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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曾被自己前女友的这个友人用“不成熟”,“单纯的小可爱”等字眼来形容的蓝眼睛男孩在这种时候却似乎一点也不好糊弄。
当坐在长椅上的那个捷克女孩做出了摊手耸肩的回应后,蓝眼睛的男孩只是耐着性子说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这样吗,海莲娜?”
此时海莲娜已经把所有能透露的都已经透露了,甚至她还把不能透露的也稍稍暗示了那么些许。还剩下的……就只有她就算坦诚告知,对方也不会信的魔幻真相了!在走投无路之下,海莲娜甚至装起傻来,企图表示她听不懂对方所说的德语。
但那些显然只会是毫无用处的消极抵抗,看似老实好骗的运动系理科生一下就抓到了海莲娜的软肋,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海莲娜,你已经让我相信雪涅的失踪和你是有关系的。我不希望做到这一步,但如果再找不到她,我就得去报警了。而且我会告诉他们,你就是最后一次见到雪涅的人。”
“你疯了吗!格罗伊茨先生!”一听到“报警”这个词,海莲娜简直都要破音了!而她对艾伯赫特的称呼也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的“格罗伊茨先生”。
但是蓝眼睛的男孩却丝毫没有被海莲娜吓到,并十分冷静地告诉她:“虽然我不知道雪涅到底失踪多久了,但她起码已经和我们,或者说和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失去联系起码48个小时了。考虑到让她休学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和她保持着联系,那我一定已经去警察局报警了。虽然我没有雪涅父母的联系方式,但我可以以雪涅男友的身份向中国驻布拉格的大使馆求助。”
海莲娜:“需要我提醒你很重要的一点吗,格罗伊茨先生?你和我的朋友雪涅早就已经分手了,分手四个多月了!这一点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艾伯赫特:“所以你可以把这句话说给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听,不是吗?你还可以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来为你作证。”
当艾伯赫特说出“中国驻布拉格的大使馆”这个词的时候,海莲娜就已经被吓得不行了,但在那之后,她虽然已经稳不住这个蓝眼睛的德国男孩了,可她却还能稳住她自己。因此,她抓住了对方所说的那些给了她一个迎头痛击的话里她唯一可以反驳的,然而却是并没有什么用的一点。
海莲娜满心希望这可以一下踩到眼前这个蓝眼睛男孩的痛脚,并把他的注意力和炮火都集中到并不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可没曾想,艾伯赫特居然完全不为所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气急败坏的迹象,反而是很冷静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作为一名拥有心理咨询师资格的专业人士,海莲娜总是可以从一想到无穷大,并从一个人在梦境里闪现过的一幕画面推算到此人和自己丈夫之间深埋多年的矛盾根源。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她听到那句“让所有知情的人都来为你作证”时,她的脑袋里几乎已经出现了一整篇的长篇论文,用以分析蓝眼睛的艾伯赫特究竟打算怎么威胁她又打算怎么迫害她了!
越想越害怕,并且越想越不敢往后想,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宽广思维的海莲娜简直要喊妈妈了!
害怕到了发喘的海莲娜在尝试了数次后,终于说道:“听着艾伯赫特,我是你的朋友,并且我也是雪涅的,关系很好很好的朋友。你得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个冲动就做出可能无法挽救的事。”
“是的,我知道。但是海莲娜,也许你应该记得雪涅的休学原因?对于一个患有抑郁症的人来说,失踪三个小时就已经可能发生很多不能挽救的事了。我希望你也能够考虑到我的心情。”
听到自己先前在林雪涅的恳求下给自己挖的坑居然就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形式被眼前的这个无比可怕的德国男孩提出来,悲从中来又着急得不行的海莲娜根本想都没想就说道:
“她有没有抑郁症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证明是我给她开的!其实她好得很,连癔症都是我们的误诊!”
本就已经被吓得发喘了的海莲娜在用尽此生全部的愚蠢说完这句话之后对上了一双惊疑的蓝眼睛,然后陷入了无尽的余喘之中……
海莲娜:我……我刚刚说了什么?
