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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
陆子乔不见了。
发现这一情况的慕朝栖几乎翻遍了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没能寻到义弟的身影。
最终,她竟是在他的卧房里找到了一封简单的书信。
白纸黑字,如假包换——确实是陆子乔的笔迹——可他所书写的内容,却是让慕朝栖难以置信。
没错,她前些天确实询问过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随她去辅国——但是,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的身体里虽然流着郁家人的血,但在玉衡国根本就没有真正会爱他、护他的亲人——是以,跟着她移居辅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陆子乔,才是最适合他的道路。
然现如今,他居然亲笔写信告诉她,说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他该走的路,请她莫要担心、莫要挂念。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又怎么可能不挂念?
那是她的弟弟啊!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啊!
这一下,慕朝栖难免慌了心神。尽管银婆婆想方设法地安慰她,说少年好歹也已经十四岁了,素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又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是,完全同陆子乔失去了联系的女子,又岂能安之若素?
不行!她得去找他!
无论如何都觉得不放心的慕朝栖只得劝服银婆婆先领着众人返回故国,等自己打探到了义弟的下落,再赶回去同大部队汇合。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横插一扛,银婆婆自然是高兴不起来——本来他们的归乡计划就已经一拖再拖了,眼下又杀出个莫名其妙的陆子乔。
这孩子也真是的,平时看起来挺知进退的,怎么一犯起浑来就“一鸣惊人”呢?
心里责怪着,脸也虎着,但银婆婆到底还是体谅了慕朝栖的一片护雏之心——同意了。
于是,一老一少分道扬镳,一个率领着众多辅国子民分批回乡,一个则单枪匹马地在城里打听起陆子乔的消息来。
慕朝栖一连在城里转悠了三日,人都累得不知道吐了多少回,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子乔……你去了哪里?
按理说,这个向来懂事的少年不会这般不辞而别——甚至害她一通好找。
这么一想,慕朝栖反倒愈发担忧起来。
难不成,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她越想越不安心,这就扩大了搜索范围,沿着去往玉衡皇城的路一个劲儿地往回找。
她想,子乔既然是对前路感到迷茫,那应当是会回到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何况也只有在那里,才有着他和家人的点滴回忆。
就在慕朝栖接连寻了十几日却始终无果之后,玉衡皇城内冷不丁传出了一个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玉衡的新皇帝——昔日的七王爷,竟在登基还不满两月的时候,突然暴毙身亡。
这一死讯传至耳畔,慕朝栖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他……死了?
不……不对!不可能!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所幸深知其中隐情的女子很快缓过劲来,意识到这乃是一场惊天的骗局。
是了,毕无庄本就非郁家中人,瞒天过海荣登九五,不过就是为了还他弼国……还有她的辅国一座完整的江山罢了。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若无意谋霸天下,自然是要寻个机会脱身的。
冷静下来想清楚了之后,慕朝栖怦怦直跳的心才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此时,连她自己都未尝察觉到,他的“亡故”可以带给她多么大的打击。
这兴许也是因为,翌日一大早,她就听闻了又一位新帝登位的“喜讯”。
说实话,她分毫不觉得这是一桩喜事——她甚至在听说了这个足足令她怔了好一会儿的消息之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尚在睡梦之中。
多年前被玉承帝赐死的路丞相,居然是承帝的亲弟弟,而路相唯一的“女儿”,非但没有在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反而还顽强地活了下来,成了个童叟无欺的“儿子”!
以上种种,慕朝栖早已知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才一夜之间,玉衡国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更让慕朝栖震惊不已的是,被众人议论纷纷的核心人物,竟赫然变成了玉衡的一国之君!!!
子乔……子乔成了玉衡国的皇帝?!这……这怎么可能!!!
至此,慕朝栖已经全然跟不上事态发展的节奏了。
直到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消化了这既成的事实,她才回过神来,思忖起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依她所见,子乔一个人委实没有办法做到眼前的这一步。
换言之,定是有人在暗中安排了这一切。
而这个人,除了毕无庄,别无他选。
如此一思,许多模糊的线索似乎都被理清了。
那么,她该去见谁?
不……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此生不复见的吗?
思前想后,她认为,果然还是去见一见子乔更为妥当。
毕竟,她有着太多的疑问和太多的顾虑,需要当面同他言说。
只是,如今她怀有身孕,自是越发不敢随意动用体内的神契之力——凭借她原本的身手,真的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玉衡禁宫吗?
