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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河在天,夜色如水。
用过晚膳后,被腹痛所扰的慕朝栖微皱着眉躺到了床榻上,郁无庄则在替她掖好被子后,径自离开了卧房。
他迎着微凉的秋风来到了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几本医书,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翻了许久都没能寻到他所需要的文字,他开始考虑是否直接去找土衾。
刚好这时,目睹书房里亮着灯的土衾在门外顿住了脚步。
迟疑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站在门前发出了声音:“主子。”
门内的郁无庄闻声霎时一愣——没想到才思忖着要不要去问土衾,这人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进来。”是以,他不假思索地准许来人入内。
女子应声推开了房门,举步不徐不疾地走到郁无庄的跟前——可偏偏就在她思量着该如何向她的主子开口之际,却无意间目睹了被对方摊放在案几上的六七本医书。
视线不禁被定格于此,脑中思绪更是飞速流转。
土衾知道,郁无庄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将身子交由她来调理的,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用多少药,他自己从不会去刻意关心,即便是有时翻看医典,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博览群书罢了。
可现如今,他很明显就是在特意寻找着什么——那么,素来将医毒之事交给土衾负责的他,此刻究竟在翻找何物?
发现女子的注意力正罕见地被别的事物所吸引,深知土衾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郁无庄也难免有点儿好奇了。
“怎么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书册,随即将目光安放在女子的脸上。
“土衾僭越了……只是,不解于主子在找些什么。”女子闻言,立马移开了视线,她低眉顺目地请过,却也坦然地道出了实情。
“的确是在找东西。”郁无庄也毫不避讳地承认,顺手拿起一本医书翻了两页,然后随手把它搁回到书桌上,“可惜一无所获。”
听男子如此言说,土衾的心里头愈发纳闷了。
直到她忽而又听得男子道:“好在你来了,我便直接问你吧。”
女子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来,对上郁无庄面色如常的脸庞。
“你知道,如何缓解女子来月信时的腹痛之症吗?”
话音刚落,土衾就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主子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主子一个人在这儿埋头翻找,为的是……王妃?
诚然,除了“王妃来了葵水,腹部不适,主子正在想法子替她解决”这一可能性,土衾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主子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能为了王妃做到此等地步……真真是疼王妃疼得紧啊。
意识到上述事实,土衾突然间就陷入了犹豫之中。
本来进屋之前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到底要不要把今个儿白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主子?
是的,如果她将今日所见一五一十地告知与郁无庄,他会作何感想?他这般喜欢他的妻,要叫他如何接受那样的意外?
眼见女子迟迟不作回答,却是用略显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郁无庄不免生出了一丝尴尬。
土衾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使身为他的部下,身为一名医者,碰上这种直截了当的提问,还是难免会心生窘迫吗?
可是,熟识多年,在他眼里,土衾素来都是个处变不惊的女子……果然还是因为男女有别,因为他的问题太过直白了吗?
