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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彧坚定清晰的话语打破室内的沉默,傅任抬头看着他,他目光清澈毫无杂质地看着她的爸妈,在注意到她看向他时,向自己回眸一笑,握住她的手执着有力。
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在他身上,面对她铁面无私的父亲丝毫不动摇,而且一直牵着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这一刻,她内心涌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她的侯爷。
傅任转首对上她爸妈的视线,清了清嗓子,主动承认错误,“爸爸、妈妈,是我让侯彧先不要提我和他在恋爱的事……”
“你闭嘴!”傅铁男铁青着脸,瞪了一眼傅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木制茶几。
茶几上的水杯被他的大力拍得晃了晃,溢了出来。
傅任被他吓了一跳,委屈之极,想哭又不敢哭。
侯彧悄悄移动脚步,身子故意挡在她前面,遮住她父亲凌厉的视线。
傅铁男哼了一声,视线从傅任要哭不哭的脸上移向侯彧,“收起你那一套大义凛然的说辞,你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现在说这些话,不免有点冠冕堂皇,我们家小宝哪里是你这个情场老手的对手!”
“老爸!”傅任忍住哭意,睁大眼睛看着傅铁男,急忙辩驳,“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和侯彧是互相吸引,情不自禁,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
“你这孩子……”
傅铁男动怒,想要起身,却被任冉一把拉住,他看了一眼对他摇头的妻子,于是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重新坐在椅子上转过头不说话。
任冉微笑地看着傅任和侯彧,眼神和善,语气云淡风轻,语意却让人探究,“小宝,你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但是侯彧就不同了,他都三十五岁了,你们女孩子又最爱被大叔级别的男人吸引,一步错步步错也不是不可能。”
“妈,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我当然能够分清冲动与深思熟虑。”傅任到底是个女孩子,在父母面前说这事,她还是有点害羞的,刚才只是一鼓作气说出口的,被她爸一瞪后,不自觉收敛了点,不过她还是强调了自己是自愿的。
事实上就是她按捺不住,撩拨侯彧的,她敢作敢当。
侯彧嘴角翘起,捏了捏傅任的手心,任冉的话点到即止,但是他明白了她未说完的话,她的言外之意是说他有心计。
侯彧淡定从容、不卑不亢地看着任冉,“阿姨,实不相瞒,我承认一开始对丫头就存了男女之间的心思,但还请您谅解,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那种甜蜜欢喜、迫不及待的心情;而且丫头太优秀,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很多,你懂的。”
任冉把侯彧甜蜜又懊恼的神色看在眼里,笑了一声,她望向傅铁男,把话语权交给他。
傅铁男拍了拍任冉的手,眸子一下子变柔,温和地说道:“你带丫头去隔壁房间。”
任冉一笑,“好,你可不要动粗。”
傅任听到爸妈的对话,没来由地紧张,什么叫做不要动粗?
“老爸,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要对我们俩分开训话?”傅任惊讶地看着傅铁男,抽出被侯彧握住的手,一步站到侯彧身前,“你这是想要屈打成招?想对我们使用分离计?”
侯彧摸了摸鼻子,做好心理准备,拉开挡在他面前的傅任,不畏惧地看着傅铁男,“叔叔,还请您不要打脸,我毕竟是一个集团的老总,需要靠这张脸吃饭。”
傅任回首白了一眼侯彧,“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丫头,现在胡闹的是你,你爸只是要和侯彧说些他们男人之间的话,不方便我们女士在场,”任冉走过来拉住急得跳脚的傅任,拖着她向门外走,“走,妈妈给你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我们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老爸,你要是欺负侯彧,小心我将来就不给你养老!”
傅任被拖走时还不放心地撂下一句狠话,被任冉敲了一下头,拎着耳朵带出去,“有你这么威胁你爸的吗?看来我们对你太放任自由了……”
“哎哟,妈,疼……”
傅铁男听到傅任的话一瞬间黑脸,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他哪里需要她来养老了?就她那点他看不中的微薄薪水?
