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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毕无庄并未放松警惕,即刻挥剑展开防御。
岂料没过几招,陆修又如同魔怔一般顿住了袭击的动作,继而一脸痛苦地开启了双唇:“快杀了我……啊……”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终于从近距离的观察中确信了陆修的不对劲,毕无庄不禁皱紧了眉头,凝眸于仿佛在拼命同什么东西作斗争的男子。
“我……中了断情散,你若不杀了我,我定会害死朝栖的!”陆修竭尽全力叫自己保持着清醒,可难以维持的神智委实无法与排山倒海而来的杀欲匹敌。
诚然,打他离开朝栖的第四天起,便开始出手滥杀无辜了——他实在没法控制住不断生出的杀戮欲望,分明已经远离了朝栖所在的城镇,到头来却是按捺不住将她捏碎在掌心的冲动,转而一路杀了回去。
到了今天,枉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恐怕已经不下十条,而他能够掌控住自己的时间也已越来越少——少到一天之中,大约只剩下几盏茶的工夫,是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的。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他迟早会亲手要了朝栖的性命。
幸而上天垂怜,在他快要彻底失去自我的这个节骨眼上,让他遇见了毕无庄。
这一刻,他当真无比庆幸。
至少,眼前的男子可以代替他了结了自己,也结束这一场场可怕的杀孽。
“快……快啊!”借着所剩无几的理智,陆修声嘶力竭地吼着,双手却是不受控制地聚集了两股真气,如离弦之箭般伸向了震惊不已的毕无庄。
“主子!”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火云先一步魂魄归体,大声提醒了男子。
没办法了,虽然不是很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但眼前的危机是如假包换的。
思及此,毕无庄也只得举起利剑,不再迟疑地迎上前去。
这个时候,对战中的双方都未尝料想,他们口中所提到的女子,此刻正惴惴不安地往他们的所在地赶来。
这两天思前想后都深觉不妥的慕朝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因此,她擅自离了府邸,一路策马来到了隔壁的这座城池。
事前,她也结合底下人呈上的情报和地图揣摩过,发现多日来似是同一凶手所为的命案极有可能将发生在这座城镇上。
于是,她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她没想到,才刚入城不久,居然就碰上了一群落荒而逃的百姓。
她惊觉事有蹊跷,赶忙拉住其中一个姑娘问了究竟,这才知晓前方闹出了人命。
心下越发忐忑的女子二话不说,立刻一跃上马,一路策马而来。
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待到远处渺小的人影随着马蹄声逐渐放大之时,她居然惊讶地看到了处于对峙中的毕无庄与陆修。
弹指间,叫她花容失色的一幕就无情地上演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名男子不约而同地离了原处,他们一个手执利剑,一个举起双掌,眼瞅着就要互相对上。
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双方即将交锋的一刹那,毕无庄手中的利刃就那样直愣愣地插入了陆修的胸膛!
“陆大哥!!!”脸色早已发白的女子顷刻间浑身战栗,她尖声惊叫着勒了缰绳,疯了似的翻身下马,直奔左胸中剑的男子而来。
原本因刺了陆修一剑而转眼目瞪口呆的毕无庄闻声猝然还魂,他循声望向飞奔而来的白衣女子,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巨响。
他做了什么?不……方才明明是陆修自己……不……不对!关键是!他在朝栖的面前……在朝栖的面前,将剑刺进了陆修的心口!?
“陆大哥!陆大哥!!!”慕朝栖失声尖叫着,目视男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着,终于及时伸手托住了他将要倒下的身子,“陆大哥……陆大哥……”
揽住男子的女子因外力而跌倒在地,却是竭力稳住了怀中人的上身——也正因如此,她得以看清了那笔直插在心上的利刃。
一双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怔怔地看着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自伤口涌出,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而此时,靠在她怀里的陆修却是扬唇笑了起来。
他在做梦吗?竟然在临死前,见到了让他牵肠挂肚的朝栖。
老天……真是待他不薄。
陆修微笑着抬起右臂,将之伸向了女子惨白的容颜。
忽然,他又停住了悬于半空的手,将它收了回去,再伸入自己的衣襟轻轻摸索着。
不一会儿,他径自掏出一块丝帕,重新拿着它,吃力地把右手举到了慕朝栖的眼前。
女子一下子就怔住了。
这块帕子,她记得。
是去年七月,她将代嫁的决定告诉他的那一天,她给他擦汗用的。
他当时说了会洗干净还给她,结果好像谁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原来,他没忘。
他一直都记得……一直都……把她的帕子好好地收着,收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慕朝栖在错愕之余,泪水忽就潸然而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块已然染血的丝帕,也握住了那只无力的大手。
感觉到五指间传来的温度,气若游丝的男子倏尔咧开了嘴。
尽管视野业已模糊,但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不住滴落在脸上的热泪。
它们落在他的眉心,落于他的泪痣,落入他的眼中。
它们与他眸中的湿意汇聚在一起,然后一同滑出了他的眼眶。
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一个算命的先生曾经说过,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注定了他今生今世将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他将一生如流水、半世尽飘零。
可是,他不苦,亦不孤独。
与她相遇,他不再寂寞;情根深种,他甘之如饴。
只是,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看着她笑,再也不能给她依靠了。
朝栖,我就要走了。
我多想告诉你,我一直是那么地喜欢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能否,唤我一声“陆修”?
作者有话要说:
☆、痴狂
弥留之际,徒留笑颜。
最后的最后,陆修仍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只有那倏尔跌落的手掌,不由分说地离开了他珍藏了五百个日夜的丝帕,也离开了他此生眷恋的温暖。
这一刻,天地静默,万物无声,仿佛连时光都为之静止。
从扶住男子的身躯到看着他含笑瞑目,好像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短暂到,令慕朝栖迟迟回不过神来。
“陆大哥……陆大哥?”
