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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栖抽空瞥了瞥座上那一脸妖媚的女子,压下心头的嫌恶,继续注目于身旁的男子,终于忍不住让芊芊玉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这时,挤眉弄眼的嫣妃突然收了神色,莫名其妙地嗤笑一声——但这笑声,随即被郁无嗔的嗓音给盖了过去。
“爱妃说的是。”郁无嗔沉声说罢,抬高下巴望向屋外,“来人——宣太医!”
没多久,太医得召入内。
此时,郁无嗔早已赐座萧王夫妇,令郁无庄得以在慕朝栖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太医毕恭毕敬地向四个皇族中人行了礼,旋即凝神替郁无庄把了脉。
“王爷的身子如何?”见太医收回了安放在郁无庄腕处的手指,郁无嗔不紧不慢地发问。
慕朝栖同样注目于现场最有发言权的中年太医,但她的一双耳朵,却是清楚地听见了郁无嗔说话时的语气。
带着帝王特有的傲慢,却没有身为兄长的关心——他果然连个样子都懒得装了。
“回皇上,王爷……仍是气虚体弱。”太医如履薄冰地拱着双手,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寻思了许久才说出口的。
气虚体弱——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仍是”气虚体弱——多了这两个字,似乎就带有弦外之音了。
“唉……七弟啊……”郁无嗔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并没有道出什么实质性的话语。
郁无庄闻言却不慌不忙地起身,扬着唇角向承帝拱了拱手,微哑着嗓子道:“让皇兄操心了。”
郁无嗔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的弟弟,眸中晦暗不明——直到屋外突然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神才恢复如常。
“启禀皇上……”
“何事如此匆忙?”
“回……回皇上……”来人磕磕巴巴地说着,两只小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郁无庄和他身边的慕朝栖。
“有话就说。”郁无嗔好像有些不耐烦了,原本缓慢的语调骤然加速。
“是!”小太监吓得当即扑倒在地,勉强定了心神后,他才颤颤巍巍地跪直了身子,但始终未敢抬头,“启、启禀皇上……宫、宫人们发现……发现晴贵人与侍卫私通……”
一语毕,一室寂。
郁无庄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眉,慕朝栖不由自主地看向承帝,见他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已然瑟瑟发抖的太监——而他身旁的嫣妃,嘴角竟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人呢?”仿佛过了许久,郁无嗔才不动声色地开启双唇。
“回……回皇上,正、正在殿外跪着。”小太监紧张得直冒冷汗,根本无法仰视那威严且危险的天颜。
郁无嗔没有接话,径自不徐不疾地站起身来,稍稍理了理衣襟,就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嫣妃紧随其后,妖冶的容颜上似乎仍挂着不以为意的浅笑,走过萧王夫妇身侧的时候,她还特意以余光瞥了两人一眼。
慕朝栖同郁无庄皆是略垂着脑袋,恭敬地等待一国之君自其面前走过,却偏偏好巧不巧地撞见了嫣妃的那一瞥。
慕朝栖不清楚女子这是何意,故而下意识地凝眸于她的夫君。
郁无庄双眉微锁,业已抬起头来注视于前方,不知所思何事。
“走吧……”片刻后,他敛了心神,侧首对慕朝栖低声说道。
他的意思是……当真要跟着一块儿去?