第113章 chapter 114
在1932年的那一头; 情急之下使出了时空遁的林雪涅根本就没来得及在回来之前看清楚这一边的时空此时的情景; 而当黑夜与白昼同时出现的时候,白昼会被衬得更为亮眼; 黑夜也会变得更为漆黑; 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景。
在这样的时候; 几盏路灯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于是; 一下子回来的林雪涅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她此时正站在马路上,并且有一辆亮着大车灯的轿车正向她迎面驶来。在车喇叭响起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笼子的她在惊慌之下连忙一个转身,躲开了车,并走到了边上的人行道上。
两名穿着制服的红色战士同盟的队员则刚好站在路的前方不远处; 因为先前那辆轿车按响了车喇叭的动静而注意到了她。这也让首次使出了“时空遁”的林雪涅很不自然地咬了咬牙。正当她手里依旧紧紧地抓着笼子,并且把手机慢慢蹭到了袖子里,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的的时候; 那两名红色战士同盟队员中的一名叫住了她。
“嘿,女孩。”
听到这个声音,林雪涅僵直地转过头; 并看向对方。
“你说德语吗?”
林雪涅点点头,脑袋里全是这个人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的画面!但是那个看起来也才只有二十来岁的德国男孩只是被她的傻模啥样逗笑之后对她说道:“下次过马路的时候; 小心一点。”
林雪涅连忙用力点头。然后,前方似乎爆发了一声动静。那是四名国旗军队员和一名红色战士同盟队员之间的冲突; 而两名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冲锋队的队员则也已经走上前去。于是之前注意到了林雪涅的那两名红色战士同盟的成员则很快拍拍彼此,并很快就跑步过去了!
来了,国旗军(社会民主党; 中央党,德意志民主党)与冲锋队(纳粹党)还有红色战士同盟(德国□□)之间的日常!
但是此时此刻,在刚刚被吓得一愣一愣了的林雪涅再没功夫去管身后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又是战果如何了。把手机放回了包里的她仰着头长出一口气,然后慢腾腾地,慢腾腾地走回她先前冒出来的小巷子。
幸好,幸好她好容易抓的老鼠还有装老鼠的笼子都还在那里。
带着它们一起走到了巷子的更深处的林雪涅在站定之后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每当黑夜到来就更显得面目可憎以及巨大可怕的老鼠,然后她又看看自己包里放着的那双手大致应该能够抵御得了老鼠全力一咬的隔热手套,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进行了几十次的内心挣扎!
现在,她已经知道当她拎着装着老鼠的笼子从1932年的柏林回到2020年的柏林时,老鼠必然会是从笼子里不见的,所以……如果她手抓老鼠呢?可如果她戴着隔热手套,那是不是也能够算是她和1932年的活物之间还有着一层“物体”?
可如果让她连隔热手套都不带就去手抓老鼠,她一定会崩溃的!
于是决定先这样试一试的林雪涅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可她才只进行了三次沉而缓的深呼吸,她的呼吸就又急促了起来!接着,她开始原地跳,然后又是转圈踱步,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冲回这里,戴上手套,并打开笼子!
可是当她戴着隔热手套的手和笼子里的那个软绵绵的,且是活的老鼠接触的那一瞬间,她就尖叫了起来!并且那只被她关了两天的老鼠也在仿佛是无情嘲讽一般地对她凶恶地露了露牙,之后就跌到了她的脚上,然后在黑夜里跑不见了!
这下,林雪涅可以彻底跳脚了,并且她还想去告诉路德维希,前两天是她不好!她想认真地向她的这位友人道歉!告诉对方老鼠是真的很可怕!
眼见着带出来的三只老鼠只剩下一只,林雪涅心里似乎是想再尝试一次的,可是当这种想法化为了行动的时候,却是变成了正儿八经的消极逃避——我先回家放一放手机!
