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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里拖:“丹樱看着点儿,双叶吩咐下去,稍候再启程。”
她说动手就动手,硬生生拖着周公子往别院里折。
雾花跟在两人身后,有些若有所思。
说实话,就郭满这点力气,周博雅动动手便能轻易甩开。可周公子对谁都下得去手,就是对自家小妻子舍不得。生怕用了点力气把人扯摔着了,都不敢太挣扎。于是只能僵硬地被郭满拽着胳膊拖着走,丁点儿没有反抗。
不想把脉的周公子,最后老老实实地被郭满按着给雾花把了脉。
雾花收了手后许久没说话,有着面纱的遮挡也看不清神情。郭满对医生的沉默有种天然的恐惧,她小心地摸了摸僵硬成石像的周公子的脸,问雾花:“如何?我夫君的身子……可是真有什么事儿?”
雾花摘了面纱,没回答郭满的问题,却是古怪地看了眼周公子。
须臾,她似是心中斟酌了言辞方才开口:“……周大人,请恕小女子冒昧。但小女子有一问请您务必据实回答。”她顿了顿,问,“您服用避子药多久了?”
郭满:“!!!!!”
刷地一下转过头,郭满一双眼睛瞪得要脱了眶。
雾花这没眼色的丝毫不觉气氛冷冽,疑惑:“周大人?”
“周大人?”
周博雅僵硬地坐在石登上,浓密如鸦羽的眼睑低低地垂着,白皙如玉的脸此时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绿。他依旧抿着唇没说话,但郭满看着他这副心虚又莫名夹杂几分羞耻的模样,知道雾花问的怕是真的。
……周博雅这死男人,私下里竟然吃避子药!!!
广袖之下的肉爪子拧住了周公子长腿上的一块肉,死死拧着,甚至还恶毒地转了个圈。郭满此时的眼神幽幽的,恨不得吃人:“你说话啊,雾花在问夫君呢,夫君为何不答?”
周博雅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大腿传来,疼得他面皮一抽。
他闷闷地呼出一口气,低声回她:“……自两年前才圆房起,便开始服用。”
郭满恨不得捏死他!
两年前就开始吃,吃两年,没吃成不孕不育都是他的男主光环在救他的狗命了:“你是有多不想与我生子养女?”郭满只觉得心中那股火气犹如燎原一般,刺啦啦就烧了一大片,“周博雅你了不起啊!”
“满满别激动,我不是!”
周公子无奈捂住拼命捏他大腿的肉爪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当初开始吃药,一是觉得郭满年纪太小不宜过早有孕,二来是夫妻鱼水之欢太过和谐,叫他食髓知味很是贪恋,想多与妻子缠绵几年才做出这等糊涂事。
况且,这种话他就是敢说,也不会有人信。
眼看着郭满气炸了,周公子想哄人,却偏头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们夫妻脸。他真是服了这苗女,世上怎么会有苗女这般不知情理不会看人脸色的蠢人?没看到他们夫妻在说私话,怎地都不晓得避讳一下。
绷着脸,周公子只好小声哄人:“满满你别生气……”
雾花这苗女,是当真的不解风情。明明人家小夫妻都翻船了,她却好似不知火大似的偏要往里头浇上一瓢油。雾花绷着一张布满图腾的脸见缝插针的插一句嘴道,“周大人,许是你这段时日吃得太勤,问题有些严重了。”
“……也不是两年,中间有断了半年。”
周公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然而他说完这话就被郭满瞪了。那停的半年有毛用?按着这男人的贪欢程度,夜夜笙箫都是轻的,吃药不得吃死他?不过郭满听时候也顾不上与周公子生气,立即道:“可是伤了根本?”
雾花想了下,点了头。
郭满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就是周公子面上也有些怔忪。
“不过也并非不能救,只是有些难。”
说到这,雾花颇有些赞赏地看了眼周博雅,道:“周大人不想有孩子,没叫夫人喝避子汤而是选择自己吃,是大丈夫所为。”
郭满闻言一愣,回头看了眼周博雅,不由地也有些诧异。
……是啊,在封建社会男子为尊的时代,似乎不想有子嗣,都是叫女子喝药避孕的。到了她这儿,却是周博雅这死人自己偷偷吃药愣是把自己给吃了个不孕不育。
心里的火气缓和了些,郭满问:“如何治?雾花你可有妥帖的法子?”
