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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应该并不想和自己说话。许凉顿了顿,轻声说:“不用了,让他安心工作吧”
挂断电话,方誉赶紧把的手机握在掌心,生怕面色阴沉的叶先生气不过,一把抓起来摔了。
不过叶轻蕴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好久,他揉了揉眉心,对方誉嘱咐道:“帮我约圣爱顿医院的副院长,他是全美最顶级的脑科医生”
方誉脸上带着为难:“听说那是个老学究,从来不离开医院进行私人就诊。美国几大家族,没少威逼利诱,可他就是岿然不动”
叶轻蕴凛冽地瞥他一眼,“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真不知是我的错,还是你自己的错”
方誉正色应了,可心里却苦成了黄连,请那位出山,能叫“这点本事”么?
看来他还是生气叶太没跟他通电话。
现在方誉总算有了心得,只要叶先生和叶太太之间出现问题,他们这帮底下人也得跟着遭罪。
这么一想,叶太简直成了他们的活菩萨。
第二天,许凉起了个大早,在庭院里剪了几枝不久前才开放的蔷薇。
有好几种颜色,看起来生机勃勃,几可入画。
她凑近嗅了嗅,味道也很好,不禁让人流连在这香味当中。
许凉今天是自己开了车去医院的。花被包好了,放在副驾驶座上。
稳稳停了车,她带上花,她这才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到了走廊,才知道隔壁又有一位病人去世了。这里是重症病房,所以大家早已习惯,也不怎么害怕。
可许凉仍然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每当一想起或许下一个被白布盖住全身的人有可能是宁嘉谦,她就会全身发抖。
脚步急匆匆地进了病房,看见宁嘉谦正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总算舒了一口气。
今天不是周末,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一个看护在一边陪着。
男看护正在给宁嘉谦测血压,见许凉进来,微微向她点头,以作招呼。
许凉对他笑了笑,她和陆琮夫妇还有宁嘉柔他们学到的这一套,在病房内营造出一种宽松气氛。没有一个人觉得宁嘉谦的沉睡会缺席其他人心里那个最为重要的位置。
她把花瓶里枯萎的花给扔掉,插进自己带来的这一束。病房里被这鲜艳的颜色给点亮了,赏心悦目不少。
查房的时候,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池明宇也忍不住夸了一句,“花开得不错”。
许凉对他笑了笑,“谢谢”
在护士来给他打点滴之前,许凉在看护的指导下,帮宁嘉谦擦了身体。
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跟他聊天。
“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你了,就是那时候你帮我藏小说的情景”,许凉拧了温热的毛巾,将他的手指仔细地擦拭着。
脸上带着微笑,她继续道:“我后来问过你很多遍,是不是那时就喜欢我。可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谁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儿小心思一样”
和她对话的,是心脏监护仪一阵“嘀嘀”的声音。
“嘉谦,大概是你以前把我照顾得太周到了,连厨房都不许我进,所以至今我也没有学会做饭。是不是很笨?”,她垂眼,宁嘉谦清朗的眉宇间一片舒展,只是不言不语,周身一片沉杳。
好几年没怎么出过病房,他看起来白皙很多。许凉将他宽大的手轻轻放下去,护士就来了。
她们一向好奇许凉的身份,其中那个最爱说笑的不经意问道,“你是宁嘉谦的亲人?”