眼见男子先行迈开步伐,随承帝而去,身为王妃的慕朝栖也只能紧跟而上。
一行人来到殿外,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独自跪在地上——仔细一瞧,还能注意到她周身的颤抖。
被戴了绿帽的郁无嗔面沉如水地盯着晴贵人瞅了一小会儿,扔下一句“爱妃来处置吧”,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他甚至都没再招呼身后的萧王夫妇——哪怕只是装模作样。
“是。”嫣妃微笑着冲郁无嗔离去的方向福了一福,旋即侧过身来,俯瞰着那花容失色的女子。
“嫣妃娘娘,那本王也告辞了。”郁无庄毫无预兆地向嫣妃作了个揖,作势就要抬脚跨出第一步。
“王爷留步。”孰料嫣妃从容不迫地张开那双朱唇,笑靥如花地走到了郁无庄的跟前,“今个儿机会难得,本宫认为,理应送刚过门的王妃……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登场,小高潮即将出现。
☆、酷刑
言罢,嫣妃顾盼神飞的眼眸已然注目于一旁静默不语的慕朝栖。
而郁无庄,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某些他不愿意目睹的场面,即刻拱起双手将欲一言,却没想被嫣妃出言抢了先。
“王爷。”嫣妃貌似吃力不讨好地唤道,一张脸上满是矫揉造作,“王妃既然嫁与王爷,那就是皇室中人了,有些一辈子都忘不得的规矩,她还是有必要亲自学一学的。”
抑扬顿挫的一番话语,终是令郁无庄微微皱起了眉头,然而说话人就像是没瞧见对方的反应一般,兀自眸光一转,落在了慕朝栖清丽的面容之上。
“王妃可要好好看着。”
慕朝栖低眉不语。
嫣妃也不计较,径自施施然迈向了那阶下的戴罪之身。
“妹妹,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在皇上和本宫的眼皮底下偷人。”站定在晴贵人的身前,嫣妃伸出芊芊玉手,挑起了女子的下巴,目睹那惨白却精致的脸蛋,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朱红的嘴唇,心底的快(和谐)感开始蔓延,“你说,本宫该怎么罚你呢?”
“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早已怕得魂飞魄散的女子当即破了功,她猛地拉着嫣妃衣裙的下摆,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那拼命求饶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昔身为贵人时的矜持与优雅。
“呵……”面对她毫无形象可言的讨饶,嫣妃只是付之一笑,一双妖媚的眼竟是盯着女子的装扮细瞧了起来,“你这一身纯白无暇的衣裳,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当年的柔妃。”
话音刚落,晴贵人就吓得面无血色——与此同时,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的慕朝栖也蓦地心头一紧。
柔妃……柔妃……
朝栖,你知道吗?皇上要迎我进宫了!
他连封号都替我想好了,就叫“柔”……
柔妃——你觉得好听吗?
记忆里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声忽而在脑海中回荡开来,令慕朝栖不受控制地抿紧了双唇。
“所以……不如你就同柔妃一样吧。”嫣妃酥软人心的声音此刻就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的索命声一般,彻底抽走了晴贵人所剩无几的心魂,“这红白相间的……可漂亮了。”
说着,嫣妃似是陷入回忆一般,抬头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全然不顾身下那大惊失色、哭爹喊娘的女子。
“来人——”依旧目视着浮云满布的天际,嫣妃开口唤来了宫人,“抬木(和谐)驴。”
“啊——娘娘不要啊娘娘!求娘娘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魂不附体的晴贵人发了疯似的抱着嫣妃的小腿,早已涕泪横流、面目扭曲。
可是,这毫无尊严可言的乞求丝毫换不来嫣妃的动容——没多久,一只形态古怪的木凳就由两个宫人给抬了上来。
这只木凳同普通的凳子一样,有四条凳腿——和一般的凳子相比,它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凳面不是平坦的,而是圆弧形的,更关键的是,凳面的正中间,向上竖着一根二寸来粗、一尺多长的圆木棍。
而正是这张长相奇异的木凳,将晴贵人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一下子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木(和谐)驴”被安放在自己的眼前,却只能死命地摇着脑袋,爬着向后倒退。
“不……不要……不要……”她神志不清地嗫嚅着,一双湿润的眼中而今只剩无尽的恐惧。
“送晴贵人上木(和谐)驴。”嫣妃面不改色地下令——准确来说,她依旧笑靥如花,甚至有些期待,期待接下来将要出现的景象。