* * *
《有关时空交叠的实验手册》:
第一条,当我有强烈的意愿出现时,过去与现代的时空是会同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有时候,过去与现在会分别在我的左手边与右手边,就好像割裂了时空一样,而我就走在中间的那条缝上。在这种时候,两边时空的人是都能够看得到我的。有时候,现代与过去是交叠的,就好像重影那样。在我做出选择,我究竟要出现在过去,还是出现在现在之前,我其实并不在过去,也不在现代,而在这之中的一个隐秘的“中间地带”。我可以把它看成是我的一个“避难所”,因为这个时候,两边的人都是没法看到我的。
第二条,我拥有一定的,并且也是有限的,把属于一个时空的物件带到另外一个时空的能力。那其实包括我身上的衣服,以及我的手包。但如果我背的包太大,里面装的东西也太多,它其实是会有随机的,掉落在原地的几率的。
第三条,起码是到现阶段为止,我并不具备把活物,以及任何有生命力的东西带去不同时空,哪怕只是“中间地带”的能力。
在利用许许多多种方式反反复复地实验了近两个月后,林雪涅在自己随身带着的记事本上用中文写下了这些话。但是一次次地摸索出这种由她所引发的时空交错的界限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很好。相反,她还会觉得思虑颇重。
因为她在前阵子所“异想天开”的,把她的恋人带到未来的设想几乎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即使在不考虑时空的交错对于她的绿眼睛男孩来说会不会有可怕的后遗症的情况下,她也根本无法把对方带到属于她的时空哪怕是一瞬间。
那就更不用说……时空的交错都让她在回到过去的时候……属于她的时间完全停止了。那么,当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人来到未来,他会不会一下子衰老,并且眨眼睛就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事实上,对于这种可能的猜测正是林雪涅并不直接握着艾伯赫特的手,并尝试让时空交错在她眼前的最重要的原因。
她需要先在实验用小灰鼠的身上做很多很多的实验,然后再是更大只一些的动物。
可现在,她却最终发现自己连一株活着的植物都带不走。
这样的发现和认知让她即便是在这天的下午拿到了她的柏林大学毕业证书都无法感受到真正的,足够感性的快乐。那就更不用说,这段时间以来,她为联系上弗兰茨·卡夫卡的所有努力都仿佛石沉大海了一样。
那样的感觉太糟糕了,而更糟糕的是……她知道在自己的一天天等待中,那位才华横溢却从不知晓自己真正价值的作家已经渐渐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
她也知道,在她不断地给那家捷克皇家工伤保险公司写信的时候,她曾经最最亲爱的弗兰茨正和她在同一座城市的某处咯血,并逐渐被死亡的气息所浸染,被他的窒息之神渐渐扼住喉咙。
可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她却无从倾诉,也找不到人倾诉。
前天和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一起吃饭的时候,曼弗雷德还嘲笑她,说艾伯赫特要是知道自己不在未婚妻的身边才两个月,未婚妻就憔悴了,他们的这位朋友一定会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心疼的。
当时,林雪涅还跟着笑了笑。只是她在柏林的这两位已经认识了数年的好友却不会知道,即便她在毕业之后带着她的毕业证书去到慕尼黑,和她的贵族男孩真正相聚,她的思虑也不会停止。
在这样的时候,被窒息之神慢慢扼住了脖子的人又何曾只是患上了肺病,并且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弗兰茨·卡夫卡?那应当还有深知战争的脚步正在慢慢走近他们的林雪涅。
可距离一切开始明明还有七年的时间啊!
她还有时间的,她还有很多时间的。
这样告诉自己的林雪涅去到洗手间,用冷水泼上自己的脸,并又拍拍自己的脸。当她这么做了,并又再看向镜子之后,她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很多了。并且,她的心情也似乎好了一些。
而敲门声也在此时响起。
那是说好了要在今天送她去火车站的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在林雪涅把门打开的时候,那个拥有一半法国血统的,多情的英俊男孩还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走进了林雪涅和艾伯赫特在柏林的这间住所。
至于路德维希?他似乎比自己的这位好友还要“稳重”了些许。又或者,他的心里还记着他上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