许凉点头,“算是吧”,没有血缘关系,却要向他担起责任。说是“亲人”,比其他的称谓更为贴切。
护士又指了指床头的花,“这一束可是出了名的。我们迟教授对学生很严厉,写医嘱字迹不清也要被骂得找不着北。今天这束花倒是赶上了”
许凉和善说:“这是自己家里种的,如果大家喜欢,可以送你们一些”
护士长瞪了小护士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护士讪讪,不敢接话了。倒是许凉冲她宽慰一笑。
许凉在得到池明宇首肯之后,又叫上一名医护人员,这才让看护将宁嘉谦搬到轮椅上,推着他乘电梯下楼。
整整一个冬天,宁嘉谦都没有出过住院部大楼,因为要考虑的突发原因实在太多。
今天终于被解放出来,他温润如玉的五官被阳光映得舒展,似乎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似的。
许凉推着他,到了医院的花园。花草树木被打理得干净整洁,虽然不如别墅庭院里的精致,但胜在颇具野趣上。
她对微微仰着头的宁嘉谦说,“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都对花认不太清,你还专门买了一本花草典籍,每次到公园里,有哪一种叫不出名字,你回到家就会猛翻一阵。大概是你太勤学,那本书都被你翻出几道折痕来”
宁嘉谦一动不动,依旧不能回答她。许凉从旁边摘了一朵白色的非洲茉莉,放到他盖着毛毯的膝盖上。
到了晚上,许凉才回家。
她累得倒在客厅沙发上不肯动。昨晚叶轻蕴不在,她独自躺在床上,失眠了。
以前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是第一个声援支持的人。现在他却是第一个反对。于是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很累,但她已经预感到,或许今天晚上也会睡不着。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不知该不该打给他。每当这种时候,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但许凉害怕,他一开口,就会强势让自己不许去照顾宁嘉谦。
正犹豫间,手机忽地一震,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为婆婆聂缇。
婆婆最为看重的就是她和叶轻蕴之间的关系。但现在他们陷入冷战,许凉心里微微有些发紧。
可不能不接。
“喂,妈妈”,许凉说道。
聂缇的语气很亲切,“阿凉,最近过得如何?基金会肯定让你忙碌很多,不过成效却很明显,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许凉谦虚道:“我知道,妈妈跟人打过招呼,让她们仔细教我。否则到现在我也一头雾水”
聂缇忽然担心道:“阿凉,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疲惫?”
“我没事,昨晚没休息好而已”,她忙不迭解释道。
长辈们最关心他们的健康,如果她这一刻说生病,下一刻就有家庭医生来敲门。
聂缇埋怨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了。要你真有个什么不好,恐怕轻蕴要跟我较真的”
许凉笑了两声,没接话。
聂缇又道:“你身体的确虚了一些。轻蕴也真是,你不舒服,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
听她越说越严重,许凉便说:“没关系,真的没生病,妈妈,您别担心”
聂缇叹了口气,“你们啊,就是报喜不报忧。我和你们的爸爸又不能亲眼看着,生怕被你们糊弄过去。这事我可得好好跟轻蕴上一课,让他好好看着你”
许凉脱口道:“不用了,他现在人在美国,工作忙”
听她语气有异,似乎带些急躁。聂缇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们两个吵架了?”
许凉感到一阵无力,婆婆实在明察秋毫。但能瞒就得瞒,她干笑一声:“怎么会,我们好好的啊”
聂缇不客气地指出来,“好好的你到现在才舍得提他去美国了?”
许凉一声不吭,在长辈面前撒谎,自己一向不擅长。
于是一场表功大会,变成了教育课堂。
聂缇紧着语气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她也知道这样插足小辈的感情生活,十分婆婆妈妈。但阿凉就是轻蕴的心尖子,她待他冷一点,他都要把自己折腾得不轻。
所以聂缇当了那种她以前最为厌烦的婆婆。
在许凉眼里,对宁嘉谦第一敏感的是叶轻蕴,那么排在第二的就是自己这位婆婆了。
否则上次在拍摄华闻记录片的时候,也不会临时替换下和宁嘉谦长相相似的董泽铭了。
于是她缄默不语。
聂缇等了好久,电话那边也不说话。她皱了皱眉,终于不再为难许凉,叹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凉,抱歉,妈妈只是太担心你们了”
许凉抿了抿,答道:“没事的,我们只是意见不和而已,没有其他隔阂”
她终于肯解释,况且聂缇知道她的性子,不会拿话哄骗人,这才舒展了心情,跟许凉道别。
又等了两天,叶轻蕴终于从美国回来。飞机抵达枝州机场,已经凌晨。
接机的是陈修,看见方誉旁边站着几个外国面孔,为首的那个是个大胡子男人,红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叶轻蕴瞥了一眼陈修,沉声问道:“这几天家里如何?”