“不……不!不要——”眼看两个有点儿年纪的太监伸手来抓,晴贵人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一边还用手狠命地推搡着,试图不让任何人触碰自己。
然而,她还是很快就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离了地面——太监们使劲禁锢着女子的身子,令她根本挣脱不得。
亲眼看着这悲惨的一幕幕,脑中回忆不断的慕朝栖不由得将眼前的画面同记忆中的那个女子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要……萱姨……萱姨……
就在她身不由己微微颤抖的这一刻,晴贵人下身的衣裤已被两个年近四十的太监给撕开了。周围的宫人们见了,大多埋低了脑袋不敢去看。但是,负责行刑的两个中年太监非但毫不避讳,眼神里居然还透着几丝兴奋。
同样几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另有两人——导演这一切的嫣妃,以及被迫旁观的萧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般残忍……
郁无庄微皱着眉,暗自喟叹着,将目光从嫣妃的身上转移到慕朝栖的脸上。
说实话,尽管同年方十八的女子才相识不过一日,但他并不希望让她看见即将上演的惨烈一幕。
果然,她已经吓得发抖了。
“萧王妃,你可瞧好了。”偏偏就在此刻,嫣妃娇柔的声音直接指向了他所关心的人儿,“这就是背叛皇族的下场。”
“啊——”说时迟那时快,骤然变得阴狠的话语才一出口,女子凄厉的惨叫就紧随其后,瞬间划破了长空。
事态紧急,容不得郁无庄再作迟疑——他眼明手快地用一只大掌蒙住了慕朝栖的双眼,另一手则不自觉地握紧了她颤抖的柔荑。
“捂着耳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握在手中的那只右手压在了慕朝栖的右耳上,口中也低沉而快速地关照道。
可是,慕朝栖却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没有一点儿反应,她的左手无力地垂于身侧,耳边仍是连绵不绝地惨叫声。
萱姨……萱姨……三年前,你也是这样痛不欲生的吗?你也是这样……忍受着非人的屈辱和折磨吗?
“朝夕!”见女子毫无动静,郁无庄既是着急又是不解。
她真的被吓到连动都动不了吗?
“娘娘!”千钧一发之际,郁无庄不假思索地看向几乎要陷入沉醉的嫣妃,“本王身子甚为不适!就先告辞了!”
语毕,他二话不说就将慕朝栖的身体转了个向,让她侧对着那边厢惨绝人寰的刑罚,然后拉着她火速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晴贵人的木(和谐)驴还没骑完呢,王爷和王妃这么急着就要走了呀。”嫣妃不慌不忙地转动脖颈,挑着细眉注目于将欲离去的郁无庄,妖艳的脸上既无怒意亦无喜色。
她并不急于阻拦,只是……
下一刻,令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看起来安安静静乃至有些唯唯诺诺的萧王妃,竟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徐徐侧过了身子,令一心想要带她离开的萧王亦是一怔。
一男一女近距离地站着,慕朝栖渐渐能够感受到,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正挡在她的眼前。
他的手很凉,一点儿也谈不上温暖,却奇妙地将她从可怕的臆想中拉了出来。
慕朝栖慢慢地抬起了左臂,手心覆上了郁无庄的手背。
在夫君与嫣妃俱是疑惑不解的注目下,她不紧不慢地拉下了遮蔽着视线的手。
触目惊心的景象毫不留情地刺入眼帘,让她的心脏霎时拧成一团。
纯白的衣裙上已满是殷红,犹似雪地里的红梅般妖冶惹眼——与她当年所见,如出一辙。
慕朝栖,记住……记住这一切,记住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记住她给你和你的亲人所带来的伤痛。
然后,终有一日,你要加倍地讨回来。
慕朝栖略微抬高了下颌,咬紧了已然泛白的嘴唇。
“娘娘。”她忽而启唇出声,一双毫无涟漪的杏眼凝眸于那因看不透而微眯的双眼,“您要臣妾看的,臣妾已经看了。王爷身子不适,娘娘可否容臣妾扶王爷回府休息?”
面无表情的朱颜,无从反驳的话语,令嫣妃与萧王均是略吃一惊。
“那是自然。”四目相对,缓过劲来的嫣妃随即扬唇媚笑,“王爷的身体要紧。本宫……就不送了。”
“臣妾告退。”慕朝栖说罢,朝嫣妃略施薄礼,随后并不去看郁无庄的表情,而是径直扶着他的胳膊,不徐不疾地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郁无庄亦抿唇缄默不语。他有意无意地会侧首看上女子几眼,见她虽脸色苍白却目不斜视,便也没有多言。
直到两人彻底远离了嫣妃的视线,再也听不到那撕心裂肺的喊叫,慕朝栖才毫无预兆地脚底一软。
郁无庄眼疾手快地反手相扶。
方才的事情对她而言,还是太过刺激了——难为她竟忍耐至此。
意识到原本搀扶病人的自己反过来被病人给扶住了,慕朝栖努力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