“有是有,但怕是要耗些时日。短则半年,长则三年五载。”雾花沉吟道,“况且这治疗得要小女子亲自来,中途不能换人。”
“可是药方和治病的手段是你独创,不能流于他人之手?得叫人保密?”郭满与周博雅面面相窥后,只想到这个可能。有些医生确实有着自己的拿手绝活,这是大夫的饭碗。若真是这样,郭满自然能理解。
雾花却摇了摇头:“不是,是寻常药物已经治不好,得借住蛊术。”
“这世上擅医的大夫比比皆是。小女子虽说与医毒上有些小见地,却不敢托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道理雾花最懂,“但这施蛊,只能小女子自己来。”
那怎么办?雾花要留在此地帮沐长风,当初商量好的,总不能临时变卦。
正当郭满犯了难,就听一声低沉的声音飘过来。
“不必忧心,西南这边我贵尽力看顾,你们且只管带雾花姑娘回京。”声音落地,就见据说一早便出了门的沐长风从屋顶轻飘飘飞下来。他立在凉亭之外,眼睛刻意地不去看郭满,“博雅的身子重要。”
一阵风吹过,四下里鸦雀无声。
而端坐在郭满身边一直很僵硬的周公子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白猫儿,瞬间就炸了毛。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既然沐长风同意; 雾花此次便随周家人一起进京。
因着新帝继位在即,京城来使催促个不停。回京的行程会比较赶; 不便于路上给周公子施蛊治病。左右周博雅并非得了要命的病,耽搁几个月不是大问题。雾花与郭满夫妻商量后,便决定等回了京城再着手治疗一事。
雾花对周公子没有别的要求; 就只要求他这段时日里禁了房事; 切莫再吃避子药。
这个是自然的,郭满看过诸多狗血小说里关于治不孕之症的情节; 几乎本本都要求禁房事; 周公子自然也逃脱不了。毕竟已经伤了根本不能再不知轻重地雪上加霜,哪怕雾花不特意叮嘱,郭满也会看着他。她可不想哪天心血来潮想要个女儿; 结果生不出来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跟周公子的身上。而且; 她如今已经过了十八岁; 生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儿。
郭满对雾花的提议持双手双脚赞成; 于是这事儿就这般愉快地定下。
周公子反对无效,对此的反应就比较消沉了。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被掐住了命运的尾巴一般都青了。他看着郭满的眼神,那叫一个憋屈郁闷以及委屈巴巴。
郭满见他这样,有些心疼又觉得好笑。都是他自己作的死; 能怪得了谁?是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 这厮只要脑子没坏就该知道药不能乱吃。敢不计后果地乱吃避子药; 恐怕是在他心中; 也没办子嗣当回事儿。
郭满想到这个; 不由地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她以前就发现了,周博雅似乎不喜欢孩子。不,应该说,这个人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反应冷淡。欲/望极低,渴求也少,情爱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怕是当世男子最在意的传宗接代繁衍子嗣,在他这,一样不算事儿。
跟周博雅成婚三年,郭满就从未从周博雅的身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盼着为人父的渴望。他一直都淡淡的,周家人催,京城的流言满天飞,他也不在意。
念及此,郭满不由地又想起了《和离》这本原小说。好像周博雅这人与谢思思在一起时也是终生无子的。书中从头到尾就没提起孩子这事儿,郭满心里有点别扭。她隐秘地看了眼周博雅,不由地开始发散思维。
为何书中他也没有子嗣呢?是谢思思的问题还是周博雅自己?
郭满不由地想起曾经西风园特用含麝香过重的胭脂水粉之事。那个水粉铺子的胭脂水粉谢思思在长年累月地用,她的身子骨怕是也有问题。所以是两个人都不孕不育?