正这么想着,对方却冷不丁打破了沉默,面不改色地将他想要获悉的答案说了出来。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土衾就不动声色地告退了。
她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的主子——也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搞的,竟然没能说出口。
土衾暗自轻叹一声,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与此同时,掌握了某些要领和方法的郁无庄已然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了风雅居内的主卧。
还未靠近床铺,他就一眼瞧见了慕朝栖蜷缩在榻上的情景。走近了,果不其然见她一手捂着下腹,眉头似乎还微微地拧着。
他想,她定是又疼了。
她身疼,他就心疼。
是以,他二话不说,赶紧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床尾处,一边轻轻落座,一边伸出了一条胳膊,慢慢掀开了覆盖在女子身上的被子。
爱妻穿着裤袜的腿脚这就映入眼帘,他弯腰伸手,很快摸到了一条小腿的内侧处,不轻不重地按压起女子的三阴交穴来。
腿间突如其来的感觉惊动了正迷迷糊糊将欲入睡的慕朝栖,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目睹的是郁无庄在她腿边专注的模样。
“你做什么?”不解于对方所作所为的她旋即轻呼一声,同时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两条腿。
“土衾说,女子来月事时若是腹痛不止,可依靠揉捻几个穴位来缓解。”郁无庄闻声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妻子一眼,便继续垂眸,专心替她按揉穴位了。
所以,他这是在替她捻揉穴位?为了让她好受些?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朝栖既是羞赧又是感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而男子仍在一心一意地为她揉压着,这让她终于想到了什么。
她看了看窗外,估摸着时辰已然不早。
“不用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注视着男子认真的神情,她抿了抿唇道。
“还早呢,何况,这得揉一会儿才有用。”孰料男子抬了抬头,一本正经地暗示了自己的立场。
“戌时还没到吗?”鉴于自身的推断与对方所言存在出入,慕朝栖当即开口询问。
“差不多了。”郁无庄抽空瞧了瞧外头,据实以告。
“那你还不睡?明个儿还得上早朝呢。”女子一听确实不早了,不禁皱起眉头脱口而出。
“不碍事,我不累。”可惜郁无庄依旧坚持着,压根没有要停下手头动作的意思,“你先睡,睡着了,就不觉得那么疼了。”他抬眼凝眸于妻子,温柔地安慰道。
“可是……”慕朝栖自然是过意不去的,即刻张嘴意欲一言。
“听话,快点儿闭上眼,等你睡着了,我就睡。”谁知对方丝毫不为所动,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断了她的开头。
“真的不必……”这得揉到什么时候啊!
“你是我的妻,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郁无庄好整以暇地注目于女子略显纠结的脸,诉说着出自真心的话语,“快睡,你要是不睡,那大不了我也熬上一夜。”
“……”这人……怎么能耍无赖呢?
“乖……”岂料更让慕朝栖无语的还在后头——见她迟迟没有行动,郁无庄居然徐徐站起身来,噙着笑意行至床头,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后,他还好声好气地哄慰起她来,“躺好,睡觉,嗯?”
熟悉的音调瞬间勾起了女子对于某一夜的回忆,致使她登时心跳加速。
“那……那你别按得太久……早点歇息。”婉拒数次无果,慕朝栖突然想起了,对方不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是以,她只好缓缓躺在了床上,作出了妥协。
“好。”郁无庄柔声应下,接着回到原位,不厌其烦地按揉着方才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合上眼皮的慕朝栖渐渐平静下来,甚至真的觉得肚子好受了些——而此时,郁无庄已然辗转到她的脚跟处,用左手拇指的指腹揉捻起她脚趾间的太冲穴来。
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慕朝栖悄悄睁开了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已经忙活了不止一刻钟的男子。
她看着他静静地跪坐在床尾,微垂着脑袋,一只大掌轻托着她的玉足,另一手则不住地按压着她的太冲穴——那神情,一丝不苟,好像是在做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此情此景,看得慕朝栖心头五味杂陈。
她说不清,这感觉是暖,是痛,是甜,还是涩,只知道眼前这个甘愿屈身去按摩她脚上穴位的男子,真的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的。
如此情义,她何以回报?
眸中湿意乍起,她抿紧了双唇,最终默默无言地合上了双眼。
这一晚,她睡得倒还安稳。
不过,为她的一夜好梦保驾护航的男子,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郁无庄一直替爱妻揉压穴位到亥时,在看到女子原本锁起的双眉逐渐舒展开了之后,他才安下心来,起身熄灭了屋里仅剩的一盏烛火,最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靠着她的身子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身旁呼吸平缓的慕朝栖尚置身梦乡,生怕吵醒妻子的郁无庄就已经小心翼翼地离了床榻,拿了衣裳跑去屋外洗漱、更衣了。
独自一人用过了早膳,他如同前阵子那般,坐着马车前往玉衡皇宫参与早朝。
想那七月中旬时,他因为引渡到体内的一寸红之毒而咳得厉害,已经有足足十余日没去上朝了。他本以为昨个儿他一复出,郁无嗔定是要试探虚实的,结果对方并未在早朝后宣他前往御书房,倒是他在安安稳稳地步出朝堂之后,碰上了他的“岳丈”和上回同“岳丈”一道的卫将军。
所以,也就有了后来他随卢老爷一同前往卢府拜见——以及今日即将到来的另一场会面。
暗暗回想起昨日三人站在一起谈话的情景,郁无庄不动声色地倾身向前,抬手掀开了布帘。
“火云。”他开口唤着,令坐在车外的男子立即回头应声。
“主子有何吩咐?”
