪敢待慢,都热热闹闹。客客气气的陪着说话几句。
一圈人见下来,厅里的莺莺燕燕欣瑶没记住几个。倒是对坐在角落里的卢氏颇为留意。
这卢氏六十不到的年纪,虽穿着平常,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然而美人更易迟暮,再兼着几十年来仰人鼻息。因此与那李氏一比较,反倒有了几分老态。
欣瑶似笑非笑的对上卢氏的目光,微微颔首。卢氏心头一颤,不动声色的别过脸去。
欣瑶款款入座,接过微云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依计开始装聋作哑。
众人虽好奇萧家哥儿与侯府的关系,却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打听,又见萧家奶奶守拙藏愚。含笑不语,一时摸不着深浅,也就少了几分八卦之心。
只这众人当中独不包含一人。此人便是赵俊武的生母,赵正信的妾室淡氏。
这淡氏,原是李氏的外甥女,替赵正信生养了两个儿子。苏如雨嫁到赵家近二十年,只得两女,这淡氏早几年就动了把大儿子过继到苏氏名下承爵的念头。
偏苏如雨这个人深信隔重肚子隔重山。一门心思想自个生个儿子,所以一直压着这事。再加上苏家一门大权在握。宫中又有个大靠山,虽淡氏在赵正信耳边下了无数眼药水,仍无济于事。
苏家倒台,苏如雨失了娘家的助力,又无子傍身已成日薄西山之势。淡氏喜滋滋的认为凭老太太对她的偏爱,儿子承爵的是板上钉钉的事。
奈何天不遂人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正信居然动了心思要让萧寒认祖归宗,这一下把淡姨娘的如意算盘给彻底打没了。
赵俊武虽是侯爷长子,却是个庶出。萧寒一回赵家,既居嫡,又居长,哪里还有赵俊武什么事。
好在自家儿子运道是个好的,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安乐公主。然而凡事均有变数,淡姨娘也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不到板上钉钉的时候,她这一颗为儿子前程担忧的心便不能安稳下来。因此侯府上下,最不待见萧氏夫妇的便是这位淡姨娘。
只见那淡姨娘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冷笑道:“大奶奶祖籍哪里,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欣瑶寻着声音瞧去,果然不出所料,第一个跳出来的当真是这位淡姨娘。
她抿嘴一笑道:“我从小在南边长大,十二岁上下才跟着父亲进了京。”
“原是小地方出来的,怪不得……”淡姨娘撇了撇嘴,没有再往下说,只脸上的鄙夷一览无疑。
“怪不得见着侯府的富贵就走不动路了吧!”蒋欣瑶心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顺便问候了淡姨娘祖宗几句,便笑着不说话。
淡姨娘一记左勾拳打出去,落在棉花上,杀伤力直线下降为零,心里恨得不行。
却听苏氏淡笑道:“怪不得大奶奶长得这般好,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活了一把岁数,连京城都没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