“切。”
侯彧见傅任如此维护自己,满心欢喜,听到傅铁男不屑的嗤笑,又心惊胆战,这下肯定被收拾得更惨。
想到这里,他决定主动出击,降低风险,“叔叔,有话您请说。”
傅铁男呲了一声,起身走到套房里的办公桌旁,拿出一叠资料丢到侯彧面前,冷冷开口,“侯彧,三十五岁,原籍陕西,土生土长在京城,你父亲侯伯钦是考古教授,你爷爷侯晁宗是老一辈的革命家……你白手起家与一帮死党建立起盛唐集团,除了你个人的聪明才智外,当然也少不了借助你母亲的经济实力,腾辉大厦原本是属于你母亲名下的……你谈过一次长达七年的恋爱,初恋女友唐画前一个星期刚从美国回来,至于你名义上的未婚妻温云卿则不幸在三年前过世……”
侯彧听到傅铁男的话一下子心惊,心变得拔凉,傅铁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的身家调查得事无巨细,这背后隐藏了多少实力多少看不清的人脉?
直到此刻,他才领悟到对方的狠。
他弯腰拾起印着黑字的白纸,没有翻看,只是一张张整理好,很久以前,也有人拿着一大叠资料丢在他面前,告诫他这样那样,那个时候他年轻气盛,碍于自尊,反感这些顽固守旧的腐朽陋习,撕碎了纸张,扔在了那人面前,义无反顾地走出了那道门。
然而,那是以前,现在经过世事历练,岁月倾轧,他心性更加成熟,也懂得稳定情绪,学会不动声色,不过要说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反感是不可能的,任谁被调查得如此彻底,把一切摊在光天化日下,都会有点不大舒服。
今时不容往日,对方又是他未来老丈人,要打要杀还不是随他的便?
哎,那天在酒店大厅里临别时,傅丫头表哥玩味的表情,他没有当回事,他应该早点准备的,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侯彧轻声一叹,收敛思绪,起身看着傅铁男,眼神清澈有力度,“叔叔,您已经调查得这么清楚,那么应该知道我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我家人都喜欢您女儿,更不存在小姑刁难嫂子一说,我朋友也喜欢丫头,把她当妹妹疼爱,而且我身家清白,恋爱史单一,我自认为可以配得上您的女儿,如果您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嫌弃我不是原装,我也无能为力,只怪月老没有早点给我牵线。”
傅铁男眼角一跳,嘴角一抽,侯彧还真是他见过最敢说也最不怕死的男人,到底是出身书香门第,又是一个集团的老总,光是这身胸襟气度,自己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傅铁男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要不是看在你曾帮助我闺女两次的份上,我肯定会打你一顿。”
侯彧拿着资料走到办公桌旁,把资料放在上面,然后走回傅铁男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谢谢叔叔手下留情。”
碰了人家的掌上明珠,被收拾也很正常,况且又是相当于当场抓住把柄。
侯彧无奈一笑。
傅铁男注意到他有点放松的神色,哼了一声,“呵呵,不要以为我就同意了,我说过我不同意闺女嫁到北京。”
侯彧挑眉,疑惑,“叔叔,我能知道原因吗?”
“没有原因,单纯不喜欢把闺女嫁那么远,”傅铁男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小宝也不需要嫁那么好,我的资产够她玩耍一辈子,我就想让她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陪着我们。”
侯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父母不想女儿嫁得那么好的,说到底还是经济实力决定上层建筑。
真是让人望尘不及的父亲。
侯彧微微一笑,发挥与客户谈判的架势,“叔叔,现在交通发达,将来我可以随时陪丫头回去看你们,你们也可以随时过来住一段时间,想要定居在这里都行,都说女婿是半子,我……”
“我晕机,”傅铁男挥手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而且也不喜欢长途跋涉,从我们老家到京城坐高铁要四个小时,你知道四个小时我可以赚多少钱么?再说,让我们定居在这一年四季只有夏天才能看得见蓝天白云的城市?你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寿终正寝么?”