“别忘了待会儿回府前,要去一趟密竹林。”
作者有话要说:
☆、消息
此番下令的郁无庄未尝料想,就在他思忖着郁无嗔缘何昨日未有找他“谈话”的时候,对方今个儿却来了个突然袭击。
退朝后,一个太监拦住了他将欲离去的脚步,说皇上宣他到御书房一叙。
国君召唤,他身为臣子,不得不从。
于是,郁无庄镇定自若地来到了郁无嗔的跟前。
“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面色如常地屈膝请安,他口中高呼万岁,无法注意到郁无庄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平身。”停笔抬头看向来人,郁无嗔已然掩去了眸中的冷意,不动声色地例行了君臣间的礼节,“前几日你告病不朝,想来如今,已然康复了?”
眼瞅着年轻的皇弟不紧不慢地起身,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询问——那语气毫无涟漪,不带一丝关切,亦未有一分讽刺。
“托皇兄的福,臣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郁无庄抬眼坦然地与男子对视,一席话同样是说得礼貌而疏离,“臣弟谢皇上关心。”
是的,这些年来托他的洪福,他郁无庄韬光养晦,甚至不惜用药暂废了武功,祸及了性命——现如今,总算到了他否极泰来、厚积薄发的时候了。
只要他和他的人苦苦寻觅了多年的宝物一到手,这龙椅之上的男人便是走到尽头了。
而今日,他大概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这两个月,你都没去慈心宫问候吗?”就在郁无庄暗自思量之际,安坐于至尊之位上的中年男子却冷不防话锋一转,提及了一件听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当然,这话落在郁无庄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普通兄弟间的闲话家常。
“臣弟不敢过多地打扰太妃娘娘清修。”他面不改色地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脑中却不由想起了发生在五月下旬的那一幕。
他独自去往慈心宫,却是特意敛起了往日温文尔雅的笑意,神色微凛地向宁安太妃谈及了他与慕朝栖在回府途中遇刺一事。
时隔两月,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老人的脸上划过了怎样的震惊。
诚然,即便他不把话挑明,对某些事情心知肚明的宁安太妃也能猜到——谁,是那幕后黑手。
不过,他不是去诉苦,也不是去喊冤的——他的目的,是施压。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对郁无嗔的决定存在一些影响,那恐怕就只有他的亲生母亲——宁安太妃了。
而这一点,郁无嗔本人亦是一清二楚。
所以,当他的母妃亲自找到他并在两人的关系僵持了许多年后头一回在他眼前显出怒意时,他心中的愠怒和寒意可谓更盛。
而这所有的愤怒和暗恨,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宁安太妃一心维护的郁无庄。
兜兜转转,原来这个看似病弱无依的七弟,才是诸多兄弟中最难缠的那个。
他觉得,这郁无庄,是必须死了。
只不过,不是现在。
本就容不得其他皇子存活于世的郁无嗔,而今越发坚定了要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心下的杀意前所未有的浓厚,郁无嗔面上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他又稍微同郁无庄说了几句话,就准许他退下了。
这时,在禁宫的广场上孤零零等候着的火云已然有些急了。
其他大臣都早早地打道回府了,他家主子缘何还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