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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郭婷仪压根没有征求韩东意见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有一个小女孩，她刚出生那一天，父亲去给她买奶粉，然而遭遇车祸去世了。”
“村里的人都传谣言说小女孩断掌克夫克父母，从此她就受尽了亲戚、村里人的冷眼和奚落。她爷爷要把她送给别人，被她母亲拼死拦了下来。村里同龄小孩从来不愿意跟她玩，还对她吐口水扔石头。直到她五岁，她都是跟着母亲两个人过。”
“她母亲帮别人做点临工，赚一点点钱补贴家用，两个人只能吃粥喝稀。后来为了让她上学，她母亲改嫁到了邻村，可惜运气不好，嫁给了一个酒鬼。酒鬼继父喝醉酒后老是殴打她和她母亲，她母亲总是把她死死护在身下，任继父殴打一声不吭。”
”十二岁那年，酒鬼继父酒后失手把她母亲打死了，被判了无期徒刑。从此她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传言她克父母的谣言再次四起，村里的人要把她赶出去。她只能去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她还是没有摆脱克人的外号，不受其他孤儿的待见。”
”不过没关系，她很努力，一直刻苦读书，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她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中央大学，毕业后又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去美利坚沃顿商学院深造。学成归国后，她加入了全国四大基金公司之一的京石基金。她拼命工作，只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爱人…”
不用郭婷仪再说下去，韩东就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了。如果这个故事不假，韩东倒是对她的身世蛮同情的。
郭婷仪知道韩东多半猜到了故事的主角，她扬起右手，手心里的断掌清晰可见。“你猜的没错，那个小女孩就是我。不过我告诉你这个故事，并不是乞求你的同情，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我只是想说，没有心机，这个女孩早就死了！但是就算是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女孩也从来没有用心机害过人！”
郭婷仪凄美地一笑，笑容里尽是心酸和自嘲。韩东沉默半响才轻声说道，“如果你卸去强硬的外壳，像现在这样单纯真诚地来找我，也许我会考虑帮你！”
说到底他是被郭婷仪的故事给打动了。这个女人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在这个城市中属于灵魂无处安放的人。她甚至比大多数在城市中漂泊的人还要惨，滨漂们还有个老家可以聊以慰藉。而她有的只是不堪的回忆，和无法接纳她的故乡。
“再跟我聊聊你的案子吧！”韩东突然改变了主意。郭婷仪对他嫣然一笑，“韩律师，你终究还是肯帮我了。”
韩东摇头，“我只是在帮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罢了，权当做公益。”
“做公益？那就是说律师费免了是吧？”郭婷仪对他眨眨眼。
“大姐，做公益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收费还是一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韩东是个有原则的律师。
“据我所知，韩律师还是未婚，哪里来的家口？”
”哼，我给我未来的儿女们存钱买奶粉不行啊？”
“那你家小孩的奶粉够贵的。”官司有了希望，郭婷仪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少废话，我的时间宝贵。开始吧，我问你答。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不得对我有任何隐瞒，否则我有权拒绝这起官司。”韩东严肃地告诫道。
郭婷仪郑重地点头，“韩律师你说。”
“案发的时间你还记得吗？”
“我至死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时间是2009年1月12日22点左右，我们公司年终聚会后。”
“地点？”
“xx王朝酒店1208房间，也是我们公司定点招待酒店。”
“有没有目击证人？”
“没有。”
“你们是怎么到达案发地点的？”