……搞不懂,反正她认定了周博雅这厮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爱作死。
启程之事推迟到下午,正巧和胡霍等人同行。因着道路难行,一行人特意走得官道。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硬生生将三个月的行程缩短成了两个月。郭满这一路上除了用膳和人有三急,甚少下车走动。
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在年关之前到了京城。
周家的下人早在城门外迎,看到周博雅的马车到了,挂着笑脸便小跑着下来牵马。
京城又是大雪天,到达京城城门之时,风雪卷着凌冽的寒风刺得人骨子里生疼。每年这个时节,是京城最冷最难为人的时候。管蓉嬷嬷与双喜几个人随周家的管家一起,一大早便在城外十里亭候着。手炉,厚大麾,取暖用的甜汤,全都不错眼儿地备着。
马车方一停下,双喜急吼吼地扑到马车跟前来。
当初追随南下的决定是背着男主子私下作的,郭满躲躲藏藏的,只选了两个丫头跟着。双喜抽签输给了丹樱,只能恨恨留下看顾着西风园上下。细细算来,她已经有一年半不曾见过自家主子,着实想得厉害。
双喜抱着个狐狸皮的大麾站在马车下,眼红红地看着郭满。车里周公子在,她也不方便进去,盯着人不放的那小模样别提多可怜。
说实话,她也挺想念双喜的。
不过这时候确实不方便她上车,车里有周公子在。周公子这人的性子颇有些不同人,车里从来不需旁人伺候。双喜若是上来,也只能坐外头的辕子上。这么冷的天儿,寒风可不要把双喜给吹废了?
郭满扶额,“……别看着我,你去后头马车。”
双叶丹樱俩都在呢,与雾花一起在后头的马车上。双喜看了眼马车之后还有一辆青皮马车,顿时眉开眼笑地哎地应了一声,抛下管蓉嬷嬷就上了后头的马车。
而同行的胡霍这边,也有人来接应了。
胡霍虽说府邸在西南,但这回北上,却将夫人曹氏与一双儿女都带上了京城。胡霍不是京城世家子出身,但曹氏却是正经的京城曹家之女,他们在京城自然有落脚的地方。来使见都有人接应,不必他们操心,便明言向两边告辞。
周博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来使便一甩马鞭,匆匆离开了。
说来此次胡霍上京,不仅为了新帝登基一事,还是为了一桩私事儿。他的长女过了年便十四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岁。曹氏私心里不想女儿在西南那穷山僻壤里说亲,特意说服了胡霍将人带上京,要在诸多京城世家贵子中挑个好的,为女儿定下一桩好亲事。
虽说胡霍并不赞同女儿远嫁,将来受了委屈,做父母的鞭长莫及,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诚如妻子所言,西南的世家子弟确实令人看不上眼。远嫁与选糟心的女婿,胡霍只能退而求其次,来京城碰碰运气。
抬头看了眼天,见天色不早,他便决定就此与周家人告别。
周公子遥遥地与他拱了拱手,示意他尽可自去。
胡家人一走,周家管家便也前来询问了周博雅的意思,启程回府。
路上的积雪如今有一尺来厚,虽说有人清扫道路,但这么一会儿,清扫过的道路却依旧落了半掌积雪。马车压过其中,咯吱咯吱的轻响,行动颇有些不便。
郭满歪靠在软塌之中,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前面就是周家所在的巷子了。眼看着马上就到周府,想等下还要先去福禄院请安,郭满就完全失去玩笑的兴致。事实上,经谢思思一事,郭满实在很难对大公主这个人生出好感。哪怕大公主并没对她使过坏,但很抱歉,她就是讨厌大公主。
周公子看出了郭满情绪的消沉,放下手里的手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窝着吐闷气的郭满。
郭满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不说话。
“怎么了?”周公子狭长的凤眸眸光潋滟,试探地问,“满满是在生为夫的气?”
周公子如今也是被郭满给虐怕了。自从被郭满抓到把柄之后,他在小妻子心中伟岸的形象彻底崩塌。如今小丫头是想对他生气便对他生气,想掐他便掐他,简直把他‘浊世佳公子’的夫纲撕下来扔地上猜。
周公子私心里对此十分不忿,觉得小妻子简直猖狂!
然而每回决定要给郭满一个教训,还没张口,就被郭满给反咬一口。这女子牙尖嘴利,每回都怼回到他的心坎里去。再是不忿又能怎样?他能打人么?不能!他能凶她吗?不能!还不是一样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周公子如今都放弃自我了。只要郭满心情不好,他就觉得郭满又在生他的气(…)。
于是又戳了戳郭满,郭满动了动,还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