陈修一板一眼地答:“太太每天都会去医院,即使基金会有活动,她也尽早抽身”
方誉在一旁听了,直骂他榆木脑袋。还嫌叶先生火气不够大,大晚上的跑来火上加油。
叶轻蕴眉目染霜,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陈修不知其中缘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叶先生从来是云淡风轻的性子,现在当着别人的面隐隐带着发怒的趋势,简直新鲜。
他偏了一下头,对方誉吩咐道:“把各位脑科专家带到酒店住下。宁嘉谦人在祈安,主治医师是明宇。你跟院方接洽一下,就问像宁嘉谦这种情况,出国治疗会不会更有利于他的身体”
这是两手准备。如果不能出国,那就在枝州医治;如果可以最好,离许凉的视线十万八千里。
两三天了,他和许凉没有任何联系。两个人都在犯倔,觉得自己没错。好几次,电话都快拨出去,又即使掐灭这个念头。
任何事情,他可以纵容她,可唯独到宁嘉谦身边,就是不行。
夜深人静,入了别墅,里面漆黑一片。打开灯,便看见许凉坐在楼梯口,脑袋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叶轻蕴皱了一下眉头,走到她跟前。他的影子如水一般罩住她,可许凉睡得太深,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目光贪恋一般胶着在她脸颊上。
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黑长的睫毛垂着,看起来无辜可爱。
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许凉一下子就醒了。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睁开眼睛。
两人默默无声地对视,许凉伸手抚上他清俊的眉眼,笑了一下,“我是在做梦吗?”
他凝视着她:“没有,我回来了”
“哦”,这几天她反应明显慢了一拍,可能是压力太大的缘故。
将她放到床上,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浴室。
许凉听见若有若无的水声,觉得有满腔的话要和他说,但似乎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所以听见浴室门响,她下意识地闭紧眼睛。
叶轻蕴看着床上背对自己的身影,脚下一顿。脸上淡淡,转身出了卧室。
等他吹干头发进来,许凉还没睡着。
这几天失眠已经成为习惯了。
她望过去,两人目光相接,各自无言。
叶轻蕴走到床边,捏住她的下颌查看,心情沉到谷底,“这几天睡眠质量差成这样,眼袋都肿了”
许凉垂下眼睛,“还好”
“好什么!”,他气血翻涌,好在控制了情绪,掀被上床。赌气不看她,背过身躺着。
许凉将身体沉进被子里面,因为他侧身的缘故,两人之间空开了很大的缝隙,有些冷。
她想了想,面对他的背影,也把身体侧躺。额头轻轻贴在叶轻蕴背上。
叶轻蕴心里正不快,可一下子被贴上来的柔软身体,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给弄得怔住了。
他一再命令自己不许心软,可嘴巴就是控制不住感情,硬巴巴地说:“前几天都还在发高烧,今天还敢穿那么少坐在楼梯口,身体不要了?”
许凉额头不由自主地在他背上蹭了蹭,就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没有任何语言,任何表情,叶轻蕴却被她这微小的动作刺得心疼。
他微微支起身体,扭头去看她,只能扫到一个如玉的侧脸。
等了两三秒,他心里狠狠唾弃自己一句,然后翻身将许凉抱在怀里了。
他还是不说话,自己已经妥协了所以先开口的那个必须是她。
许凉瘦了之后,显得更大的眼睛眨巴着看他,就是不说话。
叶轻蕴急得想骂她一顿,不悦地命令道:“说话!”
他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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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学校就各种忙,更新啦,这章就不虐哈,么么(* ̄3)(e ̄*)
☆、274。照你的心去做
两个人久久地对望,叶轻蕴将手掌罩住她的眼睛。许凉长长的睫毛刷在上面,酥酥麻麻地痒。
许凉身体动了一下,叶轻蕴觉得摩擦着自己的是一具包着皮囊的骨架,瘦得厉害。
她的嘴角不同于往常,总是轻松地往上翘,现在只能垮出一个忧郁的弧度,好像随时迎接着某个噩耗。
叶轻蕴喉头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