“当天晚上我们公司年终聚会，总公司的副总郎新兵前来慰问。后来他喝醉了，于是我扶他回房间。”
“为什么是你扶他而不是别人，没有男员工吗？”
“他指定让我扶，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强奸我。”
“当时你清醒吗？”
“我喝了点酒，但是头脑非常清楚，这也是我为什么能把他扶到房间的原因。”
“到了房间以后发生了什么？麻烦你将细节仔细地告诉我。”
“这…”郭婷仪感觉有点难以启齿。
“我是你的律师，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医生，对医生必须知无不言。”
强奸案件，一般只有被害人陈述和些许客观证据，因此被害人陈述就变得非常关键了。韩东必须了解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吧…到了房间以后，我把他扶到床上，准备帮他把领带松开，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就在这时候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强行亲吻我。。。”郭婷仪面带痛苦地回忆一遍当时不堪回首的场景。
“你反抗了吗？”
“我拼命反抗，我极力想推开他，但是他力气很大，我没办法推开他。他看我不断反抗，威胁我说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就要开除我。”
“那你是如何反应的？”
“我渐渐就认命了。这份工作给了我优越的生活，我不想失去。”
“你说他强奸你，他是怎么强奸的？”
“嗯？”
“我的意思是典型性行为还是非典型性行为？”
“什么？”郭婷仪有些迷惑。她刚刚被拿了一血，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
“额，非得这么直白嘛？我的意思是他用生殖器进入你的。。。你的那里，还是逼你给他口角，还是其他什么的？”
“哦，典型的，他进入了。。。进入了我的身体。”
“进入了你身体的哪个部位？哦，你别误会，这个问题在学理上确实非常重要。”韩东担心她误会，连忙解释道。侵犯部位不同，定强奸罪还是猥亵罪，区别就在这里。
“。。。”郭婷仪已经羞愤欲死了。“进入了我的vagina（yindao）。”
幸好大大小小的美利坚爱情片韩东看过不少，专业英语十分过硬，否则还真不知道郭婷仪突然蹦出来的英文啥意思。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要吃独食
上司威胁女下属说，不给老子打一炮就开除你，女下属被迫就范在理论上属于强奸案件无疑。如果是上司以升职为由诱惑女下属开房，就另当别论了，撑死了叫tong奸。
在司法实践中，郭婷仪这个案子要把郎新兵送进监狱，理论上不存在问题，实际操作却需要更多证据支持。这也是这个官司的棘手之处。韩东听完她的口供头大如斗。
“他侵犯你维持了多长时间？”到目前为止，没找到官司的突破口，韩东只好继续追问。
“可能有两三分钟。。。”
“额，你很不幸，遇到了传说中的快枪手！”
郭婷仪：“。。。”
“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时间宝贵，麻烦快点讲好吗？事后你是怎么做的？”
“我趁他睡着跑出去报警，把带有他体液的卫生纸一并交给了警察。警察把我们都带走了。”
“你说在此之前你是处女？”
“是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贴过膜？”
“什么贴膜？”
“贴chunv膜啊！”
“我本来就有膜，为什么要贴膜？”郭婷仪不解地问道。
“那倒也是！”有膜当然不用贴，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
“郭总，从我询问到现在，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你的口供前后矛盾。比如你害怕丢工作，不得已屈服，但是事后又马上举报上司，你不觉得逻辑不通吗？”
“事后我下身很痛，我发现床单上流了好多血。我不甘心，工作可以再找，第一次丢了就永远没有了，于是我决定报警！”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案发之前你有没有跟郎新兵有约炮的表示？换句话说你有没有明示或者暗示想跟他发生性行为？”
“没有，我非常讨厌他。代表分公司接待是工作行为，我身不由己。”
“你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跟他交往过？”
郭婷仪沉默片刻然后摇头。“你为什么很讨厌他？”
“因为…因为他是个滥交的畜生！”
“你怎么知道他滥交？你被他骚扰过？”
“那…那倒是没有。我也是听同事说的。”