是的,慕朝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她颤颤巍巍地动着双唇,喃喃地轻唤着,然后用那只拿着帕子的手去触碰男子的脸庞。
“陆大哥?陆大哥?”
可惜人世无情,任她如何呼唤、如何触摸,躺在怀中的男子都丝毫没有反应。
“陆大哥,你别这样……别吓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朝栖,我是朝栖啊!”
仓皇无助的言语层层叠叠,却终究没能唤醒昔日的至亲。
陆修毫无声息地靠在女子的胸前,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终于认识到这一残酷的事实,慕朝栖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不——不要——陆大哥!陆大哥啊……啊啊啊……”
站在不远处裹足不前的毕无庄眼睁睁地看着这惨痛的一幕幕相继上演,只觉一颗心倏地沉入了深渊。
果不其然,泣不成声的女子突然就抬起头来,将憎恨的目光径直刺入了他的眼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了陆修?!为什么他要一次一次地杀害她最亲的人!!!
双目圆睁的女子红着眼慢慢站了起来,视线自始至终都死死地定格在男子的脸上。
只一瞬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毕无庄目视女子的三千发丝在空中遽然飘扬成刺眼的赤色,看着她透着狰狞的瞳仁霎时鲜红如血。
女子怒目圆睁、步步逼近,令在场的两名男子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虽然看不见女子的双手有任何动作,但火云脑袋里的一根弦却绷得紧紧的。
直觉告诉他,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就在火云的一颗心突突直跳的时候,女子的周身猛地溢出一道道气旋,将路边的小摊悉数掀翻——未等他预测出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身体就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挡在了毕无庄的跟前。
下一瞬,那凌厉的气流就毫不留情地击向了他的胸口。
承受了直接攻击的火云不由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因此而飞出了十米之遥。而他身后的毕无庄虽是有了他的挺身相护,却也抵不住强劲的外力,随着他一道被弹飞出去。所幸未尝遭遇重创的毕无庄得以及时稳住了脚跟,被迫退了一段路后,他站稳了身子,扶住了瘫软下来的男子。
“火云!”他知道,是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舍身护下了他。
“唔……噗——”谁料回应他的不是平日里那嘻嘻哈哈的调子,而是男子捂着前胸猝然喷出的一口殷红。
该死……肋骨都不晓得断了几根。
勉强在毕无庄的扶持下直起身来的火云疼得几近面目扭曲,可一双桃花眼却是透过风烟,直直地望着渐行渐近的女子。
“主子……快走……”心下明白局势极其不妙,他忍着剧痛,艰难地吐字道。
诚然,夫人失控了。
虽然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女子很明显已然丧失了理智。
怕是……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主子再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行!”可毕无庄绝对不可能丢下火云不管,是以,他一口否决了对方的提议,径自抬眼望向双目血红的女子。
朝栖……朝栖……
他不能让她杀了火云。
为此,他不得不再一次食言。
“不准伤他。”眼瞅着慕朝栖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似乎打算除掉火云这个碍事的家伙,然后一掌要了自己的命,痛定思痛的毕无庄只得沉声开了口。
话音刚落,女子步步紧逼的动作就猝然一滞。
她只知道,他又控制了她。
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果然该死!
脑海中只剩下上述恶念,慕朝栖倏尔瞪大了双眼,周身寒气乍起,那通红的眸子瞪得滚圆滚圆,简直就要滴出血来。她试图依靠蛮力冲破毕无庄对她的束缚,却不料她的执念深,男子的意念更强。因此,她尝试多次,都没能挣脱男子对她的桎梏。
屡战屡败却一心想要置男子于死地的慕朝栖终于忍无可忍,怒气滔天之下,她仰天长啸一番,强烈的气流四下乱窜,令附近数里之内皆是地动山摇。
毕无庄见状不禁变了脸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陷入癫狂的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这不是朝栖,这不是他的朝栖!朝栖不会如此!
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毕无庄再一次生出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束手无策的他痛心疾首地凝视着那双只剩下无尽杀意的瞳孔,忽然闭上了那双凤眼,紧接着松开了扶着火云的手。
“主子?”一时不解的火云看着男子一言不发地绕过了他,一步一步地迈向那个已然神智尽失的女子,弹指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不……主子……主子!
不知是身负重伤还是惶恐至极的缘故,他瞠目结舌地目视男子渐行渐远,双手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朝栖……冷静下来,别再伤害无辜的人,别再伤害你自己……”
他明白,他都明白,他明白她的心此刻是有多痛——就像他一样。
“我就在这里。来,到我这儿来……杀了我,我们就都解脱了。”
不……主子在胡说些什么?!夫人疯了,他也疯了吗!?
望着毕无庄张开双臂站定在女子的面前,火云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轰然而下。
他想动,想拼了命地拦住主子,却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眼看慕朝栖毫不留情地举起右掌,作势就要扼住毕无庄的咽喉,火云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径直攻向了慕朝栖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察觉到身后有人偷袭的女子眸光一转,旋身出掌,迎上了来人强有力的攻击。
双方势均力敌的内力震得彼此皆是倒退数步,也使得在场的人得以看清来者何人。
是那天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位老人家?
这样须发皆白却身手敏捷的耄耋老人,实属世间罕见,让人过目不忘,是以,火云和毕无庄一眼就认出了他。
彼时,他只花了一晃眼的工夫,便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慕朝栖——那么今天,他又为何现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