侯彧嘴角一抽,他当时反驳傅丫头的话被她爸爸给回过头来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同时心里嘀咕着,您晕机还陪阿姨去马尔代夫玩?
侯彧心里腓腹归腓腹,面上还是装着一本正经地样子,继续煽动,“叔叔,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治理环境,北京又是首都,天子脚下,各方人士来临,不会一直这样的,您看两会期间,天朗气清,至于你说的长途跋涉,时间长短问题,现在网络很方便,各种便携式电脑,处理工作……”
傅铁男听到这里更加不给面子的嗤笑,“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两会期间天气那么好,那是因为全国各地会吹的人都来北京了,而且我的工作需要实地勘擦,电脑只是辅助,无法替代。”
侯彧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傅丫头爸爸真是太给力了,这也敢拿来说笑话。
他想了想,决定探探傅铁男的真实心里,“叔叔,难不成您想给丫头找个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傅铁男喃喃自语,而后笑了,刀削的五官线条一瞬间柔化,他打了一个响指。
侯彧以为说中他的心思,等待他的肯定,同时拨打着自己的算盘,孰料听见他又蔑视一笑,说了一句差点让他栽跟头的话。
“我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个受气包回来?让那男人一步步侵吞我辛苦打下的江山?欺负我闺女、逼走我老婆?”
“……”
傅丫头说他是不是八点档看多了,他觉得应该是她父亲八点档看多了。
侯彧是看出来了,傅铁男这是纯心刁难自己呢,他咬咬牙,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叔叔,如果我肯把公司迁到你们的家乡,你可否同意我和丫头的事?”
傅铁男凌厉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像是在研判他说的是真是假。
侯彧屏住呼吸任凭他打量,内心想着公司迁址虽然很麻烦,但是也就是多耗一些时间,他可以先在丫头的家乡建设分公司,然后等稳定发展了再逐步转移,而且北京空气确实不好,他可以说服爸妈爷爷搬到南方养老。
在侯彧以为他快要打动傅铁男的时候,傅铁男又给了他一个沉重打击,且是他无力还手的打击。
“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不过暂时我不会同意你和小宝的事情。”
“为什么?”
“侯彧,我欣赏你的为人处世态度,不过我是小宝的爸爸,你不要认为我封建,也不要以为我不想让小宝历练,即使我们无法陪小宝一直到最后,但是我会在我有生之年极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哪怕是潜在的未知伤害。”
侯彧不明所以,不知道傅铁男想要表达什么,什么叫做潜在的未知伤害?
“叔叔,还请您明讲。”
傅铁男没有起身,指着办公室上的另外一份文件,眼神肃杀,语气一下子变冷,“你去看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侯彧一瞬间觉得有点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将要发生,他好久没有出现的忐忑不安心情再次向他袭来,他愣了片刻,然后才抬起脚步向办公桌走去。
办公桌上靠近电话机旁的报纸上搁着一份他刚才没有注意到的资料,他拿起来匆匆一扫,这是一份妇科彩超化验单,单子下面还附带了一张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他看向单子上的姓名,然后翻了翻后面的检验报告,瞪大了眼睛,犹如晴天霹雳,要不是他靠在桌旁,差点稳不住心神要跌倒。
他强撑起精神,细细浏览上面的内容,黑眸一下子变暗,嘴唇紧紧抿起,握住纸张的手不禁颤抖,不敢相信摆在眼前难以置信的事实。
一份迟了三年的事实和被掩盖的真相。
傅铁男一直观察着侯彧的表情,见到他这样,心下了然,他咳嗽了一声,“不要怪叔叔不厚道,侯彧,如果你真爱我女儿,就请把这事处理干净,你应该了解民不与官斗,倒不是傅某人怕,我只是觉得这事毕竟没有涉及到我,当然还是由你出面解决更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傅某人的女儿,自然不会让人欺压蹂躏,要是你不忍心出手,我不介意为你效劳。”
侯彧把资料仔细折叠好放在裤子口袋里,眼神对上傅铁男,恢复镇定的语气,“谢谢叔叔,我自己可以解决,还请您不要告诉丫头。”
傅铁男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