问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韩东见她虚弱疲惫，似乎不适合继续谈话，只能就此打住。“可以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谈代理的事情。”
“嗯，韩律师，谢谢！”郭婷仪闻言松了一口气，闭眼假寐。
韩东直觉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觉得有必要去公安局一趟，查阅当时的卷宗。韩东边想边走出病房。
“韩律师？”他刚走到门口，听到郭婷仪在身后叫道。“什么事？”韩东回头问道。
“我的身体好看吗？”郭婷仪面带羞涩地问道。
“好看…呃。。。不好看。。。”韩东急忙纠正脱口而出的口误。
“你还想看吗？”郭婷仪当然知道韩东在狡辩。
“不想！”这回韩东没再上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郭婷仪：“…”直到韩东走了良久，郭婷仪还在耿耿于怀。口是心非的小男人！看了我的身体，还是两次，却说不想再看，鬼才相信你！
韩东刚回到学校，就收到了郭婷仪转账的两百万和一条短信：“韩律师，这是先预付你的二百万律师费，剩下的等签了合同准时到账。”
两百万一入账，意味着韩东成为实习律师以后迎来了第一笔生意，一笔真正的大生意。杜金律所最牛B的律师，出场费不过100万，韩东一个顶他们十个。
郭婷仪这女人生怕他变卦，竟用预付款来捆住他，未免有点太心急了。不过韩东对她这种当事人倒是很欣赏，付钱爽快不墨迹也是一种美德。
为了规避实习律师不能独立代理案件的规定，他必须找个正式律师挂名合作。韩东想了想给金心妍打了个电话，请他委派一名靠谱的律师合作，提成啥的好商量。
专家不愧是专家！金心妍对韩东口服心服，她震惊于韩东又接了一个大官司。“派个人配合你没问题，给律所20％的提成就行。”金心妍开出了条件。
“20％就是200万，我想杜金的律师还不值这么多钱。”韩东直截了当的回绝让金心妍有些难堪。韩专家业务能力那是没得说，就是杀起价来六亲不认。
”10％是我的底线，否则我宁愿随便找家律所借个人。”让利一百万已经是仁至义尽，要不是考虑到他的实习律师证还挂在杜金，太过抠门以后大家不好相处，否则韩东宁愿随便找个小律所合作。相信只需要付出二十万的价码，有的是小律所愿意接活。
不过这样一来这名头就弱了不少，100万买杜金这块招牌和长期合作，韩东看来也不算太冤枉。
“那行，你来所里办手续吧。”金心妍大方地答应了。100万扣去税费、挂名律师的辛苦费，所里至少还能落下一半，这笔生意还是可以做做的。
“凯盛，别说我不照顾你啊，这个官司你挂名跟一下，具体事务由韩教授出面处理，事后律所分你10万。”挂名就有10万？叫白凯盛的律师一听就知道这个官司很肥，代理费也必然是天价。
“老金，你跟我透个底，这个官司韩教授收了多少？”白凯盛殷切地问道。
“韩教授的境界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听说他这个官司收了1000万，律所分百分之十。10万是你的挂名费，要不是我没空出庭，我都想挂名上阵了。也就是咱两关系不错，我才把这件好事让给你，你可别到处说。”
金心妍有些可惜，作为合伙人她既要管理律所，又要开拓生意，实在是忙不过来。到手的十万块钱，只能让给好友白凯盛。
“不说不说。”白凯盛连忙保证道。我擦，1000万！这韩教授不过是一个实习律师，再牛逼也不值1000万吧？他们杜金的律师出场费顶天了也就是一百万。在滨海这地头，还得打个八折。
这个韩专家，白凯盛倒是听金心妍提起过几句，听说他天纵之才，才二十多岁已经是大学教授、打赢过多起大官司。
白凯盛听完不以为然，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不相信这个韩东这个小年轻会打什么官司。韩东这小子看来多半是运气好得爆棚，不知道从哪里忽悠来了一个土豪当事人。
白凯盛仔细盘算了半天，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二十多岁的实习律师，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样？这个官司1000万律师费律所拿百分之十，也就是说这个什么鸟专家拿了900万。
天哪！900万！白凯盛再次发出一声我擦！老子在杜金这样的顶尖律所，一年辛辛苦苦忙到头，工资加分红也不过才40万，凭什么一个实习律师开张就当自己二十年？白凯盛不服。
他决定截了这个什么鸟专家的胡，自己吃独食吞了这900万。拿了这900万，最后就算跟金心妍撕破脸皮他也在所不惜。再说了，他跟金心妍什么关系？说是老铁不为过。金心妍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事而刁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