以昔时萧王妃的身份入宫求见?这就更不现实了——自她于众目睽睽之下欲攻入玉衡皇城的那一刻起,萧王妃其人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她不清楚之后毕无庄是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的,但这个王妃,她是不可能再当了。
不由陷入苦思的女子接连在玉衡皇宫外徘徊了两日,却不料问题忽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天,一个骑马路过的将士无意间瞧见了缦立远视的她,冷不丁问底下人要来了画像,仔细一比对后,就恭恭敬敬地把她迎进了宫。
后来,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自己苦寻了不止半月的少年,这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都是毕无庄的主意。
他把玉衡的皇位交给体内流着郁家血的子乔,自己则使一招“金蝉脱壳”,不仅让郁无庄其人真正地入土为安,也助他本人功成身退。
“阿姐,我都想清楚了,权力虽然非子乔渴求之物,但它却可以让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见女子听着听着面露愁容,陆子乔——现在,应该正式称之为“郁子乔”了——郑重其事地道出了心中所想。
“可是子乔,帝王之路是十分孤独的……”女子凝视着少年透着坚定的眉眼,一时间仍旧无法被他说服,“兴许是我同你大哥自私了,可我们……真的都不希望你被那些烦心……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纷争所侵扰……”
“子乔明白。”郁子乔略作颔首,浅笑着与女子对视,“但是阿姐,你和大哥已经护了我四年有余,这一次,该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看得女子忍不住一阵心酸。
“虽说从今往后,子乔再也不能陪在阿姐的身边,但留在这里,子乔才能真正帮上阿姐的忙。”
“子乔……”
“阿姐,我不会再让十一年前的悲剧发生。”
是的,他会守着,在玉衡守着他远赴故乡的姐姐,守着天下的黎明百姓,让他们和他的阿姐一样,再也不会受到战火的侵袭,再也不会失去至亲至爱,再也不会看见人世间的悲伤。
慕朝栖无语凝噎。
她本来想着,也许很多说法都是毕无庄灌输给子乔的,可看着少年毅然决然的眼神,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些全是他自发的真实想法。
而那个人……大概只是提点了他吧……
“你当真决定了吗?”半晌,她终是皱着眉问。
“是。”凝视着女子的眼睛,少年笃定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忽然透出前所未有的坚毅,“阿姐,给我六年的时间,待我年至弱冠之时,我一定会让阿姐……看到一个没有纷乱的国家。”
话音落下,慕朝栖不禁心头一震——但紧随其后的,是劫后余生般的欣慰。
她的子乔,是真的长大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啊……
许是女子愁眉不展的神色出卖了她的情绪,郁子乔盯着她的容颜,很快就读出了她心下所思。
于是,他冲着慕朝栖笑了笑,问:“阿姐是不是想着,子乔是个半路出家的小皇帝,群臣根本不会把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放在眼里?”
慕朝栖无言以对——她的心事,全被他看穿了。
下一刻,她只听得郁子乔话锋一转道:“阿姐放心,那个人……很厉害,他已将一切安置妥当。”
是的,当郁子乔随着毕无庄来到皇宫之后,他委实是深感惊愕的。
没想到,这个男子居然只花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几乎替他打通了所有的关卡,铺好了所有的道路,摆平了所有的问题,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让他得以安安心心地继承皇位。
后来,获悉毕无庄真实身份的少年不禁心想:若是他有意瞒天过海、入主玉衡,这个国家怕是就难以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意愿。
“……”同样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慕朝栖抿唇沉默了片刻,“他都告诉你了?”
少年颔首称是。
没错,他并非自己七皇叔的事实,他十年磨一剑的秘辛,他同慕朝栖之间的爱恨情仇——他都逐一向自己吐露了。
“阿姐……”见女子闻言再度陷入缄默,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斟酌着开了口,“子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慕朝栖从晃神中抽离出身,注视着少年道。
“当初他还是郁无庄的时候,阿姐可以不计较他哥哥所做的一切,同他相依相守,为什么如今在类似的情况下,却要与他天各一方呢?”
面对少年一语中的的提问,慕朝栖瞬间无言以对。
女子的眼帘微微下垂,抿着朱唇无声良久,她才怅然道:“不一样的……子乔,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独居
不一样,不一样。
其实,说出这三个字的女子自己也道不清,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的哥哥是那个残忍杀害了她父母的凶手;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拦着她除掉郁无嗔,却永远会用他的血肉之躯阻止她手刃杀父仇人;或许,是因为他手里的那把剑,到底是刺入了陆修的心口……
今昔两别,物是人非。
他们之间,已经不止横着两个国家,还横着无数条人命。
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纵使爱得再深,也只能天各一方,空念一生。
也许,这就是他与她早已注定的命运。
这一天,慕朝栖将心底的苦涩悉数掩埋,与一同生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少年依依惜别,独自踏上了远行的旅途。
鉴于自己身怀六甲,她便思忖着,既然已经为寻找子乔的下落而与婆婆他们分路而行,那就索性借此向老人家告个假,然后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顿下来,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世。
约莫一个月后,她真就托人给差不多已然归乡的老人捎了信,告诉对方自己准备在外头散散心,恳请其暂时代掌国事。
她知道,这样的请求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出婆婆收到信后气得脸都发绿的景象。
但是,她真的不能冒着孩子被打掉的风险,让婆婆知晓她有了毕家骨血的事。
是以,她只能对不住婆婆——来个先斩后奏,再当个甩手掌柜了。
怀着深深的歉意,慕朝栖一不做二不休,咬了牙在一个小村庄里定了居。
她本已作好了心理准备——怀着孩子独自生活,终究是会有诸多不便的。
然而让她颇感意外的是,村子里的百姓都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很是照顾。
她刚到的那几天,同小屋的主人谈妥了出租的事宜,自己一个人收拾打扫,也没有人来帮她——这很正常,毕竟这儿的人与她非亲非故,更何况,大伙儿都忙着自个儿的生计,谁能注意得到她?
可是过了十几天,情况突然就变得叫她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首先,是住得老远的一位老大娘给她送来了干净的被褥,说是虽然已值仲春,但偶尔春寒料峭的,还是够人受的,瞧她手脚发凉的,这保暖的功夫可怠慢不得。
当天下午,附近的一对夫妇又塞了好多瓜果蔬菜给她,说是自家种的,也不值几个钱,让她定要不客气地收下,把她这纤瘦的身子吃得稍微圆润一些。
刚送走了这对素未谋面的夫妇,又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送了些新鲜的猪肉给她,他什么也没说,光是红着脸把东西塞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